【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书名:雄起吧,姑娘 作者:Jassica 【文案】 苏颖平生三大乐事,一是无肉不欢,二是不醉不休,三是……调戏美人。 于是一不留神,调戏到一个大麻烦。 一句话简介:女追男隔层纱,但调戏要慎重!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颖,司尉 ┃ 配角:阿一,苏捕头 ┃ 其它:架空,女追男 ☆、第一章 调戏美人 苏颖平生三大乐事,一是无肉不欢,二是不醉不休,三是……调戏美人。平城里但凡有点姿色,不论男女都被她下过毒……口。君子动口不动手,苏颖还是知道的。美人只能看不能动,能远观不可亵玩也……此乃隔壁某书生的口头禅,苏颖从小听到大,被荼毒太深,想不记住都很难。于是平城三大奇观,一是万福寺后山春日盛开的大片娇艳桃花,二是苏颖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地调戏美人,三就是苏颖她爹苏捕头拧着自家女儿的耳朵横过半个城往家里拖的情景。平城是南面的小地方,民风还算开放。能被苏颖看上并调戏的人,男的很快能娶到美娇娘,女的媒婆都要把门槛踩断,可见人气之高。因此想要被苏颖调戏的人还真不少,想嫁想娶的,只管在她面前多转悠,就差伸脖子等调戏了……今早苏颖像往常那般手握折扇,穿着一身雪色袍子,嘴角噙着浅笑,一派翩翩公子郎的模样,又开始了一天地调戏大计。所到之处,三姑六婆笑眯了眼,叔伯兄弟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就等被看对了眼。苏颖一面向众人颔首打招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今早苏老爹被知府急召去衙门,估计又要给大人支主意去了,没过晌午肯定回不来。说起来知府是个弱书生,二十出头,相貌还算清秀,不过苏颖可不敢调戏。这位大人的娘子是有名的醋坛子,硬是把知府折腾成妻管严,让他往东,他提着裤子死都不敢往西。偏偏知府又死要面子,总秘密叫苏老爹去给他出主意如何大战恶婆娘。当然,每回的好主意还没来得及用就胎死腹中……苏颖扒拉了两下手里的扇子,正感叹着平城的美人都给她调戏个遍,最近又没外来人,生生剥夺了她难得的兴趣。她抬脚就要去酒肆要一坛女儿红过过瘾,迎面走来两人。“啪嗒”一下,苏颖的扇子掉了。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美人啊美人,如斯美人她怎么没早发现呢?来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应是一主一仆。前面的一身蓝色锦缎华衣,气宇轩昂,尤其一双凤目熠熠生辉。那脸蛋,那细腰,那长腿,真是极品中的极品……苏颖擦擦嘴角的口水,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袍,挂上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走了过去,双手抱拳:“两位兄台瞧着眼生,必是刚来平城不久的,要不让小生尽一下地主之谊?”她一靠过来,那黑衣仆人冷着脸上前,正好挡住苏颖看美人的视线,手里的大刀往上一拔:“你是什么人?”苏颖往旁边挪了一步,目光在仆人那张黑脸上一溜又紧紧盯着后面的锦衣公子不放,嘿嘿笑了:“小生姓苏,是平城大捕头之……子。这位兄台别动刀动枪的,莫要伤了和气啊。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公子?”“在下姓司,名尉。”锦衣男子略一抬手,那仆人立刻将大刀收回鞘中。“这是在下的仆人,阿一。”姓司?仆人有一,难道还有二?苏颖琢磨着这个姓真是古怪,给仆人起名也够简便的,不过大美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她搓搓手,腆着脸又说:“平城人好客,兄台怕是大地方来的,所以才不习惯。相逢就是缘分,小生请客如何?”反正口袋里还有几个小钱,请美人吃饭顺便揩油应该没问题的,苏颖笑得呲起两排白牙。叫阿一的仆人看这“苏公子”笑得太古怪,张口便想要拒绝。那位司公子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眼,却点头了:“既然苏公子如何慷慨,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大美人答应了,苏颖不敢怠慢,赶紧把人请到了平城第一大酒楼。嘀嘀咕咕地跟掌柜要了一桌好菜,又说了一通好话把价钱压到最低,她才笑眯眯地坐在司尉的对面。凭着跟掌柜的交情,饭菜很快就上满了一桌。苏颖特意叫了一坛竹叶青,讨好地替司尉斟满了,自豪地介绍:“这是掌柜私藏的好酒,若非小生跟他素有交情,多少钱都要不到。”司尉端起酒杯,细细一闻,这才不多不少地抿了一口。入口香醇,十年佳酿,在这样的小地方确实是难得……苏颖在对面两手托着腮表情陶醉不已,美人就是美人,连拿杯子饮酒的姿态都如此美好,青葱十指还透着莹白,比城东老刘卖的极品豆腐还让人垂涎……这样的美人,十八年她第一次遇见,就这样吃饱饭足后分道扬镳实在太可惜了。苏颖素来有色心没色胆,但是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她手忙脚乱地灌了几杯酒水壮胆,红着脸一把抓住对面那人放在桌上那只比上好的白玉还美的手。阿一惊得跳起来,被司尉一个眼神制住了。苏颖打了个酒嗝,拉着他的手不放,晃悠悠地坐到司尉身边,大着舌头说:“小生对手相略懂一点,不如给司公子瞧瞧。”她虽然喜欢喝酒,可是酒量实在差得人神共愤,没小半坛子就能搁倒,却仍是每隔几天扎进酒肆不肯出来,苏老爹也无可奈何。竹叶青的酒气涌上来,苏颖一张脸连脖子都红了,眼前晃来晃去,她凑前去,几乎要贴在司尉的手掌心才能看清那几条线。她咧着嘴一笑:“司公子出身不错,此生贵不可言,前程似锦,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苏颖见司尉不吭声,以为他赞同,更是得意地摇头晃脑继续说:“看这姻缘线,司兄好福气。这线够粗够长,要妻要妾还不是手到擒来?”够粗够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此人一看就像是骗子神棍,难为少爷了。阿一的嘴角微抽,手在刀柄上紧了又紧,就怕一不留神把这人给砍了。苏颖醉到找不到北了,自然看不见周围的危险,捏着大美人手那个心花怒放,嘴里还不停:“这寿命线又粗又长,司兄再活五六十年绝对没问题。”司尉看着眼前这人一边说,一边还来来回回在他手上摸个不停,一副登徒子神色,眼神变了又变:“……子孙如何?”“子孙?”苏颖皱眉看了又看,愣了。“子孙……没有。”“大胆——”阿一大喝,一柄冰冷的刀身横在苏颖的脖子边上。她哆嗦了一下,酒醒了一半,想到自己居然说大美人绝子绝孙,实在太不厚道了,连忙赔笑:“小生学艺不精,没能看到子孙线,并非……纯属口误,口误!”苏颖往司尉身边挪了挪,大刀总归收了回去,大大地松了口气。跟隔壁的迂腐书生学了皮毛,她还说要在大美人跟前表现一下,谁知喝多了搞砸了。可是真古怪,司尉看起来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看那身锦衣必定出身富贵,家里应该已经娶了好几房妻妾,怎么子孙线还是空的?苏颖悄悄瞟了一眼,这大美人难道“不行”,还是喜好男色?正当司尉被她瞧得面色僵了,阿一又要拔刀子的时候,知府领着十几个衙差一头冲了进来。苏颖瞄见苏老爹发青的脸,立马跳起来缩在司尉身后,嘟了嘟嘴。老爹来抓她,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还看见苏老爹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苏颖纳闷他眼睛进沙子了?她还没悟出苏老爹的深情对望究竟有什么高深含义,知府被门槛绊了一下,一竹竿子的小身板以狗啃泥的姿势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后面的衙差绷着脸不敢笑。苏颖就憋不住了,扭过头捧腹大笑起来。没到一会,所谓乐极生悲,她笑不出来了……知府顾不上趴跪多难看,梗着脖子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过来,谄笑道:“司公子大驾光临,是平城之福啊。小臣已经把自家陋室空出来了,马车就在门外候着,请!”“欢迎司公子大驾光临——”衙差的大嗓门也跟着喊,小小的酒肆愣是有回音,然后鸦雀无声。苏颖呆了一下,咧着嘴忘记笑了。自从知府三年前上任,老端着读书人的架子,清高又要面子,何时会这般屈膝谄媚?照这样看来,司尉肯定是大人物,还是相当大的人物,连知府都不敢得罪,还要巴结的对象。她呆呆地瞅着大美人,低头一看,自己还揪着大美人的衣角,几乎整个人依偎在司尉的大腿上。在往旁边一瞧,苏老爹翻着白眼就快晕过去了。再瞥了眼另一边,阿一瞪着她又想拔刀。怯生生地抬头,飞快地缩回手往外一挪,苏颖皱成包子脸,后悔死了。她今天出来忘记看黄历,果然出门不利。自己在街上随便调戏一个外地来的大美人,怎么就莫名其妙调戏到一个烫手大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哦~~~此乃第一章,前面那个抽了,怎么改都抽,只能放这里了T T ☆、第二章 调教美人 苏老爹拍案而起,怒吼:“我出门前,不是千叮万嘱让你留在屋里别乱走,你都当耳边风了?” 苏颖嘟嘟嘴,小声嘀咕:“爹,你每回出门,哪次没让我乖乖在家呆着?” 到头来,还不是得出去把她从酒肆拎回来? 苏老爹给噎了一下,满脸胡须的黝黑大汉扭头鬼哭狼嚎:“孩子她娘,我一个人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了,谁知竟会养出这副德性来。此次得罪了北边来的大粮商,让平城的百姓怎么过冬?” 他索性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扯着嗓子继续哀嚎:“想我当了十五年的平城大捕头,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如今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还要怎么跟大伙交代啊——” 苏颖捂着耳朵,被苏老爹的大嗓门震得头晕目眩,好歹听出重点来了,惊叫一声:“爹,那个大美人是粮商?” 苏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嚎了这么久,眼角别说眼泪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苏颖就知道他假哭,现在也顾不上了,额头就被苏老爹弹了一个暴栗:“就知道调戏美人,看你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苏颖低头瞄了眼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默默地转开了视线。定国崇尚丰腴,像她这样干扁瘦削的身形根本不可能嫁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大美人司尉竟然是粮商! 平城虽在南面,离鱼米之乡萧城不远,却是千差万别。城内土质极劣,稍微好的田地都被大财主占了,用作自给自足,余下的只能勉强让百姓维持温饱。 不得已,历年来的平城知府便从北边的粮商采购。钱银有限,又路途遥远,等送到城内粮食寥寥无几,且大多是劣质米粮,却也无可奈何。 平日还能从山上摘些野菜番薯,偶尔打猎度日,只这里的冬天寒冷难熬,不得不购粮。 在平城里人人可以夸口说,得罪皇帝不要紧,却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粮商! 苏颖耷拉着脑袋,她这回真是闯了大祸,甚至要连累全城百姓冬天饿肚子! “爹,我错了……”苏颖惭愧,把衣角扭成麻花。 苏老爹背过身,冷声道:“真知错了?” 苏颖连连点头,拍胸口保证:“爹,只要大美人,不,司公子肯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什么都愿意?”苏老爹依旧背对着她,唉声叹气。 苏颖见惯自家老爹龙精虎猛的样子,哪里受得了他难过,急忙伸手发誓:“就算做牛做马,我都答应。” “好!”苏老爹大叫一声,中气十足,吓得她一下子跌在地上。 苏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到大门一开,知府和他娘子,还有酒楼的掌柜,隔壁屋的秀才皆是一脸喜出望外,乐呵呵地向苏老爹道谢。 苏颖还满面莫名,就听苏老爹笑眯眯地说:“乖女儿,爹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明日一早,你便去司公子那里办差。” 苏颖愣掉了:“办什么差?” 众人异口同声道:“司公子缺一个侍从!” 闻言,苏颖两眼一翻,晕了。 果然她经常出门调戏美人,报应来了。 前脚才吃了大美人的豆腐,后脚居然就要给他做牛做马当侍从…… 苏颖欲哭无泪,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平城穷,就算是知府的住处也就比平常人多两间屋子,简陋至极。后院辟了一小块菜田种了几颗葱蒜,屋前的栅栏还养着两只鸡——偶尔改善伙食用的。 苏颖把那天穿的袍子又翻出来,这是她最好的衣衫了,怕洗得多要坏,基本上就泡泡水冲去异味,连搓都不敢用力搓。 她虽然怕大美人打击报复,可是为了平城所有人不会在冬天饿肚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想当然的,昨晚衙差守在屋外一个不敢睡,就怕一不留神让苏颖溜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把她搓洗了一通,被两个衙差抬着直接扔进府里…… 苏颖拍拍衣角沾的灰尘,抬头朝门口依旧穿得一身乌漆漆的阿一咧嘴笑了:“小生很能干的,打扫,煮饭,洗衣,修屋顶,酿酒,采买,样样都会。尤其搓背的技术一流,保管司公子满意!” 昨天司尉的双手,触感让人回味无穷,后背应该更白更嫩。 她脑海中忽然飘出一幕,司尉坐在浴桶里,裸着的上身白皙的胸膛,回眸一笑,湿漉漉的凤目一挑百媚生,一滴水珠从上到下慢慢滑落,然后他薄唇微张,露出一点粉红的丁香,在下唇微微一舔,轻轻吐出一句:颖儿,愿意么…… “腾”的一下,苏颖双颊烫得能煮蛋,她捂着鼻子娇羞地扭了扭腰,喃喃道:“公子,小生愿意……” 阿一嘴角抽了抽,某人一句莫名其妙的呢喃让他浑身起抖了抖,第一次痛恨自己非同一般的耳力:“苏公子,公子有请。” 苏颖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跟着他进了屋。 “司公子,”某人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风情万种,她看直了眼,默默泪流地念着几句清心咒,好歹把视线从大美人身上剥下来,丢在地上。 司尉翻着手里的书册,头也不抬地问:“会打扫?” 苏颖点头:“对。” “会煮饭?” “对。” “会洗衣?” “对。” “会修屋顶?” “对。” “会擦背?” “对对对!”这次苏颖回答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司尉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开始罢。” “嗯……嗯?”苏颖愕然,这么多事她一个人做? 司尉难得抬头睇眼外面,语气淡淡地提醒道:“时辰不早了,你天黑前做完就回去。” 换句话说,天黑前做不完就不能回家? 苏颖内流满面,终于明白一个至理名言:美人很小气,得罪谁也别得罪美人! 只是想到最后的擦背,她立马干劲十足,卷起两袖风风火火地忙乎起来。 知府的屋子不大,平常也经常整理,打扫起来不麻烦。食材有限,一天三顿粗茶淡饭,司大美人也没嫌弃,看起来很容易喂。 可是…… 苏颖提着一桶清水两步一叹气,哀伤地望了眼天边的点点繁星,认命的给美人擦背。 当然,此“美人”非彼美人。 她一身最好的袍子经过这天的忙碌早就从白变黑,脏兮兮地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最郁闷的是,苏颖马不停蹄地干了一整天的活,就等着最后的擦背,谁知…… “嗤”的一声,她转过头跟旁边的四脚庞然大物大眼瞪小眼。 不错,想象中的美人变成了一只四条腿的畜生。 司尉原来说的擦背对象也不是他,而是他的爱骑逐日。 苏颖瞪得眼睛都酸了,再次败下阵来,挤出一抹讨好地笑容:“逐日美人,逐日大爷,小的给你擦背,一定弄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还请你高抬贵‘脚’……” 据说这匹全身枣红色,只四蹄雪白的是难得一见的骏马。确实比她见过的马匹都要高大健壮,问题是脾气也差得要命。 或许,物以类聚,脾性像足了它的主人? 苏颖靠近五步之外,逐日就“嗤”地喷鼻息。再往前走一步,它的前脚就开始刨蹄子。再一步,它的后脚就非常不客气地招呼过来。 幸好她动作敏捷,要不然被这么一踢,胸前的平原就得立刻变成盆地,甚至要丢掉半条小命。 苏颖又饿又累,只想赶紧把这匹脾气糟糕的畜生美人伺候完了回家躺倒喘口气。 她摸了摸口袋,居然还有四颗桂花糖,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随手塞进来的。 扔了一颗进嘴里,甜甜的香味让腹中的饥饿少了一点,苏颖才享受得眯起眼,耳边又是“嗤”的一声,逐日居然主动靠了过来。 她受宠若惊地僵直身,就怕这个脾气暴躁的美人一不高兴踢自己两下泄愤。谁知它低下头十分主动地往她怀里拱,还咬着一只脏兮兮袖子不放。 苏颖不确定,把一颗桂花糖放在掌心往前一送:“逐日美人,你要吃这个?” 逐日这回没“嗤”了,一口就把糖用舌头卷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苏颖立马眉开眼笑,果然讨好美人需要投其所好啊…… 接下来地擦背非常顺利,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慢悠悠地出了门跟阿一告辞:“小生先走了,明早再来。” 话说回来,司尉这趟出门居然就带了一个仆人兼护卫,连个洗衣做饭的丫鬟或是暖床的侍妾都没有,难不成阿一把以上活计都包了? 苏颖看着阿一的眼神变了又变,脑子里闪过某美貌主人与健壮下仆不得不说的戏文,忍不住叹息。 果然美人什么的,总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阿一不知道苏颖脑瓜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微微挑了下眉。逐日是千金难得的好马,却性子极为暴躁,只给驯服它的司尉近身,连他也仅能隔着五步远给逐日喂食而不被踢飞。 可是今天逐日不但让这瘦巴巴的登徒子近了身,还让他给擦了背? 难不成这人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只是掩饰的表象,实际上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子弟? 这位忠心的仆人虽然还绷着脸看不出表情,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自家主子把苏颖留下究竟有何深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3╰)╮ ☆、第三章 偷窥美人 苏颖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倒头就睡,反而抓着苏老爹一脸凝重,皱着眉却一直没开口。苏老爹被她看得后背发寒,小心翼翼地问:“受委屈了?司公子难为你了?”苏颖连忙摆手:“既然做侍从,当然不会是好吃好喝供着,干活是应该的,司公子也没为难,粗重的活还是让阿一帮忙。”“那就好,”苏老爹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司公子既然是北面来的大粮商,怎么身边连个丫鬟马夫都没有?”苏颖纳闷了,忍不住嘀咕。“爹,这人不会是骗子吧?”苏老爹也觉得这事蹊跷,但是粮商一般脾气古怪,有的喜欢带上十多辆车二十多个侍妾三十多个丫鬟伺候,有的身边就带一个侍卫,也没什么。最大的问题是,这司公子长得太好了……苏颖见他动摇了,再接再厉道:“爹,要不我明天去试试司公子?”苏老爹不答应:“宁愿认错十个百个,也绝不能得罪一个粮商!”苏颖摸摸鼻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苏老爹又语重心长道:“反正平城这小地方,司公子能呆十天八天算稀罕了,你好好做事,转眼就过去了。”苏颖点头,虽然司尉走了之后,她再也不可能见到如斯美人了。不过如今能日日相见,算是痛苦并快乐着……用几颗桂花糖收买了逐日美人,苏颖特地多带了一大包,捉摸着能不能在司尉美人身上下点功夫,揩点小油打打牙祭。又是一天的忙碌,苏颖觉得自己是史无前例的勤奋,打扫买菜做饭擦背,样样包揽,每天看着阿一身前抱着一柄大剑悠闲地晃来晃去,她就恨不得把脏布丢到他脸上去!不过等下午的时候阿一开口,苏颖的嘴角就快咧到耳朵去,就差用脏布给他擦鞋巴结了。“一哥哥,你说司公子要两桶热水?”阿一被苏颖忽然殷勤的笑容晃得退后一步,浑身的鸡皮疙瘩愣是让他哆嗦了一下,果然是个小色胚!“公子吩咐下来的,罗嗦什么,赶紧去办!”“是,小的马上去烧水!”苏颖掉头就跑进厨房,一边塞木柴,一边贼笑。美人终于要沐浴了,难得的机会她怎能放过?一桶桶水送进房间,苏颖细胳膊细腿早就酸痛难忍,可是一想到待会美人要沐浴,她就立即神清气爽。胳膊不算了,腿也不软了。她瞅着司尉,笑眯眯地问:“公子,需要小的给你擦背……吗?”苏颖只觉眼前一闪,司尉头也不回,抬手轻轻一挥,门口的阿一身影微动,下一刻她已经站在关上的房门外,眨巴着眼还没反应过来。果然,阿一这个身兼数职的侍卫和仆人,要在紧闭的房间里和司美人来一出春光大戏?苏颖心痒痒的,不让她看,她就更加想一探究竟。蹑手蹑脚地绕到侧面的窗口,借着逐日健壮的身影,她躲躲闪闪地向里面张望。苏颖心里嘀咕,知府大人没事把窗户糊得那么严实做什么,估计是怕别人看到他妻管严破坏掉高大严明的形象?她把手指在嘴里一舔,用力在纸窗上一戳,耳边“哧”的一声,吓得某个做贼心虚的人差点跳起来。苏颖回头看见是“同伙”逐日,把手指头放在唇边,示意它别出声。逐日干净利落地把脑袋伸过来,熟练地从苏颖的衣襟里要出一袋桂花糖。她完全怀疑眼前这匹不是马,而是狗来着,不然鼻子怎么那么灵?连塞了三颗桂花糖到逐日嘴里,这位大爷终于心满意足地愿意配合了,脑袋一转,用屁股对着苏颖,完全是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苏颖赶紧向前一凑,从纸窗的小窟窿往里瞅。简陋的屏风阻挡不了美人倒影的曼妙身影,浴桶里热气弥漫,白烟袅袅,朦朦胧胧的更增添了几分暧昧。苏颖擦了擦嘴角,又凑前一点,只恨知府家的屏风太厚实,美人仅能远观不能近看。好在她没等多久,美人出浴,一只蜜色的手臂抓起屏风上的白色亵衣,从容地跨出了浴桶,随手披上便缓缓走出。墨色的长发湿漉漉的,遮住了半边脸,披散在白色的亵衣上,衣服半湿,隐约能看见宽肩窄腰。苏颖擦了擦鼻子,没想到美人衣服下的身材如此健壮。他不经意地抬手,那露出双袖外的一截白玉般的手臂……她眨眨眼,怎么美人的手突然粗了又黑了?再眨眼,那手怎么越来越近了?“撕拉”一声,那只手臂轻巧地穿透纸窗,把苏颖提了起来。她哆嗦着僵笑:“阿一大哥,原来是你啊……我不会故意破坏你跟司公子的好事,真的!”苏颖懊恼,她怎么忘记了,两人颠鸾倒凤之前都需要沐浴一番?在市井晃荡得久了,苏颖也略有所闻,小倌馆里躺着的那个总要洗干净了好让恩客品尝。只是她的目光在阿一虎背熊腰的身材上一转,皱起眉头。美人的口味真重,难怪冷冰冰的,对自己毫无兴趣。再怎么说,苏颖自认是平城的一枝花,没道理司美人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原来她这种小家碧玉完全不是美人的菜。苏颖忧郁了,伸手拍了拍阿一的肩膀,干笑两声:“你们继续,我在门口把风!”这种雅事,怎么能让人打扰呢?苏老爹也说了,粮商就是平城的贵客,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苏颖摸着下巴捉摸着,自家老爹的部下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完全符合美人的口味,晚上回去要不要建议叫两个老实的过来伺候?衙门里的苏捕头后背一寒,身后跟着的两人哆嗦了一下,只觉阴风阵阵……阿一嘴角一抽,把苏颖扔了出去,看着那人在地上一滚,回头一笑,屁颠屁颠地真的跑去守门了。他实在不明白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偶尔看着狡猾,偶尔看着白目,偶尔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让人看不透,忍不住开口:“公子,这人会不会是那位派来的?”司尉坐在床榻里,若是苏颖在,一定会忍不住脸红尖叫。他只披着松松垮垮地亵衣,白色的内衫染上了点点殷虹,衬着这人如玉的肌肤,冰冷如雪的面容,宛若地狱中蛊惑人心的妖孽。阿一的后背也是血肉模糊,他恍若未闻,上前麻利地替司尉包扎好,这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不必担心,此人还有大作用。”司尉眼眸微闪,平城虽小,却是定国重要的边城要塞。知府新官上任,却不如苏捕头对这里来得熟悉。苏颖作为苏捕头的孩儿,看着那浪荡的样子,对平城显然是了如指掌。有此人在,所做之事必然事半功倍。反正苏颖不过贪恋他的美色,司尉嘴角微扬,有弱点才好控制,不是么?苏颖虽然知道司尉不可能在平城这种地方呆太久,只是她没想到那么快。第二天上门的时候,司尉就说他午后便要出发去萧城,她难免舍不得。好不容易哄住了逐日,还想用相同的招数哄哄它的主子,谁知已经没了机会。再加上还没来得及把苏老爹的两个粗壮部下献上,不由惋惜。苏颖耷拉着脑袋,嘴里说着华而不实的好话,让司尉一路顺风云云。谁知司尉凤目微弯,嘴角含笑,惊艳绝丽:“这一趟要上门拜访故人,不过三四日,苏公子可愿一起?”苏颖被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刺得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就点头,等回过神来便后悔不迭。她还真是做别人侍从做上瘾了……只是对象是大美人,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说走就走,苏颖两手空空上了马车,阿一便板着脸递上一个鼓鼓的包袱。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两件衣料极好的衣袍,摸起来滑溜溜的,就跟司尉身上穿的一样。苏颖心花怒放,只是顺道跟着他们出一趟远门就送两件好衣服,再伺候两天估计还有不少银子。她急急拿起衣袍在身上比划,很快就皱眉不乐意了。袍子太宽,衣袖太长,最底下还是皱巴巴的,针脚粗劣……这衣服不会是……阿一探头见苏颖抓着衣服满脸郁闷,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松:“这是公子的衣衫,来不及给你重新量身做,比着身量,我直接把下摆减掉一大截,看起来还凑合。”听罢,苏颖的面直接绿了。相比司尉和她的身高,这得减掉多少好料子,一件好好的衣服就这么毁了,若是完整的还能去萧城的当铺卖个多好价钱……虽然苏颖不怎么贪财,却还是被阿一败家的做法气得七窍生烟。阿一给苏颖死死盯着,浑身发寒,心里郁闷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人。萧城离平城若是马车,不过半天的功夫便能到达,却是有云泥之别。萧城素被喻为鱼米之乡,城大田宽,热闹非凡。客栈酒肆门庭若市,小贩热情的吆喝声时时传来,街上女子极重打扮,粉嫩的脸颊洋溢着欢笑,淡淡的脂粉香味飘来,引人遐想。苏颖只年幼时来过萧城一回,早已没了印象。如今一见,比想象中还要好——自然是美人数不胜数,走上两步便能看到一个美人,简直像是天庭仙女群舞,她眼睛都要给闪瞎了。阿一见不得她这般急色的模样,手肘不着痕迹地顶了一下苏颖的手臂,某人立刻收回视线,扭头干笑,生怕美人误会,马上正经危坐,规规矩矩地问:“司公子,我们这是要先往哪里去?”萧城比不得平城百姓大方淳朴,司尉早早就戴上斗笠,薄薄的黑纱垂至膝上,连身形都看不清楚,令苏颖又是欢喜又是遗憾。相处的时日不多,连一丁点都看不到实在难过。可是这般遮掩,别人也瞧不着,她怎能不高兴?隔着黑纱,苏颖感觉到司尉的视线在她身上一顿,连忙谄笑着表明心意:“这些庸脂俗粉不过是些丑小鸭,哪里比得上公子分毫?”拍马屁自是要挺胸收腹,声势不能弱。周围原本娇笑的小美人们闻言,通通回头对苏颖怒目而视。司尉身形似乎一僵,凉凉开口:“如此说来,苏公子认为在下是什么?”苏颖笑着连连颔首:“公子自然是高贵漂亮的大白鹅。”阿一绷紧的脸微微裂开了。丑小鸭是家禽,大白鹅也是家禽,这究竟是褒还是贬?瞄见司尉放在两侧的手掌握成拳头紧了又紧,阿一暗赞自家主子忍功一流,估计心里早就想掐死苏颖一千遍了……他们先租了间独立小院,洗漱后又换了一身才出门。苏颖知道要见的肯定是大人物,嘟嘟囔囔地还是换上司尉改过的衣衫,长度确实刚刚好,就是有点像是孩童披上爹娘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腰带就在领口下不远。她穿着别扭,却见司尉睇自己略略点头,顿时把不悦抛到脑后,脸上转眼换上笑眯眯的表情。变脸之快让阿一叹为观止。要拜访的是萧城第一富商赵财,苏颖光是看到赵府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又大又有气势的红木大门就愣掉了,更别说两个高大壮实的冷脸护院。果然是有钱人家,就头上那块金灿灿的牌匾,估计卖掉都够她跟苏老爹过上几年好日子。而且名字够喜庆,赵财,招财……苏颖刚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就见阿一大步上前,硬邦邦地说:“我要见赵老爷,请两位进去通报一声。”她眼角一抽,想当然的护院只瞟了眼,面露不屑:“我家老爷没空,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在门口乱叫?”听见两人的嘲笑声,阿一绷着脸默默地把手放在刀柄上。苏颖抹了把额头的汗,就怕阿一不留神弄出人命,冲上去把他往外一推,低声跟护院说了几句好话,悄悄把袖里的碎银塞进两人手里。护院掂量了一下,哼哼两声这才进去通报了。“狗眼看人低!”阿一回到司尉的身边,低声咒骂了一句。苏颖怜悯地看了眼大美人,见他虽默不作声,却也没呵斥阿一的不懂事,就明白这两主仆平日肯定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不知道人情世故。估计是粮商宠着的谪子,这回放出来见见世面的。思及此,她倒是担心大美人和知府说好的米粮价钱算不算得准。别到时候司尉的老爹不同意,平城百姓过冬的口粮就这么没了……苏颖给的银子够足,护院直接把管家请了出来。见三人衣着光鲜,管家不敢怠慢,到底将他们请了进去。赵财正在后院逗弄着新入门的漂亮小妾,索性没事就来见见这几个生客。他出来只在苏颖和阿一身上一瞥就转开了,落在司尉的目光却尤其炙热。赵财瞪大眼,好不容易坐下,眼里心里只瞧见司尉放在膝上的那白玉般的双手。仅仅这双手,足可见黑纱之下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司尉从头到尾没有出声,阿一代他说了来意,不外乎是想跟赵家做一笔米粮生意,利润十分诱人。赵财眯着眼考虑,视线在司尉身上飘来飘去。从来没听说过姓司的大粮商,这主子又生得极好,他虽然好色,却也担心钱财打了水漂。苏颖极有眼色,见事情不通,连忙上前小声跟赵财嘀咕了几句:“我家公子不是平常人家出来的,赵老爷莫要失了良机……”这话说得隐晦,赵财想歪了。其实不想歪都很难,之前以为是哪家小姐帮爹爹打理生意,这会却听说是一个美貌公子。历来漂亮的公子又默默无闻的姓氏,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可能是哪个大粮商养着的娈童,还是极为受宠的那个。要不然,这么大笔生意怎么就交给一个小公子来办?赵财心思一转,当下拍板答应了,默默欣羡着哪家老爷有福气,竟然得了这么个尤物。司尉有些惊讶,还以为要阿一多费唇舌才能说服赵财接下这生意,没料到苏颖不过说了两句便成了事。他看向苏颖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自己倒是挑对了人……苏颖一瞧赵财色眯眯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他想歪了。可是她话已出口,再辩解也没用,索性闭嘴。只是想到司尉若是往后知道了……苏颖缩缩脖子,反正大美人做成了生意,不日就要离开,应该来不及找她麻烦。事实证明,侥幸心理要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第四章 扑倒美人 赵财笑呵呵地大肉掌一挥,满桌的山珍海味招待几人,还附送娇俏美艳的丫鬟,罗裙下曼妙的身材,看见主人家是娇羞的垂眸,自是别有一番风情。不过赵财的眼神,却专注在司尉的黑纱下。不知道除去遮挡,这美人会如何惊艳?吃饭的时候不得不去掉黑纱,司尉抬手一掀,周围抽气声渐起。苏颖眼瞅着赵财赵老板的眼珠子都要掉进碗里,知道某位美人的脾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难得好心地干咳了几声提醒。赵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眉开眼笑的,只是视线依旧舍不得从司尉身上挪开:“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龙!”听在苏颖耳里,估计赵财想说的是秀色可餐,恨不得能立刻吞到嘴里去。司尉的脸色很平静,似是见惯了别人对他相貌的评价,只淡淡点头。若是别人如此,实在无礼得很,赵财早就冷下脸把人赶出去了。毕竟他在萧城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谁不敬重自己几分?只是美人的冷脸,却让赵财陶醉万分,觉得美人就该如此,再甩几个冷面也是应该的。苏颖瞄见阿一的手又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免得闹出人命,立刻举起桌上的酒杯,谄媚地笑笑:“早就听闻赵大老板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久仰久仰,再此小的替公子先干为敬了!”她闻着那酒就知道是极品,怎么能错过?一口喝完,苏颖只觉浑身舒畅,说不出的痛快:“好酒!”司尉和阿一都是沉默寡言,唯独这侍从倒是识趣,让赵财免去了几分尴尬,自然对他别眼相看:“既然这位小郎君喜欢,那就多喝几杯。我这里除了粮仓,也就美酒最多了。”苏颖挑眉,她扫了眼四周的娇俏丫鬟,赵府里最多的其实是美貌女子吧?就不知道赵财这身形,那些瘦马般的丫鬟,究竟是如何承受得住的?赵财一翻身,估计能把人压得岔气吧?苏颖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敌不过酒香,示意身后的丫鬟倒满,连喝了几杯,双颊转眼就酡红,摸着丫鬟的小手不放了。赵财满意地笑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转头又瞥了眼司尉身旁的阿一,见这人滴酒不沾,便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怎么,这些美酒不合公子侍卫的胃口?”司尉照旧不出声,苏颖捏着丫鬟柔软的小手也不得不开口打圆场,要不然他们这笔生意就得打水漂了:“赵老板,我这位兄弟是粗人,美酒虽好,却没有烈酒来得痛快啊!”“原来如此,”赵财立刻又露出笑脸,眼神示意管家让人抬出半人高的酒坛:“此乃十年汾酒,不知壮士是否合意?”司尉挑眉,这赵财倒真是财大气粗,酒不见得稀罕,只是汾酒从北面运过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此一大坛子,在萧城这种地方绝对价值千金。显然,赵财是肥羊,还不是一般的大肥羊,他倒是找对了人。思及此,司尉终于在赵财面前露出一丝笑颜:“如此,倒是让赵老板破费了。”虽说他只是嘴角微勾,浅浅淡淡的笑容不过是客套,却让赵财登时花了眼,险些把持不住。乖乖,房中那新娶的小妾连给司尉提鞋都不配,更何况其他厌倦了的妻妾?如斯美人,不知何人纳入府中,只怕快活过神仙啊……赵财心思活络,面上却不显半分,让管家把汾酒倒进碗里,递给了司尉和阿一。阿一正要开口,却被司尉一个眼神制住了,老老实实地捧着碗一口喝干。“壮士真够痛快的,再倒满,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赵财瞥了眼管家,身后的丫鬟立刻替他倒酒,躬身靠近,胸口的衣襟能隐约露出粉红的肚兜,蹭着手臂娇媚地微笑。可惜丫鬟的温香软玉丝毫撩拨不动平日急色的赵财,不耐地挥手把人一推,只盯着司尉讨好一笑:“公子来萧城,不能不尝尝这里的乐酒。”“哦?这酒我还没听说过。”司尉不知道赵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顺水推舟。赵财笑得眼牙不见眼,管家很快奉上酒壶,一阵芳香扑鼻,让旁边已经醉得不轻的苏颖也忍不住侧目:“好香,这就是乐酒?”“对,这酒是萧城特产,别的地方并不多见。刚入口是清淡宜人,接着却是香醇绵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美酒!”赵财自卖自夸,司尉看着没有多少兴趣,倒是苏颖吞吞口水,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酒才满上,苏颖便低头尝了一口,确实如赵财所言,全身有种飘飘然的感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见她喝完只是脸颊更红了,不见异常,司尉这才放心尝了尝,连一向滴酒不沾的阿一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赵财没有说的是,这酒虽好,后劲却也很足。他早就起了色心,实在按耐不住,眼瞅着美人在前却只能看不能碰,心痒痒的,便出此下策。司尉的房间便安排在赵财的隔壁,苏颖和阿一却安排在仆役的后院。苏颖倒床就睡,阿一却与管家争辩了几句,最后醉得脚步轻浮,很快就倒在门边不省人事。管家看着碍事的人都打发了,这才回去的。苏颖喝得太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起夜,看见躺在地上的阿一,忍不住嘲笑他的酒量太差。她跌跌撞撞地出了后院的茅房解决了,晕头转向地跑到了相反的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刚刚睡的房间。反正赵府够大,自己随便选一间客房躺下便是了。还没挑完,便见管家提着灯笼,后面跟着赵财,两人悄然无声地走了过来。苏颖纳闷,大半夜的赵财这是散步?远远的,还能听见赵财的低语:“那公子都安置好了?他的两个侍从如何了?”“回禀老爷,喝了乐酒,他们明天晌午也不一定能醒……”“很好,自己去领赏。若是今晚老爷我尽兴了,明天再赏……”苏颖懵了,没想到这赵财色胆包天,明知道司尉上头有人,居然把主意打到美人公子身上。连她也只是敢偷着摸了小手,别的都不敢碰,就怕亵渎了美人。谁知,他居然想……眼瞅着两人往这边过来了,苏颖推开旁边的门便钻了进去,谁知他们便是冲着这房间来的!苏颖吓得不轻,知道这里肯定是司美人的房间,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美人,不对,公子,快醒醒,再不醒就得侍寝了!”想起老爹说的,粮商的安危要摆在第一位,为了平城明年的口粮,她是豁出去了,外袍一扯,露出香肩,扑到床上,坐在司尉腰上,双手拽着腰带。一只手忽然捏住了苏颖的脖子,她吓了一跳,低头对上司尉阴测测的眼神:“你在做什么?”苏颖泪汪汪地表达了她委屈,示意他的手松开一点,要不然她很快就得去见阎罗王了:“咳咳,公子,赵财趁你酒醉意图不轨,我是想着阻止……”司尉冷笑:“阻止赵财有千百种方法,有必要让你爬上我床吗?”苏颖讪笑:“黑漆漆的,让赵老板以为哪个丫鬟爬上了公子的床,他自会气愤万分,却也有顾忌,不敢乱来。公子要做这笔粮食生意,如今便不能急着撕破脸,此乃上上之策。”就是她委屈点,牺牲点色相而已。苏颖说得头头是道,司尉嘴角一抽,显然烈酒未曾上脑,还保有几分清明,继续阻止她扯着自己腰带的手。这人根本就是趁机揩油,居然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司尉冷声便要让苏颖从自己身上滚开,却觉得浑身渐渐发热,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她。他蹙眉,那乐酒果然有蹊跷!苏颖飞快地挨着他躺下,只露出纤细的后背。热得额头出汗,紧紧在司尉胸口蹭了蹭,便觉得清凉舒服了不少。两人靠得很近,一个蹭,一个搂,原本苏颖宽松的外袍散乱开去,连司尉也露出了胸前大片的胸膛。“嗯,好热……”苏颖难受地蹭着,却觉得越来越热,恨不得整个人钻入司尉的怀里。司尉被她蹭得心头火起,却察觉出不妥了,怎么感觉这小子胸前软绵绵的?他抬手一抚,忙不迭地抽挥手,整个人僵住了。原来苏捕头有的不是独子,而是独女!司尉懊恼,该死的,他怎么没事先看出来?不过任是他见多识广,也没看过如此色迷迷的,一见面就千方百计想摸自己手的女子吧……赵财推开门,满脸的笑容在看见床榻上相拥的两人时黑得要滴出墨汁来。乐酒喝一两口并没有异常,喝下七八口便会身上发热,少量催情,自是适合闺房之乐,才被叫作乐酒。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一个丫头捷足先登了!“管家,把这个丫头拖出去!”赵财怒了,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你敢!”司尉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手臂收紧,把乱蹭的苏颖揽在怀里。跟苏颖的秋后算账可以放一边,但是让赵财看见她的身子污了她的清白却是司尉不能允许的!赵财听见司尉的声音,连忙搓着手笑了:“公子莫恼,这丫鬟不识大体居然做出如此低贱之事,扰了公子的清净,实在该罚!”“这丫鬟我挺喜欢的,今夜便让她陪陪我好了。”司尉慵懒地笑笑,垂下眼帘遮掩住眸里的杀意。“这如何使得?”赵财大吃一惊,原来这位美貌的公子居然男女通吃?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他满心恼意,却不得不板着脸装出长辈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公子,要是让你家主子知道了,坏了你的事,让赵某于心不安啊……”司尉一愣,他家主子?“这是谁给你说的?”赵财以为他怕了,洋洋得意地笑:“你家小侍从是个老实人,你也别苛责他了,却也是尽忠职守而已。”司尉低头瞅着怀里的人,小色胚这才几天就察觉出真相来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苏颖! 作者有话要说:T T 东张西望,给点动力嘛~~~ ☆、第五章 睡了美人 司尉看见赵财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想必以为他害怕主子爷降罪,自是会退缩求全。只可惜司尉的人生里,从没有退缩和求全这几个字。 他按耐住身体的不适,依着床榻轻淡地笑笑:“我家主子,又如何舍得怪罪?” 赵财吞了吞口水,盯着满身酒气司尉,从文质彬彬的如玉公子变成衣衫凌乱的邪魅美人,更不愿轻易放手了。自然,如斯美人,谁会舍得罚? 他伸出两根指头,忍着割肉的心痛笑眯眯地说:“运粮的利润,我再让公子两分,如何?”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只是司尉想到之后要付出的代价,不由犹豫了一下。 苏颖醉得不轻,耳朵却没坏,听着有大便宜,立刻钻入司尉的怀里拱了拱:“公子,赵老板如此大方,我们又怎能辜负他的好意?” 拜托,先答应了再说。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财也没说让司尉做什么来交换,是他自个心甘情愿的! 司尉听明白了,他的为人向来一言九鼎。只是情况有变,对着赵财这样的小人,就不必遵守了,当下点头应了:“也好……今夜我倦了,赵老板先回吧。” 赵财搓着手,面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美人说得含糊,却是答应了。 为了他家主子,美人真是豁出去了,也不枉自己让出的两分利钱! “好,好,司公子好好休息,这丫鬟不若让管家带回去整治一番,毕竟府中不立规矩,又如何成方圆?”赵财今晚尝不到美人,也不会便宜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司尉却是笑了,用被子裹紧苏颖的身子,捧着她的脸只露出半边,让赵财看得愣了。 原来这不是赵府的丫鬟,竟然是美人身边的小侍从! 果然路途漫漫,司尉也是不甘寂寞的。就不知道小侍从那小身板,能满足得了美人公子吗? 赵财尴尬地干笑着,带着管家慢慢退了出去。反正人已经在府里了,他有的是耐心。强迫没什么意思,让美人心甘情愿投怀送抱,才能快活过神仙! 司尉强撑着跟赵财打太极,好不容易把人打发了。也不再怜香惜玉,随手把苏颖扔在了床下。 好在被子够厚,苏颖也就因为被打扰了好眠闷哼了一声,在地上滚了两滚,继续睡得香甜。 司尉眼皮一跳,只见苏颖翻滚后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不是饭桌上丫鬟那粉嫩的肚兜,而是一条条裹紧的白布条。 难怪他看不出来,就算刚才碰了,估摸着连肉包都比不上,不过是小笼包而已,又如何能看得出来? 司尉的爹娘塞进他房里的侍妾不少,一个个千娇百媚,浑身的脂粉香味害得他狂打喷嚏,送来的补汤不是牛鞭就是偷偷下了三九流的玩意儿,让司尉苦不堪言,索性通通锁在后院,免得自己给补得满鼻鲜血。 刚才抱着苏颖,她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味,素面朝天,别说脂粉了,连头上的钗子也不过是普通的檀木,不见金银,长发简单束起便了事,比他这个男子还不讲究。 司尉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的人,这真的是女子? 与他印象中平日偶尔见过的大家闺秀,即便是家中的姐妹也是丝毫不一样的。 最要命的是,司尉怎么觉得身上的热量自刚刚抱着苏颖之后有增无减? 定是赵财在酒里下药,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苏颖一夜好眠,每回醉酒后她都是倒头就睡,只是这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夜,难怪腰酸背痛的。 等她抬起头,瞥见满眼血丝瞪着自己的司尉倚在床边,不由哆嗦了一下。 美人虽好看,可是两眼发亮,里面分明是杀气…… “公子怎么到我的房间来了?”苏颖低头看见自己外袍大开,露出里面的白布条,脸色不变,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口询问。 司尉眼角抽搐,面前这个绝不会是女子,怎会有如此放荡不羁的人,在男子跟前衣裳大开居然毫无反应? “公子——”阿一撞开门,满脸焦急:“属下来迟了,公子可有事?”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满身酒气,显然一清醒就直奔此处,生怕司尉有半点损伤。可是当看见房间里衣衫凌乱的两人,饶是一向冷静的阿一也呆掉了。 “苏小子,你怎会在此处?” 该死的,趁他酒醉不备,难道苏颖意图对公子不利? 眼见苏颖双颊微红,一副餍足的摸样,反观他家公子两眼是血丝,面色憔悴,阿一不由痛心疾首,扑倒在床前:“公子啊,属下对不住您,来得太晚了——” 他握着不离身的长剑,“嗖”的一声拔出,虎视眈眈地瞪着地上的苏颖:“登徒子,看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解决了你,我也绝不会独活,必定以死谢罪!” 苏颖吓了一大跳,怎么司尉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刚睡醒就要被阿一拔刀相向? “等等,一大哥你误会了!” “误会?我亲眼所见,又怎能是误会,你别想狡辩来拖延时间!”阿一恨不得把苏颖千刀万剐,就怕脏了他的剑! 苏颖大叫:“分明是你家公子半夜偷偷摸进了我的房间,怎又变成了我的错?” “胡说,这里分明是公子的房间,是你半夜偷偷溜了进来对公子他……”阿一握着剑柄的手背爆出青筋,恨恨地说着,便要手起刀落。 “慢着!”司尉冷着脸喝住了阿一,真是一场闹剧!“昨晚赵财趁我们酒醉意图不轨,是苏颖及时过来通风报信的。” 反正苏颖忘记了昨晚的事,司尉也只当作不知。要不然他对苏颖又抱又摸的,苏颖岂不是要赖着自己一辈子? 家里的侍妾便是如此,一个接一个不择手段邀宠,司尉是受够了,可不想跟苏颖也纠缠不清。 阿一愣了,收起剑,郑重地对苏颖抱拳行礼:“是在下莽撞了,还请苏小弟不要在意。” 那把刀锋就差半寸就要落在她的脖子上,让脑袋搬家了,苏颖僵着脸也笑不出来了:“刀剑无眼,一大哥你下回还是悠着点,别冲动啊!” 要是司尉再晚一点开口,她就真是要直接去见阎罗王了! “那昨夜之事,公子要不要让赵财……”阿一面色狰狞,掌心向上,在脖子上轻轻一横。敢把主意打到他家公子身上,就要有死的觉悟! 苏颖摸摸脖子,心里万分同情赵财,估计他的下场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了。 “暂时不必,他还有用。”司尉瞥了苏颖一眼,就像她昨夜所说的,生意还没做成,还不是惩罚赵财的时候。 苏颖被他瞥了一眼,以前只觉美人如斯,浑身飘飘然,如今却是后背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美人虽然好看,可是这心肠也不是一般的毒辣。 她讨好地笑着,只差没摇头掉尾:“公子英明,跟赵老板做完生意拿到利钱后,再惩治他一番便是了。” “如果我不只想要那点利钱呢?”司尉赤脚下了床榻,缓步走近,弯腰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着:“我要的,是赵家所有的粮仓。” 苏颖大吃一惊,没想到司尉居然看上的是赵财的粮仓,这胃口够大的! 不过这赵财也不是什么善茬,要不是他在背后动手脚,又贿赂了不少上头的人,吞掉了大批的粮食再高价转卖,平城的口粮也不会一年不如一年,换了一届又一届的知府,让苏老爹年年头疼怎么挖地三尺找粮食。 “好!”苏颖挣扎了一番,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却受不得父老乡亲继续挨饿。反正跟着司尉没错,回头立功,要一点粮食回去救济平城的百姓应该不算过分吧。 “小的一定追随公子,竭尽所能达成公子的愿望!” “很好,不要忘记你今天的话。要不然,掉的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脖子了。”司尉看见苏颖的脸色变白,不知为何心情畅快了不少,一夜的郁闷立刻烟消云散。 “那么,公子打算怎么做?听闻赵财与地方官员的关系不错,在萧城更是数一数二的,要扳倒他并不容易。”苏颖想着美人公子的派头,估计也是跟官宦有点关系,便斟酌着把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赵财很聪明,该散财的时候绝不手软吝啬。”司尉来之前,自然对赵财有一番调查,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苏颖的眼睛一转,马上计上心头:“公子,赵财好色是人尽皆知的,要不然……” “不行!”阿一立刻打断她,握紧刀柄:“你想用美人计?属下绝不会让公子孤身涉险!” 说完,阿一黝黑的脸颊微红,眼神飘忽:“公子若是执意,属下愿意替代,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颖捂着肚子,笑着在地上打滚。 乖乖,阿一居然想要自告奋勇装作美人去勾搭赵财,这也得赵财愿不愿意收下。 光是想想,赵财只怕无福享受,也不敢享受了。 “笑什么?”阿一恼羞成怒,愤恨地说:“不是我去,难道你去?” 话音刚落,他恍然:“对啊,公子不能去,我也不行,你却是个不错的人选。” 苏颖不慌不忙,坐直身朝阿一抛了个媚眼:“多谢一大哥赞赏,只是你觉得,赵财会喜欢小人这种类型的?” “谁知道……”阿一嘀嘀咕咕的,赵财一屋子的妻妾,竟然会对公子不怀好意,分明是男女通吃。 苏颖的脸庞虽然不够美,却也是清秀有余,装扮一下也勉强算得上美人儿,以赵财的急色估计不会拒绝。 “好啊!” 阿一愣了,还以为要多费唇舌,苏颖却一口答应了。 司尉听见苏颖应下了,面色有点古怪:“你答应了?” “当然,美人计而已,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苏颖满口答应,她在市井几年可不是瞎混的,对付赵财绰绰有余:“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还望公子能答应。” 司尉就知道,她不是轻易答应的人:“说来听听?” 苏颖皱着脸,无奈地开口:“还望事成之后,公子送给我们一批粮食,能让平城百姓过个好年。” “就这样?”司尉惊讶,还以为苏颖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结果却出乎人意料之外。 “就是这样!”苏颖叹气,她再也不想一到冬天只能啃红薯咽野菜,吃得自己满脸蜡黄,小身板风一吹就要跑。 对上她认真的眼神,司尉郑重地承诺:“好,我答应你,决不食言!” 苏颖眉开眼笑,随手拢了拢衣裳,故作轻松地问:“那公子,小的该怎么开始?” 美人计,对一个十几年来从未装扮过的她来说,实在是一大难事。 司尉嘴角一抽:“谁让你用美人计了?” 苏颖一愣:“那要怎么对付赵财?” 司尉笑了,双眼褶褶生辉,让人看花了眼。只见他薄唇一掀,难得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浅笑:“很简单,一个字。” “骗!” 作者有话要说:=。= 司美人被苏颖带坏鸟,嘿嘿~~~ ☆、第六章 勾搭美人 司尉的骗很简单,不过是胡诌一笔更大利润的运粮生意,然后从赵财手里把粮仓的位置问出来,没有丝毫拐弯抹角,苏颖直接懵了。 这叫骗么? 还不如让阿一拿着他的那把大剑,横在赵财的脖子上逼迫他开口来得痛快。 苏颖摇头,心里叹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实在太直白了,丝毫不是做骗子的料子。 要是像司尉这样直接说出口,别说赵财了,连街角的乞丐都不一定会信:“公子,这样直接说出来是不行的,赵财是不会信的。” 司尉瞥了苏颖一眼,冷了脸:“谁会直接跟赵财说?” 他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如果不是有苏颖,他和阿一也不能轻易进赵府,更别说得到赵财的信任轻易做了一笔生意了。 但是另一方面,司尉也懂得什么叫迂回,以及徐徐而行。 苏颖诧异,看来司尉也是个明白人:“公子打算怎么做?” “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就是了!”司尉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苏颖摸摸鼻子,整理好衣服也赶紧跟上。 赵财准备了一席好菜,干等着司尉一行人入席。 自司尉踏入,他的眼里就看不见别人,连平日最宠爱的小妾也不耐地推开了一边,亲自请司尉坐在自己的隔壁座位上,亲手倒满了一杯大红袍,甚至端到了司尉的手边。 “司公子,请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尚可,你尝尝?” 这股殷勤劲儿比昨天更甚,苏颖觉得,若是司尉来一出美人计,不过挑挑眉抛抛媚眼,赵财被迷得晕头转向,问什么就答什么,他们何必还大费周章去骗? 司尉厌恶地瞥了眼那杯茶,最后还是接了过来,放在手上转了转:“不知道赵老板,那批货什么时候出发?” “自是越快越好,”赵财忙不迭地回答,司尉给银钱爽快,他也不是个蠢人,当然要打好关系,迅速安排好一切。 只是粮车一走,司尉也走了,他一片心思不就要打水漂了? “当然,公子也明白的,最近世道不好,大批的粮车出去,打家劫舍地多了,不好应付。”赵财搓搓手,舔着脸笑笑:“我打算分五次把粮食运出去,公子意下如何?” “赵老板不必担心,我自会另请镖师护送粮食,对付那点宵小绰绰有余。”司尉一口回绝,就见苏颖坐在赵财身旁,拼命向他眨眼使眼色。 拜托,不哄着顺着,待会要怎么骗? 司尉僵着脸,不屑地皱眉:“赵老板刚才说,这世道怎么就不好了?” 赵财叹着气摇头,挥手让仆役下去了,小声说:“听说上面下令要打仗了,萧城离国境太近,实在令人担心。” 司尉笑笑,看得赵财两眼发亮:“赵老板的消息倒是灵通,就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财被他的笑容晃得晕乎乎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这是知府大人亲自说的,萧城的知府,公子可能不知,却是丞相大人的门生。” “丞相的门生?”旁边的阿一惊呼出声,赵财不悦地瞪眼。 “嚷嚷什么,这可是萧城的荣幸。要不然这些年,萧城如何能这般繁荣?” “可是这丞相门生又怎么会到这荒蛮之地?这里离京城,可是千里之远啊。”苏颖托着腮,也觉得不解了。 这件事知府大人讳莫如深,一副另外有秘密任务的样子,赵财也不好说:“反正,知府大人造福了萧城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如此……”司尉话语一顿,引得赵财侧目:“我手里头还有一笔生意,既然有丞相门生坐镇,在萧城一并完成也不是不可。”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赵财瞪圆了眼:“这、这么一大笔的粮食,我可不能做主。” 他虽是萧城最大的粮商,手头上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要是联合萧城几个粮商,有知府大人从中调和,自己却也能拿到不少利润。 这笔生意能不能做,赵财却拿不定主意。 “看来赵老板对这笔生意没兴趣,那么就当我没说过。”司尉丝毫不急,神色风轻云淡,仿佛刚才真的什么也没说过。 赵财咬咬牙,想到前面一笔生意,司尉甚是爽快,虽说不知他身后究竟是何人,能出口这么大的生意,估计也非常人。 “公子莫急,此事重大,可否让我考虑几天?” 司尉微微点头:“也好,我给赵老板三天的时间,正好我在萧城游玩一番。三天后,若赵老板无意,我只要出发到盐城了。” 盐城就在萧城三十里之外,一样的繁荣,一样拥有好几个粮仓,却数年来不太对付,尤其是丞相的门生,知府大人来了之后,跟那边完全断绝了来往。 说是盐城的城主是丞相的老对头,曾是老骠骑将军的手下。 文武官员总是不对付,若是司尉去了盐城,还不气死知府大人? 赵财连忙安排了美姬表演歌舞,让司尉等人解闷,寻了理由飞快跑去找知府商量此事了。 借着歌舞乐声,苏颖凑了过来小声问:“公子,大鱼看来要上钩了?” 司尉看着贫乏的歌舞,虽说是萧城第一舞姬,只是看得多了,丝毫没有兴味。女子的脂粉熏香扑面而来,让他更加难受,挥挥手让管家叫人撤了。 “我有些闷了,出去走走,管家就不必让人跟着了。” 眼见管家叫来两个护院,似是要为司尉领路,他不耐烦地蹙眉:“赵家的门在哪里,我还不至于找不到。” 管家讪讪退开,苏颖暗地里偷偷竖起拇指。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气势就是不一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以前扯高气昂的管家蔫了! 三人走在大街上,司尉看着市集门庭若市,萧城虽在边境,却也是繁荣,不少小玩意,甚至在京城看见过。 “公子,上来玩玩?” “公子,来喝一杯茶吧?” “公子,抬头看看奴家如何?” 走到街角,突然一阵莺声撩人,阵阵脂粉香味飘来,衬着她们娇媚的声线,暴露的着装,引来不少公子哥儿频频注目,有些按耐不住还被姑娘挽着上了楼。 “这是妓院?”司尉皱眉,从来没见过大白天的妓院居然开门了,还四处招客,这萧城真是第一遭。 “不是,”苏颖看得多了,见怪不怪,还笑眯眯地跟二楼的姑娘挥手打招呼:“这是乐坊。” “乐坊也出来招客了?”司尉眉头皱得一紧,今上喜欢奏乐,定国四处建有乐坊,便是想让百姓也感受乐曲的美妙。 如今连国境的萧城也有乐坊,看样子规模不小,却是大白天招客□,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没办法,懂得欣赏琴曲的百姓实在太少了,谁也不愿意掏钱进去打瞌睡。乐坊得过活,要吃饭穿衣,久而久之,官府不管,里面的姑娘只好出此下策了。” 其实乐坊也不会白日宣淫,弹弹调情的小调,品品香茗,有姑娘陪着,也算得上是风雅之事。 苏颖摇头晃脑地说完,两三个穿着红艳纱衣的姑娘袅袅走来,看着司尉两眼放光。 “几位公子爷,要不要进来坐坐,听听小曲品茶?”其中一个大胆的女子快步上前,就要挽住司尉的手臂,被阿一挡住了。 一把大剑横在身前,吓得那红衣姑娘花容失色,连退了两步。 苏颖最见不得人欺负柔弱女子了,怒瞪了阿一一眼,这才缓了脸色,柔声问:“姑娘没事吧?” “这位公子他……” 红衣姑娘不知所措,苏颖已经很上道地摸上了她的柔荑:“别怕,他就是个粗人,倒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不是说要听曲品茶的,要一个单间,就选姑娘你好了。” 红衣姑娘收起方才惊吓的摸样,羞答答地低下头。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常客,悄悄塞进她手里的小碎银分量够足,真是个识趣的人儿:“公子,这边请。” 一旁的司尉眼皮一跳,如果不是昨夜用手试探过了,他真要怀疑苏颖究竟是不是女人,调戏姑娘居然比其他男子还熟练! 熟门熟路的,一看就是经常到乐坊消闲的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3= ☆、第七章 得罪美人 红衣女子领着几人上了二楼,倚水靠窗的单间,视野旷阔,又避开了前院的嘈杂,倒是个识趣的姑娘,知道司尉等人肯定不喜吵闹。 环顾一周,苏颖默默点头,单间虽不大,却也布置得颇为风雅精致。 角落还有几样乐器,显然是等着客人来挑选。古筝、二胡、琵琶,苏颖一扫,随手一点:“司公子,听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司尉对这女人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已经无语了,他还没试过大白天进这种地方,浑身不自在:“随便你。” “那便古筝吧,再上一壶好茶,别拿次品来糊弄人。”苏颖特地叮嘱了一句,乐坊都是些穷苦姑娘学习技艺傍身,自小就住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练琴,钱银不多,自是拿不出什么好茶叶,以次充好是常事。 她也不懂得分辨茶叶的好坏,只是有司尉这个大少爷在,免得他扫兴,自己只能再次破费了。 红衣姑娘接过碎银,交代了门外的小丫头两句,笑脸吟吟地坐在古筝前,袅袅乐曲响起,倒有几分指力。 司尉听着还顺耳,苏颖却坐在了红衣女子的身边,低声笑问:“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公子唤我红缎便是了,”红衣女子笑笑,客人到乐坊来,志不在听曲,她向来分神注意周侧,免得怠慢了客人,尤其这三人衣裳光鲜,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更是殷勤照顾。 “红缎,真是好名字。”苏颖点了点头,随着乐曲打着拍子,半眯着眼甚是惬意,看着还真像是懂乐的。 可惜在司尉看来,她只是摇头晃脑的,完全是在打瞌睡而已。 随着香茗和茶点送来,后面跟来三位姑娘,齐齐向他们行礼:“见过三位公子。” 司尉皱眉,萧城真够大胆的,乐坊弄得乌烟瘴气,仿似妓院一般。手中的扇子一转,搭在手心里。看来回京后,有必要提起此事…… 思虑间,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扑鼻而来,他一抬头,便见一蓝衣女子正对着自己微笑,手里端着茶杯:“公子,请。” “阿嚏——”司尉往后一退,捂着鼻子难受得脸色都白了。 阿一连忙挡在他的身前,恶狠狠地等着蓝衣女子:“走远点,谁让你接近我家公子了?” 蓝衣女子被吓得两眼泪汪汪,面上满是难堪。 她也算得上是乐坊四大美人之一,指明让自己作陪的公子甚多,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没想到此刻会被嫌弃,袖子掩着脸飞奔而去。 苏颖无奈,示意姑娘们先离开,这才开口劝:“司公子,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只因为乐坊难维持,这才请客人进来品茗听曲,赚一点茶钱而已。” 以为司尉是嫌弃乐坊姑娘身子不干净,才反应那般大,她只好解释清楚,免得他误会了,让姑娘们也难堪。 司尉蹙眉,他哪里管这些姑娘是否清白? “在乐坊接客,你还能说她们是卖艺不卖身?” “公子此言差矣,她们不过表演琴艺,请客人喝茶,可有做什么出格之事?”苏颖不乐意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就能看不起她们这些平民女子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尉懊恼地皱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一见两人争执不下,无可奈何地出声解围:“苏小弟有所不知,公子受不住脂粉味,每每闻着都会不停打喷嚏。” 苏颖恍然,难怪反应那么大,原来是被姑娘的脂粉给呛住了! 她一向是爱憎分明的,知道自己误会了司尉,当下便抱歉道歉:“公子,是我不对,没弄清楚这件事便责怪于你。” “不碍事,”司尉大度地挥挥手,却也被阿一说出自己对脂粉过敏的事有些不乐意。 谁知道以后苏颖不高兴,脸上身上抹了脂粉来折磨他? 光是想想,司尉就忍不住后背发冷,瞥向阿一的眼神里有些不悦。 这算得上是他的秘密了,阿一又如何能轻易告诉他人? 阿一摸摸鼻子,明明公子对这位苏小弟的态度很不同,他才会把真相说出口。误会澄清了,怎么公子反而又不高兴了? 苏颖看司尉的脸色是真不介意,这才松了口气。 她怎么忘记老爹的教训,讨好粮商摆在第一位,自己的喜恶都要扔在一边! “公子,喝茶降……火……” 苏颖这才端起茶盏,司尉转身不留神碰到了,热茶洒了出来,偏偏半数倒在了她的衣襟上,以及他的腿间。 “扑哧”一声,苏颖首先忍不住笑开了:“公子要喝小人这杯茶,也实在太急了。” 热茶洒出来的地方还恰到好处,司尉还真是很难出这个门了。 “一大哥,麻烦你去对街买两套成衣过来了。”苏颖扯了扯湿漉漉的衣襟,满脸无奈。 阿一却不愿意,板着脸拒绝:“属下绝不能离开公子!” 那天晚上差点让赵财摸进公子的房间,是他身为侍卫莫大的污点! 苏颖嘴角一抽,看着阿一坚决的样子,只好自己动身了。 这才推开门,便见红缎低着头守在门外,见苏颖衣衫湿透,不由惊呼:“公子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两人为了她,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红缎羞答答地问:“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屋里有大哥的衣衫。” “求之不得,麻烦姑娘了。”苏颖吁了口气,不用穿着湿衣服出去总是好事。 司尉在房间里听见屋外的话,随着脚步声走远,不由暗叹苏颖的不设防,就如此跟着一个陌生的姑娘离开。 只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见她回来,司尉也有些急躁了:“阿一,你去看看。” “是,少爷。”阿一刚推开门,便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苏……苏……” “一大哥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苏颖抬步走入,笑吟吟地打趣他。 司尉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走近。 纱裙飘飘,一眼便能看见那纤纤细腰,盈盈一握。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盘起,上面是一支熟悉的檀木钗,素面朝天,却是说不出的清丽可人。 阿一呆了呆:“苏小弟,你怎么穿起女装来了?” 没想到苏颖穿着女装,倒是有几分娇俏,与乐坊的女子也不相上下。 苏颖早知道阿一这个呆子不可能看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原本就是女儿身,又如何穿不得裙子?” 阿一不淡定了,严肃的黑脸又裂开的痕迹:“可是你那晚和公子同塌而眠,你们……” 他惊悚了,司尉连跟女子靠近两尺外都会不自在的人,居然跟苏颖这个女儿家同床共寝了一夜? 红缎惊呼一声,诧异地看向苏颖:“原来苏姑娘是公子的侍妾,刚刚真是失礼了。” 她竟然把自己的旧衣给苏颖穿,早该去成衣店买一身新衣服的。 苏颖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变成司尉的女人了? 一脸茫然地看向司尉,苏颖迟疑地开口:“公子,那晚的事……” 完全是意外,她可以彻底忘掉的。 司尉却以为苏颖介意,原本想隐瞒下来,如今被阿一道破,被外人听见,不好再继续当作不知情了:“等此地的事忙完,我自会上门跟苏捕头提亲。” 苏颖纳闷,她没说自己想嫁啊…… 司尉的确不错,有相貌有钱,估计家世也好,翩翩公子哥儿,也是苏颖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但是优秀是一回事,她嫁人却是另一回事了。 苏颖一想到要离开平城,离开苏老爹,就满心的不舍。 更何况司尉家里财大气粗,不知道多少规矩在等着她,想想便不乐意了。 要说嫁人,苏颖还没这个打算。 在平城她快活赛神仙,做做红娘拿点小钱,也够自己喝点小酒吃两口肉,这种日子不比在大户人家束缚着要好? 司尉眼看苏颖居然露出为难的样子,似是十分不愿意,不由皱眉:“怎么,你不想当妾,还妄想要当正妻?” 以苏颖的身份,当妾已是少见,要不是那晚误打误撞睡了她,司尉根本不可能把这女人收入房中。 苏颖连忙摇头,苦着脸解释:“公子,小的出身低微,不敢奢望,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反正她又没吃亏,甚至还摸了司尉两把,看见他醉酒后妖孽的样子,实在是赚到了,哪里敢动真格嫁给司尉? 而且看司尉的样子,家里肯定美妾成群,多一个她不多,少一个她不少,苏颖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 在平城她自由快活的,以后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儿嫁了,好好孝顺苏老爹就是了。反正城里民风开放,苏颖一点也不介意找个上门女婿的。 “就当那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等公子事情一了,便与小的分道扬镳,小的自是会忘得一干二净,绝不多做纠缠!”苏颖看司尉皱着眉头不吭声,还以为他不信自己,不得不多说一句:“公子要是不信,小的可以写字画押,要不然发毒誓?” “够了!”司尉眉头一紧,双唇紧抿,恨不得把面前该死的女人掐死。 原来嫁给他就像是要入虎穴,苏颖不但慌忙撇清,甚至愿意发毒誓绝不跟自己有所牵扯? 苏颖越是不愿意,司尉越是下定决心要把她收入后院之中。 “此事我已经决定了,苏姑娘的清誉因我而受损,我自会担起责任来。” 苏颖愁眉苦脸,她还真不想司尉担起这责任来…… 作者有话要说:╭(╯3╰)╮另开了一个宫廷古言新坑,很轻松小H哦,嘿嘿,欢迎跳坑~~~~~ ☆、第八章 品尝美人 苏颖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扬起笑脸凑了过来:“公子。” 司尉一看她笑得这般灿烂,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苏颖挥挥手让阿一领着红缎退出去,阿一见司尉皱着眉,还是点头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不知道这姓苏的想做什么,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盯着他家公子。 阿一握紧了腰上的刀柄,黝黑的脸上满是狰狞。 若是苏颖敢伤了他家公子一根毫毛,自己定要她一命换一命。 红缎被阿一苦仇大恨的表情吓住了,哆嗦着开口:“这位壮士,不若随奴家到隔壁的房间坐坐,用些点心和清茶?” “不必,”阿一跟着司尉多年,也是很久不近女色,面色僵硬,有点不知该怎么应付身边的妙龄女子。 红缎在乐坊的时间不短,看得出阿一虽然虎背熊腰,却不像是凶恶之徒,这才挤出一点笑容,小声提点他:“苏姑娘和公子在房间,一时半会不可能完事,壮士还是避开点为好。” “为什么要避开?”阿一听得糊里糊涂,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在门外,就是要时刻听着房间内的动静,免得公子受伤。这是他身为侍卫的职责,怎能擅离职守? 红缎无语,这石头一样的侍卫,跟里面那位公子有的一比,刚才被他吓走的姑娘还在房间梨花带雨地哭着呢。 她没好气地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家公子又是首肯的,壮士以为两人会在里面做什么?” 阿一更不解了:“除了喝茶吃点心,他们还能做什……” 他一愣,回想到府中那些满身脂粉味的侍妾争相恐后地偷偷爬上公子的床,让司尉苦不堪言,难道苏颖也是如此? 不行,他身为贴身侍卫绝不能让苏颖得逞? 阿一拿着剑就要闯进去,被红缎拦住了:“你这时候进去,就不怕坏了公子的好事?” 闻言,阿一冷静下来,既然司尉同意苏颖留下,难不成是接受了她? 方才公子已经开口,把苏颖收为侍妾,他们两人在房间内做什么,也是名正言顺的事了…… 思及此,阿一黝黑的脸上飘过两朵红晕。 公子终于接纳他第一个女人,府中老爷和太太知道,定会满心欢愉。只是他内心深处,为何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 被门外的两人臆测正缠绵缱绻的司尉和苏颖,正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苏颖率先打破沉默,又靠近了一步:“公子,听闻你府中侍妾不少,却又受不得脂粉味,那些姑娘岂不是连近身的机会也没有?” 哪有姑娘不爱美,不抹脂粉的。 偏偏司尉又倔强,不肯说出口,可怜那些侍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被自家公子厌弃。 苏颖光是想想,就觉得司尉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府中美人肯定日日以泪洗面,思念成灾。 司尉却听岔了,以为她介意府中侍妾太多,不慌不忙地解释:“放心,府中的侍妾大多是别人送的,有一两个是太太给的,我向来一视同仁,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苏颖眼皮一抬,谁稀罕你的一视同仁了! 她巴不得司尉继续跟府中的美妾厮混,别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 “既然那些美妾无法靠近公子,那么公子岂不是连女子的妙处都没尝过?”苏颖说着,又挨近了一点,与司尉的脸近在咫尺。 与女子离得这般近,是司尉鲜有试过的。 他想要退后,只是看见苏颖褶褶生辉的双眸里带着一点狡黠,便蹙起眉,逼着自己还坐在原处。 司尉忽然握住苏颖的手,勾唇一笑:“苏姑娘此话差矣,那夜我们同榻共寝,相拥而眠,女子的妙处,我用这双手已经亲自尝过了不是?” 苏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居然被他呛了回来。 她还想说司尉不近女色,如今还是雏儿,原本想着他不能否认,嘲笑一番,好打消这人想纳自己为妾的念头,谁知被反将一军。 那晚苏颖醉醺醺的,还真不知道最后她究竟做了什么。只模模糊糊记得,她靠在司尉的怀里,又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似乎,她还彪悍地坐在了司尉的腰上扯开了他的衣裳? 苏颖嘴角一抽,甩甩头,实在不敢再回想下去了。 司尉的脸色也不好看,这女人不同于平常的姑娘,每每做出惊人之举。 苏颖说出那些话来,莫不是想要教他如何与女子欢/好? 若是如此,这将自己身为男子的脸面摆在何处? 苏颖正绞尽脑汁琢磨,手臂骤然一紧,一头扎入司尉的怀里,鼻子疼得两眼泪汪汪,忍不住惊呼一声:“啊,好痛,公子你……” 你冷不丁拽她做什么,也不提前告诉一声的? 阿一听见里面的叫声,哆嗦了一下。 听听,平时大大咧咧的苏颖竟然也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红缎却想,那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不是个懂怜香惜玉的主儿,听着苏姑娘的惨叫,可见战况有多惨烈。 说不准,那公子还是个生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阿一还想替自家公子辩解,谁知里面传来司尉阴测测的声线:“乱叫什么,快坐上来……别动!” 他捂着脸,不好意思在门口继续听墙角了,逃也似地跟着红缎去了隔壁的房间,免得自己又听见些不该听见的。 房间里苏颖莫名其妙被拽了过去,鼻子被撞疼了不算,司尉被她扎进来的力度也是一痛,闷哼一声把她直接甩地上了。 苏颖冤死了,跌在地上屁/股开花,司尉却一脸凶恶地叫自己起来,还让坐在椅子上能不疼吗? 居然还叫她不要乱动,怎么可能! 苏颖不高兴了,索性坐在司尉的腿上,总比硬邦邦的椅子来得舒服。 “公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司尉见她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腿上,抬起脸一副困惑的样子,丝毫没觉得不妥,暗骂苏捕头究竟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偏偏苏颖做起这些举动来,从容坦然又利落,丝毫看不出半点刻意,仿佛是应该的。 司尉是服了,要用平常女儿家的标准来看待苏颖,那就是找不自在! 他犹豫了一下,伸臂环住苏颖的腰身。 嗯,比想象中要纤细柔软,抱着挺舒服的,手感也不错。 原来搂着女子的感觉是这样的,难怪表哥时常劝自己享受侍妾的温柔乡,而不是天天忙于公事和避开她们…… 只是那些侍妾身上的脂粉味,实在让司尉承受不住。 反观苏颖身上,凑近了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味,让人嗅着清新惬意。 司尉突然觉得,把苏颖收房为侍妾,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毕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还是挺自在舒服的,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在茶里下/药,不用检查房间熏香里会不会多了些别的东西,也不用怕半夜床榻上会忽然多了一个赤/条条的柔软身子…… 没有听到司尉的回答,却见他搂着自己的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颖不乐意了,抬头瞪他:“快放开!若是公子想要姑娘了,不妨让乐坊的姑娘进来伺候。” “你不是说乐坊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司尉捏了捏苏颖的腰侧,感觉到她浑身一颤,软倒在他的臂弯里,顿感有趣:“原来……你怕痒?” “混蛋,快放手!”苏颖红着脸,她最怕痒了,尤其是腰侧的位置,只要一碰,便全身发软,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偏偏司尉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饶有兴致地又捏了几下,苏颖直接全身无力,两颊通红地软成一团,险些摔下去。 “你、你别以为你是粮商就可以乱来,我定会加倍奉还!” “好,”司尉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人发鬓凌乱,清丽的面容上满布红晕,双眼湿漉漉的,噙着一丝迷离,苏颖难得的狼狈,让他心情大好:“我等着你……加倍奉还!” 他搂着苏颖,手指在她脸颊上一戳,柔软的触感不错。 苏颖瘫软着,只能任由司尉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满眼愤怒,也只能干瞪眼。 司尉的视线从她的脸颊落在那张被咬得殷虹的唇瓣上,不知道这里的感觉,会不会比脸颊更柔软? 苏颖说自己不懂得女子的妙处,司尉自问还真不清楚,何不听她所言去试一试? 反正苏颖已经是他的人了,要做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思及此,司尉捧着她的脸,低下了头。 苏颖欲哭无泪,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3╰)╮ 求收藏求撒花哦~~~啦啦啦 ☆、第九章 啃了美人 苏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攒着一股狠劲,忽然跳起,脑袋撞在司尉的下巴,疼得他说出话来的时候趁机逃走。 只是苏颖的手快要摸到门边,后背一凉,腰上一紧,又被司尉揽回了怀里,不由拼命挣扎:“公子,有些事做不得,做不得啊。” “我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司尉凑过来,下巴还在疼,他只觉心里的火苗却更盛了。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苏颖没想到身后这个看着瘦弱的公子哥儿,居然是个懂功夫的,三两下就把自己擒住了,枉费她还跟老爹学了几招防身术,根本派不上用场。像是个小孩儿,被司尉抓在手心里压根挣脱不开。 “公子,你先冷静点儿。要不要让红缎,不,叫乐坊最漂亮的姑娘进来陪陪?”苏颖脑瓜子不够用了,总觉得被司尉抓住,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我府中不缺漂亮的女子,”司尉实话实说,别人送的舞姬和侍妾,都是天香国色。他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满身各种各样刺鼻的脂粉味,他离得近了只觉遭罪,怎么可能去靠近她们? 苏颖倒是忘了,身后这家伙完全受不住脂粉味,那些侍妾再漂亮,在司尉眼里,也只是一个个会动的会惹得他拼命打喷嚏的罪魁祸首。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到司尉的府上吼一吼:姑娘们,你们都被骗了,其实这男人不是不贪色,而是受不住你们的脂粉味啊!都洗干净了,直接爬上司尉的床就是了! 到时候,司尉得了齐人之福,估计早把自己抛诸脑后了吧? 苏颖琢磨着此事的可行性,她听老爹说了,粮商财大气粗,家里多的是真金白银。到时候她顺走一点,当作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毕竟平城穷得叮当响,朝廷一向不把他们记挂在心上,每年送几车陈米过来了事,银两也给得少。 新上任的知府没少为钱的事发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司尉看着自己的怀里,早就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苏颖,只觉满心的不痛快。 每次在府中,那些侍妾哪个不是含情脉脉地瞅着自己,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就怕漏掉分毫。 这女人倒好,在男人的怀里也能走神,真是气煞他也! 司尉心思一动,手又摸到了苏颖的腰侧,不轻不重地一捏。 “嗯……”苏颖转眼给软倒了,愤恨地盯着身后的人。她正琢磨着正事,这男人怎么就喜欢捣乱呢? “公子究竟想如何?” “你是我的侍妾,我想如何就如何!”司尉眯起眼,搂着她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他都有点不想放开手了。 一想到若是苏颖跑了,以后可能会像这样软倒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娇俏的摸样让其他人看见,司尉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胡说,谁要答应你了……”苏颖皱眉,想到大户人家的公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旦决定的事,肯定很难劝阻,倒不如让他知难而退。 “让我答应公子也可,只是这聘礼方面……” 司尉挑眉,这女人居然妥协了?还是说,她心里面又计划着什么阴谋? “聘礼,自不会亏待于你。” 他倒要看看,苏颖究竟想做什么! 苏颖喜形于色,眨巴着眼十分无辜:“司公子果然爽快,小的求得不多,平城口粮告急,老爹和知府十分焦急。聘礼的话,一万担粮食如何?” 一万担…… 司尉挑眉,这女人的胃口还真不少。 以平城的人口来算,一万担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度过一整年还有余,完全不用愁口粮的事了。 “可以。” 苏颖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就为了让司尉知难而退,才随口说出一个大数字,他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一万担粮食,对平城来说是偌大的口粮了。土地贫瘠,根本种不出东西的边城来说,能吃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果真是大粮商,一万担粮食眼也不眨就答应下来了? 苏颖后悔了,早知道司尉如此财大气粗,她就一口气说个五万担了! 司尉瞥见怀里的女人懊恼的表情,一副遗憾的样子,心里冷哼。 想跟我斗?苏颖还嫩了点! “既然聘礼都商量好了,你是不是该给点回礼了?” 苏颖纳闷:“哪有人给聘礼,立刻就要回礼的!” “我不就是了,在商言商,从来不会吃亏,你不是该明白的?”司尉哼笑,他的下巴还疼着,今天不亲上,自己不是亏大了? 苏颖皱眉,反正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的,还能得了一万担粮食。 而且聘礼是进门前给的,让苏老爹把粮食吞了,她再收拾包袱跑掉,不就得了? 随便一个侍妾而已,财大气粗的粮商应该不会太过于计较的,在路上再找一个漂亮可人的姑娘带回去就可以了。 或许,她可以让苏老爹寻个人来掉包? 总之摆脱司尉的方法多得是,苏颖觉得自己现在吃点亏,却让平城所有人都能吃口饱饭,怎么看都是她赚大了。 苏颖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说:“小的明白了……公子,你来吧!” 司尉眼皮一跳,这女人怎么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被他亲一口就有那么难受吗? 被苏颖搅和得心烦意乱,司尉却还是硬着头皮凑过去,说出口的事,怎么能又收回来? 只是在低头碰触到苏颖柔软的唇瓣时,他只觉心里一颤,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蔓延。 温暖的触感,比脸颊的感觉更好,这就是女子的妙处? 四片唇瓣相贴,司尉舌尖一舔,本能地窜入苏颖的口中。 滋味不错,他只想要再多点,更多一点…… “公子——”门外阿一低唤一句,丝毫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司尉的好事,可惜有些人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出现。 比如说,赵财赵老板。 司尉蹙着眉头,恋恋不舍地退开,看着怀里的人满脸红晕一副羞涩的样子,任君采摘的小摸样十分可人,心底满满的遗憾,恨不得揪住阿一大声痛骂。 就不知道他在办事,居然敢来打扰自己? 苏颖深吸了口气,她通红满面的样子,不是羞的,而是憋的。 司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知所措,索性闭气默念,这是一万担粮食的酬劳,这才挺过去了。 要不然,苏颖的拳头早就冲着司尉的脸上去了! 幸好阿一出现得及时,苏颖恨不得抱着他夸奖一番,做得好! 阿一隔着门都能感受到自家少爷的怨气,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回禀:“公子,赵老板来了。” 司尉一怔,倒是没想到赵财的动作如此迅速,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跟萧城的知府商量好了? 看他迫不及待地赶来,显然是好消息? 瞥了眼身旁的苏颖,司尉不知为何不想让赵老板看见她如此娇美的模样,低声吩咐:“让红缎姑娘进来,带着她先回避一下。” “是,”阿一听着公子发话,才敢开门,一眼就看到苏颖小女儿状的娇态,吓得差点把手上从不离身的大剑给摔了。 他家公子果真不凡,短短一刻钟,就收复了那个像野马一样的苏小子,还让她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神态来了? 阿一身旁的红缎却纳闷,那公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不到一刻钟就……完事了? 思及此,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怜悯和同情,落在司尉的身上。等苏姑娘嫁过去之后,恐怕时间一长,闺阁总有些寂寞了。 司尉被红缎看得后背发毛,挥挥手让她带着苏颖退下。 赵财随后走入,远远瞥见从房中走出的两个袅袅女子。红缎他是知道的,另一位身段婀娜,背影看着颜色不错,却总觉得面生,估计是新来的姑娘。 萧城花楼的姑娘千篇一律,乐坊里的却是不同。 一个个千娇百媚,弹得一手好琴,跳得一出好舞,却是卖艺不卖身。 男人便是如此,看得见吃不到,总是心里惦记着。 若是用强的,知府大人足可以问罪,那便得不偿失了。若是打动了姑娘们的心,让她们心甘情愿跟着,却是一桩美事。 以赵财的身价,他的院子里也有那么一两位曾是乐坊的姑娘,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最近看上的红缎却一次次拒绝,他也心淡了。 如今看见新人,似是比红缎更勾人,赵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两人的身影远去,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司尉却不高兴了,他的女人,凭什么让赵财看了? “赵老板,看够了么?” 赵财扭头看见司尉虽是笑着,嘴角微扬,眼神却是阴测测的,不由浑身哆嗦。他是哪里失礼了,得罪了这位大金主? “公子,赵某此次匆忙来拜访,是关于那笔大生意……”赵财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司尉不慌不忙地打断了他,只说:“此事不急,赵老板说的三日还没到。这笔生意利钱多,风险却大,赵老板还是好好考虑吧。” 赵财挂着讨好的笑容,弓着身只差没跪下了。这公子的脾气真够大的,架子摆得也够足,他亲自来谈生意了,却一点不给情面,非要三天之后才让来。 不早早定下,若让其他粮商知道了,抢了这笔生意,知府大人还不剥了他的皮? “公子,此事赵某已经禀报了知府大人,他……” “不急,赵老板尝尝这清茶,倒是不错。”司尉垂下眼帘,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 阿一抱着大剑上前,板着脸说:“赵老板,请!” 这逐客令够明显,赵财面上也挂不住了,匆忙道别便出了来,不忘塞了一块银子到乐坊的姑娘手里,低声打听:“你们没伺候好那位公子么?怎么脾气如此大了?” 这姑娘正是方才进了房间伺候的,闻言“吃吃”一笑:“赵老板你盯着那公子的侍妾色迷迷的,让人如何能不气?” 赵财这才恍然大悟,敢情红缎身边的不是乐坊新来的姑娘,竟然是那公子的侍妾? 乖乖,这公子到底有多受宠,主人家把这笔大生意交付给他便罢了,竟还能让他有美妾在怀…… 赵财觉得,他得多方打听,再放下身段,绝不能怠慢了这位小公子爷! 作者有话要说:(⊙_⊙) 美人公子真冤啊~~~哈哈哈!昨天被闺蜜抓去血拼了,杀到半夜才给放回来T T 好可怕! ☆、第十章 投喂美人 这边司尉火冒三丈,匆匆打发赵财,不想搭理他,那边红缎拉着苏颖的手,小声告诉她。 “你别只看公子哥儿长得好看,便芳心暗许了。这男人哪个不是喜欢左拥右抱的?等你进了府,他们得手了,便不会珍视你了。” 红缎心有感触,想到那两位欢天喜地嫁入赵财府中的姐妹。刚出嫁的时候,虽是一顶粉轿,赵财还特意让人摆了三十箱嫁妆给她们充脸面,当时别提多风光了。 乐坊的姐姐妹妹都羡慕两人,想着她们能进赵府享福了。即使赵财长得不怎样,家财万贯倒是真的。 只可惜,这才短短半年,那两个姐妹日渐消瘦,每每看见红缎时反倒羡慕她的自由自在。 嫁入赵府,起初赵财对她们百般呵护。吃的穿的戴的,如数送入她们房中,冷落了其他侍妾。只是好景不长,他便腻了,把眼光放在了乐坊其他姑娘身上。 尤其是红缎,赵财想了许久,又向她们几次打听,让两人心也冷了,渐渐便守着自己的小院子过活。 红缎看在眼里,只叹这世间男儿一向寡情。连赵财这样的土财主是如此,更何况是那华衣公子? 那公子容貌俊美,衣裳光鲜华美,气质高贵,显然不是平常人家养出来的。 若是苏颖嫁去当侍妾,只怕那后院里美人如云,很快就要把她抛诸脑后。 红缎觉得自己与苏颖颇有缘分,这才劝她:“你啊,看着大大咧咧的,也不知心里有没计较。姐姐比你年长一点,今儿便提醒提醒你,免得你以后难过。” 大户人家的后院,可不是容易混的,她也不想看见苏颖跟那两个姐妹般日渐枯萎,难过得以泪洗面,独守闺房。 “放心吧,红缎姐姐。”苏颖心里有数,她早就明白,嫁给司尉这样的大户公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先别说他家的长辈是否会喜欢她这种边城贫家女子,更别提司尉后院的侍妾多得是。苏颖自认相貌还过得去,却不至于倾国倾城,丢入美人堆里谁也看不见了,何必去找不自在? 如今她目的很明确,就是为平城筹粮食。挨饿受冻的日子,自己真的不想再让一向照顾她的父老乡亲承受了。难得这次有机会,下一次便不知道是何时了。 红缎看苏颖双眼亮晶晶的,不像是钟情于那位公子,奋不顾身的样子,总算是松一口气。好歹那颗心还在,做事起来也有分寸了。 等司尉来接她的时候,苏颖说什么也要换上男装离开,还振振有词:“公子带着侍卫和侍从进来的,出去的时候只带着侍卫,侍从却是不见了,这如何使得?” 不知情的,还以为公子身上带的银两不够,把侍从押在乐坊里呢! 司尉皱眉,看到苏颖穿着女装的娇俏模样,再换上那些松松垮垮的男装,实在让人受不住:“罗嗦什么,哪里有人注意我带的是侍卫还是侍从?” 不等苏颖反驳,他抬手接过红缎送来的纱巾,亲手替她戴上,不耐烦地说:“这样就行了吧?谁也看不清你的样子了,哪里知道你是谁?” 苏颖摸摸纱巾,料子很薄,也不知道能遮住多少,总比没有的好。 司尉伸手揽上她的腰,苏颖一个哆嗦伸手推开,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刚才被他折腾了一番,现在苏颖都有阴影了,说什么也不让司尉碰自己的腰。 司尉好笑,知道她是怕了。他挑挑眉,妥协地牵住了苏颖的手:“这样行了吧?快走,这里的味道难闻死了。” 苏颖嘴角一抽,乐坊里都是姑娘家,哪里有怪味?明明是他跟着要来乐坊,如今却来嫌弃了,真是恶人先告状! 阿一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觉得自家公子原来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还有苏颖亦表现出女儿家的娇嗔憨态。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累,居然眼花了? 司尉直接没回赵府,他现在看见赵财就满心不痛快,索性让阿一去租了客栈的后院。环境清幽,后面的院落近水,算得上是一处雅舍。 司尉看了一圈,心里颇为满意,当场拍板。苏颖却对他眼也不眨地给出一个大价钱,只觉得肉疼。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公子,给钱够痛快,一看就比市价高出将近一倍。 客栈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恭恭敬敬地领着几人去后院,又说一日三餐会请厨子特别加菜:“我家厨子的手艺是萧城最好的,只是食材方面,自是要给公子最好的,所以价钱的话……” 眼看客栈老板又要狮子张大口,没等司尉拍板,苏颖已经按耐不住了。让他继续挥霍下去,自己的一万担粮食还有剩吗? 省下来的就是她的口粮,苏颖自然不会乐意让客栈老板宰肥羊。 “不用你家厨子,公子吃惯了我做的味道了。” 客栈老板被噎了一下,抬眼见那位公子哥儿挑了下眉,只能肉疼少了一份钱,却也不敢得罪贵客,乖乖退了出去。 阿一却质疑了:“苏小……姑娘,你真的会做饭?” 苏颖不高兴了,拍着胸口保证:“那是当然,我娘死的早,老爹当捕头起早贪黑的,持家的自然只有我自己。” 虽说平城没什么好东西能做菜,但是简单的她还是会做的。 司尉看着苏颖信心满满的样子,像是急着表现自己,不由十分满意。 果然像父亲说的,女子只要身子被碰了,便会全心全意倾心于那个男子。 看,连平日没个姑娘家样子的苏颖,如今也懂得主动为他洗手羹汤,显然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司尉想到方才尝到的滋味,指尖不由在唇上一抚。女子的味道,果然够甜,难怪好友天天沉浸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 可惜刚才被打断了,若是再深入一点,或许会有不同的感觉? 阿一看着自家公子露出色迷迷的样子,有种司尉被苏颖带坏了的感觉…… 天啊,快还他冰心玉洁的少爷来! 苏颖把一身碍事的纱裙换下,还是穿着自己的衣裳比较舒服。 她哼着小曲,熟练的在厨房忙忙碌碌,琢磨着司尉和阿一的饭量比较大,做个五菜一汤应该差不多了。 司尉在房中等了片刻,一时拿着书却没看完一页,一时拿着笔写了几个字十分不满意,一时背着手来回踱步。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君子远庖厨,他还是远远到厨房外,望见像小鸟般蹦跶的苏颖。她把双袖卷起,满头大汗,嘴角却噙着一丝浅笑,熟练地烹调。 司尉记得他府上的侍妾也是不屑于进厨房的,即便说是亲手煮的补汤,也是嘴皮子动动,让身边的丫鬟动手的,哪个会像苏颖这般不顾形象地直接进厨房做饭? 她满头是汗的样子算得上狼狈,湿润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脸颊被火熏得通红,鼻尖还被柴灰沾了一点黑。 在司尉看来,这样的苏颖却可爱得紧。 或许她在厨房大汗淋漓地做饭,却是为了自己。光是想想,就让司尉心底有一股暖流涌起。 “公子怎么过来了?快好了,你先坐着等一等。”苏颖回头瞥见原处的司尉,有些不解这公子哥儿怎么笑得如此高兴,莫不是想起什么好事来了? 司尉想了想,还是踏进了厨房,凑到她的身边:“都做好了?” “还差一个菜就行,汤已经可以了,我让一大哥先把菜端过去。”苏颖头也不回地说着,手里的动作没停。 司尉皱了皱眉头,瞥了眼桌上煮好的饭菜:“这里面也有阿一的?” “对啊,五个菜,够公子和一大哥吃的了。”苏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比客栈老板的价钱来得便宜很多! “不行!”司尉说完,见苏颖惊诧地回头,僵着脸补充:“这些菜我一个人都不够吃,让阿一自己去客栈大堂点菜吧。” 那多浪费钱啊…… 苏颖郁闷,回头上下打量着司尉,这公子看着身形瘦削,居然一个人要吃完五菜一汤? 司尉被瞧得不自在了,眼看苏颖做好最后一个菜,伸手就用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口里尝了尝,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颖笑笑,随口问他:“味道不错吧?老爹最喜欢我做的菜了,说是比平城馆子里做的还好吃。” 虽然不知道苏老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不过她确实觉得这饭菜的确不算差。 司尉又夹了一筷子,慢吞吞地说:“味道尚可,比我家厨子还差那么一点。” 苏颖无奈地摇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这点手艺也就过得去,怎么能跟大户人家里的厉害厨子相比? 见司尉板着脸似是不太满意,得罪金主的事苏颖还是不敢做的,便试探地问:“要不晚上让客栈的厨子给公子做一桌好菜?” 她会做的,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大家公子估计是要吃不惯的。 “不用,客栈的饭菜我也吃厌了。”司尉说完,又夹了一筷子。 苏颖抓住他的手,不乐意了。再给司尉吃下去,这菜还没端到桌上,就得给他吃光了! 到时候,她吃什么?盘子吗? 司尉还以为苏颖看得眼馋,也想吃了,把筷子一抬,递到她的嘴边:“你也要吃?怎么不早说,本公子还不会吝啬喂给你的。” 谁要你喂了? 苏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客气,张口却把菜吞了。 唔,味道还不错…… 阿一嗅着饭香到厨房,想着苏颖该做好饭了,准备端菜,却看见司尉拿着自己吃的筷子给苏颖喂了一口菜。 如果他没记错,自家公子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了。曾经有一位侍妾曾想用少爷的筷子,司尉却大发雷霆。 阿一觉得,肯定是今儿太热了,晒得他头晕,要不然自己怎么会看见少爷与那苏小丫头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得不亦乐乎? 作者有话要说:(⊙_⊙)来撒花哦,姑娘们~~~ ☆、第十一章 引诱美人 苏颖在厨房里吃得差不多了,浑身是汗觉得十分不舒服,打算是洗漱一番。司尉去拦着她,只说:“我让老板娘送热水到你房间去,还有一套新衣服,你待会记得换上。” 苏颖不明白了,她的衣服好好的,司尉怎么给自己买新衣裳了? 莫不是嫌弃她的衣服难看又不够光鲜,让他面上无光? 苏颖不乐意了:“我的衣服是老爹买的,干净又没破,公子不用给我买新的。” 司尉却想着既然打算收她进房做侍妾,这礼简单点就行,该有的洞房花烛夜却不能马虎。他已经悄悄吩咐老板娘把房间重新布置好,所有都换上全新的,连衣裳也不放过。 苏颖那身灰不溜秋的男装,怎能在洞房的时候穿? 司尉想到刚刚老板娘暧昧的眼神,只觉面上不自在,尴尬地干咳两声:“你既然是本公子的侍妾,自然不能再穿男装了。以后出去,再换上别的就是了。” 苏颖的女装打扮娇俏可人,他没打算让其他人看见。 听着他的意思不像是嫌弃自己,苏颖一头雾水。估计是这人钱银太多没地方花,她也不介意帮忙花一点的:“那就先谢谢公子费心给小的购置新衣裳了。” 说完,苏颖又觉得做人不能太偏心,阿一对她还算不错,同是公子的跟班,就该一视同仁,于是问司尉:“公子,那么一大哥也有新衣裳了?” 司尉俊脸一冷,这时候苏颖还不忘给阿一添置新衣裳,比他这个夫君还要上心? 他心思一转,莫不是这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 司尉皱眉,实在想不通虎背熊腰的阿一与他相比,苏颖居然更喜欢前者,这女人的眼光真古怪。 不过要练成阿一的身形,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尉琢磨着,要不要把平日的早课捡起来,努力练成阿一那个样子? 苏颖没看出不妥,自顾自地继续说:“一大哥的衣裳其实也半新不旧了,换一换也让公子脸上有光不是?” 司尉脸色渐缓,还好,这女人原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而并非为了阿一:“也好,阿一的衣裳就一并换了吧。” 等苏颖回到房间,发觉不对劲了。 所有的家具物什都焕然一新,最紧要的是,她包袱里的旧衣裳通通不见了! 老板娘让两个婆子把浴桶抬进来,咧嘴一笑,圆圆的脸蛋根本看不见眼睛:“姑娘,热水来了,要不要我伺候你沐浴?” “不劳烦老板娘了,”苏颖嘴角一抽,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用得着别人伺候洗澡吗? 尤其被别人在旁边瞧着,自己却光溜溜的在桶里,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了。 老板娘搓着手,那公子真是大方,随手就给了一大块银子,买完东西还有不少剩的。看着他对这姑娘十分上心,老板娘自然要伺候好这位贵客了:“姑娘别客气,我经常给家里的娃娃洗澡,熟练得紧。” 苏颖眼皮一跳,如果她没记错,客栈老板那两个拖着鼻涕的三四岁的娃娃能跟自己相比吗? 好不容易苏颖把突然非常热情的老板娘请了出去,三下五除二把满是汗的衣服脱掉了,跳进浴桶里,被热水包裹着,舒服地喟叹一声。 只是这浴桶里满满的花瓣是怎么回事? 苏颖被呛鼻的花香刺得打了个喷嚏,胡乱洗了洗,随手抓起旁边的衣服擦干了,这才发现床榻上有一套新衣裳。 大红的颜色就算了,为什么是纱衣,薄薄的几乎是透明的? 她捡起来比划了一下,穿上后跟没穿差不多,朦朦胧胧得却能看个大概,不由郁闷,这公子究竟让老板娘帮忙买的什么破衣服,居然让人衣不蔽体的? 幸好老板娘还记得给苏颖留下一件白色的肚兜,无奈旧衣刚才脱掉已经湿透了,又扔在地上,满是汗臭味,苏颖也不愿意再穿,只能凑合着了。 刚穿完肚兜,红色的纱衣刚披上,苏颖便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不由吓了一大跳。 她回头见是司尉,这才松了一口气:“公子,你怎么进来了?” 苏颖问完却没听见回答,扭头见司尉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没进来。 凉风从门外吹来,她穿得单薄,怪凉的,不由暗骂这人不省心,分明是想要自己着凉了,便催促说:“公子先把门关上,我有点冷。” 司尉一听,这分明是在变相地邀请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关上门。 刚刚一踏进来,焕然一新的苏颖令他惊艳莫名。 苏颖的骨架纤细,腰肢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加上红纱若隐若现,更是透着几分暧昧勾人。 偏偏她一回头,红纱没裹紧,露出胸前一小片白色的肚兜。 一红一白,衬着苏颖的玲珑曲线,饶是一向淡定的司尉也不由恍惚了一瞬。 府中的侍妾不是没有人穿着这身薄薄的纱衣来勾/引自己,只是还没近身,那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就让司尉难受得要命,哪里顾得上去看那侍妾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 司尉大步上前,却见苏颖低眉顺眼,盯着身上的红纱似是含羞带嗔,不由搭上了她的肩头。 每个女子的第一次,总是紧张又担心的。 他作为苏颖的夫君,就该让她放轻松,全心全意地去相信自己,把所有一切都交托出去…… “你别……” 你别怕,他会小心点,不让她那么疼的。 谁知话才刚出口,就见苏颖转过身,直接伸手解开司尉的外袍。 司尉愣了,见过大胆的侍妾,也不过是把红纱脱掉压倒自己,还没看到像苏颖这样的,直接上来剥掉自己的外袍。 苏颖也未免太热情了,这样的侍妾真是前所未见。 估计司尉那位流连花丛的好友,也是不曾遇到过的。 不过热情总比羞涩紧张得好,要不然在床榻上像木头一样,也是无趣得紧。既然苏颖如此主动,他又怎能让她失望? 司尉单手解开自己的领扣,把苏颖揽在自己的怀里,俯身便要吻下去。 苏颖却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去,拿起刚刚脱下外袍。 然后……穿在她的身上? 司尉愣了一下,苏颖已经溜到门边了。 她就知道这公子给自己买新衣服,肯定没安好心,早就警惕着了。 果然如此,一进来就想揩油,当自己会乖乖就范? 哼,她苏颖才不会如了司尉的愿呢! “你去哪里?”司尉飞快地挡在门边,皱眉问她。 洞房花烛夜,苏颖居然转身就走,这要将他的脸面置于何地? 苏颖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我去买身衣服,这件新衣裳太薄了,平常根本穿不了。” “不用,我给买了一箱子的衣服,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面。”司尉吁了口气,原来是觉得纱衣穿着太冷了。 他以前看见大冷天,侍妾也穿着薄薄的纱衣在房间等着自己,也没见她们喊冷,怎么在苏颖这里就不一样了? 还是说,她根本不知道侍妾洞房都要穿纱衣伺候的? “一箱子?”苏颖呆了呆,司尉够阔气的,一买就是一箱衣服。可是她比较担心,如果其他新衣裳都是这种薄薄的纱衣,自己铁定得受冻,以后还不能出门。 难道司尉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以后出不了门? 苏颖警惕地瞪着他,一手揪着领口的纱衣:“那我到隔壁先换一身衣服,公子就跟我换房间吧。” 司尉郁闷了,洞房花烛夜,两人却分别在各自的房间? 苏颖究竟懂不懂,洞房的意义? “你是我的侍妾,就该跟我一个房间。”司尉不容分说,搂着她就回到了床榻前。 苏颖一惊,终于明白司尉的意图了,拼命挣扎:“侍妾?你还没去我家提亲,就想跟我睡了?无耻,实在太无耻了!” 谁知道司尉会不会吃完不抹嘴就跑了,到时候她要去哪里那会一万担的粮食? 司尉不耐烦了:“反正你抱也被我抱了,亲也亲了,不做我的侍妾还能怎样?” 苏颖一番话,显然是不信任他,才会不愿意的。 司尉听得心里不舒服,语气便更不好了。 “不行,没提亲没聘礼,绝对不能一起睡!”苏颖说什么也不肯吃亏,老爹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万担粮食还没看见影子,怎么能让司尉占便宜? 司尉听明白了,苏颖就是担心一万担粮食会打水漂,这才不乐意就范的:“这个简单,我写字画押,以后绝不会抵赖。” 苏颖闻言,立刻摇头。开玩笑,就算画押了,司尉以后跑了,她去哪里找人? 就算找到了,司尉赖账又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司尉把她抱在腿上,怀里的人柔软中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十分撩人,他凑到苏颖颈侧一嗅,开始坐不住了。 苏颖无知无觉,打量着他好久,这才抓起司尉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加上这个做抵押,我就答应你。” 这个东西,看司尉的样子每天都藏在亵衣里,害怕别人看见,绝对是无价之宝怕人惦记。就算以后司尉跑了,苏颖也能卖掉这个东西来买粮食,这个买卖绝对不亏! “不行!”司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东西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苏颖双臂搂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循循诱导:“我做了公子的侍妾,又怎会是外人了?” 司尉听着似乎有些道理,迟疑了一会,还是把玉佩拿出来了。 反正苏颖在他的眼皮底下也跑不掉,玉佩给了她,就跟在自己身上一样。 最重要的是,已经到嘴边的鸭子,说什么都不能让她飞了! 司尉进门后忍得够久了,把玉佩挂在苏颖的脖子上,衬得她精致的锁骨,以及白色的肚兜,倒是好看得紧:“玉佩给你了,现在可以了吧?” 看司尉紧张心疼的样子,苏颖就知道自己押对宝了。有这块玉佩在,就不怕他赖掉那一万担粮食:“行了,来吧!” 苏颖豪爽地双腿圈着司尉的腰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司尉心里又不痛快了。 这女人究竟是不在乎,还是不明白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瞅着不像是阅人无数的,却让司尉别扭得紧。 这究竟是他睡苏颖,还是苏颖来睡自己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3╰)╮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么么~~ ☆、第十二章 耍了美人 苏颖越是坦然,司尉反而更不自在了。 她这个豪放的样子,自己如果今晚把人办了,未免有点强迫的意思在里面。 苏颖是为了那一万担粮食,才愿意今夜伺候他的,司尉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像是用平城的口粮来逼迫她顺从。 这让心高气傲的司尉心里非常不痛快,不由慢慢搭在苏颖肩头的手,皱起眉头:“今晚就算了,等回到平城跟苏捕头提亲后,我们再继续也是可以的。” 苏颖眨巴着眼,不确定地问他:“公子真的决定好了?” “当然,我从来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司尉蹙眉,他怎么觉得这女人眼里透着一股子的算计? 苏颖就知道,司尉面冷心热,其实就是吃软不吃硬。 要是她挣扎着死活不肯的就范,说不准司尉一气之下就来一场霸王硬上弓,自己逃也逃不掉,只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果然老爹说得对,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看看,这公子可不就是改变主意,放过了她? “好吧,公子既然有意如此,小的自然不会有意见。”苏颖看司尉懊恼的样子,飞快地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开玩笑,再呆下去,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你离得这么远干什么?”司尉不高兴了,他今晚说好了要跟苏颖洞房,这才一刻钟的功夫,如果出去,恐怕自己没有脸面在萧城晃悠了:“你过来,躺下。” 苏颖把外袍紧了紧,警惕地问:“公子要做什么?刚才不是答应小的,如今却想要反悔?” “谁要反悔了?”司尉不耐烦地把人抓了回来,摁在床榻上:“折腾了一晚上,你不累吗?躺着睡觉,别乱动。” 苏颖滚进床榻里边,瞅着他直接躺在自己身边,闭上眼就要睡着的样子。看着司尉像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半夜偷袭。 她也累得慌,把被子抱在胸前,很快就睡得昏天暗地了。 原本身边像是睡着的司尉睁开眼,瞅见苏颖睡得香甜的样子,不由纳闷。这女人睡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难道就不害怕? 还是说,他的魅力根本不足以打动这人? 光是想着,司尉就满心的不痛快。他长臂一伸,把冻得缩成一团的苏颖拽了过来,揽在怀里,这才重新闭上眼。 怀里柔软温暖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馨香,司尉惬意地吁了口气,嘴角微扬,很快也入了梦。 苏颖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发现自己双手双脚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司尉的身上,她尴尬地红了脸,慢慢把手脚缩回来,却突然听见他开口:“终于醒了?” 司尉天刚亮便醒了,是被身旁的女人给勒醒的。那手劲真不小,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还胡乱地蹭来蹭去,害得他根本睡不着。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苏颖不好意思了:“抱歉,我睡觉的姿势不怎么好的……” 以前,她还把苏老爹一脚踹到床下,司尉已经算好的了。 苏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迅速跨过司尉就要下榻,谁知被身上滑落的红纱绊了一下,整个人又倒在司尉的身上。 司尉被她一撞,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苏颖压出来了。 “公子……”阿一在外面忽然听到司尉的痛呼声,急得立刻撞门而入,生怕苏颖昨晚对自家公子不利。 他拽着剑柄,却见床榻上两人一上一下地交缠着。 苏颖身上披着的司尉那件外袍早不知道掉在哪里了,红纱落在手臂上,露出圆润白/皙的双肩,双腿叉开跨坐在司尉腰上,双手撑在他的身侧。 司尉衣衫凌乱,眉头紧皱,似是十分痛苦,双眼含着泪光,正惊诧地看向门口的阿一。 阿一头疼,看来他进来的时机又不对了,居然看见了不该看的,只怕公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出去——”司尉狼狈的样子一点都不想让属下看见,呵斥一声把人赶出去,这才抚着小腹的痛楚慢慢坐直身:“你还不下去?” “哦,”苏颖被阿一突然闯入也吓傻了,偏偏她摔下去有司尉垫着,手臂却也扭到了,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甩了甩手:“一大哥怎么忽然进来了,是不是有事要跟公子禀报?” “不用理会他,”司尉瞅着苏颖的样子,裙衫半露,就有种要挖掉阿一双眼的冲动。该死的,以后要跟阿一约法三章,不能让他再随便跑进来打扰自己的好事! 他伸手把苏颖的红纱整理了一下,若隐若现的样子不敢多看,迅速转开视线,从隔壁箱子里翻出一套崭新的粉色裙衫,塞给苏颖就出去了。 殊不知司尉衣衫不整站在门外的样子,不知道惹来多少客栈的客人侧目。 阿一尽忠职守地挡在自家公子身前,见司尉若有所思,视线时不时扫向房间,足以明白他对苏颖的在意。 显然,司尉已经陷下去了。 可是看见没心没肺的苏颖,阿一却觉得,自家公子的情路估计不容易走…… 苏颖换好新衣裳,整个人焕然一新。粉色的裙衫勾勒出她的纤腰,以及瘦削的身形。抬手时,露出一小节小臂,引人遐想。 司尉突然觉得,他有点后悔挑了这些漂亮衣服送给苏颖了。 看看周围忽然变得炙热的目光,他就觉得满心的不痛快。 “阿一,让老板把吃食送进房间里去。”司尉拽着苏颖回房间,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老板娘掩唇好笑。 果然是年轻人,热血方刚,这一大早便又要开始了? 阿一来吩咐送吃食,老板娘只笑:“别着急,你家公子没那么快,先吃你的吧。” 阿一见她笑得古怪,嘴角不由一抽。自家公子的形象,似乎开始一落千丈了? 苏颖坐在桌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衣领里的玉佩,嘟嘟嚷嚷地问:“公子,你究竟来萧城做什么,总要告诉小的吧?要不然,小的怎么配合好你?” 司尉不高兴地更正她:“你是我的侍妾,自称用‘妾身’,别总是‘小的’。” “哦,”苏颖点了点头,这才回过神来,居然让这人把问题跳过去了? “公子,既然妾身是你的侍妾,该知道的总是要知道一点的吧?”她也不明白,这公子哥儿大老远过来,难道就是做一笔生意? 富庶的地方多得是,根本没必要来边城这种地方。 司尉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有人告发萧城私吞朝廷发放到边境的官粮。” “你是官差?”苏颖瞪大眼,不敢置信。这个漂亮的公子,居然是官差? 她从小就是在衙门长大的,娘亲死的早,自己是老爹一手带大的。因为公务繁重,一向把自己拎到衙门里。 苏颖印象中的官差,一个个虎背熊腰,面色黝黑,笑起来屋子都要震一震。后来知府大人来了,瘦削的白面书生已经让她惊讶了,这个俊美的司公子,估计算得上是惊吓了。 “官差……算不上,我没有官职在身。”司尉实话实说,不想让苏颖误会。 苏颖了然地点头,反正他是来锄强扶弱就对了。 她忽然跳起来,冲到司尉的身前抓住他的肩膀急问:“你的意思是说,朝廷给边境送了口粮,但是平城从来没收到过,都被萧城独吞了?” 要是真的,这些年来平城饿死的父老乡亲算什么,不是被朝廷忽略了,却是被那些奸商害死的? 司尉抓住她的手,拉着苏颖到身边坐下:“一直有人把事情压下,最近才得到消息……抱歉,若是早一些,平城的百姓饿死的人便要少了。”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即使道歉,他们也不可能活过来!”苏颖烦躁地抓了抓头,片刻后吁了口气,歉意地看向司尉:“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只是……” “我明白的,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平城所有人一个完满的答复!”如果说司尉原本只是被迫到边境,此时此刻却是真心实意想为平城,为苏颖做些什么了。 “多谢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公子尽管开口便是了。”苏颖咬牙切齿,说什么也要帮司尉把那些私吞粮食的坏人都抓起来,严惩不贷,为平城饿死的父老乡亲出一口恶气! 说完,她突然皱起眉,瞅着司尉半晌,幽幽地问:“那就是说,即使我没提出一万担的聘礼,公子还是会把原本属于平城的口粮还给我们了?” 这样算起来,苏颖还是亏了! 原本就是司尉的分内事,居然还搭上了自己! 司尉不愧是生意人,无奸不商! 作者有话要说:T T 希望这次更新上来了! ☆、第十三章 钓了美人 阿一看着左边苏颖撇开脸,一副恼怒的样子,右边的司尉却是欲言又止,盯着苏颖的侧脸发呆,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纳闷,两人进房间短短一刻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自家公子露这样矛盾的表情? 莫不是两人在床榻上打架了,苏颖不舒坦,公子想要解释却拉不下面子来…… 阿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只是还没开口去劝,就见司尉一眼瞪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他无辜地眨巴着眼:“今天客栈的菜式不错,公子尝尝这个?” 司尉狐疑的眼神在阿一身上一瞟,刚才似有若无的视线感觉是冲着苏颖去的,难道是他误会了? 他干咳了一声,尴尬地说:“以后进房间要敲门,不要再随便进来了。” 阿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公子心情不好,是早上被他打断了好事,这才让苏颖也恼了…… 他暗暗记住,以后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自家绝不会胡乱闯进去搀和了。 苏颖恼恨了一上午,转眼又释然了。这一万担粮食是她提出来的,司尉估计就是顺水推舟。虽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不能完全怪他,这才放过了司尉。 “我们现在去哪里?” “在这里等着,”司尉见苏颖终于理会自己了,露出一丝浅笑:“现在只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见他胸有成竹,苏颖忽然觉得司尉的身影高大起来。虽说这人是奸商,却还是挺靠得住的! “那么要等多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那些擅自吞掉平城口粮的坏人会有什么下场了! “看,大鱼上钩了。”司尉瞥了眼客栈门口的中年男子,回头对着她抿唇一笑。 苏颖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皱着眉头撇开眼。该死的,这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害她都看呆了,希望没被司尉发现! 见她飞快地转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司尉挑了挑眉。果然,他的魅力从来都不可能对女子无效。 想到府中那些每次看见自己就激动疯狂的侍妾,司尉嘴边的笑容更深了。 阿一却在旁边抚额,自家公子为了对付苏颖,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至于么? “司公子,”那中年男子远远看着这边,便大步走近,拱了拱手。 “知府大人,”司尉也站起身,回以一礼。 苏颖这才明白,他所说的大鱼,居然是萧城的知府大人。 很好,萧城敢独吞平城的粮食,不是这人做的,也是此人暗中默许的。要不然官府怎么一直不闻不问? 司尉和知府两人心照不宣,很快便让客栈老板换了一个包厢。 只是苏颖想跟着进去时,知府微微皱眉,似是不愿意:“司公子,这位姑娘是……” 苏颖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两人的谈话,见知府的视线看过来,她扭头就扎进司尉的怀里,娇声一唤:“公子——” 司尉后背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苏颖学着别的姑娘娇声娇气地说话,反而让他十分不自在。自己还是喜欢那个直爽又毫不做作的女子,这时候却不好说什么,顺势把人揽在怀里,对知府解释。 “这是我的侍妾,很少出府,很是羞涩,又喜欢跟着我……知府大人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司公子这边请。”不过区区一个小侍妾而已,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知府还没把这个小女子放在眼内。 只是看着这侍妾不算绝色,相貌甚至不如司尉那般夺目,倒是心里惋惜。知府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头送一个绝色舞姬给司尉,好拉近两人的关系? 司尉不知道知府心里早就打算送一个美人给他,只继续搂着苏颖落座,却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地挣了挣,手臂不由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乖,别乱动。” 在知府看来,却是司尉含笑与怀里的侍妾调情,那温柔的眼神,衬着俊美的容貌,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神。 知府眼眸渐深,不经意地扫向司尉怀里的粉色身影。这女子居然如此得宠,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或许,这小侍妾以后大有作用…… 苏颖被知府的视线看得后背发冷,下意识地往司尉怀里缩了缩。 司尉只当她是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淡淡地对知府说:“不知大人亲自驾临,可是要谈谈那笔粮食生意?” “正是,赵老板眼拙,得罪了公子,林某先在这里赔不是了。”知府以茶代酒,先敬了司尉一杯。 堂堂知府如此给面子,率先敬茶,如果是旁人早就受宠若惊了。只是,司尉的脸色不变,依旧淡淡笑着,却也抬手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 “大人言重了,路不同不相为谋而已,赵老板似是有所顾忌,不想做这笔生意,我也不勉强,免得以后见面也尴尬,大人觉得呢?” 知府一怔,还以为司尉会大发雷霆,这还好办,哄哄就是了。谁知他软硬不吃,倒是不太在乎的样子,便有些难办了。 “生意总有风险,风险越大,利钱才多。赵老板在萧城呆得久了,舒服惯了,一时有些迟疑却是正常的。不知公子的意思,可否愿意再跟他谈一谈?”知府放下架子来寻司尉,却不说自己搀和了这笔生意,只说是为赵财说情。 撇清得干净,以后出了事,也赖不到知府的头上。 苏颖咬牙切齿,真是好算计! 她又是一动,司尉却似是明白苏颖的心思,手臂圈紧了几分,眼神示意怀里人稍安勿躁。 “知府大人亲自前来做说客,司某又怎能不给大人面子?” 知府伸手抚着下巴的胡须笑了:“司公子果然爽快,相逢必是缘分,我们今天便不醉不归!” 他拍拍手,几个漂亮的女子便袅袅踏入。 苏颖一眼就看见熟人红缎,居然是乐坊的几个姑娘家。 红缎也认出了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司尉的身边。 淡淡的馨香,倒是没有浓妆艳抹,却也让司尉有些不舒服。 苏颖见他皱眉,连忙侧过身挡在司尉和红缎之间。 知府见了,不由好笑:“怎么,司公子不喜欢这乐坊的姑娘?她们琴艺卓越,舞姿更是一流,萧城风雅的公子哥儿都喜欢在吟诗作对时叫上几个乐坊的姑娘助兴,司公子倒是与众不同。” 他暧昧地笑笑:“莫不是有美妾再旁,便不好亲近别的女子?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便是正常,又怎能迂腐?来,红缎好好伺候司公子,莫要怠慢了。” 红缎低声应下,抬手斟满酒杯递了过来。 浓郁的酒香让苏颖吸了吸鼻子,渴望的眼神瞟向身后的司尉。 司尉险些招架不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请求,真让人受不住:“好了,只能喝一杯。” 苏颖喜形于色地点头,就着红缎的手一口把美酒喝完,意犹未尽地舔舔舌头。 司尉觉得,那张突然变得粉嫩水润的嘴唇,简直是在勾/引自己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T T 下午去看医生了,所以更新晚了,字数有点少,见谅!都来撒花吧,亲! ☆、第十四章 灌醉美人 司尉撇开脸,免得继续盯着苏颖的双唇不办正事了。这女人,等事情妥当了,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知府大人,请!” 他接过红缎的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知府笑了笑:“司公子打算在萧城呆多长时间?我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知府大人客气了,”司尉微笑着点头,倒是对知府的提议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道萧城有什么赏玩的地方?” 知府心里明白,看着司尉原本有些疑虑,如今倒是散了。不过是区区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想到边境里走走,又如何会是打探的人? “萧城除了乐坊,最有名的便是那桃花坞。若是司公子喜欢,待会我便让人送你去?” 司尉看着知府笑了:“也好,大人介绍的自然是好的,司某承大人的情了。” “若是与赵老板的生意顺利,我便能早些离开。” 既没说什么时候走,也没说会呆多久,避重就轻的回答,倒是让知府觉得有趣。 听赵财的意思,这公子哥儿怕是哪个权贵家里养着的小宠,倒是没想到气质不凡,就不知道哪家大人有如此福分,把司尉养在院子里了。 以知府的眼光,却是觉得这司尉最多是哪位大人的契兄弟而已。 罢了,不管背后的靠山是谁,他区区一个边境小城的知府,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知府安排的车马,亲自叮嘱了一番,让赵财派来的管家好好伺候司尉一行人,务必尽兴而归。 管家看见司尉身旁的苏颖,似是有些迟疑,却被知府止住了。 “这是司公子的宠妾,便一块带着,不用在意。” 既然知府开口了,管家自然照办,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两人上了马车,与知府大人恭敬道别后,便往桃花坞去了。 苏颖靠在司尉的怀里,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这桃花坞是什么地方?怎么知府大人说得含糊,连红缎也一副脸色古怪的样子?” 司尉感觉到耳边温热的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淡淡馨香,手臂圈禁,侧过脸便把苏颖揽紧,低头便吻上她的唇。 他从刚才开始,早就想这样做了。 偏偏这女人犹不自知,带着浑身绵醇的酒香,若无其事地靠了过来。 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吗? 司尉却是觉得,遇上苏颖后,他的自制力倒是越来越差了。 “唔,”苏颖冷不丁被吻住,抱怨地哼唧两声,暧昧的水渍声在马车内响起,外面伺候的管家听得老脸一红。 知府大人还说要留意这个突然出现的侍妾,毕竟司尉进城时身边只有一个侍卫和一个侍从,却没见什么侍妾。 还想着是不是带着谁混进来,想要给萧城带麻烦,才让管家多番留意。 如今听着,司尉分明极为喜欢那怀里的侍妾,根本不像是作假。管家是过来人,这点眼色倒是有的。暗暗记在心底,此事定要跟知府大人禀报。 苏颖锤了锤司尉的胸口,“砰砰”两声,只把他胸前震麻了。 司尉暗叹,这女人的手劲比一般的姑娘可怕多了,不得不忍着抽痛退开了一些。 苏颖连忙退到马车角落,一边用袖子擦着唇,一边低声抱怨:“突然之间的,你……” 司尉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让苏颖剩下的话说不出口。 她在司尉怀里挣扎着,被他摁住了。 苏颖皱起眉头,却见司尉指了指马车外面。她这才想起,那位赵财的管家在外面。 她如今的身份是司尉的侍妾,被公子宠幸是常事。若是闹腾,让对方怀疑就不好了。 苏颖恨恨地瞪着司尉,居然敢趁机揩油,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摸摸鼻子,她绝不承认,司尉愈来愈像以前的自己,一副登徒子的样子! “怎么生气了?”司尉向苏颖使眼色,后者不情愿地又回了来,被他揽在怀里:“好了,去桃花坞见识一下也好。桃花坞是萧城有名的温柔乡,听说里面的舞姬比乐坊还要多才多艺。” 苏颖无语,萧城的男人真会享受。有乐坊这种卖艺不卖身的就算了,居然还建起了桃花坞这样的温柔乡,里面都是些漂亮的风尘女子,真会享受。 管家适时插嘴:“回公子,这桃花坞的舞姬不但多才多艺,且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去过桃花坞的公子哥儿,没有不喜欢那里的。” 听见“没有公子哥儿不喜欢那里”,苏颖不由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的司尉。 司尉倒是笑了:“美人见得多了,若是不合心意,倒是无趣得紧。” 管家低声附和,心想这公子的喜好真是奇怪。对乐坊的美人不冷不热的,只对怀里的侍妾温柔备至。如今听说桃花坞,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看来此事,也有必要禀报知府大人,好让他定夺! 桃花坞在萧城东侧,被一大片粉色的桃花包围着,连绵不绝,美丽如画。 苏颖不由惊叹:“天已变凉了,这桃花却仍在盛开,真是漂亮极了。” 管家解释:“此处靠近大温泉,四季如春,桃花盛开,才有桃花坞的盛名。” 桃花坞的名字由来,便是这处一望无垠的桃花林。只是人比花娇,桃花坞的美人比这片桃园更吸引人。 马车停下,远远便见三个红衣女子袅袅走来。 领头的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红纱勾勒出曼妙的身段,蒙着面纱,一双美目水波荡漾,光是看着,便让人酥软到骨子里去。 “采苓见过公子,”美人行礼,低眉顺眼,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颈,风情万种。 苏颖看得两眼发直,如斯美人,那雪白的颈子,不知道手感如何? 司尉嘴角一抽,恨不得立刻把这丢人的女人扔进房间里好好教训一番。 他这个男子还没看美人看得两眼冒绿光,苏颖却已经快要流口水的样子了:“带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管家不是第一次进桃花坞,依旧被这些美人晃花了眼。 听见司尉不耐烦的语气,他这才回过神来,却也更不明白了。 这么多美人在跟前,这公子哥儿别说看一眼了,只盯着怀里的侍妾,究竟这侍妾有多好,竟然让司尉如此惦记? 苏颖抬起头,见司尉瞪着自己,只好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装可怜,心里纳闷,美人在前,她却只能看不能摸,实在太遗憾了。 采苓见过的公子无数,像司尉这般完全对她们不感兴趣的倒是少见。 既然是知府大人亲自请来的贵客,她当然不敢怠慢。 “公子,这边请。” 苏颖眨巴着眼,心里痒痒的。美人不但相貌好看,连声音都如清脆可人,在这种地方卖笑,倒是可惜了。 司尉受不了苏颖直白的目光盯着采苓不放,索性把她的脸转过来,压在怀里。 采苓选的位置正是二楼,视野广阔,一眼就能看见水上的歌舞,丝竹之声隐约传来,却又算得上清净,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苏颖心想,美人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抓住了司尉的喜好。 司尉的脸色果然缓了缓,采苓垂首上前斟酒,玉手一抬:“公子,这是桃花坞最有名的桃花酒。” 她端起酒杯,便要递到司尉的嘴边,却被他避开了。 眼看美人失望的神色一览无遗,苏颖笑嘻嘻地伸出手接过了酒杯,抿了一口,不由眯起了眼:“果真是好酒,清冽中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味,公子要不要尝尝?” 司尉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不由蹙眉:“别喝了,刚才就喝了一杯,再喝就得醉了。” “妾身酒量好得很,公子莫要担心。”苏颖眼瞅着酒杯被夺,抓住司尉的手就要往嘴边送。如此好酒,怎么能错过? 司尉暗骂,这女人真是个酒鬼! 原本酒量就不好,却又贪杯,醉后不省人事,还总是胡来! 想到上次苏颖闯入他的房间里上了床榻,还骑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司尉尴尬地咳嗽一声,俯身把杯中的桃花酒一口喝完。 苏颖看着好酒被喝光了,皱着脸,一双眼里全是不满。 司尉笑了,指尖划了划她的下巴,细腻的触感十分舒服:“再喝醉酒,你今晚又不想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_╰)╭ 都来收藏撒花吧,扭动~ ☆、第十五章 脱了美人 司尉薄唇一勾,眉眼里满是笑意,略略挑眉,衬着俊美的脸庞,温柔的眼神,让身旁的采苓也不由红了双颊。 她在桃花坞几年,见过的公子哥儿不少,却从来没见过如此眉眼如画的男子。尤其这一笑,让身边的美人顿时失色。 只可惜,司尉的视线仅仅落在怀里的侍妾身上,对其他人依旧不屑一顾。 采苓不由羡慕那位侍妾,能得这位美公子的青睐,必定有过人之处了…… 苏颖抱着酒杯不撒手,瞪了眼要抢的司尉,皱眉说:“公子,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她想着司尉喜欢这酒的话,知府大人多少都会双手奉上,自己就要占便宜了。 司尉二话不说把苏颖手里的酒杯夺去,眯了眯眼:“你喝得够多了,满身酒气的。” 不过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伴随着桃花的清香,却也不难闻。 苏颖在他怀里扭动,伸手握住采苓的手,一如想象中的柔软细腻,不由舒服地眯起了眼:“采苓在桃花坞多久了?除了歌舞,可有其他有趣的物什吗?” 采苓感觉到她摸着自己的手,就像桃花坞其他登徒子公子一般又捏又抚,尴尬地白了脸,勉强笑答:“桃花坞有一处泉眼,客人偶尔也会来泡一泡解乏。” “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泡泡?”苏颖依旧笑眯眯的,歪着头看向采苓。想到美人出浴,雪白的肌肤被热水泡过后定会染上淡淡的绯色,必然又是一处美景。 司尉嘴角一抽,看出怀里的女人又露出色迷迷的表情,一把将苏颖的手拽了回来。有她在,真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偏偏他却不能把苏颖扔在一边,要不然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不放在眼皮底下,让人十分不放心! “温泉在哪里?” 司尉一问,采苓连忙回答:“就在不远处,今晚贵客们都去前面看歌舞了,温泉里并没有人。” “很好,带她去泡一泡。”司尉暗叹,最后苏颖能泡清醒了,他也就省事了:“就你,陪她去吧。” 他随手点了采苓身后的蓝衣姑娘,那人略略有些失望,不能继续伺候这位俊美的公子,依旧乖乖扶住歪歪倒倒的苏颖走向泉眼。 “小心点,别让她摔着了。”司尉不放心,苏颖踉踉跄跄地走着,脸上挂着傻笑,盯着蓝衣女子又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他只觉得头疼了:“再让一个人扶着她,半个时辰后便带她回来。” “是,公子。”另一个黄衣姑娘答应一声,也跟着苏颖他们走了。 看台上,只剩下采苓,她心底窃喜。 或许这个公子是碍于侍妾在怀,才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吗? 果然,司尉见苏颖走远了,打量着采苓,忽然一笑:“坐下吧,我有些事要问你。” 采苓被他的笑容晃得晕晕乎乎的,乖巧地挨着司尉坐下,两颊飘过晕红,美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苏颖被伺候着泡在温泉里,温暖的气息霎时融入身体里,她不由舒服地喟叹一声。 服侍的两位姑娘,还以为美公子喜欢这侍妾,是因为身材极好。 如今看着,相貌中等,身材也是平常,究竟哪里博得公子的欢心?难不成是床榻上的功夫极好,这才让美公子食髓知味? 苏颖不知道身边两位美人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只觉美人在旁,又能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简直快活过神仙。 “公子在做什么?”她清醒了一些,趴在温泉边上,迷迷糊糊地问起。 阿一早就被管家留在客栈里,说是桃花坞里不能带侍卫,免得吓坏了姑娘们。临走时,他再三交代要盯着公子,苏颖不得不问起,免得回去被阿一唠叨半天。 蓝衣美人眼神微闪,跪在池边替苏颖轻柔地擦背,低声回答:“采苓姐姐正陪着公子,她是桃花坞的花魁,不知多少公子哥儿一掷千金想要见一面也难着呢。” 苏颖点了点头,采苓的确漂亮,比乐坊的红缎的相貌还要美艳勾人。那双柔荑摸上的滋味,是她这么多年来感觉最好的。 只可惜没摸多久,就让司尉打断了。 一想到公子打断她的好事,苏颖就满心的不爽。 司尉能看美人,让美人陪着,她怎么就连摸一把都不行呢? 蓝衣美人见苏颖板着脸,似是不高兴了,偷偷瞥了黄衣美人一眼,心照不宣:“奴家两个来服侍姑娘,看台上怕是只剩下公子和采苓姐姐了……” 苏颖更不痛快了,司尉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说什么受不住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如今却打发自己到这里,他却跟美人卿卿我我? 不行,她才不让司尉如愿呢! “那我们回去吧,”苏颖站起来,就要上去,蓝衣美人和黄衣美人抿唇一笑。那公子看着衣衫光鲜,贵气逼人,怎能只便宜了采苓? 这侍妾瞧着就是不甚聪明的,三两句就给挑拨起来了,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回去哪里?”门外突然响起司尉的声音,只见他抬手掀起幕帘,大步走来。 两位美人大吃一惊,不知这位公子听见了多少,心惊胆战地退到一旁。 苏颖光着身子站在温泉里,热气腾腾,白烟袅袅,只能隐约看见玲珑身材,以及光滑的脊背:“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有采苓陪着你吗?”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司尉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扭扭捏捏的,惊慌失措却又装模作样扑上来,自在从容地站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一点羞赧。 他叹了口气,原本进来还抱着能看见苏颖惊惶的表情,却是难了。 “公子,奴家服侍姑娘先穿上衣服……”蓝衣美人怯生生地开口,羞答答地瞥一眼司尉。 就算是桃花坞的姑娘,若是被贵客突然闯入,也会不好意思。难为这侍妾居然丝毫没有丁点廉耻之心,看怕也不是什么上等人家出身的,公子估计瞧着有趣才收入房中,不可能受宠多久了。 黄衣美人趁机上前,靠在司尉身边,扑鼻的脂粉味飘了过来,让他十分难受。 “走开——” 司尉皱起眉头,十分不耐地瞪了黄衣美人一眼,厌恶之色显而易见。 他可没有忘记,刚刚在门边听到这两人对苏颖说着挑拨离间的话。要不是这女人如常人不同,估计早就恼了,冲过去闹事。 司尉不知为何也有些失望,苏颖会嫉妒,会因为别的女人而生气,这根本就比登天还难。 他有时候真想撬开苏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苏颖知道司尉是受不住脂粉的味道,只能叹气。黄衣美人偏偏不知情地挨了过来,回去后怕是要大哭一场了。 “罗嗦,快上来,你还想泡多久?”司尉嫌弃她慢吞吞的,捏了捏苏颖泡得粉嫩的小脸,直接抢过黄衣美人手中的干净衣衫,一把将苏颖从温泉里抱了出来,一件件穿上。 “我自己会穿,”苏颖被美人瞧着,终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司尉蹙眉:“动作慢吞吞的,而且你真的会穿?” 他可没忘记,这女人每次穿裙子都颇费功夫,皱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还几次踩到裙摆差点摔倒! 司尉实在没有见过,比苏颖更不像女子的姑娘了! 蓝衣美人看得目瞪口呆,黄衣美人瞧得忘了哭。 她们看到什么了?美公子竟然亲手替侍妾穿衣,这些下人做的事,居然做得如此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侍妾居然受宠成这样,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苏颖看司尉坚持,也就张开双臂等着他来服侍自己一件件穿上。 裙子的确麻烦,她不是穿得歪了,就是弄错了,麻烦得要命。 不过司尉真熟练,难不成以前在府里也有替侍妾们脱衣……穿衣? 苏颖曾听一个怡红院从良的姑娘说了,男人最喜欢送女子漂亮的衣服,就是要把那些衣服一一脱下。 她琢磨着,其实司尉送那么多衣服给自己,就是为了脱掉再穿上? 苏颖纳闷,男人的喜好真奇怪,给别人脱衣穿衣这种事真那么有趣吗? 作者有话要说:噗,大家不用怀疑,小苏苏就是一个单纯的……男人婆= = ☆、第十六章 骑上美人 司尉搂着苏颖离开时,看着怀里人对采苓依依不舍的眼神,就忍不住叹气。自从遇到苏颖后,他叹气的次数日渐上升。 “怎么采苓姑娘看着脸色苍白,你对她做什么了?”苏颖上了马车,嘟着嘴小声问他。她还知道外面有赵财的管家在,说悄悄话还得凑到司尉的耳边低语。 一股热气喷洒在耳里,司尉微微转过脸来,两人面对面,相隔只有一指。他能看见苏颖褶褶生辉的双眼里,暗含着一丝不解和恼怒,似乎为自己唐突了美人而大为光火。 “你以为我对采苓做了什么?” 那些桃花坞的美人,一个个擦了几层的脂粉掩盖住憔悴的脸色,看着就倒胃口。若不是夜色遮掩,看出几分朦胧美,白天瞧着甚至比不上苏颖的姿色。 苏颖看出司尉眼底的厌恶之色,不由皱眉:“她们看着也是可怜人,公子何必如此计较?” “可怜人?”司尉嗤笑一声,不知该说苏颖天真,还是不知事。 浴池边两个伺候的小侍女而已,就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挑拨苏颖和他的关系。若是其它达官贵人在此,她们几句话就能离间,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加上那个长袖善舞的采苓,桃花坞里根本没有一个普通人。更何况,她们手中不知捏着多少厉害的东西,连司尉都不敢小看,又如何是“可怜”人? 看他不以为然,苏颖怒了:“看她们日日卖笑,也不过赚几个钱而已,怎能说不可怜?” 最重要的是,采苓她们还得伺候像司尉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怕是要受不少罪过了。 司尉捏了捏她的脸,懒得在马车里告诉苏颖,采苓是最厉害的情报贩子,却是忠于萧城知府的。若非他事先调查一番,也不会知晓这女人的厉害。 “还没吃饱的我,不是更可怜?”桃花坞很漂亮,歌舞足够撩人,司尉却是不敢动那些吃食的。 谁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也就苏颖若无其事地喝了桃花酒,不知道里面是否加了东西…… 不过有他在,苏颖自是无事的。 婉拒了赵财管家一再诚邀司尉到赵府的请求,司尉抱着苏颖下了马车,就看见大门口蹲着的阿一起身冲了过来:“公子,你平安无事吧?” “不过看一场歌舞而已,能有什么事?”司尉叹气,就算有事,也是怀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有事了。 阿一也发现苏颖面色不正常的酡红,奇怪地问:“苏姑娘喝醉酒了?” “不,只是喝了一点不该喝的东西。”司尉想到桃花坞的酒里肯定放了点助兴的东西,却没想到加的量会那么大,后劲那么足。 马车走了一半,苏颖挨在他的身上扭动时,司尉就发现不妥了。 都怪这女人贪杯,连喝了好几壶桃花酒,如今够她受的了。 “去打热水来,再让老板娘送一碗醒酒汤。”司尉直接抱着人进了客栈的房间,吩咐了阿一,却发觉苏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扭来扭去。 苏颖的双眼紧紧闭着,呼出的气息很热,几乎让司尉有种被灼伤的感觉,心里一动,却更想叹气了。 他伸手捏着苏颖的脸颊,索性搂着她坐在床榻上,警告地说:“再乱动,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司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美人在怀,谁能忍得住? 偏偏苏颖仿佛听岔了,扭得更厉害,衣衫凌乱,梳起的乌发都散在了肩头,使劲往司尉的怀里钻,扒开他的外袍,肌肤相贴,那股冰凉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真是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罚的。”司尉的指尖在苏颖柔软的双唇上一划,微微眯起了眼。 接过阿一递来的醒酒汤,司尉挥手让他走远点,别再来碍了自己的好事。 阿一抱着大剑,耷拉着脑袋,一脸“被公子嫌弃”的样子走远了一点,却还是盯着小院子,免得别人坏了司尉的好事。 司尉想要喂苏颖醒酒汤,可惜她动来动去,洒掉了一半。 他皱眉盯着手里的碗,低头抿了一口,俯身对上苏颖的唇,紧紧含住再哺了过去。 苏颖是舌尖下意识地顶开司尉,几番勾缠才妥协,咽下了一口。 司尉却没有那么快推开,唇舌交缠,感觉比上一次更为甘甜。 如此反复几次,苏颖的双唇更为湿润红艳,勾得司尉一次次地含住绞缠,一次次吮吸她的甘香。 直到醒酒汤见了底,司尉一手勾起苏颖的下巴,哑声问:“喜欢么?” “……喜欢,”苏颖半眯着眼,看着司尉,半晌微微一笑,开了口。 司尉一怔,也是笑了。墨眸里褶褶生辉,仿佛落入了星辰,炫丽夺目。薄唇略略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端的是丰神俊秀。 若是采苓等人在,自是会被他迷得找不着北。偏偏司尉对着的人是不解风情的苏颖,等于是对牛弹琴了。 苏颖晃了晃脑袋,指着司尉疑惑地问:“公子,你怎么有两个脑袋?” 司尉嘴角一抽,决定无视这女人的醉话,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让苏颖贴近了几分:“既然喜欢,不如我们继续?” 苏颖点头,然后又摇头:“公子,继续……什么?” “继续做让你更舒服的事,”司尉贴着她的双唇,轻柔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声调,仿佛像是传说中勾/引人的妖魔。 他先是试探地舔舐,接着撬开苏颖的唇瓣强势闯入。 苏颖起初被动地给司尉亲吻着,接下来仿佛找到好玩的东西,学着他的样子一舔一咬,玩得不亦乐乎。 司尉笑了,看来女人都需要调/教,醉了的苏颖倒是颇识趣的。 只是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苏颖轻轻啃咬着司尉的唇瓣,突然笑了:“老爹,猪舌头……好吃!” 闻言,司尉脸色都黑了,直接把她甩到床榻里面。 苏颖滚了两滚,抱着被子很快闭上眼沉沉睡去。 若是可以,司尉真想把这女人踹到床榻下面去! 只是瞥见苏颖胸口的衣裙被醒酒汤侵湿了大半,他只能无奈地把这女人抱过来,三两下把衣衫脱掉。 反正房间里没有新的衣裙,他又懒得叫阿一去取来,直接把苏颖塞进被子里了事。 司尉是被人粗鲁地弄醒的,睁开眼就看见苏颖胸口裹着被子,露出圆润的双肩,大刺刺地坐在他的腰上,正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扯开……自己的衣袍。 这女人一大早的,又在做什么? 偏偏随着苏颖的动作,被子不停往下掉,司尉不得不起来了:“做什么?” “没衣服穿,我冷,公子先接外袍给我裹着吧?”苏颖皱眉,任是谁一早醒来,被子里的自己光溜溜的,也是会冷的吧。 她连打了两个喷嚏后,决定扒掉司尉的外袍穿着,到隔壁拿衣服。 谁知道太用力,居然把司尉吵醒了。 司尉纳闷,一般女人早上在男人身边醒来,不是应该惊慌地尖叫,大喊“救命”,或者哭哭啼啼地让他负责吗? 他就曾遇到过这种事,直接把人丢到府邸的后院,侍妾扎堆的地方,让她们多一个姐妹而已。 如今苏颖的反应,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却也是司尉的想象之中了。 “你昨晚的衣衫湿了,我便帮你脱掉了。” 司尉指了指地上的衣裙,苏颖扫了一眼,只说:“公子不用多做解释,妾身明白的。” 司尉头疼,这女人究竟明白什么了? 苏颖突然捂着脑袋,低声□。 “又怎么了?”司尉扶着她坐在身边,终于摆脱了那个一上一下的暧昧姿势。 “公子,我的头很疼。” 司尉皱眉,苏颖不像是那么娇弱的女子,如今居然叫疼,面色发白,冷汗淋漓,显然不是普通的痛楚了。 “阿一,去请萧城最好的大夫过来。” 阿一领命,正要出去,却又听见司尉吩咐:“别打草惊蛇,让知府和赵财发现了。” “是。” 苏颖的情况很不妥,不像是喝了助兴的东西,反而像是中了邪,疼得满头大汗,不停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甚至因为忍受不住而想要撞向墙壁。 司尉只得紧紧搂着她,免得苏颖伤了自己。 大夫是被阿一夹在胳膊里从房檐上下来的,吓得脸色发青,看着打滚的苏颖却直摇头:“这姑娘怕是中邪了,公子还是去找寺庙的主持来得有用。” 司尉却烦透了,心惊苏颖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血淋淋的,一听大夫敷衍的话,更是怒不可言。 找寺庙的主持?对着苏颖做法事吗? 简直荒谬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o(╯□╰)o 超人J也滚来滚去,都来收藏嘛,来嘛~~~扭 ☆、第十七章 发飙美人 看着苏颖因为承受不住痛楚而晕厥过去,司尉恼恨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居然着了别人的道。 那些人竟然没在他身上动手脚,反倒把目光放在苏颖身上,是因为司尉宠着的侍妾,所以用来要挟自己? 若是以前,司尉怕是要放声大笑,这群人不知道居然会用区区一个侍妾来威胁自己。 但是此时此刻,他双眉紧皱,看着面无血色的苏颖,心底一股愤怒汹涌而至。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护不周全,简直是当面打他的脸! 司尉的神色冷若冰霜,伸手勾起苏颖贴身带着的玉佩,还带着她的体温,握在手里残留着丝丝馨香,他眯起眼,只吩咐阿一:“提早行动,即使打草惊蛇也不怕。” 阿一愣了,公子计划了这么久的事,难道为了一个小姑娘就要大乱吗? “公子,还请三思,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司尉冷笑,他够仁慈了,可惜对方却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 再从长计议,怀里这女人就得痛苦到死了! “照我的话去做,我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司尉说完,看着在晕迷中仍旧不安稳的苏颖,淡淡地说:“她坚持不下去的,一天内结束。” 阿一无奈了,虽说万事俱备,但是公子未免太心急了。 打草惊蛇,抓不到罪魁祸首该如何是好? 司尉抱着苏颖,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即使晕厥后痛楚仍在,难为这女人一声不吭,只受不住是压抑着闷哼几声。 看着甚至比那些壮实大汗来得厉害,不知以前受过多少苦才如此。 不知为何,司尉心底居然涌起一丝名为心疼的感觉。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府中侍妾美如云,自己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也就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是做些出乎人意料的事,让人招架不住。 司尉的指尖在苏颖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柔软微凉的触感,孱弱得只要轻轻掐住脖子,很快便再没有她这个人。 那些人懂得用苏颖来威胁他,原来自己对苏颖的不同,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他的身边,不允许出现任何弱点,毕竟这足以致命,也是司尉不能忍受的。 只是今天一怒冲冠为红颜,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女人,你可别死了。要不然,这场戏的结局就看不到了……” 司尉俯身,轻轻呢喃中,吻上苏颖的唇。 他还不想这女人死得那么早,难得苏颖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有趣,怎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独自抽身离去? 司尉不同意,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赵财大摇大摆地来拜访,看着一脸喜色,估计心里想着这次司尉绝不会给他吃闭门羹,这笔生意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瞥了眼屏风,明白后面的床榻上,必然有着这个美公子的侍妾。 没想到司尉对侍妾如此宠爱,为了她甚至不惜就范,真让人吃惊。 美人多的是,小小的侍妾没了,换一个便是。不管是乐坊的红缎,还是桃花坞的采苓,都对司尉青睐有加。 司尉只要一开口,知府大人定会为他双手奉上。 可惜这男人太不知趣,一个两个都没看上,只喜欢那个平凡的侍妾。 还是说,那侍妾在床榻上的功夫无人能及? 赵财暗地里咽了咽口水,想到知府大人的保证。只要这笔生意谈妥了,赚上一大笔,他便会出面说服司尉后面的人,把司尉让给自己。 一想到他完成此事后,这位美公子就会被送到自己的床榻上,赵财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或许还能让知府大人饶了那侍妾一命,一并送到床榻上来,两男一女颠鸾倒凤,别有一番滋味。 赵财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好好地享用两人了…… “公子,赵某来拜访,是关于那笔粮食生意……”赵财好不容易压下心思,笑眯眯地提起。 司尉厌恶他色迷迷的眼神,尤其赵财看向屏风时觊觎的表情,不由眯了眯眼。 这个暴发户,不但看上了自己,还看上了苏颖? 真是够大胆的,连他的女人也敢惦记? “知府大人开口,我也不能不给赵老板这个面子。只是价钱方面,怕是要涨一些了。”司尉低头抿了口茶,掩饰掉眸里一闪而过的寒光。 赵财听说价钱跟之前不一样,不由正了脸色:“公子怎能坐地起价?莫不是看不起我赵某?” 阿一心下嗤笑,赵财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公子看得起? “原本跟赵老板一见如故,价钱便通融了一些,只是知府大人的做法,让我十分不高兴。要不然,我还真不想做这笔生意了。”司尉实话实说,俊颜上满是不忿之色。 赵财暗叹知府大人此次画蛇添足的做法,果然惹怒了这个美公子。但是司尉一拖再拖,他们害怕节外生枝,这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如今看来,跟司尉的生意只能做这么一次,实在得不偿失。 “公子息怒,赵某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粮商,不得不听命行事而已。”赵财把自己推了个干净,低声暗示所有事都是听命于知府大人。 司尉讥笑,果真是一丘之貉,一出事就立刻把罪过推给别人,自以为干干净净的? 既然撕破了那层纸,司尉也不客气了:“解药在哪里?” 赵财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放在桌上。 阿一小心翼翼地打开,慎防暗器,只见一枚指甲大的黑丸子在里面,不由凑近闻了闻,向司尉暗暗点头。 药丸没有毒,但不知道是不是解药了。 司尉没有动,只扫了眼木匣里的黑丸子,蹙起眉头:“看来赵老板的诚意不怎么足够,是不想跟我做这笔生意了?” “哪里哪里……”赵财暗地里琢磨着,这美公子倒是厉害,一眼就看出这解药不可能只有一丸,斟酌着解释:“知府大人只给了赵某这个匣子,说是事成之后,自会把另外一丸奉上。” “是么?”司尉挥手让阿一把木匣收好,淡淡地说:“粮食我只会给一半,等钱银全部送来后,我自会把剩下的一半给赵老板的。” 赵财脸都绿了,钱全部给了,却只给一半,怎能如此? 他也顾不上再对司尉客气了,气冲冲地站起身:“看来公子是不顾你那位侍妾的死活了?这种毒,十二个时辰里若是不解开,必死无疑。” 闻言,司尉却是笑了。 如玉的面庞上挂着轻笑,一双墨眸深不可测,仿若晨曦,端的是翩翩公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赵财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对司尉更是志在必得。 “赵老板此言差矣,小小的侍妾而已,我府中多的是。只是知府大人的做法,却是在当面打我的脸,让司某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司尉最痛恨就是别人威胁他,还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赵财好不容易回过神,咧嘴一笑:“赵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子还是莫要忤逆知府大人得好,要不然遭殃的就不止是你的小侍妾了。” 看着司尉想要发作,却不得不容忍的脸色,赵财大笑而去,心里惦记着司尉的美色,急着跟知府大人禀报去了。 阿一满腔愤怒,居然敢如此对待他家公子:“主子,是否要……” 他抬起手,掌心在脖子上一横。 司尉摇头,嘴角的讥讽一览无遗:“一刀下去,未免太便宜了他。既然赵财忠于知府,那便让这两只狗互相撕咬致死。” 他就不相信,利益在前,这两人还会有什么情谊! “那这颗药丸,是否要给苏姑娘服下?”阿一对这颗解药仍旧半信半疑,但是苏颖的情况不容乐观。 若是赵财说得是真的,那么苏颖就只剩下十二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了。 “去采苓那里把毒药拿来,找个机会让知府服下。”司尉回到床榻上,抱起奄奄一息的苏颖,有点不习惯她的安静。 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总是叽叽喳喳的,充满了清脆的笑声。如今这般安静,倒是少见得很。 司尉一笑,毕竟这女人,连睡着后也不是个安稳的主儿。 只是笑意尚未达到眼底,那双黑眸便渐渐冷了…… “你如今受的罪,我以后会加倍帮你讨要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司公子从来不是好脾气的美人啊,嗷嗷~~~~打滚求收藏呢~\(≧▽≦)/~ ☆、第十八章 吃了美人 “……公子,这是真正的解药!”知府大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湿透了,不知是冷汗,还是被人扔到鱼池里晃了一圈才上来的。司尉坐在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瞥了他一眼,眸里尽是不信:“真正的解药?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之前给我的只是赝品,还是另一种毒药?”他就知道,知府又如何会听话地交出解药。那枚黑色的药丸,依旧在木匣中,放在桌子上,动也未动。知府被一群黑衣人从府邸中抓了出来,就明白那位司公子比赵财所说的更为可怕。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在严密戒备的侍卫中轻松把自己掳走。他已经有些后悔,得罪了这个美貌的公子,惹来祸端!“不,这匣子里面的药丸,不是我交给赵财的那一枚!”关键时候,知府大人首先推托得一干二净,光是看见司尉身边的侍卫手中的大刀寒光闪动,他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司尉一笑,身后的幕帘被放下,层层叠叠中隐约能看见躺在里面的身影,显然是他十分宠爱的小妾了:“怎么办?赵老板也说,这枚药丸是知府大人亲手交给他的。要不,你们两人当面对质,看看这药丸究竟是谁掉了包,趁机陷害的?”知府额头满是冷汗,眼瞅着赵财被压了进来,腰带都没来得及束上,估计正与漂亮的小妾嬉戏,却被突然抓了过来。“赵老板早就觊觎公子的美色,又急着要那批粮食,根本没打算给钱,因为答应送给我两成利钱,我才会帮他的,公子明鉴!”知府拼命向赵财使眼色,让他赶紧承认,免得这公子发飙。反正,他肯定会好好照顾赵财的家人,让赵财风风光光地出殡!赵财没想到知府如此卑鄙,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罪责怪在他的头上。当初可不是如此的,知府吃了自己那么多的份子钱,出事的时候却百般推脱,当他是傻子么?“公子,冤枉啊——都是知府大人一手策划的,赵某最多算是一个帮凶而已!”赵财哭天抢地,杀猪般地嚎叫着,让阿一刺耳的恨不得把人砍了。司尉又是一笑,赵财看得双眼发愣,连哭都忘了。知府暗骂赵财是猪脑子,这时候还贪恋美色,肯定要坏事!“我的侍卫对雌黄之术还懂一点,刚才请知府大人过来时,不留神把了一下脉……”他话语一顿,目光在知府身上一扫,似笑非笑地压低了声音:“知府大人与我的小妾一样了,该如何是好?”知府大人吓白了脸,那种毒他都交给了赵财,让他偷偷让人下在那小妾的杯子里,好威胁司尉就范。如今,竟然在他的体内也发现了这种毒?知府大人原先还以为司尉要诈他,这才随口说的。但是身体渐渐发热的感觉却骗不了人,自己不是第一次使用这药了,当然明白它的药性,不由心惊胆战,转身扑向赵财。“姓赵的,你居然给我下毒?这么多年来,我帮你挡了多少麻烦,你竟然不知感恩,还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赵财被知府的动作吓懵了,很快回过神来,拍开了揪着他领口的手,不悦地反驳:“知府大人吃下的银钱也不少,刚才却把罪过都推到我的头上来,拿钱不办事,这就是大人所说的恩?再说,我有什么理由要毒害大人。毒药我都交给了采苓,自己根本没有留下!”“你跟采苓早就有一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全部交给了采苓,那么我怎么会中毒?分明是你和采苓联手,要加害于我!”知府大人气疯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反过来咬自己一口。“胡说!明明就是知府大人你欺负采苓,每每逼迫着她去伺候你,此时此刻居然敢说这种说话,还是不是男人?”赵财怒了,每次看见采苓梨花带雨地哭泣,说是知府大人迫着她伺候,他就气得想要冲去找知府大人理论,都是采苓拦下来的。采苓的确是桃花坞的姑娘,却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赵财的名声受损,一直没对外说明两人的关系。这份贴心,是赵财十分感激的,又如何能让知府污蔑她的名声?阿一看着知府和赵财开始狗咬狗骨,倒是有点厌烦了。司尉倒是看戏看得差不多了,采苓确实厉害,让这两个男人互相以为她才是对自己真心的。却不知婊子无情,要的不过是他们口袋里的银两和嘴里的情报,好卖一个好价钱。要不是知道这个采苓长袖善舞,既秘密与赵财私通,又与知府大人相交频密,司尉今儿还真不能看到这场好戏。知府扑倒赵财,两人扭打成一团,很快他们便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司尉淡淡说:“交出解药,那么我便不为难两位。采苓正担心的不得了,在客栈外候着,我自会让她与你们见面,好减轻她的担忧之情。”一听说采苓就在外面,知府和赵财双眼都是一亮。知府身上越来越热,知道就快要毒发,爽快地拿出了解药。司尉只让他服下,不过片刻便好转,且面色变得红润,还是谨慎地安置在隔壁的房间,让阿一再盯着。至于采苓,当然是让人领着她去见赵财了。司尉眼看知府大人没有大碍,大夫每隔一刻钟诊脉,确定解药是真的,这才敢喂给苏颖服下。可惜她疼得紧咬牙关,根本不肯张口。司尉叹着气,低头吻上苏颖的唇,一点点撬开她的贝齿,把药丸哺了过去。苦涩的味道充满两人的口腔,他伸手搂着怀里的人,感觉到她的轻颤逐渐消失,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臂弯里,是那么的脆弱。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司尉无奈一笑:“你再不醒,就不能看到这场好戏的结局了。”“……什么……好戏?”苏颖缓缓睁开眼,手脚还在发软,只是脑袋已经不疼了,好奇地瞅着他。司尉眯起眼,果然有好玩的事,都缺不了苏颖的。“来,我们去看看。”抱着苏颖面对着墙壁坐下,阿一捣鼓了一下,便在墙上戳出一个小窟窿来,隐约能看见隔壁房间的情形。“这是……”苏颖刚开口,就被司尉捂住了。他贴着苏颖的耳边,小声低语:“噤声,别让他们听见了。”司尉的声音压得很低,又贴得很近,苏颖只觉一股子的热气钻入耳朵里,又酥又麻,耳尖不由红了。司尉恶作剧地舔了舔她粉红的耳尖,瞅见苏颖皱着脸回头狠狠瞪着他,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唔,怀里这个女人还是此刻的样子最好了。不像是之前那样,声息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似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苏颖正奇怪司尉要给自己看什么好戏,就听见隔壁传来赵财和采苓的声音,不由愣了。这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看样子,赵财对采苓还挺有心的?赵财张开双臂拥着采苓,柔声蜜意的样子让苏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采苓,此事一了,你跟着我走吧,别呆在桃花坞里卖笑了,看着我心疼。惹怒了知府大人,我怕是要离开萧城了。”采苓的小脸搁在赵财的肩膀上,秀眉微蹙,眸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我的卖身契还在,暂时还不可能离开桃花坞。你先走吧,要不然让知府大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更害怕知府大人为难你……”赵财一边说着,双手便在采苓身上游弋,急切地胡乱亲吻着她的颈侧。采苓轻轻推开他,只说:“听说知府大人就在客栈里,奴家试着去说服他,也好让赵爷能平安离开。”赵财这才依依不舍地收了手,比起女人,如今更重要的是如何在萧城离全身而退,只好放任采苓离开去当说客。赵财也被阿一带离了房间,苏颖这才敢开口,终于相信司尉所说的,采苓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如此美人,配着赵老板实在可惜了。”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苏颖满脸惋惜,叹了一口气:“果然,大美人都是有毒的……”“嗯,哪里有毒?”身后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干笑着摇头:“当然,司公子除外,哈哈,除外!”司尉盯着苏颖跟以往一样灵动的双眸,不管想什么从脸上都能看出来,不由失笑。手掌心拂过她的发梢,滑过粉色的耳尖,落在她的下巴上。果然苏颖活泼的样子,才是最顺眼的。司尉俯身攫取她的唇,先是轻柔舔舐,接着却是慢慢加重了力度,似乎要把苏颖整个人吸食到身体里去。“呜呜呜……”苏颖觉得自己的嘴唇又肿又痒,就要被司尉一口吃掉的样子,吓得双手胡乱挣扎。只是这触感,感觉好熟悉……直到苏颖脸色酡红,气喘吁吁地倒在司尉的怀里,她才忽然惊醒过来:“对了,猪舌头!”晚上做梦时吃的猪舌头是那么美味,味道就跟司尉的唇瓣一样!司尉脸色发黑,这女人除了吃,就不能想别的吗?而且最痛恨的,就是猪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 奇怪,新章肿么不见了…… ☆、第十九章 从了美人 司尉心想以后回到府里,一定要让管家把猪舌头这道菜列为禁品,绝不能出现在餐桌之上! 眼看美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苏颖瑟缩了一下,干笑着迅速转移话题:“采苓美人真去见知府大人了?” 她有点担心,知府大人狗急跳墙,会不会挥拳打采苓。 虽说采苓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好一个姑娘被打,苏颖还是看不过去的。 司尉冷笑,采苓的手腕比苏颖想象中厉害多了。 “也就是你,以为采苓长得漂亮就是个好东西来着。” 苏颖无语,她以前也以为司尉这个美公子,也是十足的好人来着。 事实证明,这男人不但阴险,喜欢啃她咬她,好像半辈子没吃过荤菜一样…… 司尉抱着苏颖继续坐下看戏,只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知府和采苓。 只见采苓一进门,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看得苏颖也忍不住心疼。真是一个美人,即使哭得如此厉害,依旧美得动人。 知府大人显然很吃这一套,原本想要呵斥的话都只能咽了回去,扶着哭泣的采苓坐到了一旁:“赵财交给你的毒药,怎么会落到我身上来了?” 采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怯生生地答:“是奴家不小心,让人偷了去,这才让大人受苦了。奴家千错万错,在此恳求大人的原谅了。” 她跪在知府的脚边,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惹得知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啊,真是太粗心了。幸好这事有惊无险,要不然……” “都是奴家的错,幸好大人有后福,要不然奴家……”采苓抱着知府的腿,巴掌的小脸两行清泪落下,胸口的柔软压向他的小腿,不经意地还蹭了蹭。 知府嘴角一扬,伸手捏着采苓的下巴,不悦地说:“你这婊/子,可是让赵财碰过了?” 采苓拼命摇头,双眸里满是委屈:“奴家是大人的,赵老板虽说对奴家很好,却又怎能比得上大人?” “哈哈,不错,赵财不过是区区一个粮商,又如何比得上我萧城的知府?”知府大人抱起采苓,揽在怀里便扯开了她的腰带。 采苓一声惊呼,外袍应声落下,被知府把亵裤一扯,起初是痛苦地低哼,接着便是舒服的喟叹,以及一声比一声高的□与尖叫。 苏颖看得目瞪口呆,琢磨着这两人的姿势,知府大人看着精瘦,没想到挺勇猛的。 听着采苓的□声,看样子他们不是第一次了。 可怜赵财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采苓对他是一心一意,还为赵老板守身,原来早就勾搭上知府大人了。 她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采苓的皮肤很白,因为动情染上一层绯红,更添妩媚。纤细的腰肢被知府狠狠搂着,隐约能看见青紫,看着都觉得疼了。 难为采苓叫得如此卖力,似乎一点都没觉得疼来,苏颖不由感叹,采苓也是个能忍的,难怪如今成为桃花坞的半个主子,名气渐盛。这后面,肯定少不得知府大人的推波助澜。 司尉见怀里的女人瞪大眼,盯着隔壁房间在木椅上纠缠的那对男女流露出一股子兴味来,不由黑了脸。 这女人,难道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伸手蒙住苏颖的双眼,司尉示意阿一把那个窟窿堵上,耳边那阵暧昧的□和喘息声哑然而止。 苏颖意犹未尽地皱起眉头,美公子真小气,难得看见的活春/宫,下次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阿一瞅着自家公子黑透的脸色,闪身退出了房间,免得受了池鱼之殃。 “看得很尽兴?”司尉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苏颖坦白地点头:“没想到知府大人的身材挺好的,采苓美人更是身姿婀娜……” 要是不看知府大人的老脸,这两人的春/宫还是挺有看头的! 司尉嘴角一抽,觉得自己跟这女人计较,根本就是找罪受的。 这女人的淡定与常人压根没法比,哪天她看着一群人死在面前,也肯定会面如常色,毫不惊讶,或许还拿着烧饼啃得不亦乐乎…… 光是想想,司尉就觉得自己怎么找了这样的小妾? 要是府中其他小妾在,看完火辣的春/宫戏,早就扑上来欲拒还休,恨得跟他在床榻上缠绵了。 也就这女人,淡定如常的面色,让有些蠢蠢欲动的司尉,亦不由自主淡了心思。 或许,这女人就是天上来克制自己的? 苏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晚上浑身发热,很快就疼晕过去了。 等司尉简单解释完,她才知道自己被知府、赵财和采苓联手下毒了,脸色这才变得不好看。 美人果然都有刺的,居然在桃花酒里下毒。幸好她命大,这才逃过一劫。 苏颖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恨恨地问:“公子,你定要给妾身报仇雪恨!” 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三个人! “这是自然,”司尉看着怀里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苏颖,勾唇一笑:“粮仓的位置已经找到了,明天我们便离开萧城。” 苏颖不解,找到粮仓,还得把粮食运走,短短一天的时间能办得到吗? “你的身体,还要让大夫好好看着,别让毒性残留在体内了。”司尉还不想新得来的小妾,却因为他的缘故,被毒素毁了身体。 到时候,又如何给他留下子嗣? 司尉一怔,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想得如此遥远。 正妻尚未娶,他就打算让一个小妾怀上自己的子嗣了? 只是对于其他女人来说司尉更喜欢苏颖的坦然,以及身上令人沉迷的馨香。淡淡的,不会刺鼻,却令人留恋不已。 苏颖点头,她可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如今手脚还发软,也不知道有没完全解毒:“那公子,我们是回平城吗?” “嗯,明天回去,后天坐船回京城。”既然完成了任务,司尉也不想继续在边境呆下去了。 “回……回京城?”苏颖诧异,美公子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她跟着司尉好吃好住,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如今离别在即,苏颖心里有点难受,这么好看的公子,以后怕是遇不到的。 想到苏老爹还张罗着让人入赘,可是她看过了司尉这种美人,别的男人又怎么能看进眼里? 这就是吃过山珍海味,再吃草根树皮实在是难以下咽了…… 苏颖一脸惆怅,深深地看着司尉,眼底是无尽的留恋:“公子要走了,妾身还真舍不得。平城没有什么好东西,老爹藏着一壶美酒,是从我出生的时候埋下的,说是出嫁的时候要痛饮一番,不若就送与公子,愿公子一路平安。” 司尉不免动容,民间小户在女儿出生时会买下一壶女儿红,只为了出嫁时才拿出来招呼众人。如今苏颖提起,是不是就已经承认了他夫君的身份? 毕竟苏颖性子大大咧咧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根本没当他是平常男人来看,让司尉郁闷不已。 其实,她只是害羞罢了,才会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司尉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苏颖的唇,郑重地说:“这壶美酒,我会好好品尝的。若是苏捕头愿意,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生活……” “等等,”苏颖瞪大眼,打断了司尉的深情表白:“公子你说的话,妾身怎么不太明白?” “不是公子要离开,回京城去了,怎么是‘我们’?” 司尉眯起眼,语气阴测测的:“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本公子的侍妾,我去哪里,你当然要跟着去哪里!” 敢情这女人以为他要独自离开,才大方地把酒奉上给自己践行的? 想摆脱他,休想! 苏颖眨巴着眼装可怜,想挤出几滴眼泪可惜有心无力:“公子,妾身都为了你深陷险境,身中剧毒,差点一命休矣。此时此刻,公子不是该报恩,给一份厚礼然后潇洒地回京城去吗?” 厚礼,自然是给平城的口粮了。 “本公子记得,平城的口粮是答应在你的嫁妆里面的。你我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嫁妆?”苏颖想用此事来要挟,司尉偏偏不让她如愿。 “而且你为了我深陷险境,我的确应该报恩,更要带着你回京城享福,不是么?” 苏颖欲哭无泪,去京城的大宅院里,她根本格格不入,哪里是去享福的,估计没多久就要无聊死了。 还是平城来得自在,民风也够开放彪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受到任何束缚……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用心领,本公子已经决定了,明天去平城便向苏捕头提亲,后天你就跟着我回京城看大夫,就这么办吧。”司尉一锤定音,不给苏颖任何反驳的机会。 苏颖想要逃跑,可惜毒素没有完全褪去,浑身无力,去哪里都被司尉抱着走,想溜开的机会都没有。 每天一睁眼看见的是司尉,用饭时对面的是司尉,如厕时外面等着的还是司尉。 表面说是关心,根本就是怕她跑了,一整天去哪里都盯着! 苏颖咬着手指后悔惹到了这个美公子,难道她真的要去京城做司尉无数的小妾……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3╰)╮ ☆、第二十章 跟随美人 司尉和苏颖回到平城,最高兴的莫过于苏捕头了。 他乐呵呵地迎着两人进屋,随手扫了一下桌上的灰尘,向隔壁的人借了水壶和茶具,看得苏颖嘴角一抽。 她就知道,自己离开后,老爹就不会过日子了。 看看,这桌子都多久没擦过了,上面一层的灰。苏老爹更厉害,直接挥了挥,一屋子都是灰尘在飘,呛得苏颖咳嗽不已。 最郁闷的是,苏颖如今还是手脚发软,只能被司尉从马车上抱下来,再抱进屋子里,苏老爹的脸笑得像一朵菊花,似乎对她终于有男人青睐终于能嫁出去十分欣慰。 拜托,老爹这是嫌弃她吗? “司公子,请坐请坐。”苏老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坐下了,随便用上衣擦了擦手就要倒茶,苏颖已经看不下去了,索性转过脸当作看不见。 司尉眼皮一跳,没有接茶盏,索性长话短说:“苏捕头,我打算带苏姑娘回去,还请你首肯。” 苏老爹依旧乐呵呵的,看向苏颖的眼神满是慈爱:“苏苏虽然大大咧咧的,却是个好孩子。公子会看上我家苏苏,也是苏苏的福气。只是我就这个独女,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提亲?” “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苏捕头点头了。”司尉微微点头,阿一把手中的华贵礼盒献上。 苏老爹就知道自家的女儿,被司尉呵护在怀里,肯定是受宠的,会迫不及待回来提亲,已经是预料之中了。 只是打开锦盒后,苏老爹不由黑了脸。 锦盒里面只有一张契约,一份文书,一对玉佩,再无其他,他又怎能不气?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苏老爹拍案而起,他辛苦养大的女儿,司尉打算随便打发自己就娶走吗? 真是做梦!他绝不允许! 阿一却是不高兴了,连忙开口:“苏捕头,我家公子不过娶妾而已,亲自来提亲已经是对苏姑娘莫大的荣幸了,这一对价值连城的玉佩还是我家公子的心爱之物,你……” “出去,你们都出去——”苏老爹怒不可歇,司尉居然只想娶苏颖喂妾,他就算让苏颖嫁给平城的穷苦人家,也不愿她做妾。 做妾,那跟做人奴婢有什么区别? 苏老爹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抱回苏颖,却被司尉一退,阿一挡住了:“你们休想让我家女儿做妾,我正等着让她做好人家的少奶奶呢。” 阿一嗤笑:“我家公子的身份,苏姑娘能做妾已经是破例之事了。苏捕头还想让她做正妻,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苏老爹气不过,恨恨地说:“老子管你家公子是什么身份,总之苏苏绝不能做妾!” “既然公子不打算迎娶苏苏做正妻,那就请回吧。平城好人家很多,就算招婿人选也多得是,没必要委屈做一个小小的妾。” 苏颖感动了,没想到苏老爹也有那么豪放大胆的时候,拍着桌子跟司尉叫嚣,还上前来抢人! 老爹,你真是好样的! 司尉不高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拒绝。 京城里哪个达官贵人不是给他几分薄面,也就苏老爹粗鲁地跟自己对着干,还想抢走怀里的苏颖。 “苏捕头,以苏颖的出身,她要做我的正妻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愿意,我的长辈也绝对容不下她的。” 司尉明白,府中的长辈是喜欢他能近女色,早些诞下子嗣延续灯火。即使像苏颖这种偏远小城出身的小姑娘,只要他喜欢,说要收入府中,长辈们也绝不会多言。 但是若牵扯到正妻,他们却不可能允许这个小小的无名丫头坐上去,然后被其他家族耻笑。 “我家苏苏哪里出身不好了?既然谈不妥,那公子就走吧,我们不欢迎你。”苏老爹挥挥手,瞪着司尉怀里的苏颖,恨不得训她一顿。 该死的,这种时候还依偎在司尉的怀里,还不赶紧过来? 苏颖欲哭无泪,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手脚无力动不了,这才被司尉像木偶一样抱来抱去。 “苏颖中了毒,尚未大好,若是有京城的大夫看看,或许还有救。”司尉说得含混,却是清清楚楚地告诉苏老爹,要救苏颖,就只有让她跟着自己去京城。 苏捕头皱起眉头,许久却摇头了:“要是苏苏一辈子这样,我就照顾她一辈子,不用公子操心了。” 司尉没想到,苏捕头会如此决绝,倒是有些意外。 为了苏颖入府的身份,他是绝不让步吗? 即使眼睁睁看着苏颖没救了,一辈子躺在床榻上也在所不惜? 真是个硬气的汉子,司尉却是佩服的。 这年头不少穷苦人家,为了活下来,卖儿卖女,甚至卖妻典妻,像苏捕头这般硬气的人,已经太少了。 “入府为妾的事先放在一边不谈,苏姑娘中毒因我而起,我不能就此抛下她独自离开。我带她去京城医治,痊愈后苏姑娘若是愿意就跟我成亲,不愿意的话便回平城,苏捕头觉得如何?” 苏颖不等老爹开口,张嘴就拒绝:“不行!” 京城离平城甚远,又是司尉的地盘,到时候苏颖想跑,也得费尽艰辛。显然司尉是想把她骗过去,然后就容不得苏颖说了算。 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做呢! 司尉嘴角一弯,墨黑的双眼里含着丝丝笑意,凑到苏颖的耳边小声提醒:“你似乎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嫁妆不要了?” 卑鄙!无耻! 苏颖瞪大眼,就知道无奸不商,这司尉简直是奸诈到极点,居然用平城一年的口粮来威胁自己! 她比划了一下,瞥了司尉一眼:“我中毒是公子的责任,自然要加码的。” 司尉好笑,苏颖果真有趣,一看事情很难逆转,就立刻开始讨价还价了? “两万?”两万担粮食,对得了萧城粮仓的他来说也是小事。 苏颖眼珠子一转,明白司尉吞掉了赵财的粮仓,存货多得是,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不狠狠宰他一回? 看他一副柔韧有余的样子,苏颖狠狠心,伸出四个指头:“我要这个数!” 阿一抓着剑柄,就想敲醒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四万担粮食,平城两三年吃不完还有剩,这不是狮子张大口么? 司尉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四万担粮食来换她这个人么? 苏颖够大胆的,敢当面提出如此大的数目。 不过,他真的要放弃这个女人么? 让苏颖做正妻,根本是不可能让长辈同意的事。但是扔下她回京城,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苏颖却是招婿,成了别人的妻,司尉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这个女人已经被他抱了亲了,却要到别的男人怀里去吗? 光是想想,司尉就觉得十分不痛快。他碰过的东西,怎能让别的男人染指? 苏颖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这人不会是不答应,索性趁着夜黑风高的晚上把自己打包掳走去京城的吧? 不管怎么样,就算被带走,平城的口粮她一定要拿下! “……可以!” “公子!”司尉一开口,阿一忍不住惊呼一声,没想到自家公子居然会同意苏颖这种无理的要求。 苏颖心里窃喜,只要口粮拿到后,她就趁夜溜走。反正平城附近,没有谁比她更熟悉了。 “但是四万担粮食,会半年送五千担粮食过来。”司尉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苏颖恨得咬牙,这男人,她就知道司尉不会那么容易忽悠! 半年送一次,一次五千担,那得四年才送完,苏颖岂不是要在京城呆四年才能跑掉?免得连累平城的人,没了这批口粮? 苏老爹不高兴了,司尉和苏颖偷偷摸摸地咬耳朵,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打着哑谜,特地被人瞒着的感觉十分不好:“苏苏,这是什么回事!” “老爹——”苏颖恨不得摸一把辛酸泪,为了平城人的肚子,她只能牺牲自己换粮食了。 那凄惨的声音,尾音还颤了颤,让苏老爹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乖女儿被人欺负了?不怕,老爹给你找回场子!” 他卷起袖子,一脸狰狞地靠近,阿一立刻严阵而待。 司尉无语,他总算明白苏颖的性子究竟是谁养出来的了…… “苏捕头,我答应了苏颖,娶她为妾的嫁妆,便是送平城四万担粮食。” “四万……”苏老爹瞪圆了眼,掰着指头不敢置信,数了又数,心里有点动摇了。 他摇头,不行,自己怎么能卖女来求这四万担粮食? “老爹,司公子一片心意,你就接受了吧。”苏颖就怕苏捕头一时想不开,把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弄丢了。 四万担粮食,平城自此之后再不会有饿死的百姓,这笔生意能做! 四年而已,苏颖自认在老爹的熏陶下,已经没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了。 四年之后,她苏颖又是一条好汉,不,是好女子! 苏老爹看苏颖坚定的样子,无奈点头了。 他的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以后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只是有件事,苏捕头却不得不说。 夜里,苏捕头把苏颖悄悄叫到房间来,从地板里挖出一个坑,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盒子。 苏颖探过头去,盒子精美,虽说放得时日久了,沾满了灰尘,却能看出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绝不是凡品。 她不由两眼放光,难道老爹还有什么祖传的绝世宝贝,打算在走前送给自己? 苏老爹一看苏颖亮晶晶的双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乱想什么,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啊?我娘?”在苏颖的印象中,苏老爹很少提起娘亲,娘亲又去的早,她差不多已经忘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苏老爹抚摸着锦盒,似是依依不舍:“你娘是个很好的女人,只可惜……这东西你带着走,别让人看见了。” 苏颖接过盒子,却发现打不开,上面有一个精美的小锁头,需要钥匙。 苏老爹摇头:“这钥匙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好吧,老爹根本就是不让她看里面的东西的……一问三不知! 苏颖满头黑线,抱着盒子正要离开,却听到苏老爹幽幽说了一句:“虽说你不是我亲生孩子,但是我一直视为己出。京城是个龙潭虎穴,司公子非富即贵,我很担心,可是你娘亲临死前希望你去京城。” “或许,这就是命。”苏捕头想着,让苏颖不知道任何事,在平城里平安长大,也就算了,从没提起过京城的事。 但是司尉执意要带走苏颖,去京城是必然的事了。 苏颖愣了,她不是老爹的亲生孩子,那生父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3= 撒花哦~ ☆、第二十一章 嫁了美人 苏捕头也不知道苏颖的生父是谁,想起往事,他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初你娘就晕在这个家门口,肚子里还怀着你。你娘很漂亮,明眸如水,冰肌如雪,就像天仙一样落在了凡间,到了我的跟前。”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那个像仙女般的女子晕倒在门前,被自己救了回去,成了苏夫人。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在七个多月后出生,大家只以为你急着出来了。” 只可惜,那个不属于他的女子,终究还是离开人世了。 不过几年的时间,却让苏捕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儿。 苏颖不免动容,因为她的娘亲,苏老爹终生未再娶,而独自抚养自己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长大吗? “老爹,你永远都是我的老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苏捕头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蒲扇般的大手像以前一样用力拍了拍苏颖的肩膀,差点没把她拍到地上去:“那是,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苏家的大门都是向你敞开的。” 苏颖感觉自己一腔的离别之情被苏老爹一掌给拍散了,无奈地皱眉:“可是,老爹你一个人生活,我实在太不放心了。” 不过离开了几天,这屋子都满布灰尘,连一壶热水都没有,以后要怎么过活? “放心,我以前也是这样过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挺好的。”苏捕头眨巴着眼,愣是把眼泪憋回去。女儿即将远行,他要是哭了,不就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他知道苏颖是为了平城的人,平城不大,东家好有吃的,西家有好玩的,总是会送来给苏颖。 捕头的公事繁忙,光是巡逻一圈,四处帮忙,就得忙上一天。 苏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受了父老乡亲们的恩情,眼瞅着有这个难得的机会,咬咬牙才答应了司尉的要求。 她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都怪家里没有女眷教导,加上平城民风也开放,苏捕头一不留神,孩子就长大了,性子还与平城的女子十分不同。 虽说苏颖继续留在平城快活地过着也没什么,要么招婿,要么苏捕头养着。但是去到京城那里最讲究礼节的地方,她怕是要不适应了。 元娘的遗愿,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来完成…… 苏捕头再舍不得,也只能让苏颖跟着司尉离开。 他又从枕头下的暗格掏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一块雪白的玉佩:“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小心收着吧。” 苏捕头的指尖在玉佩上一划,狠狠心塞到苏颖的怀里,转过了身:“明早还有公务,我就不送你了。等安置好了,就写信回来保一声平安。” 苏颖用力捏着玉佩,似乎还能感觉到苏捕头的体温,双眼湿漉漉的,满脸的舍不得。 离开平城,被人宠着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老爹,你要保重,我会回来看你的。” 苏捕头听着关门的声音,这才红着眼转过头,却见桌上还留着那块丝帕,不由苦笑。 苏颖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是谁说他家女儿不贴心? 元娘,苏颖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真好…… “怎么哭了?”司尉站在房门前等着苏颖,她的手脚好些了,却只能勉强走几步,踉踉跄跄的,便上前一把抱起了她。 苏颖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不像以前那般挣扎,倒是让司尉心里有些不习惯。 “我才没哭呢,只是让沙子迷了眼。”她嘟嘟嚷嚷的,把脸埋在司尉的肩头。 司尉也不逗她了,低头吻了吻苏颖的发顶,淡淡地问:“舍不得离开苏捕头?还是去京城,就让你这么难受了?” 苏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只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离开老爹。” 平城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是自己熟悉的,有着朴实的父老乡亲,有着可爱的玩伴和姑娘们,真的要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苏颖确实觉得不习惯。 司尉许诺了四年,四年之后,谁又知道会如何? 或许平城的百姓根本不愿意苏颖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他们,但是苏颖真的受不了,每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身边那一个个笑得开心的玩伴闭上眼,躺在冷冰冰的棺木,被埋在地里,再不见天日。 也不愿看见那些孩子,跟她一样,在失去娘亲后哭得不能自已的痛苦表情。 苏颖曾经失去过,所以她能明白那种痛苦是如何的揪心…… 司尉紧紧搂着她,似是生怕苏颖反悔一样,直接回到了房间:“放心,平城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萧城的毒瘤已经铲除了,他也会派人盯着,不会让其他人搀和到里面来,再让平城变成孤城,求援无助。 “嗯,我信你。”苏颖微微点头,闭上了眼。一段时间相处,她知道司尉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司尉看着她疲倦的神色,安静地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心底的火焰只得压下。虽说交换了信物,苏颖已经是他的人了。 但是看着她如此疲惫,离别又在即,明天起程后路途遥远,舟车颠簸,今晚不得不好好休息了。 司尉叹气,他也担心苏颖会被家中的长辈刁难,倒不如回去全了礼数,这才再洞房。 要不然,长辈们心里面,估计对苏颖的印象会停留在水性杨花,四处勾/搭人上面。 司尉低头吻了吻苏颖的唇,脱掉两人的外袍,双双平躺在床榻上。抱着怀里的馨香柔软,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司尉一大早神清气爽的,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睡得满脸红晕的苏颖,他不由一笑。 说起来,和一个女子一起睡到天亮,这是以前从未试过的事。 要是家中的长辈知道了,怕是要给苏颖加些分量了。 苏捕头看着司尉和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被抱出来的苏颖,脸色发黑,恨不得上去把司尉脸上挂着的笑容打散。 他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转眼就给了别的男人,还是当妾的,让人如何能不气? 最要命的是,这司尉满脸笑容,一副餍足的摸样,恨得苏捕头直咬牙。 苏捕头一把将苏颖拽了过来,扯到角落小声说:“乖女儿,你以后可不能光听那奸商公子的,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地替他数钱呢!” 苏颖打着哈欠,胡乱点头:“老爹,我知道了。以我的聪明劲儿,怎么可能会被骗去数钱?” 苏捕头恨铁不成钢,琢磨着早年应该找知府的夫人来教导苏颖几下子,虽然没必要做母老虎,可是也不能让人欺负啊! 谁不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他就怕苏颖到时候受委屈了。 “有什么事写信回来,老爹就算砸锅卖铁也杀过去给你找回场子!” 苏颖无语,那是京城,她是去嫁人,又不是去砸场子的…… “老爹,你就放心好了。” 苏捕头放心才怪,又小声叮嘱:“你跟知府家的娘子学上两手,让你家男人向东,绝不敢向西。虽然不用他煮饭打扫,可是每月的银钱要抓到手里。” 他想了又想,挤眉弄眼地说:“小心那公子哥儿手里有钱,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烧钱,你得看着点!” 苏颖嘴角一抽,司尉受不住脂粉味,就算想去也去不了。 他们两人在这边嘀咕,那边耳力极好的阿一和司尉听得明明白白。 司尉比较郁闷,他觉得银钱到了苏颖手上,她会兴高采烈去烟花之地烧钱的可能性比较高。到时候,去那里把人抓回来的反而是自己。 阿一万分同情自家公子,这究竟是娶娘子,还是嫁娘子? 这一不留神,刚拐来的小妾就得跑去烟花之地跟那些小娘子打成一片了…… 虽然时候还早,司尉却觉得,他很有必要树立夫纲,免得苏颖在京城玩得不亦乐乎,把自己丢到一边去了。 来送行的人很多,几乎大半个城镇熟悉的父老乡亲都过来了。 苏颖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的,他们不是亲人,却比亲人还亲。 知府家的娘子偷偷塞了个盒子过来,语焉不详地说是好东西,平日擦着能让皮肤光滑细腻,这是她不传外人的奴夫秘诀。 苏颖眼皮一跳,又被平城唯一的大夫爷爷塞了几个瓶子。 只见大夫爷爷如数家珍,悄悄解释:“这瓶东西一洒,保证你家夫君服服帖帖的;这一瓶,哪天你家夫君不听话便能用了;还有这一瓶,啧啧,保证你们晚上欲/死/欲/仙。” 苏颖面皮一僵,恨不得把这些瓶瓶罐罐扔了。 幸好司尉站得远,估计没听见,要不然肯定得发飙。 而且大夫爷爷的手艺时好时坏,这些东西真的能用在身上吗? 光是想想,苏颖就觉得可怕了。 等准备启程的时候,苏颖瞥了眼一大堆的礼物,里面居然还有一条黑漆漆的短鞭,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她已经目瞪口呆了。 其实她不是去京城嫁人,而是准备去砸场子的吧。 匕首就算了,鞭子算什么,抽打谁? 苏颖诡异的目光瞥向身边的司尉,上下打量了一番再转回头,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如此彪悍,连鞭子都使出来了。 司尉暗地里咬牙切齿,琢磨着半路等苏颖不注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了。 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重振夫纲,司尉觉得有必要立刻提上日程! 作者有话要说:= = 昨天电脑被征用了,写了半章,今早爬起来补上,撒花哦~~ ☆、第二十二章 醋了美人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苏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给颠得开花了,一拐一拐地下车进店打尖,她的脸色都是白的。 司尉看得无奈,出来的时候搭着顺风车一路过来的,他和阿一都是粗人,随便一辆牛车都像是坐在平地一样。也就苏颖身子太弱,这才会受不住。 他琢磨着,要不要让阿一去买一辆好马车,免得苏颖还没到京城,这人就受不住了? 不过苏颖的身子实在太不行了,要是这样,以后夜里怎么能承受得住自己? 司尉自认体格不错,又是学过几年武的,苏颖那小小的身板,别说晚上承恩了,以后生孩子也是个问题。 毕竟女人生孩子,那也是过鬼门关的事。 他默默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带着苏颖练武,好让她健壮起来! 苏颖后背一凉,总觉得司尉的眼神怪怪的。 驿站的小吏迎着几人进去,脸上的笑容却是勉强。 苏颖奇怪了,这是不欢迎他们吗? 可是看见驿站里所有人都愁眉苦脸时,她终于忍不住好奇:“这是怎么了,看你们愁的?” 小吏瞥了眼司尉,见苏颖眉目清秀,不由小声提醒她说:“最近城里好多年轻的女孩被无端掳走,官府派人搜寻了整整一个月,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如今城里有女儿家的不是搬走,便是哀戚地等着官府把女儿救回来,日日以泪洗面。姑娘,你也小心点。” 苏颖挑眉,居然有人胆敢掳走女孩们,还让官府找不到? 想到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她就忍不住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那些人渣,自己绝不能容忍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被坏人糟蹋! “姑娘们被掳走,没道理一点线索没留下?” 小吏听她问了,不疑有他,低声告诉苏颖:“就是无迹可寻,这才奇怪。大户人家的闺女,院子外安排的侍卫轮班守卫,第二天姑娘还是不见了。” 说完,他凑近了一点,神神秘秘地说:“听法师说,有可能是冤鬼作怪,抓了妙龄姑娘去打牙祭的。” “乱说,什么冤鬼,那是自己吓自己的。”苏颖从来不信这些,毕竟她打小就听隔壁算命的爷爷说了,自己的命格够硬,不容易招惹鬼怪。就是以后嫁人,夫君的命格不能太弱。 苏捕头要不是看司尉气质富贵逼人,也不敢让苏颖嫁给他,免得以后克夫变成寡妇了。 “司公子,我们……” 苏颖才刚开口,司尉就冷声打断了:“不行。” 她蹙起眉,嘟嚷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姑娘们正等着我们去救呢。” 司尉叹气:“这里自有官府是办案,我们这些过路人何必多管闲事?要是插/手了,让案子更复杂,那就糟糕了。” “哼,其实公子就是怕麻烦而已……”苏颖嘀嘀咕咕的,没敢再反驳司尉,眨巴着眼让小吏带路去了房间。 她从箱子里翻来翻去,司尉很大方,给自己买了一箱子的漂亮衣服,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 苏颖沐浴更衣后,又请小吏的夫人帮忙梳妆打扮。 避免司尉受不住,她特地让那位夫人没有用香脂。幸好小地方,夫人的手艺不错,还自制了一点桃花脂粉,味道不重,颜色更艳丽,苏颖十分满意。 等她施施然出来时,阿一常年抱在手里的大剑掉在地上,砸到自己的脚趾头疼得嗷嗷大叫。 司尉也是一怔,视线落在苏颖身上。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隐约露出小巧的锁骨和弧度优美的脖颈。擦过脂粉的脸仿若桃花,水润艳丽的双唇,加上竖起的黑发,显出一小截雪白的颈子。 果真人要打扮,连平日像小男孩的苏颖这一打扮,立刻也有模有样了。 “怎么样,好看吗?”苏颖提着裙子小心走过来,就怕踩到会摔着,笑眯眯地凑到司尉跟前问他。 司尉抬手落在她的肩头,苏颖竟然为了他而打扮,不由眼神一柔:“很好看,你以后都这样打扮吧。” 苏颖笑了:“在马车里没那么多规矩,出来总不能让公子丢脸的。” 当然,让她常年这样打扮,自己却是受不了的。 不说行动不方便,不小心还得踩着裙摆摔倒,实在麻烦得紧。 司尉瞥见苏颖脸上的脂粉,并没有平时那种浓重的香味,不由贴近了一点嗅了嗅。 在阿一的方向看来,苏颖背对着他,公子却俯身亲吻,不由红了一张黑脸。 自家公子真是被苏颖带坏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把规矩扔到了脑后。 “这味道还不错,哪里得来的?”司尉讨厌脂粉,却对这种没有多少味道的还能忍受,便问了一句。 “小吏夫人亲手制的。” 苏颖话音刚落,司尉便让阿一,请那位夫人把手头上剩下的脂粉全包了,大方地给了一大袋的银子。 小吏的夫人眉开眼笑,苏颖却肉疼了。 照司尉这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老爹还说要抓住他的银钱,估计到头来她什么都捞不着,还得往里面贴钱维持生计了。 等苏颖变着花样梳妆打扮,每天换上不同的漂亮衣服,每天都花枝招展的,司尉不高兴了。 驿站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虽说停留的时日不长,只是苏颖每次下来大堂用饭,在座的男子大多盯着她。 司尉不喜欢他们看苏颖,可惜这女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在房间用饭,只说太闷了,喜欢热闹的地方。 于是阿一发现,自家公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冷,面若冰霜吓得送饭的厨子兢兢战战的,生怕得罪了这位贵客。 司尉已经后悔一下子给苏颖买了一大箱子的漂亮衣服,她每天轮着穿,一天比一天漂亮,看得大堂那些过路的商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第二天晚上,他终于忍耐不住了,气冲冲地扯着苏颖进了房间。 “换回你之前的衣服,别再下楼用饭了。”司尉要让苏颖明白,她已经是自己的侍妾,作为夫君有义务让她乖乖的,别去勾/搭其他男人。 苏颖不高兴了:“你买衣服送我,不就是想我穿的漂亮别丢了你的脸吗?如今我穿了,你却不乐意,难道要让衣服拦在箱子里?” 她嘟嚷着,见司尉面色发黑,又凑过去讨好地笑笑:“别生气了,我就是看那么多漂亮衣服,不穿上身怪浪费的,所以才每天穿给你看。” 司尉的面色缓了缓:“穿给我看的?” “当然,你难道觉得我穿着不好看吗?”苏颖瞪大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怎么会,你穿着很好看。”司尉就是因为看这些衣服很衬苏颖的肤色,这才一口气买下一箱子。 “既然好看,那就没问题啦!”苏颖今天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衣裙,不像昨日的飘然欲仙,腰带竖起,露出纤细的腰身。 司尉皱眉,拉着要出门的她,揽在怀里:“你已经是我的侍妾,别忘了这一点。” 苏颖不耐地摆摆手:“公子,妾身一直都记得。” “不,我觉得你并没有记在心里。”司尉抓着她的双腕,把苏颖压在门板上:“夫为妻纲,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着你的眼神。” 苏颖被他压着,动弹不得,谄媚地笑笑:“怎么可能,那些商客估计是看着我这一身的衣裙漂亮,看看这袖口的刺绣多精美,估摸着想要倒卖一笔。”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容貌会引人注目,最多是清秀可人,勉强算是过得去,司尉的话让自己忍不住笑了。 司尉无语了,男人的目光他最明白了,那种色迷迷的眼神,怎么会是喜欢她的衣裙而不是人? 他真想撬开这女人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司尉俯身吻上苏颖的颈侧,重重地一吮,一点点往下,留了一串粉色的印记。 苏颖呜咽一声,颈侧又痛又麻,她怀疑要被司尉给啃下一口肉,不由求饶:“公子,别……好难受……” 在门外放风看守的阿一险些又摔了手上的大剑,擦着汗心里佩服自家公子,居然能降伏住爱折腾的苏颖! “说,你是我的侍妾,再也不去勾/搭别的男人了!”司尉眯起眼,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唔,我没勾/搭别人……”苏颖觉得自己冤死了,说什么也不肯承认。 司尉一手抱起她,在苏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就别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呆在房间,哪里都不能去。” 她居然被打了? 苏颖目瞪口呆,自己长这么大了,老爹还没打过自己。 虽然不疼,但是伤自尊啊。 她双眼泪汪汪的,只差没扑上去咬司尉一口了。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下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心,你别到处乱走,要不然就不是打一下那么简单了。” 司尉见苏颖捂着自己的屁/股,小鹿斑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郁闷,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出去了。 苏颖躺倒在床榻上,琢磨着她每天费心打扮,怎么就没把贼人引出来呢? 估计是因为有司尉和阿一在身边,贼人才没机会下手吧? 她在床榻上翻来滚去,忽然听见门外有个女子和阿一低声说话,不到片刻,阿一居然跟着对方走开了,脚步声慢慢远去,窗口便传来一声轻响。 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连一大哥都骗过去了? 苏颖扭头看着蒙面人从木窗闯入房间,乖乖地被他扛在肩膀上掳走了。 漂亮的女孩们,本姑娘救你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o(>﹏<)o 此乃小白文啊小白文,不适者慎入慎入,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救了美人 苏颖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被扛着出去,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那些哭丧着脸的姑娘们被她亲手救出,自己就忍不住偷笑。 感觉到那人在附近绕了好几圈,还有跟人低声交谈,听着不像是见过的。但是驿站里阿一被忽悠走,这些人肯定不止一个,眼线还很多,要不然怎么会恰好在司尉离开片刻后就下手? 等苏颖被放下,双手的束缚除下,她忙不迭地扯掉双眼的黑布。 房间很黑,她环顾一周,果真有十几个妙龄姑娘被关在一处。看着衣衫完好,床榻也干净,显然受到了不错的对待。 只是她们一个个靠在一起,面上满是泪痕,有些双眼红肿,面色憔悴,就知道哭了许久,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过路被抓来的吗?”一个年纪大一些,看着稳重的绿衣姑娘小声问苏颖。她是本地人,没见过苏颖,估摸着是刚路过的家眷却被人掳来了。 “嗯,跟着我家……夫君经过此地,没想到被抓过来了。”苏颖苦着脸,瞥了眼在门外偷偷张望的两人,也小声回答,伴随着几声哽咽。 “夫君?”绿衣姑娘的眼神满是怜惜,被贼人掳走,她家夫君即便前来救,名声受损,却也只怕要休妻。“我叫叶玲,去年也订了亲,可惜三日前被掳来。” 叶玲没说下去,订亲的对象为了名声,肯定不会跟她成亲。因为此事,她再也不可能做正妻,要么去做小妾,要么自行了断,只有这两条路能走了。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苏颖满怀信心,眼瞅着门口的两人走远了,小声安慰她。 叶玲苦笑着摇头,哪个刚进来的姑娘,不是以为有人过来救她们? 可惜在漫长的等待中,到如今也没人来寻。 如此丢脸的事,家里人不喜的怕是让她们自生自灭了。要是疼爱的,怕是找不到这里。 “那些贼人狡猾,此处隐秘,估计不容易找到。”要不然,怎么呆了好几天,除了送饭的贼人,根本就没人来呢。 苏颖瞅见外面两人已经坐在木桌前喝酒吃肉,丝毫不担心这些瘦弱的姑娘能逃脱,她摇摇头,对着叶玲笑了:“你去告诉姑娘们,我有办法带她们离开。只是有一点,就是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绝对服从我的话。” 叶玲将信将疑,却也低声传话了。原本哭着的姑娘收了声,又惊又喜地盯着苏颖,心底虽有疑惑,也慢慢被点燃了希望。 苏颖被姑娘们信任的眼光看着,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夜深了,姑娘们没一个敢睡着,互相提醒着。 苏颖靠在门边上闭目养神,等外面没了声响,这才睁开眼。 那两个守门的人喝得多了,满脸通红地趴在木桌上睡得很香,鼻鼾声老大。 她笑了,跟叶玲比划了一下,示意所有人准备,便摘掉了头上的钗子,刺入了锁扣里。 一下两下三下,叶玲等人看得干着急,分神盯着外面的两人,生怕惊醒了贼人。 “好了,”苏颖开锁的功夫是从小练成的,这种小锁根本没放在眼内。她示意叶玲先走,自己殿后,让姑娘们在中间,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前面还有一个大门,外面有人守着。”叶玲走了一半就跑回来,小声告诉苏颖。 开锁不成问题,只是外面还有守着的人,该如何是好? 叶玲害怕得双手哆嗦,还勉强镇定下来。 苏颖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粉末,愉悦地炸了眨眼。 叶玲眼看她站在风口,把粉末一洒,外面的人“扑通”几声就都倒下了。 如此顺利,姑娘们差点要惊喜地大叫起来,幸好互相捂着对方的嘴巴,这才没发出声音。 苏颖三两下又解开了锁头,推开门,察觉这里不知道是哪里的屋子,外面又是一道门。 怎么没完没了都是门,门外面也有人守着吗? 苏颖耐着性子又开了一道门,顺手搞定了外面守着的两个贼人,出去后却懵了。 居然没有路了! 姑娘们焦急,还是趴在墙上到处摸索。光是墙,连一道门一道窗户都没有,贼人是怎么把她们带进来的? 必然有门,只是太隐秘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里面的人醒了,发现我们不在,怕是要大发雷霆打人的。”其中一个姑娘怯生生地提议,她的一个姊妹就是因为想要逃走被抓回来,打得遍体鳞伤,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怎么也忘不掉,让她经常做噩梦了。 其他姑娘面面相觑,也有点害怕了。 叶玲却皱眉,只听苏颖开口:“你们想要被关在里面,然后被那些坏人拖出去卖掉,永远离开家乡,再见不到你们的亲人吗?” “这是离开唯一的机会,肯定有办法立刻这里的。”苏颖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她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她早早就做好准备,腰上的香囊里藏着粉末,夜里会透着光亮,自己能循着这些粉末离开。 只是苏颖趴着看了半天,墙边根本没有粉末,反倒是正中间有一点粉末,直通里面的房间。 难道贼人是从地底窜出来的? 苏颖敲了敲地面,却是实心的,她更不明白了。 “怎么样,找到出口了吗?”叶玲站在最后,时刻盯着里面的动静,感觉似乎有声响传来,她吓得直哆嗦:“有人过来了!” 苏颖对她带的药很清楚,那几个倒下的贼人不睡十二个时辰是不可能醒过来的。那么,只有最初那个房间外面的两人了。 她还是大意了,看着两人喝得不省人事,就没再洒一把药粉。 “……该死的,她们跑了!快追!”大汉的呵斥声传来,姑娘们抱成一团,面色发白。 苏颖叹了口气,她精心策划的营救,就这样失败了吗? 她盯着地面,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忽然抬起头。 对了,是上面! “原来出口在上面!”苏颖直挠头,就算找到出口,可是她们根本上不去。这个机关,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却没办法出去! 该死的贼人,实在太狡猾了! “原来都在哪里,往哪里跑?”两名大汉拿着大刀,狠狠地瞪着她们。 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苏颖挡在前头,拿出身上的匕首。 “看看,还有要跟我们拼命的!”两人嗤笑着,瞥了眼严阵以待的苏颖,把大刀扔了,徒手就扑了过来。 “啊——”叶玲捂着脸大叫一声,根本不敢看下去。 下一刻,却听见那大汉痛呼着倒在地上的声音。 叶玲睁开眼,不由红了脸。 苏颖冷哼一声,她从小跟着老爹学了几手,一脚揣着男子的命门。这贼人想要碰自己,门都没有! 大汉满头冷汗,捂着双腿间在地上直打滚,另外那人面露凶狠,轻巧地避开了苏颖想要用同一招,一下就压在她的身上:“你这女人真够彪悍的,居然踢伤我的兄弟。今儿不让我兄弟消气,你这两天也别想吃一口饭了。” 苏颖拼命挣扎,可是她不会武功,细腿细胳膊的根本敌不过大汉的蛮力,被狠狠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另外那人忍痛站起来,对着她冷笑:“把这女人的衣服都扒了,反正大哥也不缺这么一个,我们两兄弟先快活一晚!” 他不上这女人叫上一晚,自己就不是男人! “你……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家相公不会放过你们的!”苏颖咬牙,无奈之下只能虚张声势了。 “老子何止要动你一个指头,全身上下都要动了,就算你家相公在,估计也吓得躲角落里,叫老子一声爷爷!”大汉张狂地笑着,城里那些像面条一样的男人,就算妻子妹子被抢,也不敢当面吭声,虽说报官了,可是哪个敢真的闯进来救人? “……你们是该叫本公子一声,再叩几个响头。”顶上的石块松动,慢慢落下,露出司尉面容,以及他冷淡的脸色。 “公子——”苏颖第一次这么想看见司尉,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 司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见苏颖缩着脖子不吭声。这女人真是一刻不能离开他,不然就得闯大祸! “你就是她家相公?长得还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比娘子还漂亮的公子哥儿。”大汉互相使了眼色,这一个极品货色,抵得上所有的姑娘们的价钱。如果能抓到,他们就得发大财了。 苏颖继续缩脖子,司尉最恨别人拿他的脸说事了,尤其说是漂亮或者比女人好看之类的。 果然,眼前冷光一闪,两人惨叫一声,捂着下身倒在了血泊之中。 “真碍事,”司尉把染血的长剑扔到阿一怀里,看都不看两个已经不算男人的汉子,伸手就抱起了苏颖:“让你别乱跑,果然又不听话了?” 苏颖哭丧着脸,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装可怜:“不是我要跑,是他们把我抓来的。” “那么,地上的粉末是怎么回事?”司尉一回房间,没看见苏颖的身影,窗户大开,一串粉末在月色下尤为明显,就知道她又动了小心思。 还说苏颖怎么每天换着漂亮衣裳来穿,原来是为了勾/引贼人上门。 司尉查看完,见她没受伤,就是手腕被两人抓出了红痕,冷声对阿一吩咐:“把他们的手筋挑断了,剩下的事你看着办。” 阿一苦着脸,这两人是该惩罚一番,只是剩下一屋子的姑娘们怎么看着办? 司尉抱着苏颖一跃而上,很快便上去了,底下的姑娘们看着他犹如惊鸿的身影,俊美如仙人的容貌,早就一个个红了脸颊,直羡慕苏颖的好运,有着如此好的夫君。 既没有嫌弃她,还替苏颖教训了贼人,甚至亲自抱着她离开贼窝…… 姑娘们捧着脸满眼欣羡,多好的夫君啊! 苏颖被抱回客栈,那位被姑娘们称赞的好夫君,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啪!” “呜——” “啪啪!” “呜呜——” “让你到处勾/搭人,让你乱跑,让你不听话!”司尉把苏颖翻过来,用力拍了她屁/股一下。 苏颖双眼含着一泡泪,委屈地快哭了:“为民除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怎么能眼看着姑娘们受苦,却不伸以援手?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去救人了?最后,反而是我去救你了?”司尉一肚子的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把苏颖抱了起来。 苏颖皱着脸嘟嘟嚷嚷的:“我就是想帮她们,只差一步……” 司尉一想到刚才下去,一眼看见两个大汉压在苏颖身上,一肚子火又涌了起来:“真是胡闹!而且你准备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唯独没准备告诉我,早就打算好一个人去了吧?” 最让司尉受不了的,也是这一点。 这女人连夜粉都准备好了,却没告诉他,是对自己不信任吗? 知道他绝不会去救人,索性就不说了? 用了夜粉,只是想做标记好回来,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苏颖就从来没想过要向自己求救? 光是想想,司尉就恨不得把这女人吊起来,狠狠打一顿,让她哪里都不能去! 他俯身,用力攫取苏颖的双唇:“再有下次,我就用把你用铁链子铐起来,锁在我的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苏颖被司尉凶狠而疯狂的眼神吓住了,僵住身子被动地承受着那粗鲁的吻。 看来公子气得不轻,但是她从小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去做事。 或许,她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 从司尉刚才突然从天而降,苏颖的心底似是多了些什么,于是反手搂着他的脖子,吻了回去…… 幸好那时候,司尉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收藏停在250了,喂! ☆、第二十四章 提防美人 第二十四章提防美人 司尉一怔,这还是苏颖第一次主动吻回来,不由渐渐加身这个吻,想要把她揉入自己的怀里去。 暧昧的气息萦绕,两人越贴越近。 轻轻挑开苏颖身上滚得脏兮兮的外袍,司尉的手心探入她的衣裙里,轻抚着那滑腻的腰身。原先略显粗暴的吻,渐渐变得温柔,似是在安抚着那张被蹂躏得红润娇艳的双唇。 他的吻依依不舍地离开苏颖的双唇,落在她的耳后和颈侧,逐渐往下。细碎的吻流连在她的胸怀,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 可是不等司尉把苏颖剩下的阻挡除下,便感觉臂弯一重,苏颖歪着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司尉恨得咬牙,这女人居然敢在此刻睡着了? 难道他的吻,没让苏颖兴奋起来,反倒让她睡得更香? 司尉恨不得把人摇醒,好好质问一番。但看着苏颖疲倦的面庞,脸颊上还有几条灰色的泥尘,应该是在地牢里无意蹭上的,就知道她也是经历了一番才跑到出口前面的。 他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总是能令自己忍不住心软。 勾人的本事没见有多少,闯祸的本事却是厉害得要命。 司尉觉得,以后得把苏颖栓在裤头上,免得转眼就丢了…… 苏颖折腾了一晚上,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的起来,却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她站在窗边一瞧,乖乖,当地官员拿着牌匾要嘉奖司尉救人的功德。 只是,后面跟着的一群莺莺燕燕是怎么回事? 苏颖换好衣裙下楼,叶玲就迎了上来,满脸羞涩,眼神不自在地使劲往司尉身上瞟:“苏姑娘,你还好吗?”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昨夜有没生气,惩罚了苏颖,这才让她接近午时才起来,叶玲不由带着几分怜惜和紧张。 “没事,你们怎么来了?”苏颖扫了一圈,这才发现昨晚被抓去的姑娘,七七八八都来齐了。她们身边还跟着家眷,难道是来答谢司尉的救命之恩的? 叶玲的脸色更红了,却也有些尴尬:“昨夜我们都被救回家,爹娘认为我们的名声都被坏了。既然司公子救了我们,便想着求他收下,免得我们只能了断或是去做姑子。” 苏颖听明白了,那些姑娘虽然被救回家,却是嫁不出去,直接赖上了司尉,想让他都纳了,不然就得去做尼姑。 她目瞪口呆,司尉的桃花运还真旺盛,转眼十几个姑娘都哀求着要做妾嫁入府中。 这样一来,少了一个自己,还更不显眼了。想着她的逃跑大计,苏颖认为只怕要事半功倍。 可是心里头,怎么有一点点不舒服呢? “你们都是要嫁给公子的?” 看出苏颖不痛快了,叶玲无可奈何,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公子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看着司尉就是有钱的公子哥儿,全身的衣裳配饰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入府做婢做妾,都比任何地方要强。 叶玲订婚的门户一大早就来退婚了,爹娘也是被其他人撮合着过来。能成事自然是皆大欢喜,即使不成,她也能多看公子几眼。 这样玉树临风的俊美公子,怕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第二个的了…… 阿一是又惊又喜,要是府中的主子知道有这么多女子想呀嫁给自家公子,怕是要十分满意的。 可是他也郁闷,这些贫民女子身份低微,又不知道身子是否还清白,有没被贼人占了便宜,自己是一个都不愿意让她们进府的。 只是看着这架势,他们要平安离开,也是不容易的。 司尉看见苏颖下楼,一开始就跟别人闲聊,脸上突然没了笑容,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才朝着他走过来。 原来,这女人也是会吃醋的? 要真是如此,那实在是难得了。 “公子,你要娶了这么多姑娘吗?”苏颖也不拐弯子,直接跑过来低声问他。 司尉挑眉,反问回去:“你想要我娶她们吗?” 昨天想救她们的人是苏颖,如今要不要娶她们,决定权索性也交到她的手里。 苏颖抓着脑袋烦恼了,忽然灵机一动,盯着阿一。 阿一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只觉苏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果然,苏颖大咧咧一笑:“公子,昨晚除了你,不是还有阿一吗?阿一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这些姑娘跟着他也是可以的。” 司尉一笑,这真是个好主意。 “公子……”眼看自家公子居然愉悦地笑了,一改之前冷若冰霜的脸色,阿一面色都变了。 不会吧,公子不想娶,居然把这群女子塞给自己? 在阿一看来,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根本就是麻烦,他是一个都不想娶的。 瞧瞧那些姑娘一个个两眼发光地盯着自家公子,一看就是不安分又不懂礼的,阿一皱着眉头,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姑娘们面色发青,有几个受不住直接低声哭了出来。 苏颖郁闷,阿一这眼神把姑娘们都吓哭了,还有谁敢跟着他? 果然,司尉低声跟本地父母官说了,这一宣布,所有姑娘表示非公子不嫁,要不然直接去尼姑庵做姑子去。 一个接一个表态,直让阿一眉头皱起,脸上的疤痕一抽一抽的,又吓晕了几个姑娘。 看着场面要失控了,司尉长臂一伸,把苏颖揽在怀里:“多谢各位厚爱,可惜本公子想娶的人,只有她一个。” 当着众人表明心意,苏颖被姑娘们哀伤嫉妒的眼神淹没,索性扭头钻入司尉的胸膛。美人入怀,司尉求之不得,直接把人抱紧上马车了。 他笑了笑,凑到苏颖的耳边低问:“怎么,舍不得我娶别人?” 苏颖抬头,瞪了司尉一眼:“我一个人入地狱就好,公子就别祸害其他姑娘了。” 要不然那些姑娘就算入了府,也跟其他侍妾一样不知道司尉讨厌脂粉,被扔在角落里冷冷清清地过日子,别提多凄凉了。 要是如此,还不如去尼姑庵,好歹有些人气…… 司尉嘴角一抽,捏了捏苏颖的脸颊:“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难道跟着他,就像入地狱那么难受吗? 苏颖捂着脸皱眉:“要是公子真喜欢,那就让阿一把姑娘们都带上吧,瞧着挺可怜的。” 看着司尉家里也不穷,养着这些姑娘怕是绰绰有余。 司尉只瞥了眼阿一,阿一立刻板起脸:“公子尚未娶妻,属下绝不会抢先一步!” 苏颖忍不住笑了,在司尉怀里直打滚:“一大哥,公子不娶妻你也不娶妻?你们的感情真好,哪天公子要是一直不娶妻,你可怎么办?” 司尉养得起小妾,阿一却不一定能养得起。到时候,岂不是要一个人单过了? 司尉把人搂住,免得苏颖摔下去,眼底不由起了几分笑意:“阿一,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确实是我疏忽了。” 阿一哭丧着脸,女人如虎狼,以前公子避之不及。自从遇上了苏颖,如今居然还劝着自己去娶妻了? 苏颖,果然是个祸害! 离开驿站的时候,他们够狼狈的。 姑娘们哭着在马车后面跑,把帕子丝巾都扔了过来。还有不死心的,把鞋子也丢进车里,就想着让司尉改变主意。 苏颖瞪大眼,她是服了,没想到姑娘们如此大胆,司尉不收她们,她们就一直在后面跟着跑,直到跑不动为止。 眼看出了城门,马车上下全是五颜六色的帕子。 阿一无奈地爬上爬下,把东西都扫清了,这才能上路。 苏颖瞅着司尉,以前觉得他十分俊美,如今瞧着更加移不开眼。 她自认爱美之心人人有,如今却有些不同了。哪里不同,自己还没想出具体的,却已经有些胆怯了。 有些东西,似乎失落在司尉身上,只是苏颖有种不安和危机感,总觉得她的逃跑计划需要提前了。 马车上了官路,直往京城去了,一路上苏颖绞尽脑汁要跑路。 计划一:晚上打尖的时候,趁机从客栈后门溜走,制造假象似是向前走,却是往回跑。 谁知晚上,司尉非要跟她一个房间,苏颖根本没机会跑,甚至连出房门都不行,外面还有阿一守着呢。 计划二:在野外过夜,趁着解手的时候跑掉。苏颖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身上了,直接跑就行,不用担心离开后没钱吃饭。 谁知才跑开不到一里路,前面司尉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路边等着她。 司尉眉眼一挑,笑眯眯地盯着她:“只是解手而已,需要跑这么远吗?就是晚上吃的多,出来散步消食,也走得够久了。” 苏颖眼皮一跳,讨好地笑了:“刚才追着一只兔子,没想到跑远了……” 干笑了几声,她也觉得这理由实在太没说服力,幸好司尉没追问下去,直接拎着自己的领子塞回了马车里。 苏颖苦着脸,琢磨着再接再厉。 计划三:跟客栈老板娘偷偷买了一件短褂旧衫,回头换上,在脸上抹了两把灰,转眼从美娇娘变成面黄肌瘦的黑小子。在老板娘面前走了两圈也没被认出来,苏颖放心了,乐呵呵地溜进一个来吃饭的商人马车里,打算坐顺风车。 谁知还没走远,就被后面的马车追上,给司尉黑着脸提回马车,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司尉心里不乐意了,这女人三番四次居然想逃跑? 瞧着每一次,都是准备妥当的,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他还想着前几天苏颖乖巧听话了,京城也不远了,打算去附近玩耍一番才回府。 如今看来,不早点把苏颖带回去,这女人就得跑! 府里守卫森严,苏颖只要进去了,便是插翅难飞! 苏颖被抓了几回,只能装乖,免得被司尉教训。 她被司尉粗鲁地擦了脸,露出原本白皙的面色,给扒掉粗布短褂,换上华丽漂亮的衣裙,皱着脸只叹气。 “公子,离京城还远吗?”苏颖趴在马车的窗口,百无聊赖地问。 这几次没跑掉,司尉和阿一提高了戒心,只怕到府邸这段时日更跑不掉了,只得装乖妥协。 忽然司尉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苏颖压在身下。 苏颖愣了一下,司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色,连阿一也不避嫌了? 还没等她挣扎起来,只听见“嗖嗖”两声,一排短箭正好落在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不由遍体生寒:“公子,这……” “莫怕,没事的!”司尉抽出腰上的软剑,阿一索性停下马车,手握大刀,严阵以待。 苏颖纳闷,这种时候不是该快马加鞭逃走,怎么一副等着贼人过来,好教训一顿的样子? 果然是主仆,杀气腾腾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重看哦! ☆、第二十五章 刺杀美人 第二十五章刺杀美人 苏颖赶紧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看得司尉眼角一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的。匕首简简单单的,上面没有镶嵌任何宝石,也没雕刻漂亮的花纹,却是少见的好铁,护身是不错,只要别错手划伤自己就好。 司尉一手搂着苏颖跳下马车,阿一紧跟其后。 苏颖瞪大眼,望见不远处三四个蒙面的蓝衣骑兵,手臂上架着箭弩,箭头在日头上闪烁着青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涂上不得了的东西,不由后背一寒。 她扭头看向司尉,说不害怕不紧张是假的,可是司尉和阿一的表情太镇定,自己也慢慢稳了下来。 瞥见身后突然多出了两名蒙面黑衣人,苏颖手握匕首横在,想也不想就背对着司尉,皱着眉头,瘦削的身子绷得紧紧的。 愣是两边剑拔弩张,司尉顿时被苏颖的动作逗笑了,难不成在这女人心里,他是个肩不能抬的孱弱书生? 不过被苏颖保护的感觉,司尉感觉并不赖。相比其他为了自己的身份和背景接近自己的人,等大难临头时谁不是打着算盘自保,哪里会像这样站在他的身前护着? 司尉从身后揽着她,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你的三脚猫功夫就别搀和了,老实呆着就好!而且,这些是自己人!” 苏颖下意识把美人公子护在身后,如今想想倒是不自量力了。看司尉的身手,显然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听说身后的是自己人,她尴尬地地摸着鼻子退后一步。 是自己人,怎么不早说,苏颖以为腹背受敌,害她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阿一在旁边看得真切,见苏颖第一时间护着司尉,心里暗暗点头。虽然苏颖长得没公子好看,小身板比不上府里的漂亮侍妾,身手只比花拳绣腿好那么一点点,但是能想着保护公子,总算是有良心的。虽然,比起他的忠心,还是差得远了! 蓝衣骑兵相互使了眼色,脚踢马腹就杀了过来,短箭在前,刀剑在后,是铁了心要杀他们! 苏颖瞳孔一缩,她死人不是没见过,但是杀人的场面确实从未遇到的,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尉瞥见她少有的无措,只拽着这女人到怀里,退后了几步。身后的黑衣人连忙补上,挥剑挡去扑面而来的箭雨,掩护阿一冲上前,举起大刀,利落地斩断马匹的一双前腿。 苏颖只觉眼前明晃晃地一闪,刀影一掠,两匹马就嘶叫着倒在血泊之中,蓝衣骑兵翻身跃下,直扑阿一! 少了坐骑,他们手中的箭弩反倒失了优势,借着在地上一滚,飞快抽出长剑,迎头而上。 阿一嘴角咧着笑,显得脸上的那道疤痕越发狰狞,举着大刀毫不迟疑地斩下。那把刀足足有半人高,看着就重,被挥舞得虎虎生威,在他手上似是孩童的玩具,轻松至极。 苏颖松了口气,阿一看着呆了点,一手刀法凌厉,那些人绝对占不了便宜。 可惜没等她庆幸,后面紧接而来的十几个蓝衣骑士就让自己傻眼了。敢情不是只得两个人,而是这两人是先锋,骏马脚程快了点,所以把同伙落在后面了? “公子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总不会是伤着哪个美人的心,她家里来抢人的吧?”苏颖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个理由,谁让司尉一张脸长得那么妖孽,要是被哪个贵女看中了求而不得,派人来抢回家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司尉额角青筋暴涨,要不是情况危急,实在恨不得就地教训她一顿。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袋怎么长的,只想到美色去了! 不过总归是他惹来的麻烦,便简略解释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先去旁边躲一躲……算了,你还是跟在我身边,一步不能离!” 司尉想到苏颖之前的闹腾,真担心她会趁乱逃跑。这样的事,苏颖还真做的出来! 苏颖扁着嘴,知道逃跑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也不好危急的时候丢下大家独自一人逃走。老爹说了,任何时候,决不能当逃兵! “知道了!”她手里的匕首太短了,近身战还勉强,对付短箭就没办法了。 “你等着,我去取点东西!”苏颖忽然掉头往马车上跑,一股脑地半个身子扎进去飞快地翻了翻,只屁股翘着露在外面。 司尉莫名其妙,一边指挥着几人抵挡,一边分神注意,免得短箭误伤了苏颖的屁股。 “找到了!”苏颖用手臂抱着盒子,里面是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笑道:“公子挑一个,你想要这个服服帖帖,还是那个□?” 阿一听了这话,差点没把手中的大刀给砍歪了,这种时候苏颖还不忘调戏他家公子,实在让人说不出话来。 司尉眼皮一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阿一,退后!” 话音刚落,阿一迅速连退几步,苏颖手里丢的小瓶子已经到了蓝衣骑士的跟前。 瓶子里的粉末洒在半空中,蓝衣人急忙退后。可惜马匹霎时间不可能移动太快,粉末大多数散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蒙着面,又马上闭气,有恃无恐,不屑地扫了苏颖一眼:“不入流的东西,就想对付我们?” “确实是不太入流的东西,不过好用就行!”苏颖兴致勃勃地挑挑拣拣,又拿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为首的蓝衣人挥剑一挡,粉末偏离,大半洒在地上,苏颖不由惋惜,浪费了不少好东西,也不知道老伯会不会心疼? 蓝衣人早就服下解毒丸,平常的毒药对他们根本没有用,挥剑便要继续杀过来,为首的人却突然一顿,身下的骏马双眼赤红,前蹄忽然抬高,用尽力气要把骑兵甩下去。 几次拉紧缰绳也不能让发狂的马匹停下来,蓝衣人只好舍弃坐骑,翻身下地。其他人的马匹也纷纷不对劲,有两三匹还互相啃咬旁边的骏马,甚至咬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一个个只能从马上下地。 骑兵的优势瞬间逆转,他们只要下了地,事情就好办多了。 司尉嘴角含笑,没想到平城送的离别礼物还有这等用处,单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领命,足见一点便跃入蓝衣人中收割性命。 阿一也不甘落后,大刀连连劈下,却发现蓝衣人狼狈躲避,身手远远不比刚才,更是加快动作。 三人转眼间就摆平了蓝衣人,只可惜他们眼看事情失败,一个个服毒而亡,没留下任何活口。 如此血腥的场面,司尉没让苏颖看见,一手捂着她的双眼回到马车,低声问:“刚才丢的是什么药?” 苏颖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有些心慌慌地抱紧盒子,低着头回答:“我也不知道,随便捡了两个瓶子就扔过去了。” 司尉知道她初经历这样的事,不免有些害怕,安抚地环着苏颖的肩膀,顺手捂住她的耳朵,柔声道:“这样就听不见了。” “你骗人……”苏颖小声反驳,还是扭头埋进他的肩窝里,闷闷不乐地问:“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怎么会这样?” 司尉冷笑,搂紧了她:“不外乎是因为我挡了一些人的路,他们不痛快了,想要把我这个绊脚石除掉。” 苏颖虽然常年在偏远的小城,见识不多,也明白司尉特地去平城和萧城,肯定不会是买卖粮食那么简单。如今看见那些凶神恶煞的蓝衣骑兵,就知道跟着司尉,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怎么,怕了?”司尉低头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苏颖眼皮一抬,鼓着脸不高兴了:“也不看我是谁,苏老爹苏捕快的女儿,这点小事算什么!” 明明刚才还吓得脸色发白直哆嗦,现在就仰着小脸,瞪大着眼,一副她绝不会是胆小鬼的表情,逗得司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苏颖的脑袋。五指穿过苏颖乌黑的发丝,柔软的触感似乎要直达他的心底。 苏颖瞅见他手臂上的伤痕,小心翼翼地掀开袖子,在盒子里翻出一个瓷瓶,就要倒在伤口上,收拾好外面的阿一刚掀开马车的帘子,惊得险些要扑过来:“苏姑娘,等等,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刚才瞅见那些马匹的惨状,也不知道盒子里的瓶瓶罐罐装的是什么,阿一为了司尉的身体着想,怎么也不敢让苏颖用那些玩意儿给自家公子伤上加伤。 苏颖捏着瓶子,不高兴了:“老伯的伤药,给你那些要好多了!” 虽然是这样说着,她到底不太确定老伯的手艺救畜生还好,治人到底行不行,接过阿一的金疮药,轻手轻脚地抹在司尉的伤口上。 伤口是为了掩护苏颖回马车,被流箭和刀剑所伤,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三四道粗细不一的伤痕,让她十分内疚,动作不由放得一轻再轻:“好点了吗?” “有点疼,”司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阿一只能转过身,免得露馅。天知道自家公子三岁习武,九岁杀人,十五岁已经能跟师傅打成平手,受过多少比现在更厉害的重伤,也没叫过疼。 苏颖不明所以,血淋淋的伤痕十分刺目,她低头吹了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小时候摔倒磕破了,老爹也是这样吹一口气,就没那么疼了,现在会不会舒服点?” “嗯,”司尉点了点头,苏颖难得温柔,他自然是惬意地享受着。 阿一眼角一抽,心里怀疑自家公子的心智回到了两岁稚儿的时候! 司尉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阿一立刻后背发寒,飞快地放下帘子,绷着脸吩咐手下清理掉尸体,恨不得摸着吓坏的小心肝泪奔。扰了公子的好事,看来他以后要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更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嘛,收藏撒花一个都不能少哦,么么! ☆、第二十六章 撒娇美人 第二十六章撒娇美人 苏颖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吩咐阿一道:“一大哥,劳烦你让马车走得平稳一点,别颠着公子,让伤口更疼了。” 阿一心里默默郁闷,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半天就不疼,三五天伤痕就没了,这都一天一夜了,自家公子是装上瘾了吧。没有办法,他只好把马车的速度一再减慢。原本几天就能到达京城了,估计得磨上十几天才够。 苏颖见马车又慢了一点,这才满意地缩了回去。马车虽然外面看着朴实无华,内里却是宽敞舒服,底下垫着厚厚的被褥,角落的柜子里放着点心果子,别提多享受了。 要是平时,她早就拎着点心果子啃到够,不过这会注意力全在司尉身上,见他侧躺在被褥上,衣襟宽松,大半个胸膛敞开,黑发披散在肩头,衬着那如玉般的面庞,苏颖差点要捂着鼻子免得失礼。 果然是美人儿,连受伤孱弱的时候都能这么勾人…… 司尉美目一抬,薄唇一张:“我饿了。” “是,我马上来。”苏颖照顾他无微不至的,恨不得把司尉当捧在手心上,麻利地递了一块点心到他的嘴边:“这个点心甜而不腻,公子试试?” 司尉凑过去啃了一口,咽下小小一块点心,舌尖一勾,不经意地在苏颖指尖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若无其事地道:“这个点心的味道还不错,下次记得叫阿一再做。” 苏颖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习惯,耳尖还有点热,如今倒是习以为常,自己也捏了一块小点心吃得不亦乐乎:“唔,没想到一大哥的厨艺这么好,连点心都会做。” 她还真没想到,阿一不但是护卫,居然还兼做厨子。平日在外,以防万一,司尉不敢碰其他吃食,偏偏嘴巴又挑,阿一只好去学,却颇有天分,做得像模像样,于是就一直留在司尉身边了。 苏颖一想起昨天阿一黑着脸,借用民居的厨房,三两下就做出两盒点心,就忍不住直乐。他一脸凶相,还带着疤痕,刚进屋就把房主一个两岁小儿吓得“哇哇”大哭,走了几步,就把闻声出来的老妪吓晕了,最后还是苏颖出面,好说歹说才让惊得兢兢战战的这家人让出厨房来。 谁知阿一真捣鼓出两盒点心,小小的跟花儿一样漂亮,香味飘出来,惹得路过的人直咽口水。 一个凶恶的大汉进厨房做点心,怎么想怎么惊悚,苏颖想到那家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的表情,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 “一大哥不去酒楼做厨子,实在浪费了。”苏颖脸颊飘起两朵红晕,笑得眼泪快掉下来,双眼透着一层水光,波光潋滟,看得司尉心痒痒的,单手扶了她起来,揽在身侧,却又不乐意苏颖嘴里三番四次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来,俯身便堵上她的唇。 苏颖的唇舌里有着点心的芳香,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柔软,让司尉不由蠢蠢欲动。他一手托起苏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探入她的檀口里,轻柔地舔舐着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一个君王在巡视着属于他的领地,霸道地留下他的气息。 被迫仰着头,被动地承受着他来势汹汹的吻,苏颖只能勉强哼唧两声表示抗议,却不敢真用力推开司尉,免得碰着他的伤口,又让好不容易稍微痊愈的伤口裂开的。 司尉似是早知她的心思,一点也没客气,里里外外狠狠吻了一遍,流连在苏颖的唇上轻轻斯磨勾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京城,马上洞房,把苏颖彻底纳入自己的怀里。 只可惜,他布置了那么久,放长线该钓起的大鱼,还需要耐心等着上钩。依依不舍地离开苏颖的唇瓣,司尉埋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嗅着那熟悉的皂角香气,他的双臂收紧,恨恨地想着,等抓住那些人,他们就别想痛快死了! 司尉温热的气息就在敏感的颈侧,苏颖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耳尖通红,感觉身上也渐渐热了。唇上的触感还在,司尉越来越喜欢粘着她亲亲抱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却从不下马车。 她隐约有预感,司尉这样做是有目的,为的就是引出那些杀手背后的人。既然如此,苏颖也乐得配合,反正多亲几口又不会掉肉,而且与司尉唇舌纠缠感觉还挺舒服的,她心里就没多少抵触抗拒了。加上马车里无时无刻准备得足够多的点心,她就更没有任何怨言了。 要是司尉知道,怀里的小女人心目中点心的地位比他高多了,估计恨不得马上把阿一痛打一顿,再教训怀里这个人! 司尉忽然眼神一凛,顺势躺下,苏颖就知道该来的人终于来了,赶紧拿出毛毯盖在他的身上,小心掖了掖被角,在旁边皱着眉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来。 阿一打帘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苏颖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公子伤势太重快要去见阎罗王呢! “公子,府里派人来接您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就扑了上来,痛哭流涕地吼道:“公子,小的来迟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苏颖被他的干嚎吓了一大跳,这人装倒是装得挺像的,不过功夫实在没到家,光使劲大声干嚎着,却连一滴眼泪也看不见,太假了。 光有大嗓门有什么用,她捂着耳朵,只觉里面“嗡嗡”直叫,恨不得把这人嘴巴封住,深吸了一口,中气十足地吼了回去:“吵什么!没见公子正歇着,吵醒了他,你能担待得起吗?” 阿一揉揉耳朵,拜托,苏颖这一嗓子比那中年人更厉害,就算死人都该被吵醒了…… 中年男人被吼住,噎了半天才小声问道:“一侍卫,这位是……?” 阿一板着脸,中规中矩地回答:“崔管家,这是请来照顾公子的人,姓苏。” 这说了等于没说,身份来历一概没提,只知道姓苏。不过看这人单独留在司尉身边,估计地位不会太低,深得公子信任,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笼络住了司尉。 崔管家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苏颖的过人之处,除了嗓门比较大,相貌身材也普通,穿着锦衣,应该是赏下来的,心道兴许司尉受伤过重,阿一要护卫,没法分神照顾,这才请了这么个平凡的小子来帮忙,便没再多理会了。 一个小子而已,能翻出多少风浪来? “老太太一听说公子受伤了,连忙让小的日夜兼程赶来。”崔管家说完,侧身让一个白胡子老伯上前:“这是老太太特地请来的余太医,世代是医者,医术高明,是早早去宫里求来的。” 苏颖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司尉受伤的地方在小路,没什么人来往,这位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知道了,这都两天一夜了,才去请了大夫过来,要是司尉真的重伤,只怕早就回天乏术,哪里能等得了? 偏偏这个姓崔的管家说得情深意切,眼底的凉意被苏颖明明白白地看在眼内,只怕这位老太太请大夫来,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害人。要是司尉死了就算了,要是半死不活的,喝下一点相冲的药,无声无息就要丢了小命。偏偏这还是个太医,谁也不会相信能害人,只会想着司尉自个身子不争气。 这哪里是家人,分明是来要命的! 短短一瞬,苏颖就清楚了司尉的处境,她在市井里呆的时日不少,本就是不懂规矩的,只管伸手一推,把崔管家推了个踉跄,险些摔下马车:“有什么事待会再说,没见公子刚睡着。而且这里前后连个打尖的地方都没有,难不成要让公子今夜睡在外头?” 她就是打算拖得一时是一时,反正不让这些人轻易得手就是了。 崔管家被推了一下,面上也不恼,作揖道:“公子的伤势等不得,还是让余太医先把脉看看,免得耽误了,咱们谁也逃不了干系。” 苏颖抬眼一瞥,这算是威胁她了? “让他们进来……”司尉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颖恍然,倒是忘记美公子胸有成竹,早知道这些人要来,哪里会没有准备,当下才慢吞吞地侧过身,让崔管家带着余太医上了马车。 “公子没事,实在太好了,不枉老太太在府里日夜在佛前供奉。”崔管家含着喜意的声音传来,苏颖嗤笑,那老太太真是好心肠,就不会迟迟才送大夫来了。说不准在佛前,使劲诅咒司尉,就怕他不死呢! 阿一见苏颖上道,也没多提醒,沉默地准备继续赶车。 苏颖坐到他身边,也不管后面崔管家带来的车马,他们只管驾车就往前走。眼瞅着后面的人急急忙忙跟上来,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才舒服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有美男,有宅斗,有暧昧,有甜蜜,欢迎跳坑!!=3= ☆、第二十七章 照顾美人 第二十七章照顾美人 余太医看了足足一个时辰,说是司尉的伤势颇重,需要卧榻歇息半个月,最好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养着,不能继续赶路了。 苏颖暗暗称奇,光是伤着手臂,就算伤势重了,这大夫够信口开河的,也不知道收了司尉多少好处! 崔管家笑眯眯地安排了一处幽静的四进院子,又把带来的人手安排好侍候司尉,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苏颖才不管他的吩咐,直接住进了司尉的房间。原本打算去隔壁,却被阿一率先占了,后面又是粗使丫鬟的耳房,她不放心司尉一个人,免得被崔管家一不留神就害了,索性紧跟着住进了司尉的房间。 她还想着让阿一帮忙支个小床在旁边,谁知司尉开口发话了:“你白天要照顾我,晚上自然不能走开,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这倒是真话,苏颖又从来没什么扭捏的心思,听话地搬进去了,惊得崔管家险些掉了眼珠子。 司尉这位大少爷,谁不知道最厌恶女色。府中后院一群美妾,高矮肥瘦,千娇百媚,愣是一个没看上。只是也不喜人近身伺候,每回出门就带上凶神恶煞的阿一。如今居然让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子近身,还夜夜同塌而眠? 难不成公子爷不爱女儿,其实是爱男色? 崔管家觉得自己小看了这小子,一边偷偷发信先告知老太太,一边派人盯着,打听他的底细! 苏颖一向大大咧咧,却不是没眼色的,天天被人在背后悄悄盯着,很难发现不了。 这日她捧着瓷碗喂司尉喝小米粥时,不由开玩笑道:“这崔管家倒是个忠心的,就是多管闲事了一点。” 司尉就着苏颖的手喝完粥,又侧着头让她用帕子擦拭嘴角的粥水,淡淡一笑:“他确实是个死心眼的,只是这样的人,命通常不会太长。” 苏颖后背一股寒意,缩了缩脖子。看来崔管家那点心思,司尉早就看出来了,如今不动他,显然是时机未到而已。 “说起来,崔管家总提起的老太太是谁?” 说完,她眨巴着眼,好奇地问:“公子跟那位老太太,似乎不太对付?” 司尉睨了苏颖一眼,知道这人有点小聪明,却没想到聪慧至此,莫不是以前都在藏拙? 想到她快要进府,有些事还是得事先明白,他便伸手把人圈进了怀里,不慌不忙地解说:“府里有三房,排行最大的是我这一房,我爹却是前头去世的嫡妻留下的。二叔是老太太的嫡亲儿子,三叔则是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生下的庶出,记在老太太的名下一起养大的。” 苏颖这一听,立刻明白了:“不是一个娘,所以老太太看你和你爹不顺眼?” 司尉捏捏她的鼻子,这人说得直白,倒真是同一个意思:“不仅如此,我娘的出身比老太太要高。” 苏颖忍不住笑了,趴在他胸前仰起小脸:“这老太太够憋屈的,好不容易熬出头做了嫡妻,准备扬眉吐气了,媳妇却比自己厉害。” 她歪着头,又道:“你娘出身最高,又是大房媳妇,必然是当家人,估计老太太更不痛快了吧?” 看这老太太特地去宫里求大夫就知道,是个不消停的,哪里会甘心她唯一的儿子得仰仗大房讨生活? 苏颖猜得八九不离十,司尉却捏着她的小脸笑道:“所以你要进府,就要先过老太太这一关。” 她撅着嘴,小声道:“我向来不会讨好人,老太太连公子也不喜欢,更何况是我?” 瞧着苏颖的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的心思,不外乎是琢磨着惹恼老太太,借着老太太的手从自己身边溜走,司尉哪里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他搂着苏颖的纤腰,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放心,有我护着,老太太不敢硬来,也赶不走你。而且,老太太只怕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难得司尉身边多了一个能拿捏的弱点,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让苏颖痛快地离开,只怕要牢牢捏在手里的。 苏颖窝在司尉的肩头上郁闷,她不怕老太太硬来,恨不得被赶到远远的。她耷拉了一会,很快就恢复了,好奇地问:“余太医到底是谁的人?” 这大夫没说出司尉真正的伤势,却又顺着崔管家的意思硬是留住他们一行人半个月,他到底站在那一边? 司尉瞅着她没立刻回答,抬手在他的右脸颊上点了点。 苏颖会意,没好气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司尉也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做什么都想着讨要好处。 “余太医不是我的人,也不是老太太的。” 司尉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苏颖皱着一张小脸不痛快了:“那他究竟想做什么,两面都讨好吗?” 没等到回答,她抬起头,见司尉双眼含笑,抬手又点了点他的唇瓣。 苏颖不乐意了,扭头不搭理他。开始还有些耐心,没多久就在沉默中坐立不安,胸口像怀里揣着一只小猫咪,爪子一直挠着,让她心痒痒的,反而更好奇了。 到头来还是她妥协了,飞快地吻了一下就缩回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司尉,后者神色不算满意,也明白不能太过分,慢吞吞地答了:“余太医在宫中呆了二十年安然无恙,说的好听是懂得明哲保身……” 苏颖瞬间明白了,说什么明哲保身,压根就是和稀泥,两厢都不得罪而已,眉头一皱,又松了:“反正他没想着害人就好。” 司尉才明白这脑瓜子里琢磨着老太太是派太医来害自己的,苏颖这才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为着她毫不掩饰的关心,让人心里暖融融的:“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是耳根比较软。” 点到即止,苏颖伸手摸着耳朵,直揉得红彤彤的才明白归来。只怕老太太身边有大房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让老太太如愿? 司尉抓住苏颖的手,不让她再蹂躏那只可怜的小耳朵,低头含住那红通通的小耳珠,温热的气息直窜入耳朵里,苏颖敏感地哆嗦了一下,抓着他的手臂要推开,想到司尉的伤又不敢用力,反倒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唔,好痒,别舔了……”苏颖闷闷地呜咽着,只担心司尉是不是晚饭没吃饱,如今想着把自己的耳朵当宵夜打打牙祭来着。 司尉原本是想逗着她玩的,谁知苏颖如此不经撩拨,浑身软绵绵的,趴倒在他的怀里面红耳赤,一副任君采拮的可爱摸样,让他险些耐不住要把苏颖当场办了。 不过如今他被太医说是“伤势颇重”,这点小谎言,还不能这么早被自己拆穿,便轻轻一笑,声音低压暗沉,带着一丝压抑:“今儿爷先放过你,下一回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颖瞪了司尉一眼,有点莫名其妙的,只是看见崔管家进门时,偷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场好戏,是给老太太那伙人准备的! “公子,汤药已经煎好了,趁热喝了才好。”崔管家身后有人拿着托盘,上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司尉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淡淡道:“崔管家日夜兼程怕是累了,这点小事让底下的人做就好。” “为公子做这点小事,小人哪里敢说一声‘累’了,公子折杀小人了。”崔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接过托盘的苏颖。 这小子容貌只算清秀,身板瘦小,也不知道哪里迷住了大少爷,连伤着了也不忘带在身边。若是刚才在外面没听错,两人只怕比他想象中还要亲近。 崔管家心底偷偷乐了,司尉向来自律,却没想到最后会栽倒在一个小子的身上。司尉越是宠爱苏颖,回到京城后名声越是糟糕,这是老太太最乐意见到的。 子不教父之过,司尉的名声坏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大房。在府里的地位,恐怕要一落千丈。到时候,有把柄在手,老太太的话他们敢不听么? 想到他是老太太的第一心腹,老太太在府里地位越高,自己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崔管家瞧着苏颖就越发顺眼了。 苏颖端着药汤正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倒掉,就见司尉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自己却明白了,有些不情愿地上前,拿着汤勺低头吹了又吹:“公子,崔管家亲自送药来,怎能辜负了。苦口良药,好歹也要喝一点。” 司尉厌恶地皱眉,摆明是不乐意。 苏颖假装劝了又劝,叹着气准备把药端到后面的屏风,被崔管家拦住了:“公子,药凉了,更是难以入口。 崔管家摆明要紧紧盯住司尉把汤药都喝下去才舍得走,肯定别有内情,说不准汤药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苏颖拿不准,悄悄瞥向司尉,让他定夺。谁知这人长臂一伸,就把她圈在了怀里,低头柔声道:“有你来喂我,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的。” 崔管家听着眼皮一跳,心里有鬼,讪讪一笑,瞧着司尉不像是看出来了,更像是跟苏颖调情,这才慢吞吞道:“小苏,你在这里好好伺候公子,我先下去布菜了。这汤药力都是些精致的药材,你端稳了,莫要洒掉一滴。” 眼瞅着苏颖几乎要腻歪在公子怀里,拿着汤勺,却被司尉一推,显然是想用别的方式来“喂”他,崔管家不屑地偷偷撇嘴,可是司尉越是荒唐,自己越是高兴,便恭恭敬敬地笑着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屏风后面躲着的阿一才出来。苏颖连忙把药碗塞到他手里,如同手上放着一个吃人的猛兽。 司尉看也不看阿一手上的那碗汤药,只吩咐道:“想办法偷点药渣,我只给你一晚的时间。” “是,公子。”阿一没有异议,转身又回到屏风,从后面的窗口跳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苏颖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好在崔管家也没欺人太甚,真留下来盯着你喝完药才走!” 司尉却不这样觉得,苏颖迟钝,不等于崔管家这样的老油条真是脸皮薄,可是真要看着两人在跟前亲热,崔管家这张老脸是忍不下来的。 所谓的道貌岸然,指的就是崔管家这样的人。他在老太太身边久了,自认是有体面的,当然不肯看两人如何“伤风败俗”的情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3╰)╮ 撒花收藏的都是好孩纸哦~~~~ ☆、第二十八章 赠送美人 第二十八章赠送美人 苏颖脑瓜子不及司尉,但是也明白那汤药里肯定不是什么精贵的药材,说不准有些什么害人的东西,便开始防着崔管家使坏了。 吃的喝的,她都不放心,索性跟崔管家要了一个小厨房,食材也是自己去外面买。 崔管家自然不乐意,被她几句话打发掉了。 苏颖说“公子喜欢吃她亲手做的菜,食材自己出去买,才显得精心,谁知道那些小厮粗手粗脚的,会不会贪财滥竽充数买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她这理由让人无法反驳,总不能说这小子想做吃食讨好司尉,崔管家却不让了吧? 只是苏颖越是闹腾,两人感情越好,崔管家越是乐于见到的,恨不得能大力推上一把,让他们如胶如漆,回头事情败露,司尉的下场就越是凄惨。 崔管家满口答应下来,送了不少零碎的银钱让苏颖随便花,还要派些婆子来帮忙,被她婉拒了,只说司尉不喜欢有外人在。 崔管家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个小子还想独自霸占着司尉,做菜的事也不乐意别人搀和,分明是在大胆邀宠。没看出这人如此上道,崔管家还怕司尉不过贪新鲜,回到府里就把苏颖赶得远远的,到时候他就算想诋毁这位公子,就要难了。 哪个权贵家里不是养着几个清秀漂亮的小厮,只是玩玩而已,最多私底下名声不好听,想用此事扳倒一个人却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司尉的样子,却似是深陷情网,让崔管家心花怒放,生怕老太太不知道细节,连夜派心腹快马回京城,愣是把大公子和苏颖不得不说的故事加油添醋地在老太太跟前说上一遍。 不提老太太捏住这个把柄有多痛快,苏颖提着竹篮子要出去买菜,阿一却跟在了身后,她纳闷了:“一大哥你不守着公子,跟着我做什么?” “公子说了,我一步不能离了你。”阿一转述了司尉的话,一板一眼的,脸上的疤痕随着说话一耸一耸,别提多吓人了。就算苏颖看惯了,也被他扑面而来的煞气惊得一愣。 有阿一跟在身后,她就别想买菜了,那些小贩还不吓得屁滚尿流,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做买卖? “公子受了伤,一个人在院子里,一大哥能放心?谁知道那些蒙面人,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苏颖看自己的话,让阿一露出些许的动摇,连忙再接再厉:“反正我就出去半个时辰,很快就回来。” “不行,公子交代下来的,我不能违抗,走吧!”阿一油盐不进,率先走在前头,身后的苏颖一张脸皱成一团。 “一大哥说什么都要跟着的话,就别离我太近,要不然这回真是白出门了。”她摸摸鼻子,还是给阿一提前说好了。 果不其然,那些小贩远远看见阿一,还以为是平日欺凌他们的恶霸头头,吓得脸色发白,有胆小的连小摊子也不收,有多远躲多远。留下几个腿软的直哆嗦,也不敢跟苏颖谈价钱,她一走过来,就把最嫩的菜都塞到她的篮子里,谄媚地笑道:“小小意思,两位大哥笑纳笑纳!” 苏颖拿出一袋铜板,还没开口问价钱,那些小贩看着她都快哭了,又塞了几个萝卜过去:“小公子屈驾光临,这些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们孝敬的。” 她就知道会这样,对着阿一使眼色,让他站远一点,回头露出最和善的笑容道:“这位小哥别害怕,那是我家大哥,以前出了点意外,脸上才有了伤痕,又是不善言辞的,其实最是善良了。你们不收钱,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子,前面四合院是我们落脚的地方,你把所有菜都送到后门,我们一块算钱如何?以后,每天早上,也劳烦小哥送菜去,不新鲜我可不要了。” 苏颖报了一个价钱,小菜贩稳赚不赔,谁会跟银钱过不去,眼看阿一个子高大,虽然脸上有疤,却是沉默寡言,一路走来也没伤着喝着谁,小贩听说他以前遇上意外才破了相,隐隐对阿一有些同情,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听见小贩答应了,苏颖才送了口气。要是每天都让阿一跟着出来买菜,压根就买不了什么,还不如让人送上门。普通的菜农,也不可能跟崔管家搀和在一起,食材方面总算能放心了。 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自然不是苏颖,而是阿一,她趴在软榻上,小声嘟嚷道:“公子下回别让一大哥跟着我了,你都没看见今早的情形,那些小贩吓得差点跑光了!” 司尉知道苏颖让人送菜上门的事,认为她大惊少怪了,崔管家不蠢,还不至于在眼皮底下就敢弄死他。 不过苏颖的关怀,他还是很受用的。 除了爹娘,府里还没谁会待自己这般好。可惜爹平日太忙,难得见上一面,娘管着一大家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总是在院子里见着管事娘子。等他到了上学堂的年纪,更是分到一个院子里独住,到头来还是阿一陪在身边的时日最多,可惜阿一从不知变通,只会听命行事。 如今有了苏颖,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司尉起身坐在软榻上,伸手抚上她柔软的乌发,笑道:“听崔管家说,我只吃你做的菜?” 苏颖尴尬地坐起身,小声嘀咕:“那不是为了堵住崔管家的嘴,别让他在吃食上动手脚?而且一大哥做得比我好吃,没必要委屈了公子。” “我一点都不委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全部吃光。”司尉微微垂下眼帘,白玉般的俊颜缓缓俯下,几乎要贴上苏颖的脸:“你用这个借口要来小厨房,却不进去,让崔管家发现了不是功亏一篑了?” 苏颖词穷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去做饭! 她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去小厨房把忙碌的阿一给换下来了,拿起菜刀,好像砧板上的肉是司尉,咬牙切齿,卷起袖子狠狠剁了又剁。 吓得在墙角偷看的崔管家脸色发青,苏颖发狠躲着肉,肉碎飞溅到墙壁和脸上,合着一点血迹,加上她狰狞的表情,跟恶鬼有的一比。 崔管家就知道,司尉喜欢的,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不由暗暗留心,必定要查清楚苏颖祖宗十八代,免得坏了老太太的好事! 安静了两天,苏颖好不容易摆平了崔管家,还没来得及高兴,麻烦又找上门了。 县长有幸曾见过崔管家一次,知道四合院里的主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就想巴结上来。毕竟他在县长的位置上坐了快八年,年纪也不小了,一年一度的官员考核要来了,怎么也得升一级。 可是对方有钱有势,他一个小县长,也拿不出什么珍宝当礼品。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忽然从送菜的小哥嘴里挖出一个消息,不由喜上眉梢。 原来这公子不爱女色,却爱男色,县长连忙买来一个刚出名的伶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把人送到四合院门前。 崔管家大手一挥就让人进去了,直接把人送到了司尉的房间。反正大公子喜爱男色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老太太的胜算就越大。 司尉一看到人,就知道崔管家误会了。毕竟苏颖为了方便,一直穿着男装。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都是他的旧衣简单修改的,完全遮掩了身材,加上她行事大大咧咧,也没平常女子的矜持和扭捏。 而且司尉一直以来不爱女色,崔管家怎么也没往苏颖是女的这件事上想,这误会就越来越深。 他想到阿一的禀报,崔管家快马加鞭让心腹回京城府里,估计为的就是苏颖的事。如今苏颖被认作是男子,司尉并不觉得是坏事。起码在她入府之前,崔管家都不会太把苏颖当一回事,她的安危也有了保证。 司尉不去澄清,苏颖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阿一忠实执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于是这个误会便越来越深…… “公子,这是青岚。”县长把伶人往前一推,弓着身子笑得谦卑,又不着痕迹地扫了司尉身边的苏颖一眼。 进来前,他早就打听过这位贵公子身边的小子。如今瞧着,个子小,相貌平凡,身板干瘦,看着就没几两肉,抱着也不舒服,比青岚提鞋的小厮都不如,不过是恰好公子爷身边没人,才勉强留着暖床。 有青岚在,以后哪里还有这小子的位置? 县长捻着胡子笑得畅快,却见司尉瞥了青岚一眼,便厌恶地皱眉,不由心下一跳,笑容也僵在了脸上:“青岚最是懂得伺候人,小臣见公子爷身边侍奉的太少,这才斗胆把人送过来。个中滋味,还请公子爷细细慢品。” 这话说得婉转,司尉要是喜欢青岚,可以拿来暖床,那是皆大欢喜。要是不喜欢,留在身边不过是多一个小厮罢了,县长也不至于丢了脸面。若是平常,司尉只管打发出去就是了,可是那个叫青岚的人,目光了落在苏颖身上,迟迟没有移开,让他非常不悦。 偏偏苏颖还一脸好奇,盯着青岚打量,司尉就恨不得把人摁在床榻上狠狠惩罚一番。如今,倒是不想轻易打发掉这个伶人了:“那就先留下,崔管家去收拾隔壁院子,我的伤势还没痊愈,就不多留县长了。” 县长看司尉愿意收下青岚,哪里敢多呆,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崔管家马不停蹄去收拾隔壁院子,不忘派人给老太太最新消息,又琢磨着青岚出身差,许他一点好处就能笼络过来,要是得了宠爱,对付司尉还不手到擒来? 思及此,他巴不得将青岚供起来,让小厮拿来的摆件物什只管往贵重精致里挑。 崔管家一走,司尉也懒得敷衍了,搂着苏颖对阿一道:“把这人收拾干净了,再打水好好清洗,别留下味儿来。” 青岚闻言,脸色都黑了。他一把嗓音迷得多少官老爷七荤八素的,听说能送给一个贵公子,多少师兄羡慕自己。谁知刚进府,就被不待见,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站着的地方都要用水清洗! 他平日一副冷清的摸样,加上眉目俊俏,架子端得高高的,那些老爷们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当下甩袖就走。 苏颖惋惜地望着青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嘟着嘴道:“公子怎么把人赶走了,他摸样挺好的,脸皮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就是走路扭着腰,比姑娘家还讲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女扮男装的俏姑娘呢! 司尉眯起眼,面色十分不好看,阿一干脆利落地用水一冲,赶紧溜了。等苏颖回过神来,就剩下她和司尉两人。瞧着身边人的脸色,她赶紧挤出一点笑容来:“当然,他哪里比得上公子,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司尉的眼神不善了,敢情苏颖还阅人无数,也不知道以前勾搭了多少公子哥儿。光是想想,他就满心的不痛快了。 苏颖最是识时务,急忙敛了笑,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那县长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送这个青岚来,肯定藏着坏心,公子爷要小心防备才是,别单独跟他在一起。” 司尉闻言,脸色稍微缓一缓,又听她自荐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青岚的底细我替公子爷打探一番,才能万无一失!” 苏颖话音刚落,感觉到腰上的手臂用力收紧,急忙耷拉着脑袋补充:“当然,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一大哥更适合。” 司尉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叮嘱道:“你也离青岚远点,没事别处这个院子了。” 苏颖郁闷,这分明是禁了她的足。不过青岚看过来的眼神,也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是喜欢好看的人,却不等于所有好看的人都喜欢。 青岚安排的院子虽说是隔壁,但是没有司尉的话,根本不能过来,更不可能见到司尉了。 在院子里呆了两天,青岚就呆不住了,让小厮在院门等着,终于等到了偷偷溜到花园玩的苏颖。 “又见面了。” 苏颖吓了一跳,还以为被司尉抓包了,回头才看见是青岚:“原来是你,有事吗?” 青岚打发掉身边的小厮,盯着她缓缓笑开了:“你根本不是男子,而是女儿身,我说得对么?” 她还以为这人要说什么,没想到却是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来,不由失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想到有女子如此大胆,姑娘莫不是忘记了,按照惯例,娶为妻奔为妾,姑娘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公子爷,就不怕回到京城后被人耻笑?”青岚紧紧盯着苏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这女子是凭着公子爷的宠爱,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打算? 他话锋一转,又道:“崔管家似乎还不知道姑娘是女儿身的事,要是我说了,只怕这里是要容不下姑娘的。” 既然苏颖费心隐瞒自己是姑娘家的事,肯定是有所忌惮,尤其崔管家如今还不知情,可见那位公子爷对自己的管家也信不过,青岚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现成的把柄。 他走近几步,低下头,凑到苏颖的耳边轻声说道:“要是你帮我,我就替你继续瞒着,如何?” 青岚贴得太近,她的耳尖霎时敏感得红了,连忙退后一步,捂着耳朵胡乱问了一句:“要帮你什么?” 苏颖想不明白,她原本就是女儿身,为何要青岚帮着瞒住崔管家?他又走前一步,生怕别人听了去,声音放得更轻了,带着无边的蛊惑:“今夜让我到院子去,单独跟公子爷在一起,剩下的事你无需担忧。”苏颖抬头,忽然笑了:“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你亲自去问公子爷?”青岚后背一寒,转身看见司尉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似是含着冰渣子,凉得令人心颤。 作者有话要说:╮(╯_╰)╭ 嘿嘿! ☆、第二十九章 贼船美人 第二十九章贼船美人 “公子爷……”青岚柳眉微蹙,有点摸不准是不是苏颖故意把司尉引过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惶恐和隐怒。 倒是苏颖没心没肺地跟司尉招手,笑道:“公子来得正好,青岚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青岚暗恨自己轻敌,这个看着傻乎乎的苏颖,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奸诈小人,却一副无辜的表情,揣着明白装糊涂! 班主说得对,越是看着无害的,越是难对付…… 司尉缓步走来,与青岚一样的蓝衫,袖边和衣摆上则多了金线绣出的花样。一样的红唇赤白,俊美无双,只是司尉仅仅沉默地站着,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气势,就让青岚低了一头。 不愧是权贵公子,即便青岚自认容貌与司尉有的一比,这通身的气派却是学不了的。 “阿一,别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后院来。” 司尉毫不留情的话,让青岚面无血色。阿一冷冷地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伶人,还是呆傻的苏颖更顺眼一些。 青岚灰溜溜地跟着阿一走了,司尉的脸色依旧不好,苏颖缩了缩脖子,回想刚才也没说错什么话,奇怪地问:“公子这是怎么了?”司尉抓着她的手腕,大步走向院落,苏颖只能在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上,感觉手腕快要断掉了:“嘶……公子,轻点,轻点。” 等回到卧室,苏颖揉着发青的手腕委委屈屈地瞅着司尉,他站在自己跟前,背对着光,让人看不清眼神里复杂的光芒。 司尉心情很暴躁,即便对上府里难缠的老太太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刚刚走到花园里,入目的便是青岚低下头,贴在苏颖耳边低语的情景。偏偏苏颖脸颊微红,一副娇羞的神色,更是令他心头火起。 苏颖何曾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羞涩的摸样?难道青岚比自己长得更好看,更会说话讨人欢喜吗? 司尉那一瞬间,有种想要挥剑劈开青岚的冲动。 冲动会使人失去理智,他深知这一点,隐约有种危险的感觉。 以前只觉得苏颖在身边,让司尉感到日子不再乏味,变得有趣。如今却发现,这个小女子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的心情急剧起伏,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若是让人察觉这个软肋,倒霉的不止是他,还有苏颖…… 一时之间,司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苏颖。是该顺应自己的心,把她继续留在身边,还是应该把人送得离京城远远的,等肃清了府中的麻烦和障碍后再将苏颖接回来? 可是,以苏颖的个性,真的甘心会在一个枯燥无趣的小院落里耐心地等待司尉来接她吗? 估计一有机会,她就会逃跑得远远的,或许再勾搭别的俊美男子,痛痛快快地过着逍遥的日子。 光是想想,司尉就不愿意放手了。 但是把苏颖留在身边,就得将人完完全全地放在他的羽翼之下,保护得密不透风,让她受不得丝毫一点的伤害。这一点,司尉根本无法保证。连他在来去的路上都能被伏击,不免受伤,更何况是不懂武艺的苏颖? 说要保护她,不受到丁点的伤害,谈何容易! 司尉斟酌片刻,才慢慢开口道:“让崔管家误会你是男子,是我有意的。我向来不近女色,若是崔管家知道你是女儿身,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苏颖似懂非懂地点头,疑惑道:“但是瞒得一时,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 “我明白,瞒得一时也好,起码在回到府上前,你都能安然无恙。” 司尉的话,让苏颖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他的府邸简直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一张脸皱成一团:“对公子而言,我只是一个拖累人的包袱,要不我还是先回平城去?” “你已经是我的人,怎么能随便离开?”司尉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安抚道:“放心,只要回到府里,看在爹娘的面上,他们不敢太过分。” 苏颖听出了言外之意,苦哈哈地问:“所以说回府前,路上都不会很太平?” 司尉对着她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苏颖更郁闷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殃及她这么一条小小的鱼儿,这算是上了美公子的贼船? 不过,苏颖终于明白崔管家看见她的时候,为何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了。敢情当她是男子,于是以为司尉有断袖之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比起自己,司尉就要牺牲得多了。 不过让苏颖怨愤的是,她虽然一直穿着男装衣衫,不至于一点都看不出是女儿身吧?崔管家的眼神真不好,难怪只能当老太太的小跟班,助纣为虐! “公子放心,我一定努力继续装成男儿身,让崔管家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拍拍胸口,满口答应下来,让司尉颇有点哭笑不得。正事说完,该说私事了,他揽着苏颖,冷哼道:“不是让你离那伶人远一点的,怎么不听话了?” 苏颖冤枉,伸出两指就差发誓了:“没有,我就是去花园里溜达,没想到会碰上青岚,这是巧合!” “真的是巧合?”司尉冷笑着,反问一句。 对苏颖来说,或许是巧合,至于青岚,就不一定了。 司尉正在气头上,她乖觉得没敢吱声,又听他问:“青岚长得很好看?你都看呆了?” 苏颖急忙摇头澄清:“没有的事,他哪里比得上公子!” 揉着她的耳垂,司尉阴测测地问:“那怎么看见他,你就脸红了?”“我那是晒的,刚才日头可厉害了!”苏颖知道这人是秋后算账了,扭动着身子就要逃脱他的怀抱,被司尉牢牢摁住。 下一刻,她就头向下趴在司尉的腿上,屁股被拍了一掌,顿时懵了。 他这是,打自己屁股了? 虽然司尉的力度放轻,不痛不痒的,可是伤着苏颖的自尊心了。苏老爹一个粗人,从小还没打过自己呢! 苏颖涨红着脸,拼命挣扎:“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子,快让我起来!” “不能这样是怎么样?”司尉又拍了一下,感觉到掌心下的柔软,触感良好,不由抚了抚。 有点刺疼,随后又痒痒的,苏颖委屈得要命,双眼含着一泡泪,满脸控诉地扭头看向司尉:“你这是冤枉好人,屈打成招!”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戏文,司尉无奈地消了气,把人抱起来,深知打了一棒就该给个甜枣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淘气,到处勾搭人!好了,刚吩咐小厨房做你最喜欢的酱猪蹄。” 苏颖趴在他的肩头,吸着鼻子抽抽嗒嗒的,嘟嚷道:“哼哼,一盘酱猪蹄就想收买我,没门!” 司尉好笑:“再加一壶十年女儿红?” “一壶酒就想打发我……”苏颖明显有点心动了,还是嘴硬。谁让这一路上,司尉怕她酒醉误事,说什么也不让沾一滴酒水,叫人馋得要命。 “两壶,不能再多了。”司尉当然不会说,这酒壶是特地去打的,是平常酒壶的一半大小。 苏颖以为自己赚到了,美滋滋地笑了:“一言为定!” 等她看见那个小小的酒壶,顿时怒了:“公子,你又耍赖骗人!” 这哪里是两壶酒,分明就是一壶! 司尉也不反驳,拿起酒壶,笑眯眯地问:“嫌小,那是不要了?” “谁说不要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酒壶再小,里面的也是酒!”苏颖抢过酒壶,小心翼翼地倒满一杯,深吸了口气,闻着久违的酒香,不由眉开眼笑。 只是抿了一口就皱眉,喝了两口,她就大为光火:“哪里买的酒,兑一点水就算了,足足兑了一半,这不是坑害人吗?” 苏颖气愤不平,就要冲去找卖酒的人算账,被门口的阿一堵住了:“水是我兑的,酒是公子吩咐的。” 她一听,立刻蔫了,司尉绝对是故意的。打了自己的屁股不算,还要在酒里兑水报复,心眼够小的。 偏偏苏颖人在屋檐下,还不得不屈服,别提多难受了。不过就算兑了水,还是有酒味,她品了又品,砸着嘴愣是把肚子里的酒虫安抚住了:“公子要把青岚送回去吗?” “他自有用处,”司尉见苏颖喝得惬意,也径自倒了一杯酒,味道却不怎么样,或许她手里的酒,味道更好? 青岚的用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了,苏颖没有刨根问底,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 只是司尉却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含住自己的唇瓣,苏颖尚未反应过来,不由有点呆愣。 淡淡的酒香若有似无,萦绕在唇舌之间,不够香醇清冽的酒,但是加上少女特有的幽香,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司尉轻轻舔去她嘴角的酒水,再一探到底,撩拨着那小小的丁香,纠缠不休,却还不满足,仔仔细细地恣意品尝了每一处,在敏感处不着痕迹地停留撩动,与苏颖的气息彻底交融在一起,再不分离。 稍稍分开,暧昧的银丝连着四片唇,难分难舍。 苏颖昏昏沉沉的,抬眼见司尉斟满一杯酒,凑到了自己的唇边,情不自禁舔着红润的下唇蹭了过来,却被躲开了。 她不情愿地看着司尉不慌不忙地把酒喝下,迷迷瞪瞪地被大掌托住后脑勺,四片唇又再度密不可分地贴在了一起。 温热的酒水在唇舌间被哺了过来,酒香在口中蔓延,苏颖迫不及待得喝下,还不死心地追逐着司尉的舌尖,汲取余下的酒。 司尉低声笑着,指尖划过她的唇线,再次抿了一口酒,俯身而下。 这是他喝过最好的酒,好得让人舍不得放不下。 即便是兑过水的酒,依旧是酒,苏颖匆匆灌下了一壶,早就有了醉意,如今被司尉哺了几口,已是醉得双眼迷蒙,湿漉漉得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双颊犹若飘起两朵红霞,清秀的面容露出几分妩媚娇艳。他一手搂住苏颖瘫软的腰身,一手轻抚着她的耳后,调皮地捏捏耳垂,指尖在颈侧打着圈,落在锁骨上,隔着衣衫缓缓往下,覆上她的胸口。 苏颖在平城勉强温饱,又时常用白布裹住胸口,自然是一马平川。跟着司尉这几个月来吃得好了,反倒长大了不少,连白布都快遮掩不住了。穿得宽松,看着没什么,用手一摸就能发现。若是青岚这样混在市井之中,又跟着戏班子在各地混迹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苏颖的女儿身来。依依不舍地放过了苏颖的唇,轻轻喘息的她,胸口起起伏伏,能隐约看出玲珑的身形。司尉眯起眼抬手揉了揉,挑眉道:“再不裹紧点,在崔管家面前怕是要露馅了。” 苏颖晕乎乎的,感觉到那只手的温热,穿透薄薄的衣衫,似是直接落在几乎上,灼热得令人心跳如鼓,又带着几分酥麻,浑身软绵绵的更是提不起力气来。 她不解,难道司尉的手点了哪个穴位,才会让自己手脚如面条般绵软? “公子,别……”苏颖抓住他的手,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何有些害怕,迟疑着久久没有动作。 司尉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有些事需要一步一步地来,太过于急躁,最后只会事倍功半。不管是做生意,苏颖亦是如此。 “看来,我们该尽早回府了。”拖得越久,他的自制力便越是脆弱,只怕快要忍不住了。 “阿一,让崔管家备车,明天一早就出发。” “是,公子。”阿一在门外放风,却听了不少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巴不得马上离开。幸好他的脸够黝黑,也遮掩不住脸颊上飘起的红晕。 司尉不近女色,他又何尝不是? 却没想到公子爷虽从来不曾与女子相处过,对付小姑娘亦是手到擒来,熟练至今,三两下就把野小子一样的苏颖□得服服帖帖,阿一心里不由悄悄竖起拇指,对司尉的敬仰又上了一个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_^ 第三十章 管束美人   崔管家突然被知会要驾车回府,匆匆忙忙指挥下人收拾,又退了四合院的租,还得准备路上的吃喝细软,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晚饭后才消停下来,正打算派人给老太太报信,可是人还没出到大门,就被阿一吩咐去买四匹踏雪骏马,崔管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大晚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去哪里寻骏马?好说歹说,司尉才松口只要两匹骏马,崔管家只能带着心腹四处寻了一夜,终于赶在天亮前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司尉已经打横抱着苏颖出了门,淡淡道:“崔管家辛苦了,我们这就提早出发,好早些到府里,免得老太太和老爷担心。”   崔管家没办法,只好昏昏欲睡地装好行李,匆忙出发了,报信的事便不了了之。   不过瞧着司尉带上了青岚,却扔在下人的马车里不闻不问,反倒抱着还昏睡的苏颖径直上了马车。那温柔的动作,轻手轻脚的姿势,分明是宠到了骨子里,怕吵醒了怀里的人。   看苏颖一直不曾醒来,崔管家心想昨夜他辛辛苦苦到处寻骏马,司尉倒是跟这小子逍遥快活,把人折腾得够呛。   那小身板一看就不是壮实的,哪里能满足得了公子爷,估计是如此,司尉才会带上青岚,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同一番滋味的。   崔管家暗叹,不愧是大公子,果真懂得享受,哪里是他这样的下人能比得了的?   只是司尉能逍遥的日子也不长久了,如今便让他好好地享受这一刻,继续风流快活……   走到半路,苏颖才捂着脑袋痛苦醒来。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可是每回遇上好酒,她都割舍不下,只能皱着眉头承受着。   司尉从炉子上端起温热的醒酒茶,递到她的嘴边,看着苏颖全部喝完,眉头才舒开一些,便笑道:“看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别碰得为好。”   不喝酒,那真是要了她的命,苏颖连忙赔笑道:“以后一定少喝几口,一滴不沾,公子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酒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府上的酒。”司尉用指腹点了点她沾上醒酒汤而变得湿润的双唇,沉声道:“以后要喝酒,只能跟我一个人喝,记住了?”   见他面色一整,语气严肃,苏颖不由听话地点头,却开始怀念在平城时无拘无束的日子。虽说老爹每次都拧着她的耳朵从酒肆拖出来,自己却从来不用担心醉倒后无人照顾。身边的都是简单朴实的,不过是善意地笑笑,然后端上一碗味道浓郁的自酿粗,让苏颖捂着鼻子从酒醉中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为了平城的人不饿肚子,就跟司尉做了一笔生意。或许还是太高看了自己,以为能拯救所有人,即使要牺牲一些东西,比如曾经的无拘无束,无所忌惮。   但是苏老爹说得对,已经做下的决定无需后悔,因为后悔也不能让过去重新回来。   察觉到苏颖的不安,司尉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轻柔摩挲:“别担心,爹和娘都不是苛责的人。”   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脸上的兴致并不高。   司尉还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有人过来了。”   苏颖绷直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瞪大了眼,前几天的刺杀还让人心有余悸:“不会又是蒙面杀手吧?”   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怎么去哪里都要被喊打喊杀的?阿一适时在车外开口,禀报道:“公子爷,是表少爷。”   司尉有些惊讶,不过面色柔和下来,拍了拍受惊的苏颖,解释道:“是我的表哥,与我关系还不错。”   苏颖松了口气,司尉娘亲家里的人,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别喊打喊杀就行了。   “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那个荒凉的平城呆得不愿走了,莫不是那里有绝色美女相伴,让我家尉儿不舍得离开?”爽朗的笑声由远至近,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有人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见司尉怀里的苏颖,不由目瞪口呆。   “乖乖,还真带了一个……”   瞥见走来的崔管家,那人住了声,下马就钻入了马车,挥挥手道:“崔管家不用招呼我,都是自家人,继续回府就是了。”   这位表哥进来后,眼珠子几乎要黏在苏颖身上,闹得她浑身发凉,只能往司尉怀里一缩再缩,恨不得蜷成一团。   回头却想,她又没犯事,为何要怕人,便又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那人一身华衣锦服,玉冠乌发,容貌与司尉有两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只是一开口的大嗓门,愣是把人惊得够呛,原先的好印象也坏得干干净净。   “在下秦晟,你叫我秦大哥就是了。”   说着说着,秦晟就忍不住又笑了:“你从哪里找来的活宝,实在有趣得紧,瞧她瞪我的小眼神,活脱脱是姨母养着的波斯猫被踩着尾巴炸毛的小摸样!”   “好了,秦哥你就别逗她了。”要不是司尉搂紧了,苏颖的拳头就要揍到秦晟脸上去了。   秦晟“啧啧”两声,摸着下巴压低了声线:“真没想到,你难得出去一趟,居然收获了一只小野猫。姨母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心花怒放。”毕竟司尉是独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让姨母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偏偏这人油盐不进,秦晟从四处寻来的各色美人,都吝啬看上一眼。楼里的歌姬,才情满溢的清倌,都没能打动他分毫。如今这个看着普通的小姑娘,究竟怎么虏获他的心?   别以为苏颖一身男装,就能瞒过阅人无数的秦晟了。光是一眼,他就能看出这小姑娘的曲线,压根无法理解司尉的口味。   若是秦晟,更是偏爱丰满的女子,苏颖干扁的身板根本毫无吸引力。   不过只要司尉喜欢,秦晟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怎么是你出来接?”没有漏看秦晟脸上的疲惫,司尉问道。   “姨母知道你在回来的路上,听说老太太一直不消停,就让我在城门等着,也给你说说府里的情况,好心里有数。”秦晟一连等了五六天,没想到司尉一直没出现,还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准备派人沿着管道去寻。幸好,司尉平安无事,他也能给姨母交代了。   “没事,受了点小伤,就休息了几天。”司尉抚着苏颖的发丝,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   秦晟不用想,也知道这表弟是故意的。一点小伤就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不是司尉平日的作风。瞥了眼旁边的苏颖,他了然地笑笑。   看来司尉对苏颖的确上了心,不过显然还得多费心思。   正了正面色,秦晟颇为幸灾乐祸地道:“老太太把二太太的侄女叶韵接了过来,听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司尉一听,不由蹙眉,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送来的那些美妾还不够,如今还想左右他的妻子人选?   在半路派杀手除不掉自己,便打算另辟幽径了?   老太太这份心思,要是用在内院,也不至于让府里乱糟糟的,没的让外人笑话!   “美人?有多好看?”   秦晟脸皮微僵,这话要是司尉问的,他得诧异,只是苏颖两眼发光,一副好奇急色的摸样,就不能不让自己惊悚了:“叶小姐在内院里,我还没见过。”   苏颖有点失望,不过又很快振奋起来。外男不能进内院,她却可以,到时候不就能亲眼目睹美人?   秦晟眼皮一跳,目光来回在司尉和苏颖身上打转。表弟的眼光不但奇怪,还十分惊人。   一看苏颖的表情,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司尉斩钉截铁地道:“你是我的人,自然跟着我住。”   苏颖还不死心:“我还没名没分的,哪里能跟着公子,还是先住在内院吧。”   秦晟眼神微闪,他是看走眼了吗?这个苏颖跟其他的平常女子没有任何区别,看中的是司尉背后的身份和地位?   司尉挑眉,把苏颖的小心思猜得□不离十:“想去内院见叶小姐?”   苏颖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秦晟目瞪口呆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京城的美人,会不会比平城的还美上几分?”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擦了擦嘴角。   秦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第一次质疑自己的眼神,又上上下下把苏颖打量了一遍:这真的是一个姑娘家,不是男扮女装?   司尉微微一笑,刹那间犹若繁花盛开,璀璨而耀目,惊艳绝伦,把苏颖迷得晕乎乎的,只是那薄唇一掀,声线冷然:“想都别想!”   苏颖耷拉着脑袋,还不忘小声嘀咕:“就看一眼美人而已,公子真小气!”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秦晟指着她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有预感,等苏颖入府,以后的日子肯定变得非常有趣!   苏颖扭过头没有理会笑得疯疯癫癫的秦晟,问:“还有多久才到?”   “就快到了,”司尉抬眼一瞥,指着窗外说:“就是那里。”   苏颖顺着他的手臂一看,大惊失色。   那府邸面前两座大狮子,不知比赵财的门口雄伟多少。   最让人惊讶的是,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国公府”三个字!   她想过司尉非富即贵,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国公府的公子吗? 第三十一章 惊诧美人   国公府门前,没有苏颖想象中的大批人出来迎接,反而冷冷清清的,大门紧闭,不像是欢迎司尉回府。   秦晟停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沉怒:“府里的下人逍遥惯了,是时候好好敲打一番!”   明明他立刻派人来禀报了,却无人出来迎接,谁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说不准就是里面那几个主子默许的,为的就是给司尉一次下马威。   他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是凭着老太太这个靠山罢了。只是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秦晟和司尉不想背上不孝的骂名,也不愿意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计较,可叹那些人还以为大房软弱退缩,越发不自量力了。   “怎么办?”不得不说,这点小伎俩确实不怎么上道,却着实让秦晟头疼。让人去敲门,没得降了身价,这到底是谁的府邸?要进自己家门,却要征得那些奴才的同意吗?   但是里面铁了心不开门,他总不能在外面干等着……   苏颖探头瞅着紧紧闭上的大门,又瞥见崔管家躲在后头,没错过对方得意的眼神,不由笑眯眯地回头问道:“公子,这大门也旧了,不若趁机换了吧!”   她的想法与司尉不谋而合,可是胆大不等于鲁莽:“你想怎么做?”   苏颖狡黠一笑,从脚上的靴子抽出一把短匕首,干净利落地刺了一下前面的马屁股。骏马受惊,撒开蹄子就疯跑,有阿一拽着缰绳,骏马疯跑的方向自然是国公府的大门了。   秦晟摔了个趔趄,险些头向下趴在马车里丢了面子,艰难地稳住,眼瞅着司尉把苏颖护在怀里,对她真是又爱又恨。   “砰”的一声,大门被疯跑的骏马撞开,门插断开两截。门后原本躲着偷看,好给里面的主子报信的两个门房吓得面无血色,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匆忙避开,就怕被马蹄踩成肉酱。   这么大的响声,里面等着的人不能再假装不知情,丫鬟扶着叶氏出来一看,满面惊吓,对着吓得腿软躲在一旁的门房呵斥道:“大公子回来了,怎么没人禀报老太太,一个个只顾着偷懒,还不去管家那里领板子!”   等两个门房灰溜溜地跟着管家走了,叶氏这才笑盈盈地转过头来:“是下人不懂事,让大侄子受累了。”   “不过是一匹疯马闯进来撞坏了大门,说什么受累的,二嫂言重了。”   司尉不冷不热地开口,叶氏身后的二管家却是上前一步道:“见过大公子,老太太正在花厅等着呢。”   叶氏捏着帕子要笑不笑的摸样,早就看司尉不顺眼了。明明她是长辈,却要在车下候着,司尉高高在上的坐在马车里,这算什么?   不愧是大嫂教出来的,狂妄得不知尊卑。   冷不丁马车前已经安抚下来的骏马,又突然长嘶一声,前蹄举得高高的,把二管家吓得够呛,连连退后,肥硕的身体绊倒在地上,也顾不上痛,躲得飞快。   叶氏叶氏惊得花容失色,身边的丫鬟哆嗦着扶起她退后,几个婆子战战兢兢地挡在她身前,脸色一个个发白,满头冷汗。   司尉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低声笑道:“这匹马是路上临时买的,野性难驯,二嫂还是莫要走得太近为好,要是磕着伤着了,岂不是要让老天太心疼?”   老太太喜欢独子,对叶氏叶氏爱屋及乌,三个媳妇里最是受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偏偏司尉一番话说得客气,理由又冠冕堂皇,让叶氏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腿脚发软,硬撑着让丫鬟扶着进去了。   反正要收拾司尉,也不在于一时。要教训他,有老太太就够了!   司尉清楚叶氏的用意,不过是要他下车,让她摆一摆长辈的姿态罢了。   苏颖没想得太多,却也明白府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司尉,只是疑惑道:“刚才不是说没人回来禀报,大门才不开的,怎么老太太马上就在花厅等着你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正好让还没走远的叶氏听见了,面色更不好看。   秦晟倒是一副欣慰的样子,想要拍一拍苏颖的肩膀,却被司尉不着痕迹地搂着她躲开了,只能拍了个空,尴尬地笑道:“老太太腿脚快,身体好,也是国公府的福气。”   这话文绉绉的,苏颖不爱听。   反正就是这老太太在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闲得没事做了,所以整天变着法子折腾司尉?   还没见面,苏颖已经对这位老太太没什么好印象了。   跟着司尉下了马车,苏颖悄悄对身后的阿一竖起大拇指。还是一大哥机灵,不声不响得反过来给府里人一个下马威,做得好!   阿一板着脸跟在司尉身后,嘴角却悄悄上扬一个微小的弧度,要不是秦晟眼力好,也没能发现。   能让万年冰山露出笑容,苏颖还真是好本事!   不过都能把司尉收复了,他身边这个小侍卫更不在话下了。   司尉抬脚就走,方向却不是花厅,崔管家只好上前提醒道:“大公子,老太太还等着,刚回府是不是先去请安?”   阿一大手握在刀柄上,阴测测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身份,敢命令公子爷?”   崔管家僵着脸,忙不迭地否认:“小人不敢,只是老太太还等着……”   秦晟笑着接话:“表弟刚回府,风尘仆仆的,怎么也要先沐浴更衣,换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衫,总不能灰头灰脸地去见老太太,这也太不敬了,崔管家以为呢?”   眼看着司尉带上苏颖已经走远,崔管家看着跟前凶神恶煞的阿一,和笑得人后背发寒的秦晟,只能低声告罪离开,迫不及待去老太太面前禀报去了。   “这一帮小人,逃得倒是快!”秦晟轻蔑地笑笑,大摇大摆地回到司尉的院落,远远却听见司尉隐含不悦的声音。   “脱掉!”   “不要!”苏颖坚决的拒绝随之而来,听得秦晟愣了一愣。   什么时候开始,他家表弟居然会大白天让一个姑娘家脱衣服?出府的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尉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秦晟囧囧有神地转向身后的阿一,却见这黑脸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就知道这样的情景估计不止出现一次了。   司尉能开窍,固然是好事,可是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让秦晟一时有些不适应起来。   房间里的两人沉默了片刻,司尉率先打破了平静:“你不脱,是要我亲自帮你吗?”   “咳咳,”秦晟第一次郁闷自己从小学武艺,耳力比常人灵敏太多,不该听到的也听了进去,也不知道司尉这个小心眼的,虽然不能杀人灭口,会不会在他背后使坏。还记得当初,秦晟不留神打破了这个表弟最喜欢的一方砚台,最后被司尉设计,让姨夫看见他跟丫鬟调情嬉戏,愣是逼着抄了一个月的静心佛经,差点没叫自己在书房里憋坏了!   得罪司尉,压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老太太如今还好好的,二嫂还能耀武扬威,着实是司尉手下留情,又或者是等待时机,送她们一份大礼?   秦晟摸摸鼻子,以司尉的性子,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由默默开始同情起两人来。   苏颖似乎妥协了,司尉施施然走出来,便看见自家表哥揶揄的表情,不停眨巴着眼:“没看出来,表弟如今这般识情趣了?不枉我带着你去见了多少出色的花魁清倌!”   司尉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表哥又想抄佛经了?听说国安寺又送了爹一箱子的经书,在书房放着。”   秦晟哆嗦了一下,苦笑道:“我错了,表弟千万别让我再抄佛经了,不过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尉扫了眼里头,眸底泛着几分暖色:“风尘仆仆的,让她沐浴,倒是发懒了……”   虽然唇边的笑意极淡,却能看出他的轻快和愉悦,秦晟心里一松,自己一直担心以司尉的性子,难不保要孤老一生,好歹苏颖出现了,倒是让这个总是绷着脸的表弟发自内心的快活起来。   如此也好,姨母也终于不用再日夜担忧。大房这边,总归很快能有继承人,不必再被二房的冷嘲热讽了!   “啊——”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秦晟大吃一惊,身旁的司尉早已用上轻功,身影如电,转眼就消失在眼前。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浴池那边,秦晟不好跟上去,只能乖乖在原地等着,却见两个身穿鹅黄薄衫的俏丽丫鬟,脸色发白地冲了出来,连忙侧身拦住。   两人见是秦晟,俏脸微红,迅速整理了凌乱的衣裙,娉娉婷婷地行礼:“见过表少爷。”   “瞧着一张漂亮的小脸都吓得没血色了,这是怎么了?”秦晟一贯笑眯眯的,俊俏的容貌,一双眼睛天生的柔情似水,府里的小丫鬟没有不喜欢这位表少爷的,加上随口就来的甜言蜜语,两人红着脸,早就晕乎乎得找不着北了。   “二太太心疼大公子长途跋涉,特意让我们姐妹两人来伺候沐浴,没想到那位小公子却是……”说到这里,丫鬟面色开始发白,想着要尽早告知叶氏,便急着要离开:“表少爷,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莫要急,”秦晟听出一点意思,看来叶氏以为苏颖是司尉的男宠,有心让两个丫鬟来勾引试探,却没想到居然是女儿身。一步错,满盘错,显然司尉有意曲解,就是让其他人误会。   这招够狠,但是很得秦晟的喜欢,又怎能不出手帮忙?   他露出最为和善,犹如春风般的浅笑,把两个丫鬟又迷得面红耳赤:“不是不让你们去二太太那里复命,而是穿着如此单薄的一身,让其他小厮老仆见了,岂不是难堪?若是让老嬷嬷见着,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倒不如先穿戴整齐了再走?”   一番话,全是为了她们着想,丫鬟们感激地看向秦晟,心里美滋滋的:“奴婢们多谢表少爷了。”   “让红芍带着你们去换一身,只管慢慢来,二太太问起,有我担着。”秦晟温柔的保证,让两个丫鬟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身边的大丫鬟红芍走了。   阿一在旁边冷哼,表少爷最会用这张无辜的脸来唬人,又有两个傻乎乎的丫鬟给忽悠住了,只怕这两天别想再回到二太太那里去。 第三十二章 色胚美人   司尉进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浴池边满脸尴尬的苏颖。她脱掉外袍,白色的中衣解开了一半,露出白皙圆润的右肩,堪堪挂在手臂上,白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偏偏她单手费力拆掉了胸前的白布,肚兜贴身裹着,显露出少女曼妙的曲线来。   司尉咽了咽唾沫,只觉浴池热雾扑面而来,浑身都开始热了起来。   看见是他,苏颖不自在地抱怨道:“那两个丫鬟,刚开始好好的,让我摸了手,又搂了腰,也没见不乐意。谁知我刚脱了一半衣服,她们就一脸见鬼的表情,尖叫着跑走了。”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应该不至于跟鬼面一样可怕吧?   司尉失笑:“丫鬟以为你是个男公子,谁知脱了衣服转眼变成女公子,哪能不吓着了?”   有秦晟在外头,司尉很放心,那两个丫鬟回不去叶氏那边。   苏颖只是略略失望,没能跟漂亮的丫鬟们一起“鸳鸯浴”了,很快就抛诸脑后,扭头笑吟吟地问:“公子进来,可是要跟我一起沐浴?”   这浴池够大,三五人一起沐浴也绰绰有余。   司尉只觉脑门青筋一突,心知她素来没心没肺,也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却每次都被噎得无话可说。这个苏颖,真是天生来考验自己的!   尤其苏颖色迷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舌尖舔着下唇饶有兴味的小摸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勾引自己。   其实,不过是一个小色胚罢了!   司尉一向不是吃亏的人,上前挑起苏颖的下巴,狠狠攫取了那张微微含笑的红唇,辗转缠绵。不是第一次的亲吻,他却觉得那红润的双唇仿若最美味的佳肴,怎么也尝不够。   唇上的芬芳似是愈来愈浓郁,惹得司尉身上越发滚烫,恨不得把怀里这个勾人的她咬碎了,吞入腹中,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觊觎。   不满足于唇舌交缠,司尉一手搂住苏颖的纤腰,一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游弋。一寸一寸,指尖沿着背脊打着圈,满意于怀里人逐渐加粗的喘息,嘴角微勾。   只是这样的程度,不够,远远不够。   司尉离开她的唇,轻吻着小巧的耳垂,在颈侧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贝齿一点点咬开苏颖颈后的带子,任由肚兜松松垮垮得挂在胸前,几乎遮掩不住那胸口的春光。   他情不自禁地弯腰,吻上苏颖的锁骨和胸口大片细腻的肌肤,落下属于自己的红色印记。指甲大小的痕迹,让那一小片胸前的肌肤染上了暧昧和靡糜的气息,更是令人呼吸一紧。   苏颖被吻得又痒又痛,忍不住伸手推开埋在胸口的司尉,却是双腿发软,反倒自己跌入了浴池中,浑身湿透,狼狈地甩开脸上的水珠。   原本轻薄的中衣被浸湿后,紧紧贴在她的身上,身姿毕露。水珠沿着脸颊慢慢滑落,隐没在胸口,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司尉顺从自己的意愿,一步步地走下浴池,甚至顾不上脱掉衣衫,任其在水中湿透,双臂一把又将躲闪的苏颖擒获,牢牢锁定在自己的怀里,眉峰一扬:“想逃去哪里?”   苏颖蹙眉,直觉这样的司尉很不妥,他的双颊因为浴池的热浪染上了薄薄的绯红,墨黑的眼眸带着不容拒绝的征服,以及浓烈至疯狂的□。被这样一双眼眸盯着,仿佛那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她这只小小的猎物,根本无处可逃。   司尉还要上前抱住她,苏颖灵巧地避开,伸出双手捏着他的双颊狠狠一拉:“公子,醒过来了?”   “……醒了,”拍掉她的手,司尉摸着脸颊皱起眉头:“你还真是不客气,捏得这么用力。”   苏颖耸耸肩,无辜地道:“谁让公子忽然变得那么奇怪,好像鬼上身一样。”   司尉挑眉,鬼上身?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异常却证明浴池里有古怪。   他离开浴池,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角落一个小小的香炉,散发着一阵阵甜腻的味道。要不是离得近了,有浴池的热雾遮掩,自己还很难发现这么一个小东西。   而且这里面的熏香,似乎只对男子有作用,看看苏颖毫无感觉的样子就知道了。显然这里设了一个局,不管是“男儿身”的苏颖,还是他,都能入局。   刚刚那两个派来伺候的漂亮丫鬟,若是被“男儿身”的苏颖沾染了,便有把柄捏在二房和老太太手中,不得不听命,成为司尉身边的钉子,为他们效力。   要是进来的是司尉,两个丫鬟一步登天成为姨娘,怀上他的子嗣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么大房的长子,就很可能是托生在丫鬟的肚子,无疑是让大房落了脸。要是这两个丫鬟再到处嚷嚷,府里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流言的厉害足以让司尉被说为德行有亏,很可能被剥夺继承人的资格。   再就是丫鬟若被赶出去,苏颖和司尉双双中招,在浴池里缠绵得昏天暗地,老太太和叶氏装作关心的摸样闯进来,便又是一个大大的把柄。   真是算计得周密,也不知道是叶氏的主意,还是老太太身边哪个老不死的黑心婆子献的馊主意。   不得不说,要不是苏颖是女子,只怕司尉还真是不容易脱身。   连熟识各种熏香和毒药的他,也险些陷了进去,要不是有苏颖在,只怕要便宜了那些小人。   司尉用水熄掉香炉,深吸口气平息内心汹涌而上的灼热,脑海中却不断飘过苏颖衣衫不整的摸样,艳丽的双唇,绯色的小脸,纤细的腰身,柔嫩的肌肤,以及胸前遮掩不住的弧度和柔软,旖旎的一幕幕,都让他热血沸腾,身下也渐渐有了反应。   远远听见脚步声,司尉心下冷哼,果真忍不住了。   即使两个丫鬟已经被秦晟留住了,叶氏依旧没忍耐多久,估计打着关心的幌子,怂恿着老太太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在花厅等了许久不见大公子,心里惦记着,莫不是路上的伤势加重了?”叶氏满含担忧的声音传来,似是被阻拦,又呵斥道:“大公子若是在浴池边晕倒了,这如何是好,你这小小侍卫能担待得了?秦公子,这毕竟是我们府里的事……”   司尉冷笑,叶氏言下之意,是说秦晟这个外人不该管国公府的事了?一副当家人的语气,不过是有老太太在背后撑腰!   不过这番话下来,秦晟还真不好继续挡道,反正事情不管如何都没能如了她们的愿,只能暗暗怜悯司尉连沐浴都不得清净了。   见秦晟让路,以为他是怕了,叶氏心内一喜,没看到送来的两个漂亮丫鬟,心里更是高兴,暗忖只怕是得手了,脚步更是轻快了。   等她们闯进去,见浴池里热雾弥漫,不难看到司尉背对着的身影。只是怀里搂着一个半裸的女子,衣衫堪堪挂在臂弯,肚兜略略掩住了胸前□,更是让叶氏心花怒放,想着回去定要大大重赏那两个识趣的丫鬟,不愧是自己亲自□过的!   司尉脸色微红,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未曾消褪的□之色,见老太太和叶氏突然进了来,颇有些不自在地侧身挡住了怀里女子的脸,尴尬道:“老太太和二嫂怎么来了?”   叶氏佯装大吃一惊,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克制着怒意呵斥道:“老太太在花厅久候,不见大公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大公子居然刚回府,就在浴池白日宣淫,真是荒唐之极!”   老太太瞥了浴池里的两人一眼,冷哼道:“瞧着尉儿是好的,怎么这般糊涂?你二嫂怜你院子里没贴心人,特地送来两个大丫鬟服侍你沐浴,怎地却不问长辈被沾染上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训斥的话接连而来,相比心里早就有底了,不要钱地拼命砸了下来。   司尉挑眉,倒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微微转过身,倒是露出了怀里人的脸来。   叶氏见过崔管家送来的画像,一眼就看出是那个叫苏颖的男宠。只是这人穿戴犹若女子,莫不是司尉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她心底的喜意才起,又骤然脸色微变。   只见司尉伸手帮苏颖穿戴好,扶着她上了浴池,披上一件干净的外袍,对着老太太和叶氏笑了:“苏姑娘的父亲已经把她许了给我,哪里就变成丫鬟了?她长途跋涉身子有些不好,两个丫鬟帮忙整理笼箱,独留颖儿一人,刚才准备沐浴时险些晕倒在浴池里,幸好被我及早发现了,正要带她回房歇息,没想会惊动了老太太和二嫂,确实是我的错。等颖儿身子好一些了,定要向两位长辈告罪的。”   老太太和叶氏愣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发现事情跟她们想得全然变得不同,怕是要回去好好再斟酌了。此时不能拿捏住司尉,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氏一向能屈能伸,当下跟老太太使了眼色,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原是我们相岔了,就说大公子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又怎会做出这样让人留下话柄的事来,总算是老太太和二嫂我关心则乱,还请大公子莫要介意了。”   “哪里,二嫂言重了。”司尉目送两人离开,面上那点装出来的表情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倒是扭头看向苏颖时,眼底掠过几分笑意:“别装了,她们都走了。”   “总算走了!”苏颖松了口气,老太太和叶氏二话不说就冲进来,把她吓得一愣。司尉偷偷在自己手心写了一个“晕”字,她才放松身子倚着身边的人,装作昏昏沉沉的摸样,总算是瞒过去了。   不过这样看来,两个漂亮的丫鬟必定是她们派过来的了。幸好司尉不喜女色,早早打发掉了,要不然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苏颖早就看出司尉跟老太太和二房的关系不会太好,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回府,两人就设了套给司尉钻。难道从小到大,司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思及此,苏颖倒是对司尉多了几分同情。   虽然平城是穷,到了冬天更是温饱不济,但是乡里人淳朴好客,从不会费心算计人,对自己都是宽容又疼爱,哪里像司尉这样,回到家一刻都没得消停?   老太太和二房一次没得手,肯定会瞅着机会下手第二次,简直让人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下来。这样的日子,还真够累的,难为司尉还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光景。   看出苏颖眸里的不忍,司尉哪里会错过搏得她同情,微微蹙眉轻叹道:“以前只是小打小闹,还不至于如此过分。估计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苏颖伸手搂着他,轻拍着司尉的后背安抚道:“难道就不能分家,独门独户地过日子?”   司尉顺势揽住她的细腰,无奈道:“老太太还没死了,哪里能分家,要是真分家了,以后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的。反正老太太也有些春秋了,分家的时日也不远了。”   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苏颖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了,怎么底下有硬物件戳着自己,不由好奇地伸手一捏,只听见司尉倒抽了一口气。   她只觉有趣,隔着衣裤在手心里搓了搓,还没把玩得尽兴,下一刻天旋地转的,就被司尉抱上了角落的软塌。   苏颖趴在司尉的胸前,见他如玉的俊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墨黑的眸子染上湿气和灼热,心下一动,便被司尉抓住手,探入衣裤里握住慢慢动了起来。   她打小没了娘,是被苏老爹拉扯长大的,对这些房中事更是似懂非懂,也不明白司尉究竟在做什么。但是看见司尉的神色带着难耐的愉悦,便也顺着他的意没有放手。   等手臂酸得厉害了,苏颖嘟嚷着不干了,被司尉狠狠攫住嘴唇吻得七荤八素,直到唇瓣红肿,手心一热,反被他轻轻喘息着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贴在颈侧,让她敏感地身子略略一颤,不由有些失神。   司尉见状,只俯身轻吻着苏颖的脸颊以示安抚,便用手帕清理干净,又亲自替她一件件穿戴起来。   反正老太太和叶氏已经知道苏颖是女儿身,如今也不必再穿着男装掩人耳目了,恰好那两个丫鬟带来了替换的衣裙,看样式显然不是丫鬟能穿的,说不准是叶氏赏下来充当甜头笼络人,如今倒是便宜了苏颖。   两人穿戴一新,司尉这才牵着苏颖出了来。   秦晟还等在外头,见自家表弟眉梢里沾着些许春意,苏颖双唇红肿,脸颊上的红晕尚未完全消褪,就知道他们在里面倒是逍遥,便笑道:“你是没看见老太太和二夫人的脸色,又青又红的,见着我还得强颜欢笑,别提多别扭了。只是让人见了,实在痛快!”   司尉点了点头,让那两人吃瘪,怎能不大快人心?   只是秦晟话音刚落,犹豫着道:“有一件事,倒是不能再瞒着你了。”闻言,司尉颇为诧异,这位向来爽快的表哥何时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也罢,你迟早也要知道的,没必要从外人口中听他们以讹传讹。”秦晟摇着头,叹了口气:“姨母让我瞒着你,才一直没说……姨母病了,还病得不轻。” 第三十三章 哄骗美人   司尉皱着眉头,一边往李氏的院子去,一边急急问秦晟:“到底怎么了?母亲怎么会病了?为何一直瞒着,也不给我送信?”   “莫急,府里送了姨丈的拜帖已经请了太医来诊,只说是郁结于心,少不得要休养一段时日。”秦晟说完,忍不住叹息:“可是这一大家子,哪里真能都放手去休养,尤其那边早就盯着管家这块肥肉了,这几天就没个消停。”   他伸出两指摆了摆,脸上满是不耐。   司尉也明白,要不是李氏把管家权牢牢握在手里,还真不能压住叶氏。不过病了几天,叶氏就出来蹦跶了,他一回府就开始设局,野心昭然若揭。   尤其李氏心高气傲,出身好,原本就是大家嫡女。父亲以前高中榜眼,如今任职礼部尚书,底气也足,哪里原因屈居人后?   让出身教养远远不及自己的叶氏管家,她更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原本就是小病,最后撑着一口气管家,倒是让身子越发沉疴了。   “不止如此,那边闹到老太太跟前,没捞着管家的油水,便铁了心来找麻烦。前日二夫人说要请相熟的夫人小姐看戏,改日又请二老爷的清客故旧吃茶,后日霍老夫人要去寺庙求签吃斋菜。这些琐碎的小事姨母还不能不管,总不能乱了章程,偏偏那些院子里的下人捏着鸡毛蒜皮的事都去寻她定夺。”秦晟想到李氏就算身边有两个厉害的嬷嬷帮忙,还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休养?   二房恨不得李氏再忙一点,身子更虚一点,哪天晕倒了,就能光明正大地管家。等李氏痊愈了,二房早就能在各处安插好人。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拿管家权就不容易了。   他也明白李氏的担忧,要是管家权丢了,有老太太和二房在旁边虎视眈眈,三房又是墙头草不得力的,大房就得吃亏了。李氏吃亏不要紧,最怕的是夫君,尤其是司尉吃亏,秦晟只觉心酸不已。   想当初,李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又是长女嫡出,父母疼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可怜她嫁过来后,费心侍奉公婆,伺候夫君,照顾独子,管家后更是被百般刁难,举步维艰,多少年才经营起来,其中的酸楚只有李氏自己明白,却从不肯在旁人跟前示弱,生生把自己累得身子坏了,让秦晟如何不难过?   从小最疼爱自己的,便是这位姨母。如今李氏把从前张扬和爽利的性子都收敛了,在霍老夫人跟前低眉顺目的,尽心尽力地让一大家子都过得舒舒服服的,却仍旧不得一句好字。秦晟知道霍老夫人偏心二房,却没想到偏得如此离谱,连李氏病了也不派人去看一看,只管让人要这要那的,让秦晟如何不窝火?   司尉心知秦晟和李氏的感情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回府了,没人能再欺负到大房头上来!”   秦晟沉默地点头,以前司尉是不想让姨丈太难做,夹在嫡母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毕竟是内院的事也不好插手。   如今老太太和叶氏是踩到了司尉的底线,隐忍了这么久,是实话该出手了!他饶有兴致地挑眉,隐隐对以后十分期待。   苏颖晕乎乎地被司尉带到了东边的院落,老远一个嬷嬷便迎了上来,眼眶微好,面上隐隐带着喜悦:“公子终于回来了,太太早就让人准备好吃食,只等公子了。”   她瞥见司尉身后的苏颖,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府里不少人早早开始嚼舌根,说是司尉不近女色,原来是有断袖之癖,还不是男宠之流,直宠到心尖上,名声不免有些难听,被李氏用雷霆手段硬是压下去了。   只是下人明面上没再说,私底下哪里能断得了?   即便明白是二房刻意造谣,却是无风不起浪,李氏不知暗地里有多伤心,暗暗垂泪。如今瞧着苏颖面容清秀,一身浅蓝的绫罗衣裙,紧紧跟在司尉身后,有几分乖巧伶俐,却分明是个女儿家!   诧异之后不免欣慰,二房设下了局,只等着司尉落套了,谁知明明捏在手心的把柄,生生换了个芯,估计如今二房里的古董茶具都得遭了秧,嬷嬷心底踏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罗嬷嬷,母亲的身子如何了?可有按时喝药,好好歇息?”司尉领着苏颖一边走,一边忧心地问道。   罗嬷嬷颇为无奈地摇头:“一大家子的事,哪里有时间歇息?汤药是喝了,却没多少效用,太太便索性停了。如今只咬牙坚持着,还请公子多劝慰一番。”   司尉也明白李氏的刚强和骄傲,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询问间,几人进了屋里,便见软榻上一个美貌妇人一手拿着账本,一手用笔勾画,身边一个小丫鬟揉着她的额角,面色苍白,满脸憔悴。   “娘亲,我回来了。”司尉隐约有些心酸,上前笑着问候。   李氏一惊,抬头见是司尉,美目刹那间含着泪水,却是满脸笑意:“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再过来的?”浴池里的事还没传过来,显然老太太和叶氏吃了亏,不愿意到处张扬了,司尉冷哼一声道:“我是打算过去请安的,只是老太太和二嫂等不及,早早赶去我的院子里。”   “怎么回事?”李氏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眉宇间满是阴霾,倒是瞥见一旁的苏颖,惊讶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苏颖,”司尉推着苏颖上前,见她马马虎虎地行礼后介绍道:“以后,要请娘亲费心照顾了。”   李氏满脸惊喜,独子不近女色,府内外送的侍妾不知道多少都没兴趣。因而传来消息说司尉喜爱男色,她也只是忧心二房会借题发挥,倒没有斥责他的意思。   没想到司尉这次回来,却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好,好,看着就是个标致可人的姑娘,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拐回来的?可有好好跟她爹娘说清楚了,一路上可有照顾周到了?”李氏看着苏颖,越看越是喜欢。不像那些侍妾妖妖娆娆或是扶风弱柳的摸样,苏颖身板有些瘦小,却是白白净净的,眉目秀丽,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心思简单又干净的小姑娘,不是个攀龙附凤又野心大的。   她要的很简单,只想独子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而不是想着指手画脚,眼高手低惹麻烦的。   偏偏二房的叶氏,就是李氏最不喜欢的这种人。   李氏眼尖,见苏颖悄悄打量四周,目光里满是好奇和惊叹,倒是没有贪婪和歪心思,心下更是又满意了几分。   司尉尴尬地干咳一声,知子莫若母,李氏连忙笑道:“罗嬷嬷先带苏姑娘去换一身,瞧着这衣服料子虽好却不甚合身。正好让裁缝走一趟,送两件身量差不多的成衣,秋冬的衣裳倒是不急,再赶工四套春衣,先记在我的账上。”   罗嬷嬷看出李氏的满意,对苏颖更是亲近了几分,领着她到后院去了。   李氏把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着心腹大丫鬟守在门口,笑眯眯地问道:“说罢,这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秦晟也好奇,表弟到底从哪里寻来苏颖这么个活宝,一边佯装低头喝茶,一边竖着耳朵来听。   等司尉吞吞吐吐地说完,秦晟险些被茶水呛住了,李氏也是乐不可支:“不愧是我的儿,看准的就立刻下手,这才没便宜了别人!想当初你爹高中榜眼骑马游街,我一眼就相中了,早早就下手,要不然得便宜了别的贵女,哪里得如此好夫君?”   秦晟听得又呛了一口,姨母真是语出惊人。原本他还以为是姨丈千方百计求得李氏,到头来居然是李氏先下手为强。   真是一对亲母子,对待这事的态度简直一等一的相似!   李氏好歹还保有女子的矜持,略施小计让姨丈远远瞥了一眼,一见倾心。司尉倒好,直接威逼利诱,哄骗苏颖跟着回来……   李氏原本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里一空,精神气也好了不少,畅快地笑完,脸色跟着好了几分。原本就是担忧着在外的司尉,又累得慌,加上老太太和二房不断找碴,这才生生把自己气病的。   如今心里痛快,病气也走一半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苏姑娘?难得看上眼的好姑娘,你总不能让她没名没分的,又或是跟后院那些来路不明的侍妾平起平坐,岂不是辱没了她?”李氏素来爱憎分明,苏颖既然入了她的眼,自然就不能委屈了。原本她曾打算,若果司尉这两年仍旧没遇上喜欢的,就把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翡翠送到他房里,开脸做姨娘,又寻一户小家碧玉的姑娘嫁进来好歹堵住老太太和二房的悠悠之口,没得伸手搀和进来,让司尉娶叶氏的娘家人。   别以为李氏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再娶一房叶氏的媳妇,以后管家的跟二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吃亏的只会是大房。   现在好了,司尉有了心上人,就不必为着防一手而娶回一个不喜欢的姑娘,误了那姑娘的终生。   司尉早就想清楚了,这么多年来,他看上的也就是一个苏颖,没必要空着正室的位置给老太太闲得做文章:“孩儿有心娶颖儿为妻,就怕老太太借她的出身来阻扰。”   一个小城捕头的女儿,出身确实太低,李氏却浑不在意,摆摆手道:“娶妻当娶贤,出身低没关系,让我娘的故旧,选一户子嗣少的长辈认作干亲,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与李家来往的显赫人家不少,有两三家是世代故交,多一个不碍事的干亲而已,又能得了天大的人情,这点小忙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司尉规规矩矩地作揖,唇边含着浅笑,却能看出心情大好。   李氏脸上含笑,揶揄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身份的事容易解决,苏姑娘却不是心甘情愿,还得加把劲为好。”   若是开始着手迎娶,苏颖就得搬出去住,两人的见面就更少了,难保原本那点情谊也要淡了不少。   她刚刚看得明白,苏颖虽有些心动,却是年幼,对男女之事又懵懂,加上是司尉连吓带骗哄着回来的,要是被有心人挑拨一下,说不定人就要跑了。就算勉强成亲,也要闹得不痛快,这要如何安心过日子?   加上苏颖性子瞧着就有些跳脱,小城规矩不大,又年少丧母,没有娘家长辈教导着,难免受不住国公府里的隐私事,还得吃不少亏。   李氏略略一想,就感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说什么也要让苏颖学好规矩,再把为人处事和管家的路子细细教给她,免得被老太太和叶氏欺负了!   “母亲放心,既然把苏颖带回来,我就不会轻易放手。”司尉笃定地笑笑,他看上的,从来没有人能从自己手中抢走!   秦晟一听,只觉后背阴风阵阵。被司尉看上,苏颖还真是不幸…… 第三十四章 伺候美人   后院的苏颖还不知道自己被前厅的两母子偷偷计划好了,再也无法逃脱,只苦恼着罗嬷嬷张罗一堆点心,硬是让她吃得肚子滚圆,还一个劲儿说自己太瘦了,得多补补,又吃得太少云云,让苏颖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吃完,撑得要命,罗嬷嬷一叠声叫来七八个丫鬟,一个净面擦手,两个梳头,两个捧着首饰匣,剩下三个丫鬟拿着几件成衣给罗嬷嬷亲自挑选,忙得香汗淋漓。   没看见脂粉头油,显然大房也知道司尉厌恶,没给她上脸,着实让苏颖松了口气。只是罗嬷嬷一边看一边挑剔,没看得上的,又让两个丫鬟叫人送一箱子衣裙过来,把她惊得不行。   果然财大气粗,好几件绸缎衣裙也不喜欢,愣是要一口气送一箱子来,苏颖连忙婉拒道:“罗嬷嬷,这些衣裙够漂亮的了,很是不必再让人送来。再说,公子也让人买了一箱子的衣裙,只穿了一两次。”   罗嬷嬷听着更满意了,苏颖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二房叶氏娘家人来,一进府哪个表小姐不是张口就要几大箱衣裙和数不清的头面首饰?   偏偏叶氏小气,哄着老太太让这些都从公中出,表小姐们也不客气,浑然当做是自己家,拿得手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罗嬷嬷一番做派,叶氏看看苏颖的为人如何。虽说有些小家子气,倒是比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表小姐来得顺眼。知足才是惜福的,公子果然是好眼光!   “苏姑娘很不必担心,这点衣裙钱太太还出得起。公子买的衣裙,料子肯定比不上京城铺子里的,这府中穿戴自然比不得平城,要不然会被笑话的。”   两个强壮的婆子抬着一箱衣裙进来了,笑眯眯地拿着赏钱下去了。罗嬷嬷带着丫鬟挑了一遍,勉强拿出两件玫红的绫罗衣裙:“这些还看的过去,其他的就拿去给外头的小丫鬟和婆子,只说是苏姑娘赏的,不必留下了。”   苏颖目瞪口呆,看着一箱子衣裙送出去,很快就被小丫鬟和婆子分得一干二净,还在外面磕头答谢,有些手足无措:“罗嬷嬷,这是太太出的钱,怎么变成是我赏的了……”   “那些衣服也穿不得,赏下去给下人一点恩惠,以后才不会怠慢了苏姑娘。姑娘在府里住的久了,便也明白了,就该恩施并重。”罗嬷嬷简单提点了,知道这些事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便不再多言,让丫鬟伺候着苏颖穿戴。   玫红的衣裙穿上,罗嬷嬷忍不住满意地点头。等绣娘来了,吩咐她们多做几件鲜艳的,又细细叮嘱,务必赶工尽早送来,很是上心,绣娘自然不敢耽误,给苏颖量了身便急急走了。   待苏颖回到前厅,被司尉盯住不放了,惹得李氏和罗嬷嬷不由失笑。   李氏挥手道:“苏姑娘先在柳苑住着,你先回去歇歇,晚上等你爹回来,再一起用饭。”   “是,母亲。”司尉想到后院的侍妾,准备都打发掉,免得让苏颖看见了。不是担心她吃醋,而是担心见着了,苏颖铁定会阻拦着的,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可是还没回去,老太太便派人过来,说是晚上要给司尉摆宴接风。他只得先把后院的事放下,改天再作打算。   苏颖乖巧地扶着李氏,司尉跟在后头进了花厅。老太太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不屑面孔,对着几人倒是有了几分笑意:“尉儿风尘仆仆地回来,眼看瘦了,怕是身边少了几个贴心人照顾着。”   说罢,也不提其他,老太太只管让丫鬟们布菜,施施然坐下。   司尉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老太太身后的两个丫鬟,却是浴池里见过的。叶氏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儿,什么事都替他们着想。”   李氏心里冷笑,说得倒是好听,只是不知下午是谁一进府就算计她的尉儿?   这两人,又不知道背地里打的什么好主意!   当下,李氏也不接话,任凭老太太和叶氏一唱一和的,闹得两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反正说是接风,其实另有目的。司尉对着刚刚算计完自己的人实在吃不下,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不知老太太有何吩咐?只管告诉孙儿便是了,实在不行,还有瑞哥帮衬着。”   司瑞便是二房的长子,比司尉还要年长两岁,叶氏闹腾得厉害,凭着的就是嫡子长孙,母凭子贵,老太太更是偏疼了一分。   如今他在国子监,半月才回府一次,叶氏每每把独子挂在嘴边,赞不绝口,仿佛司瑞如同文曲星下凡那般。   只是府中谁人不知,司瑞这个国子监的名额,确实老太太硬生生从大房抢过来的,原本去的人却是司尉。不过司尉不在乎,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房也烦了,不想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便把名额让了出去。   也就得叶氏天天挂在嘴边,面皮够厚,对大房的退让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这回叶氏没像往常一样把自家儿子夸得跟天上仙人那般,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什么也不想让司瑞搀和进来:“采荷,采莲,还不来见过大公子?”   “这是做什么?”李氏隐约猜出叶氏的用意,眉眼间露出几分愠色。   “大嫂此言差矣,我不过见尉儿刚回来,身边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小厮,加上下午在浴池里她们也是伺候了的,不若成全了……”叶氏说得暧昧,仿似司尉在浴池里真沾染上两个漂亮丫鬟,不若做好人把丫鬟都送给司尉当暖床人。   李氏快要气炸了,偏偏老太太还帮腔道:“两个丫鬟衣衫不整地从浴池出来,府里该看的都看见了,尉儿不收下,倒是显得府中没了规矩。”   说罢,老太太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瞥了司尉身边的苏颖一眼:“以前送去的,尉儿也没看上的,还以为是年纪还小不开窍。如今身边有了人,怎能就这么一个,没的让别人以为我们苛待了尉儿。正好,这位苏姑娘就跟采荷、采莲做个伴,一起做尉儿的房里人。”   李氏恨得直咬牙,老太太的意思,居然塞了两个丫鬟进来做侍妾,却还把苏颖放在同等的位置,没得埋汰了人。   明明知道司尉千里迢迢把苏颖带回来,肯定不可能只做侍妾。如今却把她跟两个伺候人的丫鬟放在一起,分明是看不起苏颖,打的却是大房的脸面!。   好一出一石二鸟,既在司尉身边安插了眼线,又让苏颖下不了台来。   司尉却是笑了,眯起眼好不惬意:“多谢老太太和二嫂,倒是安排得整整齐齐的,连房里伺候的丫鬟都准备好了。”   叶氏以为他不敢驳了老太太的面子,不由喜形于色。   下一刻,却听司尉缓缓道:“老太太只送我两个伺候的丫鬟,不免太偏心了。听说瑞哥身边只得两个小厮伺候着,在国子监苦读,身边更是少不得有些贴心的好生照顾着。正好路上有人引荐了一位琴棋书画都拔尖的小公子,回头我就让阿一把人送到瑞哥身边。”   李氏一听,跟着笑了。司尉一回来,她就听说有人送来了一个伶人,容貌一等一的好,又是知情识趣的,还担心独子是不是给人带坏了。   谁知司尉竟是留着,用在这个时候,还真是妙极了!   叶氏满心只想着让两个心腹丫鬟到司尉的身边去,好打听他的一举一动,在温柔乡里慢慢磨平他的性情,说什么也要让瑞哥儿把司尉比下去忙不迭地答应了。   事情办妥了,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叶氏也是吃得欢畅,不知道司尉正挖了个坑等着让他们跳下去。   不过吃了几口,酒水一律没敢沾一口,李氏就带着司尉和苏颖告辞了。临走时,却不忘跟叶氏提醒道:“既然尉儿承了二弟妹的好意,那采荷采莲的卖身契,明儿还请弟妹派人送过来了,要不然这月钱的事不好办,没得让弟妹再破费不是?”   叶氏听得咬牙切齿,原本就悄悄盘算着,采荷采莲的卖身契捏在她手里,加上一家子都在她名下的庄子里,还不就得听命行事,不敢有二心?   还以为李氏没注意到而沾沾自喜,胡混了过去,没想到却在这里等着他呢!   既然如此,叶氏当然不甘示弱:“那尉儿送来的那位小公子的卖身契,不若明早我让人去取?”   司尉却是满脸奇怪道:“二嫂,那小公子是县长引荐的,原本就想着以诗会友,哪里会有卖身契?若是四嫂不放心,只能派崔管家走一趟了。”   叶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暗恨崔管家办事不利索,居然没提醒司尉把那小公子的卖身契拿过来。少不得也有人打上司尉的主意,这才把卖身契暗中藏下。   这大家公子,哪里会注意到这点小事,又陷在温柔乡里,只能怨崔管家是个粗心大意的。 第三十五章 夜会美人   李氏瞧见叶氏面色又青又白,心里颇为痛快,回去吩咐嬷嬷安排夜宵,表情也是美滋滋的。   苏颖刚才听得糊里糊涂的,只明白一件事:“公子打算把青岚送人?”“当然,”司尉瞥了她一眼,淡淡问:“怎么,你不舍得?”   被司尉冷淡的眼神一扫,苏颖识趣地摇头:“我哪里有舍不得,就是怕青岚舍不得离开公子身边。”   “他?”司尉唇边冷嘲,笃定道:“放心,他必然是愿意的。”   果不其然,青岚听闻了,毫不犹豫地收拾包袱跟着阿一离开了。   苏颖有些不解,当初青岚还偷偷威胁过自己离开司尉,怎么转眼间他就跟着别人,似乎对司尉毫不留恋的样子?   司尉带着她去李氏安排的柳宛,好笑道:“他入府,见大房处处受制于人,反倒是二房占了大头,如今能够攀高枝,当然不会拒绝了。”   他要的,正是青岚的这份聪明伶俐和识时务。   苏颖不知道的是,司尉还让阿一带着青岚在二房外围走一圈,好好看清楚二房独处本该大房占的主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白玉地砖,喜欢大排场的叶氏院外丫鬟仆妇如云,身上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好不奢侈。   青岚跟随戏班子去过不少富贵人家,眼力是一等一的好,又是心甘情愿被县长送来伺候人的,看到这些哪里能不心动。不但聪明,还被送去风月场里学了不少厉害的手段,只怕会玩空心思侍奉司瑞,把这位二房的嫡子牢牢抓在手里。   叶氏不是送了两个丫鬟,好让司尉沉溺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那么司尉就送回一份大礼,让埋头苦读的司瑞也享受享受,全了他们堂兄弟的情谊。   苏颖原本对青岚只有一面之缘,除了起初对他的面容有些赞叹之外,全无好感,等青岚走了,自是很快丢在脑后,转向了送来的漂亮丫鬟采荷和采莲。   谁知司尉转眼就把两人送入了后院,不由气馁。   司尉倒是振振有词:“二嫂抬了两个丫鬟的身份做侍妾了,理应住到后院去。”   苏颖眨巴着眼,追问道:“那我呢?不用跟着一起住过去?”   捏了捏她越发被养得白嫩的脸颊,司尉笑道:“她们不过是侍妾罢了,我后院里多得是,你又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着跟侍妾们挤着?”   她倒是愿意去跟美人们挤着,不过司尉哪里会让苏颖如愿:“柳宛就在西厢,地方不大,却是精巧,你一个人住足够了。差了什么,不妨派人告诉罗嬷嬷。”   提及苏颖身边伺候的人,司尉也头疼了。   按理说,苏颖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是少不得的。但是若果给了漂亮的丫鬟,她只怕要乐不思蜀,转眼就忘记司尉是谁了。尤其这爱调戏美人的习惯,没得让人郁闷。   要是被李氏知道了,最多一笑置之。但是老太太和叶氏打听到了,麻烦就得接踵而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送丫鬟。   他想来想去,只能求了李氏,要来两个慈祥知礼的老嬷嬷,再挑了两个已婚的年轻妇人到柳宛来。   李氏听着奇怪,哪有姑娘身边却没个年纪相近的丫鬟照顾着的。尤其出嫁后,要管家,多数得让贴身丫鬟到府里配人,好尽快融入。不过苏颖迟早要嫁进来的,管家方面有自己盯着,人手也是现成的,倒不必非要有丫鬟,她便很快允了。   司尉没隐瞒,把苏颖古怪的兴趣说了,李氏听得乐不可支。   李氏的老祖母是将门之后,她打小养在祖母膝下,素来不拘小节。听闻也只是笑笑,道:“苏颖年纪小,生母去得早,难免被养成了假小子。这般真性情很是难得,不过在国公府,却要小心行事为好。”   若是分了家,倒是无碍,如今只怕叶氏发现后会揪着这点把柄不放,很是闹心。   司尉点头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管束她的。”   李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难得看上了一个好姑娘,莫要让人跑了。”   司尉看着她笑了:“把颖儿安排在柳宛,多得母亲费心了。”   说完,两母子相视而笑。   司尉说柳宛不大,在苏颖看来,起码比得上三四个苏老爹的旧屋,这还是没加上后面下人住的耳房。   她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柳宛收拾得整齐干净,没有易碎的古董,也没让自己看得头晕的字画,看着就爽利素净。   两位嬷嬷,管嬷嬷板着脸,很是严肃,谭嬷嬷却是笑眯眯的,和蔼慈祥。两个已婚少妇,是一对姐妹花,叫柳玉、流霜,原本是在李氏身边做事的二等丫鬟,配了人,男人也是跟着大老爷,伺候苏颖很是尽心尽力。   只是除了这些人,还多了一个李氏的大丫鬟翡翠。   李氏心疼独子,既然能接受得了苏颖,以后未必不能接受其他姑娘。尤其若是苏颖嫁过来后,怀了孩子不能伺候司尉,身边却没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倒不如早早把翡翠送过去,让她多一个得力的臂膀。   翡翠是李氏早早为司尉备下的,打小开始□,不仅识字,还会看帐,聪明伶俐,又有眼色,当个姨娘绰绰有余,给主母帮忙不再话下。   只是人是聪明,要是苏颖这个主母压不住,那倒是麻烦了。   李氏跟翡翠相处的时日不短,好几年下来总是有点感情的,知道翡翠的心意,怎么也有些不舍得。不过要是翡翠心大了,她也不会手软就是。不管多喜欢这个大丫鬟,又如何比得上司尉?   翡翠是柳宛里唯一的大丫鬟,地位超然,苏颖身边伺候少不得她。   管嬷嬷知礼擅女红,谭嬷嬷擅厨账本,前者便管着苏颖的衣裳,后者便管着月钱,因为司尉近不得脂粉,反倒翡翠无事可做,只能侍候苏颖的起居,做起了二等丫鬟的活计来。   李氏本就有心磨一磨翡翠,免得她心高气傲,反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偷偷让管嬷嬷好生盯着。   管嬷嬷见翡翠不骄不躁,连打水都抢着做,任劳任怨,脸上没有一丝不满,不由暗暗点头。   不愧是太太亲自□出来的,果真识大体。   苏颖跟着司尉去李氏那里用了宵夜,吃得饱饱的,迷迷糊糊地被翡翠擦了脸手,倒在床榻上已是昏昏欲睡。   翡翠轻手轻脚地替她脱掉外衣,盖上锦被,小心吹熄了房内的烛灯,站在榻前,借着窗棂洒入的月光细细端详着榻上昏睡的年轻女子。   她一直都知道,李氏是打算□自己成为司尉的姨娘,每每见着那位大公子,都忍不住春心萌动。   司尉的俊美,他练武时的潇洒身姿,他微微一笑,比后园的万花还要动人心弦,翡翠很难不动心,即便只是做一个普通的侍妾,甚至是通房丫头,她都是乐意的。   翡翠想过无数次,配得上司尉的妻子,她的主母必定是倾国倾城之姿,有着显赫的出身,琴棋书画无一不擅长,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才够资格站在大公子的身边。   却没想到,有一天司尉带回来的女子,居然是如此普通。   容貌只能算是秀丽,比不上后院的侍妾,认识几个大字,出身也低微,却不知如何进了大公子的心。   翡翠听说司尉回来,悄悄踮着脚尖张望,入目的却是他含笑的温柔眼神,落在身边的女子身上。那样柔和眷恋的目光,她从来没有在司尉身上看见过。   她不想自欺欺人,但是大公子确实已经有了心上人。   但是翡翠却有些不甘心,要屈居在苏颖之下。这样粗鄙的女子,如何能衬得上风姿绰约的大公子?   只是连李氏都首肯了,他们两人成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不甘心又如何,不痛快又如何?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卑微的被李氏捏在手心里的丫鬟罢了。   尽管多了几分体面,却到底是一个卖了身的下人。   管嬷嬷很奇怪,竟不让人守夜。翡翠蹑手蹑脚地放下床榻的帘子,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角落传来一声轻响,探头一看,只见墙面一动,居然打开了一扇小门,不由大吃一惊。   当看见小门里走出的人是司尉时,翡翠更是不可置信:“大公子……”   司尉一开门,就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忍不住蹙眉。李氏明明吩咐了管嬷嬷,晚上不让人在苏颖的房间守夜,怎么这个丫鬟还在?   “出去。”司尉冷冷地吩咐,由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翡翠在李氏身边数年,也不知道柳宛里竟然有暗门。看来李氏特意安排苏颖住在这里,分明就是要方便了司尉,随时与苏颖夜会。   不从正门进来,谁也发现不了。两人见面,也用不着被二房拿捏住来说事,又不必让下人的流言蜚语毁了苏颖的名节。   司尉为苏颖想得如此周到,翡翠心底苦涩,默默退下。   床榻上的人睡得如此安稳惬意,显然事先并不知情。只是有李氏默许了,知不知情又如何?   翡翠关上门的一瞬间,看见的便是司尉撩开帘子,对着苏颖温柔一笑的侧影,不免更加黯然神伤……   司尉弯腰捏了一下苏颖的脸颊,这女人倒是睡得舒坦。原本他没打算第一晚就过来,只是平日习惯了搂着苏颖睡觉,如今反而不习惯一个人独睡。   看来要睡的香,不想再偷偷摸摸的,就必然要早些把苏颖娶回家来。   苏颖在睡梦中似是不舒服,嘟着嘴翻了身,空出了外侧一片。司尉顺势躺下,把她揽在怀里,一如既往的温热柔软,还带着跟自己身上一样的皂角馨香。   司尉凑到她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少女的幽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只是时候未到,他也只能按耐住,紧紧抱着怀里人,很快也入了梦。 第三十六章 偶遇美人   苏颖一晚上做了被大石压住的梦,在床榻上独自一人醒来,恍惚中被伺候着穿衣净面梳头,又用了早点,她就有点闷得呆不住了。   翡翠见状,笑道:“后园的花儿正开得好,姑娘不若去走一走?”   管嬷嬷昨儿教了苏颖行礼的规矩,早上让她练习了几遍,这姑娘比想象中聪明,很快就熟练了,当下也就点头允了。   苏颖喜不胜收,赶紧带着翡翠出了柳宛,生怕管嬷嬷后悔。   穿过长廊,后园确实花团锦簇,看得久了却是无趣。她无意中看见远处一座独立的小院,大白天的却是大门紧闭,不由好奇:“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翡翠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被苏颖催了又催,才勉为其难答道:“回姑娘,那是大公子侍妾们住的地方。有别人送的,也有老太太赏下的,采荷和采莲昨天也住了进去。”   说完,她又低声劝道:“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大公子也是迫不得已收下的,又不好随便撵走。反正国公府不差养着这么几张嘴,就一直让她们住在后院里……”   “他还真是暴殄天物,把一群美人都孤零零地关在后院里。”苏颖没有翡翠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也不见脸上有一丝的难过伤心,反倒多了几分。   惋惜,以及一丝兴致,甚至两眼发光。   “我去瞧瞧,你在这里等着。”   翡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理应是那些侍妾们出来拜见,哪里能让姑娘亲自去?”   “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苏颖摆摆手,她早就好奇京城的美人,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的更为水灵,迫不及待地扔下翡翠跑去敲门了。   “怎么,又送来了一个新姊妹?”一个女子打着哈欠开了门,一袭红衣勾勒出她热火的身姿。纤腰翘臀,胸口鼓鼓的,苏颖不由赞叹司尉的好福气,后院随便一个姑娘都是首屈一指的美人。   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姐姐好,你长得真漂亮!”   红衣女子见苏颖一张秀丽的小脸满是笑容,嘴巴又甜,眼神清澈,倒是新生好感:“我是杜艳,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伺候的丫鬟呢?”   每个送来的侍妾都有一个贴身丫鬟伺候,只是苏颖身后无人,杜艳不由奇怪。   苏颖睁大眼,满是无辜:“我叫小颖,从角门入府,没见着什么丫鬟。”   杜艳满心同情,这小丫头看着年纪小,估计父母被富贵晃花了眼,把女儿送进来守活寡。她父母走得走,兄嫂贪恋司府的银钱,骗着自己说是做几年丫鬟就放出来,谁想会给大少爷做侍妾,进了后院就再没机会出去了。   不过从角门进来的,还真可能做的是丫鬟。   “你是迷了路吧?反正都来了,不如吃杯茶再走?”后院里的侍妾有些事伶人,被□好送进来的。也有像采荷、采莲这样的丫鬟,被主母挑上来的,更有少数杜艳这些良家女子。杜艳不屑于跟伶人来往,不喜眼高过顶的采荷、采莲,同样出身的不是每天哭哭啼啼,就是自怨自艾,难得遇着乖巧可爱的苏颖,不免想多留一会排解寂寞。   苏颖巴不得如此,连连点头:“杜姐姐的茶,肯定是好喝的。”   “小颖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姐姐我不拿出最好的茶叶来,哪里能堵上你的小嘴?”杜艳笑着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打趣着,一边带着苏颖进了角落的独院。   后院里隔开了很多房间,看来是给以后送来的侍妾留着的。   苏颖一边羡慕司尉的好福气,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把杜艳哄得眉开眼笑,好歹让她眉宇间的阴霾淡了一些:“姐姐要是喜欢,我以后多来跟你说说话。”   “那敢情好,就怕耽误了你的事。”杜艳因为容貌艳丽,跟同龄的姑娘很难相处好,唯独疼爱胞妹。可怜她进了府后,兄嫂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善待胞妹:“要是妹妹哪天出府,帮忙瞧瞧我家妹妹过得好不好……”   说完,杜艳苦笑:“兄嫂贪财,妹妹的身子骨不是很好,我真担心她如今独自一人没被好好照顾。”   “姐姐只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苏颖拍着胸口保证,把杜艳家里的位置记下。她想着杜艳如此美貌,杜家妹妹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又有眼福了。   跟杜艳又玩闹了一会,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抱着温软舒服,苏颖差点没乐翻了。   杜艳怕苏颖耍得晚了要被训,催着她离开。   苏颖依依不舍地牵着她柔软的手,嘟嚷道:“姐姐,下次我一定带好玩好吃的来看你。”   “好,我等你。”杜艳也没想过一个小丫鬟能带什么好吃好玩的,但是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翡翠还等在门外,焦急地张望了一会,见苏颖没有出来,里面也没传出吵闹声,心里忐忑不安,终究还是先回柳宛去了。   只是刚入门,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她一怔,便看见前院座上的司尉。   他换掉了出外时简便的衣衫,换上国公府大公子的装束,白冠玉面,一袭宝蓝色滚边绸缎袍子,凸显了他的俊美无双,以及通身不凡的气派。   翡翠低下头,忍不住两颊酡红。这样如谪仙般的男子,是她心中的良人,只可惜……   司尉扫了她一眼,不悦地蹙眉:“你家姑娘呢?”   翡翠面色一白,急忙答道:“用完早饭,苏姑娘到后园赏花,不知道怎的看见了后院便要进去,奴婢该死,没拦住姑娘。”   管嬷嬷皱眉,她在内院呆了几十年,什么龌蹉事没见过,一看翡翠的样子,就知道她的话半真半假。苏颖刚到府,要不是有人带着,哪里会知道府中的花园在哪里,更别提后院了。   引着苏颖去后院,显然不安好心。要是苏颖闹起来,被老太太和二房知道了,丢的却是大房的脸!   难为李氏如此看重翡翠这个大丫鬟,可惜因为一点私心,却不顾大局。   管嬷嬷叹气,这才来了没两天,翡翠这丫鬟刚刚离开了李氏,就闹出事来,枉费这些年来太太对她的栽培和厚待。   司尉略略一想,哪里有不明白的?   翡翠看见他就面红耳赤,目光里跟其他女子一样的倾慕和痴迷,让司尉心里厌恶。他讨厌这些人一边暗暗喜欢自己,却也一边怀着难堪的心思。   要不是苏颖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被翡翠得逞,离间了两人的感情。   司尉瞥了管嬷嬷一眼,内院的事还是交给嬷嬷来办为好,也不用母亲为难。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翡翠:“让你照顾她,你却一个人回来了,确实该死。看在母亲的脸面上,你就回去好好再学一学规矩,怎么做好一个奴婢。”   说完,也不理会翡翠面色灰白,他踏出柳宛,直奔后院去。   流霜以前也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当翡翠是妹妹一般看待,便心怜地扶起了她,叹道:“你这又是何苦,说到底,我们也只是下人而已。”翡翠默默擦着泪,心里的不忿却是更甚。明明苏颖的出身没比她高多少,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鄙丫头,怎么就能骑在她的头上,又得到大公子的青睐?   她不甘心,只是稍稍动了一点心思,却被司尉厌弃,心底对苏颖的厌恶更深了。   苏颖刚出后院,正打算偷偷回柳宛,刚拐个弯就被人搂在怀里。   抬头见是黑着脸的司尉,她讨好地笑笑:“公子怎么来了?”   “不来接你,你只怕是要呆在里面不出来了!”司尉说完,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由推开了她:“你在后院呆了多久?怎么满身的脂粉味?”   苏颖嗅着衣裙上的茉莉花香,狡黠地笑笑:“也没多久,认识了一个漂亮好客的姐姐,稍微亲近了一点,沾上她的味道了。”   司尉的俊脸彻底黑透了,走远了两步,恨恨道:“把外衣脱掉!”   苏颖双臂捂着衣襟不乐意了:“我等下回去就沐浴,总可以了吧?”   一看就知道她眼珠子乱转,肯定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说不准是想把衣裙藏下来,不定时折磨自己!   司尉当然不给苏颖这样的机会,索性自己动手,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她的外衣粗鲁地剥掉。然后把人扛在肩头,足尖一点,掠向李氏的院子,直把李氏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管嬷嬷已经把刚才的事告诉李氏了,她正惋惜翡翠这样聪明的丫鬟不堪大用,却见到自家儿子满脸不悦把苏颖扛着进来。   难不成苏颖去后院发生口角争执,最后被抓伤了?   内院的女子一个个看着贤良淑德,发狠起来却是一个比一个不留情,揪头发的,指甲抓的,掐嫩肉的。苏颖一个人势单力薄,很可能会吃了亏。   李氏急急要上前查看,司尉狠狠打了个喷嚏,安抚她道:“她没事,在后院如鱼入水,乐不思蜀的,哪里会受伤?不过沾了点味道,让人洗一洗就好。”   谭嬷嬷接过昏头转向的苏颖,扶着进浴池了,李氏却是好笑:“颖儿真是个妙人,难得看见我儿变了脸。”   她这个独子什么都好,就是跟他爹一样喜欢板着脸,严肃正经得无趣。幸好有了苏颖,才渐渐有了些人气。   司尉皱紧眉头,忽然道:“娘亲,我想把后院的人送走。”   李氏并不吃惊,早知道他有这样的大算:“那些外人送的也就罢了,添点银钱就能打发掉。可是二房送的两个丫鬟,加上老太太从府外派人买来的良家子,就不容易解决了。”   他已经盘算好了,后院一日在,苏颖只怕天天要跑去,把自己抛诸脑后的,倒不如尽早处理掉为好:“良家子的卖身契捏在娘亲手里,娘亲看着顺眼的,不妨放在身边□,添几个帮手。若是不喜欢,配了小厮就是。至于二房的两个丫鬟,孩儿自有打算。”   见司尉眼底一抹冷冽的锋芒闪过,李氏自是放心。她家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心软了,就跟他爹一样,总是顾念着孝道。   可惜孝顺是好,愚孝却是不该了。尤其摊上老太太这样偏心眼的,越是忍让,对方却越是得寸进尺。   拿捏着孝道当护身符,一个劲地打压大房嫡子,也就老太太做得出来。   苏颖郁闷地被谭嬷嬷搓洗了三遍,给热水泡得浑身皱巴巴的,苦哈哈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回头却不见了翡翠,随口问道:“翡翠呢?”   谭嬷嬷笑眯眯地答道:“太太舍不得,又把翡翠带回身边去了,还请姑娘莫要介怀。”   苏颖摇头:“原本就是太太喜欢的大丫鬟,回去也是应该的,我怎会介意?”   谭嬷嬷看她眼神清亮,面色如常,知道苏颖说得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即便出身不够好,但是聪明懂事,对她们这些嬷嬷和丫鬟都和颜悦色,实在是难得的好主子。   要是对大公子再上心一点,那就更好了! 第三十七章 野心美人   翡翠跪在李氏面前,痛哭流涕,李氏面色淡淡的,跟前的罗嬷嬷不悦道:“太太栽培你,送你到苏姑娘身边,不是为了让你拈酸吃醋的!学了那么多的本事,却用来对付自家人,你还对得起太太吗?”   “奴婢是有些小心思,却全是为了太太。”翡翠跪走了几步,抱着李氏的大腿哭诉:“姑娘心思单纯,若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反倒不美,倒不如亲眼去看看,也能放了心。只是奴婢没想到,姑娘会跑进后院里……”   带苏颖去确实是翡翠的心思,想着她看见了,或许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这姑娘比任何人想得都要有城府,二话不说就进去了,还欢天喜地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探听到了什么。   翡翠不由纳闷,果然是会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   苏颖看着傻乎乎的,却是个厉害的!也是,要不然怎么会把以前清心寡欲的大公子牢牢捏在手心里?   她承认,自己是轻敌了,但是绝不会有下一次!   瞧着翡翠哭得梨花带雨,李氏难免心软。翡翠是自己看着大的,留在身边好几年,总是有些感情。再加上培养几年来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也可惜,却也不想让翡翠太容易如愿。   “尉儿已经开口了,你就跟着罗嬷嬷再学一次规矩,扣三个月的月钱。苏姑娘那边伺候的人不够,你那五个板子就先留着。”   “谢太太,”翡翠拭了泪,满脸感激地退下了。   罗嬷嬷却有些担心:“苏姑娘不像是有心计的,翡翠的心眼多,瞧着心也大了,再留着以后怕是不好。”   李氏笑了:“以后当家,翡翠这样聪明的丫鬟多得是,总不能底下只能用着呆板蠢笨的,出门带着也不怕丢人?”   罗嬷嬷立刻明白了李氏的意思,分明是想让苏颖学一学如何驾驭身边的丫鬟,便笑道:“还是太太有心,连这点都替大公子想到了。”   李氏轻轻叹气,无奈道:“要不是尉儿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一个出身平常的小丫头,我哪里要操这么多的心?好在苏颖看着是个好的,知礼又孝顺,听说要不是尉哄着骗着,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她的养父到京城里,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她心里冷哼,出身好的,也不见着是有情有义的,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看看叶氏就知道,明明家里是从二品官员的女儿,却被养得通身的小家子气。聪明是聪明,可惜没用在正途上,一天到晚只算计着大房的东西,恨不得都占为己有,却没想着让司瑞给自己挣个浩命更来得风光。   幸好司瑞争气,进了国子监后兢兢业业的,只求取得好成绩。   思及此,李氏不由失笑:“听说二太太送了两个丫鬟来,尉儿礼尚往来,也送了一个小厮给瑞哥儿。”   “是的,太太。大公子路上送来的,还是崔管家引荐的,听着似是个有才的,做书童最是合适。”罗嬷嬷跟着笑了,司瑞最喜欢的就是才华洋溢的,那青岚必定能入了他的眼。   “尉儿倒是投其所好,我还说怎么带了这样一个人回来。”李氏想着,司尉必定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青岚送给司瑞,却少了一个机会,正好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叶氏这暗亏是吃定了。   不过以叶氏的谨慎,又怎会真的让青岚送到司瑞身边?   李氏疑惑:“二太太最是小心不过了,见着青岚的摸样,还敢往瑞哥儿身边送?”   罗嬷嬷自然明白其中的猫腻,解了她的惑:“二太太没见着人,是崔管家亲自送过去的。”   “有这回事?”李氏更好奇了,崔管家是老太太的心腹,叶氏当然不疑有他,可能连青岚的面也没见着。   说到底,崔管家如此积极,显然是怕惹火烧身。青岚是他引荐的,如今司尉大张旗鼓地送到二房来,若是给叶氏看见了,还不得发飙?   为了明哲保身,他索性亲自揽了这事,瞒得一时是一时。   “崔管家是个蠢的,一张嘴皮子不错,却是为了保住眼前的利益欺上瞒下。以后东窗事发,够他喝一壶的!”罗嬷嬷素来对崔管家没好印象,这样的下人若是在大房,早就被一棍子打死了,哪里还能到处蹦跶?   “亏得有他在,尉儿才能如此顺利。”让叶氏吃亏,李氏心情哪能不好,晚上愣是多吃了一碗饭和半碗蛋羹,迫不及待想看事情被揭穿后,老太太和叶氏的表情了。   苏颖被刷洗了一番,累得快睁不开眼,趴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半昏半睡中,她听见一阵轻响,奇怪地抬起头来,却震惊地看见司尉从墙的另一边走了出来:“你、你怎么从这里……”   明明柳宛的隔壁是李氏的主院,司尉的院子在另一侧,没想到这之间居然有一道暗门。苏颖想到昨晚被大石压着的梦,敢情是这人偷偷溜进来跟她一起睡了?   司尉抱起她,顺势拍了拍苏颖的屁股,不高兴道:“再乱跑,我就得狠狠惩罚你。”   苏颖捂着屁股,非常识时务地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明显是敷衍的话,司尉有些无奈,只好解释道:“后院送来的侍妾,有些是别人的眼线,谁知道会不会对你不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小心点好。”   闻言,苏颖想了想,确实自己没泄露关于司尉的事,双手捂着嘴巴用力点头。司尉对她不错,自然不能让别人拿捏住他的把柄。   司尉满意地点头,仰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来,跟着我去看一场好戏。”   “去哪里?”听说有好戏看,苏颖一脸跃跃欲试。   “跟着来就知道了,”司尉卖了关子,见她两眼放光,不由笑笑。苏颖刷洗后没了脂粉的香气,一袭淡蓝色的衣裙与他倒是相称,罗嬷嬷果真好眼光,明儿必定要好好赏她。   苏颖被司尉牵着手,走入了暗门,发现后面是一条两人宽的暗道,好奇地四处张望。暗道里不知哪里有暗格,走得近了,侧面的夜明珠会露出来。走过去后,则会遮掩住。于是一路走都能看见,身后渐渐跟着变黑了,实在方便得紧。   穿过长廊,是另一扇门。司尉扭动了机关,带着苏颖出去。   外面摆着书桌笔洗,暗门被书架遮挡住,居然是司尉的书房,难怪下人来来往往的从来没人发现到。   他让苏颖在书房里等着,自己出了去叫来一个粗使的婆子吩咐道:“今晚我要去凉亭赏月,让采荷、采莲来伺候。”   老婆子诺诺地答应了,匆忙离开。   苏颖一手托着下巴,瞅着含笑回来的司尉,挑眉道:“公子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司尉走前来,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尖笑道:“怎么知道我出的是坏主意,而不是想着今晚让美人伺候着赏月?”   “再捏,我的鼻子就要被捏坏了!”苏颖捂着鼻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又道:“今晚我也要去!”   “当然,少不了你。”司尉铺开宣纸,把狼毫塞在苏颖的手里:“来,写一个字看看?”   以后管家,少不得要写写画画,苏颖的字要是不好,倒是需要练一练了。   苏颖板着脸,像模像样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字体居然颇有些风骨,让司尉很是吃惊:“字写得不错,跟着苏老爷学的?”   “不是,老爹的字见不得人,又时常要帮忙写状书,索性请了师爷教我写字。反正乡间告状,状纸不用辞藻华丽,大白话就够了,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她没说的是,其他大字只能算是工整,唯有自己的名字写得最好。   司尉想想也明白了,没戳穿苏颖,见她得意洋洋的笑脸,不由抱着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握住苏颖的手一笔一笔地写着大字。   苏颖不耐地扭了扭,被他按下,哄道:“来评评我的字?”   她看了又看,哪里真的会评,只含糊道:“还不错,又黑又大!”   司尉就知道苏颖会这么说,难得的好气氛都给这个没有情趣的家伙完全破坏掉了。他早就知道,这女人就是专门来煞风景的!   他也不强求,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带着苏颖出去直奔凉亭。   苏颖东张西望,老远望见凉亭灯影绰绰,隐约能见采荷和采莲一袭粉色的纱衣,薄薄的贴在玲珑的身段上,惹人遐想,不由吞了吞口水。   司尉见她一副垂涎的表情,挑了挑眉。   嗅着飘来的淡淡酒香,苏颖瞪大眼瞅着身边人。美人,美酒,他倒是会享受!   她刚要走过去,就被司尉从身后搂住,贴在自己耳边小声说:“好戏开始了。”   苏颖不明所以,却听话地闭紧嘴,窝在他的怀里,躲在树后张望。   软语在怀,司尉一点不嫌累,还调整了姿势,让苏颖寻了最舒服的姿势好好看戏。   远远走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花俏的青色锦衣,腰上别着一块玉佩,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翩翩公子的摸样。可惜脸色发白,眼神虚浮,愣是让不错的相貌打了折扣。   苏颖心里默默摇头,这人容貌倒是上乘,只是被酒色挖空,又故意装模作样,白白坏了一副好皮囊。   看见来人,采荷、采莲的表情一僵,却不得不上前身姿袅袅地行礼。   男子瞥到两个美婢,“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故作潇洒地笑笑:“你们两个不是在太太身边伺候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完,他恍然大悟道:“对了,太太把你们送给大公子。一个不能人道的公子爷,自是满足不了美人儿。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保证锦衣玉食,享遍富贵。”   不能人道?那人说的是司尉吗?   苏颖眨巴着眼,瞅向身后的人,抿唇笑了笑。在别人看来,司尉不近女色,竟然误会成“不行”了?   见怀里的小女子偷笑,司尉原本搂着她的手顺着腰线缓缓向上游弋,一点点打着圈,慢慢落在苏颖的胸口上。   搔搔痒痒的感觉在胸前蔓延,苏颖憋红了一张脸,才让嘴里快要脱口而出的□咽了下去,急忙抓住那只捣乱的大手。   美人公子果然是睚眦必报的人,她不过偷偷笑了一下,就立刻报复了。想到这里,苏颖不由同情那个在凉亭里大放厥词的男子,他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那是国公府的二爷,我的谪亲二叔。”司尉压低声音,薄唇贴在她的耳侧,呼出的热情涌入耳中,又痒又热,让苏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避开,却又被他牢牢锁在怀里,只好扭了扭腰表示不忿。   司尉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扭得心里痒痒的,圈住苏颖腰身的手臂更是用力,恨不得把这小女子牢牢塞入自己的身体里:“别动!”“二爷,别……啊……”苏颖顾不得司尉身体为何慢慢僵直起来,被凉亭那边的低呼再次吸引了注意力。   她瞪大眼,饶有兴致地望见那位二老爷色迷迷地把采荷搂在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采荷满脸惊慌失措,双手在他胸前推了推,苏颖看来,没用多少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半推半就便迎合着二老爷,精致的小脸上布满霞光般的红晕,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仿若振翅而飞的蝴蝶,脆弱中带着一丝妩媚的动人。   苏颖想到这个漂亮的婢女,如今是司尉的侍妾,不免有些同情他。   司尉不理会后院的侍妾,却没想到她们会大着胆子勾搭别的男人,偏偏还是在他的跟前。   扭头埋在司尉颈窝里,苏颖伸手搂住他,迟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她没看见不远处的阿一尽忠职守地候在一边,免得闲杂人等打扰了公子的兴致,护着公子的安全,却在看见司尉唇边轻轻扬起的些微笑容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无知无觉的苏颖。   虽说苏颖大大咧咧的,没有女子该有的贤淑知礼,还总是给公子惹祸,不过比那些贪财又有心计的侍妾好得多了。阿一没多喜欢她,不过被公子看上,也不知道是苏颖的幸,还是不幸了!   只是司尉既然认定了,苏颖估计很难逃出公子的五指山! 第三十八章 如斯美人   采荷被二老爷吻得七荤八素的,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早就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只觉得喉里干涩,想要更多的滋润。   她们在叶氏送来之前,都被偷偷送去红楼让人调/教过的,身子不但敏感,也习惯了风月场的手腕。   司尉虽好,可惜只能看不能用,甚至无法近身。   采荷在红楼里早就被调/教得离不得男子,日日夜夜备受煎熬,难得今夜司尉派人来说要到凉亭赏月,还特地指定了她们两人在旁边伺候,她哪能不欢喜?   早早便用花浴冲洗,穿上单薄的红纱衣,显露出玲珑可人的身段。深知大公子不爱浓郁的脂粉,素面朝天,只在额头贴了一朵玫红花钿,更是衬得人面桃花。   谁知两人等了又等,夜风习习,薄薄的纱衣根本挡不住,只冷得簌簌发抖,没等到俊美的大公子,却等来了好色的二老爷。   迫于叶氏的彪悍,二老爷没能在府里沾/染漂亮的丫鬟,只能借着和同门官员出去应酬,流连在各处红楼,二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有老太太的默许,也就随他去了。   采荷害怕叶氏的手段,兢兢战战地只想二老爷赶紧离开。不料他真敢扑上来动手动脚的,吓得她心里发慌,身子却在二老爷熟练地挑/逗下渐渐热了起来。   尽管在红楼里学了不少,却打小在府里长大,哪里真能如风月场的女子那般逢场作戏?   她很快就沉迷在身子的愉悦中不能自拔,犹如一滩春水软在二老爷的怀里,低低娇吟,更是让二老爷满身兴奋。   二老爷对叶氏忿恨已久,家有悍妻,偏偏叶氏深得老太太欢心,他不敢太过分,只能偷偷摸摸在外面尝一尝。   可是那些风月场上的女子不干不净的,二老爷心里不是不膈应,而且被同行的友人半真半假地嘲笑自己惧内,他看见叶氏身边的两个漂亮丫头早就馋上了,却被转手送给了那个不知情趣的大侄儿。   借着今晚的酒意,二老爷新仇旧恨一起,也不顾及脸面了,只想着把怀里的美人儿拆骨入腹,好好挫一下叶氏和司尉的脸面!   相比沉迷的采荷,采莲就要理智得多了。要是被二太太知道,她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光是想想,采莲就浑身哆嗦。   只是看二老爷急/色的摸样,想要劝退他是不可能的,却也不能任由这样下去。待会司尉过来的时候,看到凉亭的情景,脸面撑不住,到头来受苦的只会是她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婢女。   采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娇媚地笑笑:“大公子待会要来凉亭赏月,天色不早,二老爷又醉了,要不采荷先扶着你回房去?”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和采荷姊妹情深了,只想赶紧把二老爷打发走,别让大公子看见了。   二老爷受够了叶氏,更是对司尉不喜。这个大侄儿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他这个长辈也没多少尊敬谦卑的表情,反而让人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实在令他窝火。   但是面对面给司尉难堪,二老爷不管是读书还是武功,都远远比不上,难得能沾染上他的侍妾给司尉戴绿帽子,二老爷就有种报复的畅快。采荷采莲虽然漂亮,可是绝色的美婢他见得多了,哪里真会如此饥不择食?   只是这两个美婢是司尉的人,才让二老爷心里有种将司尉踩在脚下的痛快感觉,便在醉意下越发肆意妄为。   原本不过想做做样子,给司尉难看,如今被采莲一劝,他更是肆无忌惮了,粗鲁地撕开采荷的衣襟,薄薄的纱衣不堪一击,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采荷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   阵阵凉意从胸口传来,采荷恢复了一些清明,双臂横在胸口,又羞又惊。月色下,细腻的肌肤像是镀上了一层银霜,看得二老爷上演发直,喉结连连滚动,双手覆上采荷的胸口揉捏起来。   听得身下的采荷动情地□声,二老爷更加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旁边的采莲搂在怀里,大手从衣襟探入,握住一边的柔软用力揉搓,直把两个美婢揉得娇/喘连连,媚态横生。   苏颖看得目瞪口呆,这二老爷够大胆的,大晚上在凉亭里跟两个美婢嬉戏,也不怕被叶氏知道了。   她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视线在采荷采莲曼妙的身材上流连。果真是叶氏亲手□出来的,这柔美的声线,似嗔似怒的媚眼,加上柔软的身躯,谁知最后却便宜了二老爷。   二老爷已经迫不及待地剥掉采荷的纱衣,扔在石桌下,撩起衣袍便把人压在桌上耸动起来。一手却不忘搂过采莲,让她趴在桌上,翘臀挺起,两指缓缓刺入身下的幽深中撩拨,直让采莲惊喘连连,娇声求饶。   一时间,女子的娇喘夹杂着男子断断续续的调情声,让凉亭里春意无限。   苏颖对二老爷干扁的白斩鸡身材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就转开了,小声凑到司尉的耳边:“公子,要去知会二太太的人吗?”   这样的好戏,哪里能缺了叶氏这个好观众?   “不必去请,”司尉耳中一热,侧头看向怀里兴致勃勃的女子,兴奋得脸色发红,显然不是因为看见凉亭中火热的三人而感到尴尬,反倒对之后的好戏更感兴趣罢了。   他不知该庆幸苏颖对其他男人的身体没有兴趣,多看一眼都不乐意,还是该郁闷她的反应总是跟平常女子完全不一样。   罢了,他司尉的妻子,哪里能跟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苏颖一听,知道好戏还在后头,险些要偷笑出声。看样子,二老爷如今有多快活,待会就有多倒霉了。   果然,司尉话音刚落,远处就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打头的便是扶着老太太的叶氏,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以及大堆的嬷嬷和婢女。   老太太临时起意说想要赏月,众人只得赔笑附和,便带着奴仆从花厅匆匆过来了。   苏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叶氏的险恶用心。   叶氏明知道司尉吩咐了人,让采荷和采莲今夜在凉亭伺候,还带着客人过来,分明是想让外人看着,好坏了司尉的名声。   她眼珠子一转,琢磨起来。美婢伺候,原本不是什么坏事,看来叶氏必定偷偷做了手脚,私底下让采荷采莲配合,给众人做了一处好戏。可惜到头来,却给旁人做了嫁衣……   远远便见凉亭里的淫/乱声音,后面跟着的妇人面露踟蹰,叶氏面露惊愕,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老太太更是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过去,后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国公爷家的家事,她们不想搀和也不行了。   只是走到跟前,老太太脸色微变,就想顿住脚步,可惜叶氏心里得意,没注意到老太太的表情,愣是一脚就踏了进去,张口就呵斥:“老太太在此,还不来见礼,大公子的礼数实在是……”   叶氏还没说完,忽然见那男子转过头来,不由面色发青地惊呼,不可置信道:“老爷,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个局,怎么把自家老爷套进来了?   采荷采莲在沉迷中突然听见叶氏的声音,叶氏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下意识地夹紧,二老爷惊慌中也顾不上身下的美婢,可惜越是手忙脚乱,越是出不来,反而横冲直撞的让紧张的采荷在尖声中达到了巅峰,让亭外原本眼观鼻鼻观心,打算非礼勿视的妇人们听得面红耳赤,又满眼鄙夷。   这些都是家里跟国公爷有些姻亲的家属,今儿被老太太请来看戏,入夜便要散了,硬是被挽留下来用了饭,突然间老太太还要她们陪着赏月,都是后宅里的嫡妻,哪里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些古怪。   碍于老太太的脸面,她们也不好拒绝,谁知却看见国公府里的二老爷衣衫不整的一幕。妇人们都是出身大家的,对叶氏的小家子气本来就看不上,如今后宅不宁,更是看轻了她。   一个嫡妻,连自家老爷的心都拢不住,让低下的婢女暗算了,还被外人看见,叶氏面子里子都没了,当下就哭喊着揪住二老爷撒泼起来。   各家夫人瞧在眼里,更加看不起叶氏。要收拾夫君,尽管关上门,怎么闹旁人也管不着。只是客人还在,叶氏却不顾二老爷的脸面又打又骂,哪里还有平日贤淑端庄的摸样,简直跟外头街市的泼妇一般!   老太太脸上也挂不住,悄悄使了个颜色,崔管家的嬷嬷僵着笑把夫人送了出去,心叹今晚这一出,只怕二房的脸面真是一点都不剩了。   “还闹什么,一家子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老太太拐杖狠狠落在二老爷的腿上,他“哎哟”一声双脚软在地上,急急辩解:“娘亲,不关孩儿的事,都是这两个小蹄子主动勾引我。我在外面吃了酒,迷迷糊糊的,这才做了错事!”   苏颖一听,鄙夷地皱眉。这个二老爷倒厉害,刚才享受得舒坦,眨眼间东窗事发,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丫鬟的身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真是好算计。   采荷采莲听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破破烂烂的红纱勉强披在身上,遮掩不住她们身上的青青紫紫,看得叶氏心头火气。   叶氏的乳母会意,狠狠一巴掌扇在两人脸上。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立刻肿了一边,哭着跪倒在地上,口中只喊“冤枉”“求太太饶命”……   “闭嘴!”叶氏冷冷地扫向两人,心里还不解气,见老太太在气头上,挥手让嬷嬷把她们带下去:“关在柴房里,谁也别给她们吃喝,容后再发落!”   瞧见二老爷窝囊地跪着,身上的衣裳倒是还整齐,叶氏强自压下心里的苦楚和怒意,扶起了他:“老爷,是我刚才不懂事,一时失了理智……”   叶氏先主动认错,二老爷求之不得,站起身故意板着脸道:“的确是不懂事,刚才那么多外人,都瞧了去,明儿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国公府呢!”   老太太宠爱这个儿子,却也被他气得不行,又给了二老爷腿上一拐:“你好意思说这话?先丢脸的是谁?那两个丫鬟早就送给了尉儿,如今你当长辈的自己先沾染上了,还让外人看进眼里。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连侄子的女人都不放过,以后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叶氏听着,心里一紧。老太太果然只顾着脸面和二老爷的仕途,压根就没为她想一想。   刚刚那么多夫人们看着二老爷在后宅如何淫/乱,背后该说叶氏连内院都管不住,不知道如何偷偷嘲笑呢!以后她再出门做客,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叶氏僵着脸,勉强笑了笑:“那些都是相熟的夫人,不是嘴碎的。只是大公子今晚在凉亭赏月,怎么没看见他?”   苏颖眨眨眼,知道该是他们出场了。   司尉站起身,她却是蹲得久了双脚发麻,倒在他的怀里皱着一张小脸。索性打横抱起苏颖,他慢悠悠地绕了一圈才走了过来,看见几人似乎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见过老太太、二叔、二嫂,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叶氏看司尉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刚才的事,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待会一定要想办法让府里人封口:“老太太见今儿月色不错,想着过来跟尉儿一起赏月,尉儿不介意吧?”   “小事而已,二嫂言重了。”司尉环顾一周,又问:“采荷采莲没来伺候,不是早就吩咐下来的?阿一,你去后院催一催。”   苏颖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摸样,忍不住想笑,只得把小脸埋在他的胸口,免得被老太太和叶氏她们看出端倪。   “这是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恪守礼数,怎能如此亲近?”叶氏听司尉提起采荷采莲,心里不安,马上板起脸以长辈的语气教训起苏颖来:“苏姑娘也学规矩了,怎么见着人也不懂得行礼了?”   莫名其妙被当成靶子,苏颖不高兴了,依旧安安稳稳地被司尉抱在臂弯里,随随便便地向她们行礼:“见过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了,我刚刚听见凉亭的声响,便急着过来,半路却扭了脚。下人们都说凉亭热闹得很,公子,我怎么没看见,莫不是他们唬人的?”   听说下人们都知道了,到处嚷嚷,叶氏和二老爷的脸面挂不住了,老太太也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把看见的下人都处置了。三人心里有事,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急着收拾烂摊子去了。   苏颖冷哼了一声,瞪着几人远去嘟着嘴巴,为司尉不平:“还以为小镇里才有做贼喊捉贼的,没想到京城大家族里也有这样的人,真是够厚脸皮的!”   司尉听出她对自己的维护,心底涌起几分暖意,低头贴上苏颖细腻的脸颊:“别生气了,看着他们焦头烂额,就不高兴?”   苏颖这才有了笑脸,点头道:“自然是高兴的,二房这次是丢脸丢到府外了。”   说完,她又皱眉道:“国公府三房人毕竟是一家子,二房丢脸了,会不会影响大房?”   司尉看苏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更高兴了,抱着她往柳宛走:“放心,二房越是丢人,越是显出大房的好来。”   老太太不是不乐意分家,爱打压大房,抬高二房吗?   他就在所有人面前,撕开二房的真面目!二房想要继承国公府,门都没有! 第三十九章 转手美人   李氏一早醒来,听着身边的罗嬷嬷低声说起昨晚的闹剧,笑得花枝乱颤。一想到叶氏的表情,她就惋惜自己昨日早早睡下,没能亲眼看见。   “那两个丫鬟还关在柴房里?派人接过来,先收拾一下。”   罗嬷嬷会意,叫了个乖巧的小丫鬟去传话,笑着给李氏挑了一支大方得体的白玉簪。   李氏向来喜欢素净的首饰,今儿难得挡了,指着那支镶着猫眼石,雕工一流的金簪子道:“这样的好日子,哪里能太素净了?”   罗嬷嬷麻利地拿出一件绣工繁复出色的绫罗衣裙,李氏满意地点头。等着底下人把关了一夜,面色憔悴又忐忑的采荷采莲带上,李氏搭着罗嬷嬷的手直奔主院。   叶氏昨夜又怒又伤心,一晚没睡,面色别提多难看了。听说李氏来了,不得不擦了厚厚的粉,补上胭脂,勉强遮掩住,又穿上深色的衣裳,瞧着精神点了,这才迎了出来。   “大嫂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先来通传,我好去门口迎你。”   若是平常,叶氏这种挑衅的话一说,李氏还得不痛快一阵。不过今儿就是来给叶氏不痛快的,让她过过嘴瘾,故意做出一副当家太太的派头又如何?   李氏在上首坐下,便笑吟吟地道:“昨晚我早早睡了,没想到二弟这般喜欢那两个丫鬟,倒是尉儿不好夺人所爱,我这边巴巴地送回来了。”   话音刚落,采荷采莲就被罗嬷嬷带上来了,叶氏见着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丫鬟,费劲心思□培养的,谁知转眼却勾搭上了二老爷,跟挖了心肝一般疼。   尤其在李氏面前,叶氏一向有老太太撑腰,别提多得意了。如今丑事被人摊在跟前,犹如给李氏当面抽了一巴掌,叶氏揪着手帕,眼睛盯着底下的两个丫鬟,恨不得撕了。   采荷采莲被看得浑身发凉,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瞧这两个丫鬟水灵灵的,脸上的伤要是落下疤痕,那就不美了,我就自作主张让人送了点药抹上,别让二弟看着心疼了。”李氏笑眯眯地说完,倒没有多话,搁下两个丫鬟就带着罗嬷嬷走了。   叶氏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李氏要落井下石,少不得在老太太面前闹腾,给二房没脸。谁知雷声大雨点小,不痛不痒的只是把丫鬟送回来了。   她恨恨地瞪着那两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丫鬟,看那脸上的伤好了一半,显然李氏真拿出好药给她们涂上。   叶氏当然不会以为李氏真那么好心,只是想看二房笑话罢了。   不过两个丫鬟回到她手里,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连大房也不能插手!   这般想着,叶氏心情好了一点,眼神阴狠地在采莲采荷身上流连。这么喜欢勾搭男人,不如直接扔在那些风月场里算了,眼不见为净!   采荷采莲被看得后背发寒,面如死灰。她们熟知叶氏的性情,在外头瞧着爽利端庄,背地里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小。   采荷不由懊恼昨晚自己鬼迷心窍,轻轻松松让二爷得手了。采莲却庆幸,自己守得住,只让占了点便宜,好歹还算是黄花闺女,就算被扔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怎么也能比采荷抬高一点身价。   这种时候,就顾不上姊妹情深了,想的都是能怎么保存自己。   “把这两个小蹄子带到后面的院子里,该怎么办,就不必来问我了。”叶氏看都不看底下跪着的两人,只垂着眼眸品茶,唇边的浅笑带着一点说不出的阴狠。   采荷采莲跟着叶氏好一段时日了,自然明白那个后院里有一间暗房,专门是对付不听话的侍妾和漂亮丫鬟的,不知道多少人进去后就没出来过,有些转手就贱卖了,有些甚至一卷草席就扔在了乱葬岗。   她们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哭喊着匍匐在地,采荷还胆大地扑到了叶氏的跟前:“太太饶命啊,昨晚奴婢们是猪油蒙了心,可是那亭子里有古怪,说不准就是大公子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还请太太看在奴婢们一贯以来的忠心,能从轻发落。”   叶氏神色微动,难得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亭子里有古怪,你说说怎么古怪了?”   听她起了兴趣,采荷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奴婢一进亭子,就闻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混杂在花香里,起先也没在意。后来……来了,奴婢觉得浑身像是点了火一样,没有一点力气,渐渐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采荷绞尽脑汁,就是不敢再提二老爷一句:“太太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就算给奴婢向天借胆,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请太太明鉴!”   “明鉴?”叶氏冷哼一声,想也不想就在采荷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采荷痛呼一声,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嘴里仍在念叨着求饶。   “就是有你们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二房才会被外人笑话的。嬷嬷,没听见我的话了,赶紧把她们拖出去,别污了我的眼!”叶氏一想到昨晚那些故交夫人鄙夷不屑的眼神,就恨不得把脸面蒙上,以后再也不见人了。   都是这些该死的小蹄子,要不然她还是二房太太,国公府里最尊贵的夫人,哪里会被人暗地里嘲笑?   身边的嬷嬷叫上四个粗壮的婆子把奄奄一息的采荷和异常沉默的采莲架着走了,后面的院子空了许久,如今总算有人了。嬷嬷想到叶氏的震怒,好在有这两个奴婢承受着,要不然倒霉的还不是叶氏身边伺候的她们?   叶氏处理好那两个奴婢,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在嬷嬷地伺候下用了点心,还多喝了半碗碧米粥。   “太太,老爷回来了。”嬷嬷打起帘子,一脸喜色的禀报。   叶氏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即便昨晚二老爷给了她没脸,自己也不能冷着他。二老爷是老太太肚子爬出来的,自然跟大房和三房的地位是不同的。她还需要老太太撑腰,做国公府里的管家人,自然不会跟二老爷的关系闹僵。   “老爷来了,还不多布置一双碗筷?”叶氏笑脸相迎,仿佛昨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二老爷的脸色极差,看向叶氏的眼神里有着不能掩饰的厌恶,伸手一把推开了她:“我就说几句话,这就走。”   叶氏没防备,险些摔在地上,幸好身后的嬷嬷及时扶住了她,也让自己颇为狼狈,忙站直身僵了笑。二老爷平日畏畏缩缩的,很是听她的话,今天一大早就发火,倒是少见:“老爷这是怎么了,哪个奴才让你不痛快?”   “废话少说,听说大嫂把采莲采荷送过来了?你让两人开脸,明儿就放在我房里。”二老爷说完,又皱了皱眉头:“不用大办,酒席也免了,随便弄十两银给她们娘家就行。”   叶氏彻底懵了,不过一晚上,二老爷的底气怎么突然就足了?莫不是谁在耳边嚼舌根,怂恿了他?   “老爷,不是我不乐意,而是这两个丫鬟早就送给尉儿做侍妾了。如今又要回来,岂不是让彼此都落了脸?再说,这事还得老太太点头才是,很不必如此匆忙。”她细声细气地劝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二老爷身边哪个奴才这般大胆,很该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二老爷不耐烦地说:“老太太已经点头了,二房的人总归少了点。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膝下就瑞儿一个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一点。这几年你也没怀上,外头的又不干净,还不如在家里挑,等孩子出生直接归在你名下,也不用被那些眼皮子浅的养出些废物来!”   说完,他摆摆手,不愿多说,直接就出了门。   叶氏上前几步还想再说,见二老爷心不在焉的摸样,也明白老太太都点头了,她再反对叶氏枉然,只能使眼色让嬷嬷去二门派人跟着二老爷。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觉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得要命,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你说老爷发什么疯,突然就要给那两个贱婢开脸。还想她们生孩子,然后做姨娘吗?我为他管着这家,伺候老太太,养着瑞儿,哪点都让人挑不出刺来,偏偏老爷就是不让我好过!”   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把丫鬟们都赶了出来,低声劝道:“太太息怒,老太太年纪不小了,想要儿孙满堂,耳根又软,被那起子小人怂恿了,才会让老爷收了那两个小蹄子。只是与其收了外面那些来路不明又城府深的,采荷采莲都是太太亲自□出来的,签了死契,家人也捏在手心里,不怕她们不听话。”   叶氏听着,总算露出一点笑容来,拍了拍嬷嬷的手:“还好有乳娘在,要不然我这心都要碎了。也是,外头那些小蹄子不知道多少手段,还不如采荷采莲来得好拿捏。就怕她们心大了,要是有了孩子,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反咬我一口!”   乳娘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叶氏的意思。平日为叶氏做这些龌蹉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跟叶氏绑在一起,坐上同一条船,叶氏好她才好,便狠狠心道:“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   采荷采莲想生孩子,也得看太太乐不乐意。灌下息子汤,谁也生不出来!要怪,便怪她们运气不好,没缠上大公子,却勾搭了二老爷!   李氏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这几年的憋屈,一下子就松散了不少,早饭也用多了一些。看见苏颖来的时候,更是高兴了,总觉得这丫头是自己的福星,这才进府没几天,就让叶氏连连吃瘪。   “来让我瞧瞧,这一身还是太素净了一点。比不上我这样上了年纪的,姑娘家很是应该打扮一番。”   苏颖眨着眼,笑道:“太太跟公子站在一起,不知情的都以为是姐弟两人了,好看得紧,哪里像上了年纪?以后太太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张小嘴,没想到跟抹了蜜一样,甜得很。”李氏在大宅门里呆了这些年,阅人无数,苏颖的眼神清澈明亮,一看就是简单的小家里养出来的,没有城府,简单通透得很。这样的小姑娘,一开口必定是真话,也不用防备她暗地里有小动作,李氏只觉得舒心。   难怪司尉会喜欢,谁都不乐意身边人算计自己,倒不如没有心机的来得舒服。   “要是公子有个像太太这般漂亮的妹妹,就更好了!”苏颖双眼发亮,李氏保养妥当,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司尉就更别提了,要是有个妹妹,必定倾国倾城,她不免惋惜李氏没多生一个女儿来。   李氏不是没听过赞美她的话,只是苏颖这般坦坦荡荡又没心没肺的奉承话,实在让人舒服到心里去:“真不知道尉儿从哪里找来的开心果,这两天让我心情也好多了。”   罗嬷嬷笑着附和道:“大公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苏姑娘贵在真诚,只是在府里还是多一点心眼为好。”   李氏赞同地点头,要是苏颖真嫁入国公府,作为长孙媳妇,肩头的担子可不小。要是没一点心眼,以后她不在,还不得被二房三房算计得渣子都不剩?   司尉再厉害,也不能天天护着苏颖,还把手伸入内宅去。苏颖总归要有一点自保的法子,免得天天吃哑巴亏。   当下,李氏牵着苏颖的手,让她坐在了身边,低声问道:“昨晚的事,你是知道的,怎么看我今早把那两个丫鬟送过去?”   苏颖想了想,才开口道:“那两个丫鬟原本已经送给大公子为侍妾了,二老爷却沾染上了……其实我有个疑惑,二老爷就算醉了,也不至于这般糊涂,那两个丫鬟又不是蠢的,一下子就得罪两房人,我总觉得亭子里有古怪。”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罗嬷嬷笑道:“果真是个聪慧的,一点就偷,一下子就捏住了重要的地方。”   罗嬷嬷也笑:“有太太指点几下,苏姑娘以后管家,哪里还需要太太操心?”   李氏笑着点头,看向苏颖道:“你说得没错,凉亭里确实有古怪。二弟虽然荒唐,但是不会全然失去理智,跟我们撕破脸。那两个丫鬟也是知道轻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二房送过来当侍妾,笼络尉儿的心。”   苏颖琢磨着,凉亭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二老爷急色的样子,看来亭子里必定是助兴的小玩意了。”   “不错,叶氏打算一招必杀,放了助兴的熏香好让尉儿沉迷得失去理智。没想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计的人变成了二老爷。”李氏嗤笑,叶氏是够心狠,却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到头来,叶氏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颖抿了抿唇,这才察觉到昨晚有多凶险。要不是司尉早有准备,他就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两个丫鬟嬉戏,甚至不得不把采荷采莲守在房里。一想到司尉对自己的抱抱亲亲换成了别人,苏颖心里就有些奇怪,似乎有点酸涩,又有点气闷?   看着叶氏总是笑眯眯的,以为最多捉弄司尉一下,没想到是下了狠手,要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着实太可恶了!   苏老爹说过,坏人就得好好教训,要不然以后就得继续祸害别人!   苏颖咬着手指头,想了又想:“太太,我们总是等着二房接招拆招,不如主动下手?”   李氏挑眉,她碍着长媳的名头,确实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给二房下绊子。但是孙媳妇总归隔了一层,如今还没嫁过来,苏颖私下里要动手,老太太就管不着了:“你打算怎么做?”   “以二太太的为人,采荷采莲送过去,她肯定得拿人出气,说不准偷偷就转手卖出府去。听说二老爷惧内,房里原本有的两个侍妾和一个通房丫头,一个流了孩子后伤了身,再也不能生,信佛去了;一个摔进井里,人也没了;还有一个不小心烫伤了脸,如今蒙着脸再也没出来。房里也就剩下二太太一个,其他形同虚设。”   苏颖跟杜艳相处的小半天,都在聊府里八卦中度过的。她听得津津有味,杜艳在府里呆的时间不算短,在后院实在无聊,跟送饭的小丫头相处得不错,打听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好打发时间,没想到却便宜了苏颖。   李氏听得更是满意了,该知道的知道,可见苏颖不是个糊涂的。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二太太手段这般厉害,瞧着像是意外,但是一个也就罢了,三个都如此,外面的人能怎么想?二老爷官职不如大老爷,昨晚看着就像不得志的,难得相中了两个丫鬟,要是二太太发落了,心里肯定不痛快。”苏颖笑得狡黠,敢欺负公子,她就得欺负回去!   “让两个小厮在二老爷必经的路边说一说,保管二老爷会把采荷采莲留下!”她拍着胸口保证,平城知府那个小书生总想着在悍妻前翻身,就跟二老爷一样,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李氏点头笑了,未进门的媳妇心里就向着司尉和他们大房,虽说手段还有些稚嫩,但是稍作修饰,就不失是一个妙极。   手段有上中下策,下策便是自己动手,容易让对方拿捏住把柄;中策便是直接派人做手脚,保不准会留下蛛丝马迹;上策则是点到即止,只开了个头,令对方顺着自己的意思继续走。   若说昨晚司尉用的是上策,那么苏颖就算是中策了。   叫两个小厮在暗处聊起侍妾们的事,作势让二老爷听见,确实是好办法,却很可能让二老爷起疑,只信一两分是不够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李氏不介意指点苏颖,让事情更妥当:“这方法是好,小厮提起的却不能是内宅的事,不若说说府外的,你觉得呢?”   苏颖鬼点子多,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眯眯地道:“不愧是太太,小厮提起的自然是二老爷在府外惧内的传言了。”   李氏微笑颔首,让罗嬷嬷跟着苏颖去办妥了,对这个一点就通的媳妇更是喜欢了。 第四十章 讨好美人   司尉见苏颖去李氏那里,回来就跟罗嬷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谋算什么,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等罗嬷嬷笑着走了,他手臂一伸,把独自傻笑的苏颖捞在怀里问道:“在想什么鬼主意,笑得这么奸诈?”   “哪有的事,”苏颖摸摸脸,她真的笑得很奸?   她蹦跶着坐在司尉腿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更欢了:“公子先别问,回头你就知道了!”   司尉伸手搂住她,免得苏颖动作太大摔下去,有李氏盯着,有罗嬷嬷在一旁协助,他自是不担心怀里的小女人又闯祸:“是么?那我拭目以待了!”   苏颖哪里知道,国公府里的事哪有逃得过司尉的。不过是司尉见她正在兴头上,不好戳破了。而且苏颖是为了自己才动心思,费脑子对付二房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会阻扰?   她第一次下手,总归要顺顺利利的,不然受了挫折,难保会有些失落。   司尉思前想后,把事情都琢磨透了,让阿一暗地里出手,也算是帮了苏颖一把。   苏颖双眼亮晶晶的,喜悦都要溢出来,恨不得立刻看见二房被捉弄后惨兮兮的脸色,搂住司尉撒娇道:“公子,我来京城这么久,也没出去走走,不如今儿陪我玩玩?”   “好,”司尉猜出她要去哪里,低头亲了亲苏颖的鼻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还明知故问:“想去哪里?”   “当然是知味楼!”苏颖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要露馅了,连忙辩解道:“听说那里的菜式最丰富,味道最好,来京城怎么能不去尝一尝?”   司尉笑着应下,吩咐阿一准备好马车,就带着苏颖去知味楼了。既然她如此有兴致,自己怎能不成全?   知味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楼大堂有说书先生,二楼有琴师舞姬,三楼则是清净的包厢。   司尉下马车前,硬是给苏颖戴上一顶纱帽。虽然在苏颖看来,司尉更应该遮住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果不其然,他一下车,就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司尉厌恶地蹙起眉头,小二这才低着头迎上来:“客官是想听书听曲,还是要一个清净的包厢?”   苏颖瞅着大堂,也为难了。原本是想在大堂听书,但是见司尉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不可能留在一楼,不免有点失望。   “听书,寻个安静的角落。”司尉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即使厌恶,还是留在了大堂。   苏颖捏了捏他的手心,小声道:“留在大堂,不会让你失望的。”   司尉自然明白,反手握住她也捏了捏。两人宽大的袖子挡住了牵住的手,只小二眼尖瞥见他们的亲昵,面色不露,心底却十分诧异。   看来这位国公爷的大公子不近女色的流言,很快就要不攻自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香国色的女子笼络住了他的心。   小二偷偷瞥向纱帽,只隐约看出是个妙龄女子,不免好奇。不小心对上司尉冷若冰霜的视线,急忙低下头,浑身哆嗦:“两位客官这边请。”   看来这位爷终于动了凡心,也不知道多少未出阁的闺秀要伤心了。   他虽然好奇,也清楚小命要紧,再也没敢看苏颖。   苏颖左右张望,被司尉带着去了大堂的角落。虽说是角落,光线明亮,只是恰好有两个盆栽挡着,却不影响视野,一眼就能看见说书先生的位置,算得上是隐蔽的好地方了。   司尉十分满意,让阿一赏了一块碎银给小二,小二放下茶点,欢天喜地离开了。   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拍,底下吵杂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捻着下巴的胡子慢悠悠地张口:“今儿老张要说的,便是一个悍妻的故事。”   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起哄,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家有悍妻那是镇不住,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几人笑着附和,只说家有悍妻,说明那家的老爷没本事。   倒是有一个经常来知味楼的熟客回过味来,插话道:“莫不是老张说的,就是这老爷如何降服悍妻的?”   说书先生优哉游哉地打开折扇,高深莫测地点头道:“正是如此,家有悍妻,那是举家不幸,理应速速压制住,要不然家宅不宁,雄风不振,如何是好?”   大堂里多是走贩武夫,不拘小节,闻言都哄堂大笑,有几人倒是暧昧一笑,心照不宣。   见他们来了兴趣,说书先生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要降服悍妻,得有些手段。软硬兼施,是为中策;若是直接硬碰硬,倒是落了下乘。”   听着老张说得头头是道,有相熟地便打断道:“莫不是说书先生也曾家有悍妻,怎的如此清楚明白?”   这一番话,又是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说书先生也不恼,摇头晃脑地道:“这刚入门的小娘子娇滴滴的,谁能知道以后会是个悍妻?起初不忍计较,慢慢不想计较,最后就变得不能计较了,在场的客官说是也不是?”   底下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摇头好笑,更有甚者面上漫不经心,却专心等着下文。   “这妻子要是有心计的,一来伺候公婆,孝为上,尊堂维护,夫君如何能计较?二来生下儿子,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加上这独子相貌堂堂,学业出色,夫君怎能计较?三来侍妾通房从不阻拦,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无凭无据夫君哪能计较?”   说书先生一口气说了三不能计较,大堂的男子大多听得懵了,有大胆地问道:“老张这么说,此悍妻不休弃了,家里如何能安宁?有儿子又如何,总不能只有一个,如何开枝散叶?”   又有一个走贩行商风尘仆仆的,高声道:“这位兄台说得对,我走南去北的,听说了不少奇事。就说北方有家商户娶了悍妻,房中七八个侍妾十多年来谁也没生一个孩子,独独只有悍妻诞下麟儿。这独子也争气,十八岁接管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看见周围的人竖起耳朵专心听着,那商贩不免得意,索性坐在桌上继续大声说了:“后来没两年这商户老爷就病了,口不能言,半边身子不能动。七八个侍妾没有人愿意来侍疾,老爷一怒之下就卖了她们,那悍妻特地请了两个粗壮有力气的婆子来照顾。”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怎么了?原来那悍妻早就私通了府中的管家,早早把侍妾卖的远远的,哄骗那老爷以为侍妾都不愿侍疾。家中大权在握,儿子又是孝顺听话的,悍妻又养了两个戏子,在后院快活过神仙。等那老爷知道自己的不是病,而是给悍妻下了半死不活的毒,活活被气死了。”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也有心惊肉跳的。家有悍妻,不过是被人嘲笑几句罢了,名声不好听,没想到一再纵容后,那悍妻变本加厉,居然敢谋财害命!   尤其还被戴了绿帽子,这是哪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说书先生折扇在木案上一拍,又把众人的注意力扯了回来,洋洋得意道:“所以说家有悍妻要不得,必须把苗头牢牢压下了。”   “说得轻巧,要怎么压住?”远处有个呆头呆脑的男人问完,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这位兄台就问对人了!”说书先生捻着胡子,得意一笑:“要重振雄风,需得从那三处下手。一是高堂,二是独子,三来自然是侍妾之流了。”   有人急着问道:“高堂、独子也罢,这侍妾之流要如何?”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侍妾就是侍妾,哪里能越过正妻去?只是这侍妾用得好,妻子的注意力都在侍妾身上,便没有心思去谋算家财和夫君的小命了,各位客官以为呢?”   有赞同的,也有不屑一顾的声音,说书先生不以为然,施施然收了木案上的碎银离开了。   “公子,这说书先生怎么样?”苏颖双眼发光,凑过来小声问他。   司尉心里有数,单手撩开纱帽抚上她的秀发,笑道:“不错。”   苏颖又眨巴着眼,示意他向二楼的楼梯处看。果不其然,二老爷若有所思地下来,脸色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慎重。   “大太太果然厉害,连二老爷什么时候到知味楼听书也知道,这下子二太太惨了。”苏颖颇为幸灾乐祸,眉开眼笑。替司尉报了一箭之仇,她怎能不痛快?   她不求二老爷真的动手去降服叶氏,只想二房多闹矛盾,好让叶氏没那么多的精力去算计大房。   司尉顺手捏了一下苏颖越发柔腻细滑的脸颊,眼底起了几分笑意:“这么用心,是想为我出气?”   苏颖嘟着嘴道:“他们欺负公子,就不是好人。”   送来的美婢,居然敢动手动脚的,欺负司尉不近女色吗?   想到那两个娇滴滴的采荷采莲,苏颖就觉得便宜了年岁不小的二老爷。采荷采莲比司瑞的年纪还小,也就二老爷能下得了手,摧残了两个年轻漂亮的丫鬟!   光是想想,苏颖就觉得惋惜,真是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实在是糟蹋了!   听见她嘴里满是对自己的维护,司尉心情不错,却也提醒道:“二房怕要闹上一段时日,你没别的打算了?”   只是闹腾几天,依照二老爷被老太太养得外强内干的性子,很快就要被二太太哄了回去,哪里真能继续凑效?   苏颖懵了,还以为说得如此严重,二老爷少不得回去整治叶氏,让大房也松口气。听着司尉的意思,没几天就能让叶氏摆平了?   司尉叹气,就知道苏颖的性子,肯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是这么容易就打压住叶氏,李氏也不用愁了。   不过这第一次,苏颖就当练练手,也算不错了。   “不着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司尉也没想着逼得那么紧,柔声安抚她。这些大宅门里的糟心事,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不可能一蹴而就,让苏颖转眼间就变成一个内宅高手。   苏颖有些气馁地点了点头,还以为她这次难得费了不少心思,谁知现在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不免有些失望的。   不过能让叶氏难受几天,没精力再去折腾李氏,让后者有时间好好养病,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第四十一章 福星美人   第一次出手,就能达到这个水平,李氏还是很满意的了。一个偏远小城里长大的小姑娘,身边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甚至还得为过冬能吃饱饭发愁,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足够了。   剩下的一点小瑕疵,李氏不介意帮忙抹平。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叶氏吃瘪,反倒让她的病渐渐大好,精神头也不错,罗嬷嬷伺候李氏打扮的时候,见她满脸笑容,面色比前阵子不知好看了多少,不由笑道:“苏姑娘不但是个开心果,看着还是个福星。”   “谁说不是呢?”李氏看着镜中人好转的脸色,眼底有些笑意:“要不是颖儿进府来了,老太太和叶氏也不会出手。做多错多,才能让我们捏住了把柄。”   李氏以前不是不想反击,一来顾忌大老爷的名声,不敢太过分;二来,一时也找不到切入点,难以下手。   谁想到苏颖一到国公府,就给二房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果真是个福星,连带她的病也有了起色。   其实李氏也明白,看病的大夫是娘家的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对她也十分了解。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心病罢了。   上头有不明事理的婆婆压着,下头有不知所谓的妯娌,三天两头没事找事,李氏能过得舒心才怪。   平日有大老爷和司尉在,老太太和叶氏不敢太过分。偏偏前些日子司尉出了远门,大老爷也跟着到外地办差,两人看准机会,手段层出不穷,要不是李氏早有防备,如今不但丢了管家权,还得没了小命。   不是李氏把她们想得太差,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嫁进来二十年,该看的都看在眼里,可以说大老爷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他自己打拼下来的,其中还少不得老太太下绊子拖后腿。   好在大老爷是熬出来了,李氏也争气,嫁进来不到两年就剩下司尉,硬是比同年进门的叶氏早了几天,抢下了嫡长孙的名衔。   国公府的传统,嫡长子除非无德,不然就是继承人。   要不是老太太倚老卖老,愣是拖了几年不肯分家,国公府早就是大老爷的了。亏得大老爷念旧,又有孝心,纵得老太太胡闹至今。   不过看皇上对大老爷的重用,以及对司尉暗地里的提携,这种日子实在不会太久了。   李氏每每想到此,更是畅快了不少。如今二老爷的德行,没两天就传遍了。当然平头百姓是不可能知道,但是该清楚的一个也没落下。强要两个低微的丫鬟,在旁人听来,也就富有人家的一桩风流韵事。但是在国公府,抢的还是送给侄子的侍妾,这就名声不太好听,甚至让人不屑了。   漂亮的丫鬟想要多少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随便在外面养一堆都没人会说。可是不但在府内,还是抢侄子的,又被不少贵妇亲眼瞅着在外野合。顾及面子,私下里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李氏养病在家,是没出去走动,没得听了那些糟心事,面子也挂不住。不过几个手帕交送信来,里面提起这些事,倒是没说大房的不是,甚至同情的居多。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的心是偏的,最是会同情弱者。大房吃了亏,可是老太太偏心,只能咽下这口气。   李氏想到今早老太太特地叫了自己去,说了不少,语气和蔼,到头来不过是劝她,国公府三房到底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三个司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言下之意,是要她帮二房度过难关了。   真是可笑,明明是老太太和叶氏要对付司尉,败坏他的名声,最后拿起石头砸中了自己的脚,就向大房求救,还摆出一副理应如此的脸孔,实在倒人胃口。   李氏懒得跟老太太逞口舌之争,只说妇人只管内宅,外宅的事一切等大老爷回来再做打算。   老太太不高兴,也明白这时候只有大房出面,才能挽救二房的名声,赶紧让人送信给大老爷,让他早些回府。   苏颖还真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如此厚脸皮,陷害不成,见事情败露,就回过头来向被陷害的人求助,真让人无语。   阿一捧着信件递过来时,她有点懵了,司尉直接拆开交到苏颖手上。粗粗看完,苏颖终于明白到老太太还不至于蠢笨到底,没在信里提及二房做的蠢事,只说要大老爷速速归府。   “大老爷不是说被皇上派到外地办差,总不能丢下差事就回来吧?”苏颖就不明白了,给皇上办差,那是多大的荣耀。老太太居然不管不顾,就让大老爷回来,办砸了谁负责?   司尉嗤笑一声,早就看清老太太的品性了:“她哪里顾得上,在老太太心里,只有二老爷是亲子,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大老爷差事做得越好,显得二老爷越是无能,老太太心里就越不痛快,巴不得大老爷丢了差事,被皇上厌弃。   碰上这样的继母,不得不说大老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一般懂事的,必定要好好对待这个非亲生的长子,就算做面上功夫也好,以后出息了也能提携二房,不是皆大欢喜吗?   偏偏老太太是一门心思,只想让二房做大,所以针对大房一再打压生事,恨不得灭了大房。   苏颖拿着信件纠结了,疑惑道:“公子,老太太难道就不怕做得狠了,大房会翻脸?”   大老爷就算再孝顺,也是有底线的。老太太做得太过分了,他难保不会出手。表面上不能动手,谁说私底下不能?   司尉搂着她笑了,连苏颖都看出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了,大老爷又怎会不知道?   老太太要是乖乖的当个慈祥的长辈,大房不会吝啬那点银钱。她是喜欢古董字画也好,金银首饰也好,都能满足。   可惜老太太想要的太多了,不仅利,还有权,就让人吃不消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老爷看在先父的份上给老太太几分脸面,却不等于会一直这么放纵她下去。   “当初老国公爷的原配去世几年,恰好老太太面貌有几分相似,便嫁了进来。她年纪和老国公爷差了十多岁,老夫少妻,自然要宠爱一些。她是小家碧玉出身,家里只得这么一个么女,自然父母多溺爱了一点,嫁进来锦衣玉食,老国公爷对她也百般宠爱,难免养得骄纵了。”司尉简单说了以前的事,也是让苏颖心里有数。   老太太嫁进来,原配走了好几年,没有公婆压着,老国公爷对她也好,想要什么有什么,事事顺心,心气就越发大了。等生下二老爷,更是有了底气。被一个死去嫡妻的孩子占了爵位,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国公爷临死前也看出来了,老太太是个不安分了,终归是感情,清楚是他纵容出来的,叮嘱大老爷多顺着她一点。   只是这一顺着,老太太就越发得寸进尺了。   苏颖叹了口气,老国公爷撒手人寰,走得是轻松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大房收拾:“这封信怎么处理?”   她想着压下几点,等大老爷的差事办得差不多再发过去,骗老太太是路上耽搁了就行。   司尉却接过那封信,直接烧得渣子都不剩,让苏颖看得目瞪口呆。“要是老太太问起来,该怎么办?”   “就说路上丢了,反正大老爷去的地方也算是穷山恶水,一封信丢了是常有的事。”司尉回答得满心不在乎,反正做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大老爷办的差不是一般的事,没必要用这些芝麻绿豆的内宅琐事来打扰他。   看他做得如此熟练,就清楚不是第一次如此,苏颖也坦然了。反正有司尉担着,以前也没见东窗事发,她何必自寻烦恼?   “左右无事,我们待会去给老太太请安。”司尉突然站起身,带着苏颖就往外走,她有点愣了。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忽然去请什么安?   不过司尉做事从来有自己的主意,苏颖琢磨着老太太那里肯定有好戏看了,她自然不会错过。   司尉和苏颖来请安,老太太脸色不好看,却也不会真把人赶出去。她还送信求大老爷帮二房挽回名声,不会那么没眼色这时候给大房难堪。“尉儿怎么来了,也不早跟我这个老婆子知会一声。”老太太挤出一点笑容,让身边的嬷嬷捧茶。   “是孙儿的不是,回来休整了几天,这才把行装打点好,这是沿路的土产,简陋了些,还望老太太别介意才是。”   司尉示意阿一把土产递给嬷嬷,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微笑道:“难得尉儿有这份心,这就足够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司尉特地过来请安,就为了送这么点土产。毕竟随便打发身边的婆子小厮送就是了,没必要亲自来。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旁敲侧击问出缘由,就见叶氏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哭号道:“老太太!老太太要给儿媳做主啊——”   尖利的嚎叫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叶氏哭得满脸眼泪,妆容都花掉了,身上衣衫不整,头发乱七八糟的,跟疯婆子一样,唬得老太太脸色都白了,险些喘不过气来,张口就喝道:“小辈们还在呢,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到后面整理一下?”   叶氏一惊,闯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人,一抬头居然看见司尉和苏颖,整个人都懵了。她确实是故意弄出这幅惨兮兮的摸样,先示弱,好博得老太太的同情,再后来的事就顺利多了。   只是所有事都考虑妥当了,就是没料到司尉会带苏颖这个时候来找老太太,愣是让她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叶氏呆掉了,最后是被两个嬷嬷连拖带拽送进了后边的耳房把自己收拾干净。   只是她刚进去,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打发掉司尉和苏颖,二老爷又怒气冲冲地跑来,一开口就是:“母亲,我要休了叶氏!”   老太太胸口直疼,一边被嬷嬷顺着气,一边把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好在热茶喝得差不多了,只沾湿了二老爷的衣摆,她还觉得不解气,指着他痛骂:“你说什么混话,休妻这么大的事是能随便说的吗?叶氏给你生儿育女,伺候公婆这么多年,到底犯了七处哪一条,让你一进来就嚷嚷着要休妻?”   二老爷也是一时气愤,被老太太这一训,底气就有点不足了,喃喃道:“我不过想抬采荷做姨娘,叶氏表面答应了,趁我今早出门,险些把采荷推进了荷花池里。要不是我出门前交代了乳娘盯着,采荷早就没命了!这样的毒妇,今儿能随便除掉一个丫鬟,以后不顺心了会不会就对我下手?”他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   “真有这事?”老太太满脸诧异,没想到叶氏还真敢动手。   以前送去二房的姨娘丫鬟,死的死伤的伤,老太太也只觉得这几人没福气,没当一回事。可是上回身边的老嬷嬷一提,她才发现二老爷身边好几年一个伺候的新人都没有,对叶氏有些不满了,才同意让采荷采莲跟着,也有一点试探的意思。   没想到这才几天,叶氏就动手了,这不是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内?   老太太是爱屋及乌,但是相比二老爷来说,叶氏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前是看叶氏乖巧听话,对她孝顺,对二老爷也是照顾周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心是越发大了,自己点头同意了,居然敢阳奉阴违?   最可恨的是,叶氏完全不知悔改,刚刚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闯进来。要不是恰好司尉在,她只能到后头整理,老太太早就被叶氏骗得团团转,还以为是二老爷的错了。   想到司尉还在,老太太有些不自在了:“没什么事的话,尉儿先回去吧。”   二老爷这才注意到司尉也在,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刚抢了侄子的侍妾,如今为了纳姨娘的事跟正室吵闹,再厚脸皮的人也不免局促:“尉儿也在啊,来给老太太请安?”   “是,”司尉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不喜不怒,也没多留:“既然二叔有事要忙,我们就先走了。” 第四十二章 梁上美人 苏颖跟在司尉后面离开,一步三回头,说不好奇是假的。而且好戏就在眼前,如此就错过了,实在可惜。 “公子,我们这就回去了?” 司尉伸出一指点了点唇,笑得意味深长:“跟我来。” 苏颖一脸莫名,跟着他走到院子后面,只觉腰上一紧,眼前一花,就被司尉搂着跃至屋檐上,不由大吃一惊。 知道司尉有武艺在身,却没想到轻功这般厉害,轻盈无声地几步站稳在屋顶上,身姿犹若惊鸿,优雅而潇洒。 苏颖怔忪间,已经被司尉环在怀里,瓦片被悄悄揭开了一块,露出底下的花厅。 她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二老爷和老太太,不由笑了。 还以为要错过好戏,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能让他们两人慢慢欣赏,何乐而不为? 苏颖原本在屋顶上有点害怕掉下去,如今被司尉牢牢抱着,低头看得津津有味,早就把惊惶抛诸脑后了。 司尉离开,老太太和二老爷看来很是松了一口气。 二老爷心有余悸地问:“大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能做什么,不过来请安罢了。”老太太挥挥手,不以为然,板着脸道:“你连房里事都处理不好,闹到我这个老婆子跟前,还让人看了笑话,这些年到底长进到哪里去了?” 她是恨铁不成钢,有大老爷在,自己心里就有着一根刺,十分不舒服。偏偏没有托生在自己肚子里。这就算了,亲生儿子却不争气,除了跟女人厮混,没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眼看着大老爷办差,越发得了圣心,二老爷却混得一般,官职只挂了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隔几天去转一圈混个熟脸,根本不上心。 那晚上对付司尉,却被二老爷搅和了,连累二房的名声越发难听。 老太太气得要命,她日夜担心,这二老爷却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吃喝玩乐,如今还跟叶氏动起手,闹到自己这里来。唯唯诺诺的,通身小家子气,没出息的样子让人更是恼火! “母亲息怒,别气着自己了。”二老爷见老太太气得狠了,连忙低头认错,一副恭恭敬敬的摸样,令人找不出错来。 老太太叹气,这个儿子没出息,终究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会真不管他? 而且二老爷什么都不好,唯独够孝顺听话,从来不会忤逆她的意思。“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二老爷皱着眉头,也没添盐加醋,一五一十地说了:“叶氏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认没怠慢她,可是她越发过分了。二房子嗣单薄,她生下瑞儿后伤了身,大夫说很难再有子嗣了。叶氏生不出了,却也不乐意其他侍妾生,那些孩子不也是记在她的名下,叫她一声母亲吗?这样的毒妇,我再也受不住了!谁知道哪一天她看我不顺眼,不会在茶里下毒,反正有孝顺瑞儿在,叶氏也委屈不到哪里去!” “胡说八道!哪有这样埋汰自家妻儿的,莫要说气话伤了夫妻感情!”老太太喝止了二老爷乱七八糟的猜测,却也认同他的话,二房的子嗣确实太单薄了,二十年来也就司瑞一个孩子。 虽然司瑞是个好孩子,读书不错,又进了国子监,以后仕途只怕是不错的,可是谁不喜欢膝下儿孙满堂? 老太太只有二老爷一个亲生孩子,更希望有更多的嫡孙。叶氏生不出了,她也不会怪责,那就多养几房侍妾多生几个庶子好了。 心里有了主意,老太太便让嬷嬷把整理妥当的叶氏叫了出来,和蔼可亲地握住她的手背安抚道:“你是我亲自过了眼才嫁过来的,不管哪一样都最合我心,你家老爷的气话,莫要放在心上,我也明白你心里的苦处。只是瑞儿以后当了官,总要多些兄弟提携才是。大房是靠不住的,三房也没什么本事,再说哪里有亲兄弟来的妥当?” 叶氏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反驳老太太的意思。要是她刚进来就跟老太太哭诉,说不准能让老太太改变心意。偏偏碰上司尉在,让自己失了先机,不由暗恨采荷采莲那两个妖媚的小蹄子,攀上主家后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居然派人私底下叫了二老爷回来主持公道。 不过她们进了门,就算生下子嗣又如何,她是当家主母,卖身契又捏在手里,多的是手段整治两人。 思及此,叶氏用手帕沾着眼角的泪光,啜泣道:“老太太,我也不是不容人的,跟着老爷这么多年,哪里真会没感情,不想他好?可是那两个小丫鬟实在太过分了,还没抬成姨娘,就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我呵斥了几句,这就罢了,居然派人将老爷请了回来。老爷在府外是做大事的,要是今儿这个请,明儿那个请,这不是耽误了老爷的前程吗?” 叶氏明白,多说采荷采莲的不是,老太太肯定只会心里更不痛快,觉得她是小家子气,容不下两个漂亮的侍妾,反倒不美。 稍稍上点眼药,让采荷采莲在老太太心里坏了印象,以后才翻不出风浪来。尤其涉及到二老爷的事,老太太必定更为在意。 果不其然,老太太怒不可歇地拍案而起,不悦道:“你家媳妇说得太对了,内宅的事本来就是女人管的,你搀和什么?两个漂亮丫鬟,就迷得你连公务都不管了,急急跑回家来,以后她们还不翻了天?” 她也不让二老爷再为采荷采莲辩解,叫了身边一个老嬷嬷吩咐道:“家有家规,打十个板子,让二老爷两个新侍妾听明白了。要是再闹腾,那就别怪我这个老婆子不客气了!” 老嬷嬷应声离开,二老爷张张口想要阻止,对上老太太震怒的表情,又没了底气,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苏颖看得气愤,这二老爷沾染漂亮丫鬟的时候就痛快了,等出了事,就 当缩头乌龟不敢冒头了。 采荷采莲跟着这个窝囊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叶氏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那两个丫鬟被惩罚得厉害一点,一个月下不了床,自然就没机会再勾引二老爷了。 若是其他侍妾,她可能还会徐徐为之,但是对上采荷采莲,叶氏就又急又怒,巴不得立刻将两人处理掉。 谁让她们是叶氏亲手□出来的,如今进了二房,压根就是打自己的脸。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却还要每天在她跟前晃,给她请安,晚上还得跟她抢二老爷,甚至生下子嗣,这些都是叶氏不能容忍的。 再就是,采荷采莲也比其他丫鬟更清楚她的手段,一般的伎俩还真瞒不过她们,这才是叶氏最头疼的。 与其留着两人,夜长梦多,倒不如早早除去,好让自己安心! 可惜这两个小蹄子倒是聪明,明白身份低微惊动不了老太太,就想着法子把二老爷叫回来。只是她们把二老爷看得太好了,这样唯唯诺诺的性子哪里真敢出头。果然老太太几句呵斥,就让他哑口无言。 叶氏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以为二老爷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必定是良配,欢天喜地嫁进来后,才发现这人就是个窝囊废。不学无术,沉溺女色,性子绵软,除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 好在她手段了得,要不然二房的侍妾怕是要比司尉后院的人还多,闹得鸡飞狗跳的,更别说那些庶子庶女也得数不清了。到时候,府外的人最多笑说一声二老爷风流倜傥,却会讥讽叶氏连自家院子也管不住,更别提国公府管家了。 二十年来,叶氏费了多少心思,才结交了不少官宦夫人,谁见着不是说她一声贤惠优雅? 可惜这一切,被二老爷那一晚彻底毁掉了。 不管叶氏下了多少帖子,赔了多少笑脸,那些夫人们以前有多亲热,如今就犹如洪水猛兽般避而不及,害怕人跟她沾上一点关系。 偏偏叶氏还不能发火,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用来算计司尉的,却不想到头来伤了自己…… 叶氏揪着手帕,正想着以后要怎么折磨那两个丫鬟,就听老太太话锋一转又落在她的身上:“媳妇不是向来大方得体的,何必跟两个小丫鬟置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该多让二房开枝散叶。要是真不喜欢她们,等生下孩子记在你名下,去母留子就是,毕竟漂亮的丫鬟多得是,你家老爷不过是贪新鲜罢了。” 闻言,叶氏心里渐渐冷了。老太太这一手够狠,为了二房开枝散叶,黑窝却都是她一个人背。 去母留子,不知情的都以为是叶氏的主意,这毒妇的名声是当定了。二老爷风流快活,老太太子孙满堂,可怜她能得什么,一堆骂名和一群从其他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庶女吗? 二老爷听得眼睛一亮,他其实也不是非要采荷采莲不可。只是这两个丫鬟很伶俐,伺候得他够舒坦,而且自己受够了叶氏,能挫一挫她,更让二老爷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满足。 尤其两个丫鬟是被风月场的老手□过的,不同大家闺秀拘束的叶氏,其他规规矩矩的良家妾也是比不上的。不但在床榻上放得开,还十分知情知趣,半推半就,欲拒还迎,让二老爷尤为尽兴。 而且这两个丫鬟曾经是司尉的侍妾,虽说司尉没碰过,但是这个大侄子不管容貌、气质,还是学识、武艺都比他更胜一筹,让二老爷十分不喜。如今能占了他的两个侍妾,让司尉没脸,二老爷也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至于府外的名声,他并不怎么放在心里。反正国公府的人,谁也不敢当面说什么,私底下嘀咕自己听不见也制止不住,何必介怀? 听出老太太的维护之意,二老爷更高兴了,连忙作揖道:“多谢母亲,还是母亲最疼我了。” 老太太听了,不由一笑:“你这孩子,我不疼你疼谁?只是你自己也要有分寸,别太过了。” 说罢,她又拍了拍叶氏的手背,叮嘱道:“国公府几代下来,从来没听说过宠妾灭妻的。到时候别说我,皇上第一个就容不下你。” 二老爷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道:“我明白了,母亲。” 他虽然不喜叶氏,但是还真没想过休妻。叶氏手段不错,二房的产业也蒸蒸日上,司瑞养得很好,房里的侍妾没了,府外叶氏不怎么管他,银钱只要别太过分,都任由二老爷随意挥霍。这种风流快活的日子,谁知道换了一个妻子,会不会没有了? 一个不顾着给娘家送钱,懂得操持家业,又给足他脸面的嫡妻,还真的不多见,二老爷当然不会傻到休妻再娶,要是嫁进来是一个恶婆娘怎么办。 第四十三章 怀抱美人 老太太露出疲态,二老爷兴高采烈地告辞,叶氏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 苏颖有点心寒,这老太太看着慈祥,没想到如此心狠,去母留子,当那些侍妾是什么,生孩子的工具吗? 叶氏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打杀了卖了,这就是大宅门的规矩? 她不寒而栗,这样花团锦簇的大宅门,还不如贫瘠的边陲小城来得舒服自在,实在太可怕了。 想到那一晚老太太和叶氏的陷害,苏颖如今想,会不会都是老太太的主意,暗示叶氏动手的? 以前觉得叶氏令人讨厌,如今看来,她只算是帮凶,带着一点私心,老太太才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苏颖蔫蔫的,一时接受不了。一个看似慈祥的老太太,她还以为是被叶氏蒙蔽怂恿才如此,到头来却是她猜错了,哪里能不郁闷? 她扯了扯司尉的袖子,他们该回去了,身边却不动,示意苏颖继续看。苏颖不明所以,低下头,见刚才面露疲态的老太太坐直身,双眼炯炯有神,声线冷淡漠然:“那两个侍妾怎么样了?” “有点小聪明,心眼多,却不成气候。”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低头答着,语调恭谨,身板绷直,动作一丝不苟,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的。 苏颖不敢开口,怕被底下人发现了,抓住司尉,在他手心里用指头勾画:‘这是谁?’ 司尉感觉到掌心的瘙痒,直让人痒到心底,反而没注意到她在写什么。苏颖只好一笔一划地慢慢写着,专注的表情让他不由失笑。 反握住她的小手,司尉学着苏颖的摸样,也在她手心里轻轻写着。痒痒的感觉,让苏颖抿着唇免得笑出声来,眼底却溢满笑意,想要抽回手,却被司尉握得更紧。 司尉写得很快,不是一笔一笔慢慢写,而是一蹴而就。苏颖看不懂,瞪着身边的人,让他多写几遍。只是写着写着,从手心变成了手腕,渐渐在手臂上勾画,苏颖才发现这人的意图,拍掉他的手,扭过头继续看底下花厅里的老太太,无视掉司尉捉弄自己。 司尉笑笑,每次苏颖瞪人的小眼神,水光潋滟,惹得他一再忍不住继续捉弄。也只有她,能令自己不管何时何地都如此愉悦。重新向下看,司尉的眼神渐转深沉。那是老太太的心腹嬷嬷张氏,也是陪嫁嬷嬷,跟着她几十年了,是心腹之中的心腹,简直是老太太的另一双眼睛,十分难缠得很。 “十板子打完,把她们带到黑房里关一夜。要是再像今儿这般不懂事,就不止打板子那么简单了。”老太太喝着参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两个人,而是不相干的两个物件罢了。 “太太真要扶起这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张嬷嬷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性子相近,对那两个侍妾也很看不上眼,想要侍妾,□好的聪明漂亮丫鬟多得是,不是非要那两个。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心里满意。这个陪嫁丫鬟跟着自己几十年,当时四个丫鬟,张嬷嬷是最不起眼的,刚开始并没有得到老太太的青睐。最后没惦记老国公爷,求着嫁了一个管事,这才让老太太正视起来。 不够聪明没关系,够忠心够听话就足够了。不像其他三个陪嫁丫鬟,心大了,不是想爬上老国公爷的床,就是贪那点小财想要背叛她。 所以,也只有这个脾气古板又不伶俐的张嬷嬷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但是这样的人,老太太才用得放心。 “你啊,还是这脾气。那两个丫鬟是叶氏亲自□出来的,如今送到二老爷身边,天天在眼前晃悠着,你说叶氏会如何想?” 老太太这一说,张嬷嬷也不是个蠢笨的,立刻也跟着笑了:“她怕是要气疯了,恨不得立刻收拾了那两个丫鬟。不过太太这一手,是不满意叶氏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茶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放:“原本看着是个好的,谁知道这两年来慢慢心大了,欺上瞒下,在账上做了动作,欺我年老昏花看不出来吗?” 张嬷嬷弓着身,面露凝重:“太太不揭穿她,还帮忙安抚二少爷?” 老太太摇头:“贪财才好,要是叶氏没点私心,我才要担心了。拿捏着这个把柄,以后也不用担心叶氏会不听话。而且休妻的名声,还很是不好听。叶氏是我仔细挑选过的,家世算不上好,高不成低不就,旁支也是不争气的,她找不到帮手,孤立无援,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些年憋屈着不找娘家帮忙?” 她不是没想过给二老爷找一个高门妻子,只是高门有高门的麻烦,那样的贵女进门,哪里有自己说话的资格。出了点事,高门的姻亲关系盘根错横,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京城半数的权贵,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还不如找一个出身不高不低的,起码好拿捏。 而且二老爷是老太太打小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了。身边稍有姿色的丫鬟都不放过,当初她浑不在意,少年人初尝滋味后总有些食髓知味,难免沉迷一段时日。却没想到二老爷这品性几年没变,连老国公爷都注意到了,才让老太太很是惊慌了一阵。 要不是老太太手段了得,把国公府上下都震住了,二老爷的名声传了出去,说亲的时候就得有些波折了。 虽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尤其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只是还没娶妻就拈花惹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二老爷也没放在心上,两个丫鬟怀上子嗣也没留意,说不准叶氏进门前就有好几个庶子出生了。 好在老太太当机立断,立即寻了错让人打杀了那两个丫鬟,又让张嬷嬷的儿子跟在二老爷身边,帮忙收拾那些试图攀高枝的女人,才不曾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在老太太心里,二老爷什么都是好的,不过是好女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二老爷四处留情,也不是大事,错的都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妄想攀上国公府。要不然听话懂事的,早就该有自知之明,把肚子里不该出生的孩子马上都打掉了,哪会想着母凭子贵上门来? 张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久,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不管是怎样的,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极好的,谁也不比不上。 “让人好生盯着叶氏,免得她再闹腾。一次闹到跟前就让司尉看见了,以后还得了?”老太太对叶氏的小手段也不太在意,但是丢脸丢到别人面前,她就不乐意了。 “是,太太。”张嬷嬷应下,自然是不缺人手的。老太太宠着二老爷,哪里不会让心腹紧紧盯着二房,就怕二老爷受了委屈。一声令下,多的是眼线。 司尉瞧着没什么好看的了,当下把瓦片放回原处,抱着苏颖站起身,足尖一点便一跃而起,在圆子的柳条上借力,不过两个呼吸间就落在了柳宛。 苏颖觉得痛快,半空中的感觉,犹如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凉风习习扑面而来,俯视着园子,美景尽收眼底,是一次不错的尝试。 只是她隐隐的紧张心悸,双臂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司尉的脖颈,免得自己掉下去。 司尉被搂得呼吸一紧,刻意双臂略略松动,便引得怀里的人又贴近了几分,她乌黑的发丝贴着脸颊飘荡,馨香萦绕,他脚步一滞,有些不愿意那么快结束了。 只是主院到柳宛不远,尽管放慢了脚步,依旧很快就到了。 脚踏实地,终于让苏颖松了口气,立刻放开手,见司尉脖子有点红了,不好意思道:“我有点害怕,太用力了,公子不介意吧?” “没事,”脖颈上的温热和束缚一离开,司尉略略有些失落,听见她的话只微微摇头。 守在门口的罗嬷嬷看见两人从天而降,也没露出惊奇的表情,笑着上前道:“太太刚起,收到老爷的信,便急急来请了。” “有劳嬷嬷了,”司尉微微颔首,带着苏颖直奔李氏的院子。 一进门,便见李氏满脸笑容,之前的病容一扫而空。一袭朱红色的绸缎衣裙,显得精神奕奕。看到两人亲昵走来,笑着道:“尉儿怎么这才来?” 下首的秦晟放下茶碗,也对着司尉笑了:“你打算怎么多谢我?” 苏颖在司尉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为何公子要谢你?” 秦晟一袭月白衣袍,拿着山水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摸样,得意洋洋道:“我帮了他一个大忙,自然要谢的,表弟说是也不是?” 司尉点头:“麻烦表哥了,也替我多谢大姨丈和大姨母。” 秦晟一张笑脸立刻垮了下来,委屈道:“要不是我立刻回家报信,哪里能这么快手脚?” 李氏看他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由好笑:“好,尉儿必定要把好东西送给你表哥,免得姐姐以为我欺负了她的乖孩儿。” 秦晟这才又笑了,摆摆手道:“别想拿小玩意来打发我,我早就看中你书房那幅真迹。” 那幅真迹他眼馋了半年,司尉硬是不肯送给自己。难得有这个机会讨要,秦晟自然不会放过。 司尉无所谓地挥手,毫不犹豫地道:“待会让罗嬷嬷送过来给你。”“不用,我这就亲自过去取。”秦晟听见司尉终于松口了,一刻也坐不住,飞也似地直奔司尉的书房,免得他待会反悔。 “看这孩子着急的,多等一会都不乐意。”李氏笑笑,不在意秦晟的随心所欲。反正她和娘家人交往频密,秦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素来帮着司尉,这点小事她自然不会介意。 反而秦晟越是随意,越是显得他心里当司尉是自家人,李氏是很乐意看见的。 看苏颖一脸迷茫,李氏招手让她坐在身边,细细解释了:“那晚在凉亭,不是被官宦夫人们撞见了?要是随她们说,担心有人趁机散播流言,不免对尉儿不利,就请晟儿回去。我姐姐时常在高门走动,能讲得上话,这才没让那起子小人得逞。” 小人是谁,不言而喻,必定是老太太和叶氏两人了。 苏颖还说怎的如此顺利,果真如司尉所说,其中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能封住夫人们的嘴,只能小心谈话的导向,把注意力引导二房身上,免得司尉受了池鱼之殃。 还是李氏厉害,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原本苏颖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现在看来真是差得远了。 “好在有太太,太太果然最厉害了。”苏颖不懂甜言蜜语,只是实话实说,真诚崇拜的语气听得李氏心里舒服,握着她的小手笑得畅快。 “等这事情一过,我就带你到秦府做客。没多久,你就能光明正大跟着尉儿叫我母亲了。” 苏颖听得似懂非懂的,对秦府挺感兴趣,便点了点头。 “见着颖儿高兴了,倒是忘记老爷的信了。”李氏把茶几上的一封信递了过来,说道:“你爹已经办完差,准备动身回府,约莫一个月从水路回来。” 大老爷是大房的主心骨,他要回来坐镇,李氏满心欢喜。 这个夫君不但长相出众,又才华洋溢,虽说有些古板少了几分情趣,对她却是极好的,分开几个月,李氏难免想念。听见大老爷要回来,脸上的笑容又欢畅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容光焕发,要不是脸颊还有些瘦削,哪里看出之前曾病过? 司尉随意翻了翻,神色一缓:“在爹回来前,我都会尽快处理好的。” 李氏放心地点头,推了推苏颖道:“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有意思,跟尉儿去园子转一转吧。” 司尉也不推辞,牵着苏颖出去了。 苏颖却疑惑两人刚才打哑谜,小声问:“公子是打算大老爷回来前,再给二房找麻烦?” 孺子可教,司尉捏了捏她的小手:“不错。” “特意避开大老爷,难道大老爷会阻止?”苏颖想来想去,也就这个理由说的过去。 “老国公爷临死前让我爹照顾两个兄弟,他一言九鼎,当然不能食言,又认为家和万事兴,能忍则忍。”司尉最不认同大老爷的就是这一点,要不是他一再退让,老太太和二房哪里会嚣张如此? 有时候退让并不会令对方感激,而是得寸进尺。趁着大老爷和他不在,老太太和叶氏的手都要伸进大房来了,要不是司尉警醒,走之前小心吩咐了,只怕他们已经得手了。 对他动手,司尉还能忍,但是对李氏和苏颖动手,就是自己不能忍的了。这是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谁要是有一丁点的损伤,司尉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四十四章 胆大美人 二老爷最近春风满面,家里的悍妇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了,房里有多了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妾,每晚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简直快活过神仙,这种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他不由后悔没早点下手,收拾叶氏,让自己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 采荷采莲被老太太关进黑房子里,原本起的那点子小心思也被掐灭了。还想着进了二房后,好好哄着二老爷,吹吹枕边风,多拿捏他要点好处,以后就算不能做当家主母,也能逞逞威风。 可是老太太这一招,直接把两人吓住了。她们是跟叶氏撕破脸,卖身契还在叶氏手里,家人也在庄子里。只要稳住二老爷,还怕叶氏动手吗?不过老太太最疼二老爷,当然不会愿意看见自家孩子被两个丫鬟拿捏住。到头来,不过随便打杀就是了。 采荷采莲被吓住了,二老爷说要提两人做姨娘,也没敢答应,只说是没有生下子嗣,做不得姨娘,让二老爷狠狠夸了她们懂事,更是喜爱了。 老太太私底下让叶氏把卖身契拿出来自己收好,叶氏没说什么直接给了。反正这两个丫鬟跟她不是一条心,又被二老爷收了房,老太太绝不会让采荷采莲踩到自己头上来,索性也不管了。 叶氏心里也清楚,老太太这一出,压根就是杀鸡儆猴给自己看的。 她是早就对二老爷死了心,刚成亲的时候还有些少女情怀,总想着与夫君如何生活美满幸福。可惜一年又一年的,眼看着二老爷沾染的漂亮丫鬟越来越多,府外红楼里的花魁花娘就更多了,彻底伤了心,只把人打发得远远的,别让她看见就是。 等有了司瑞,这才慢慢有了盼头,丈夫靠不住,更看重手上的钱财。人是死的,可是有钱使得鬼推磨,叶氏起初只想着给司瑞存一份钱,免得以后二老爷荒唐得把钱都费在厮混的女人身上。到了后来,愈发停不下来了。 每天晚上,不看看她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叶氏都睡不着。 李氏没吭声,老太太也没提,叶氏就愈来愈大胆了。 府里的采买自是李氏的人,盯得紧,她也捞不到油水。但是老太太这里却是分开的,私底下要买什么,老太太只管让崔管家去。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崔管家正当壮年。等她一去,靠山没了,崔管家便没了地位。叶氏几句花言巧语,就让崔管家心动了。司瑞年轻,书读得好,前途无量。 崔管家跟司尉不对付,以后不可能跟着大房。三房是没出息的,唯独跟着二房才能抱住荣华富贵,哪里会不乐意? 两人一拍即合,叶氏指点几句,崔管家开始也不敢大动作,小偷小摸捏住点零头沾光。到了最近尝到甜头,慢慢放开了手脚,看准时机以好充次,狠狠赚了一笔。 没想到这一次动作太大,便让老太太发现了。 可是老太太没打发崔管家出去,只是训斥了一顿,便派到了叶氏身边,美其名曰帮二房做事,实际上是不再愿意他留下了,找了个好听的名头打发掉而已。 反正他们两人私下勾搭在一起,倒不如成全了。 叶氏自然高兴多了一个帮手,只是惋惜那笔油水就这么没了。崔管家就没那么痛快了,他是想着老太太死了之后找下家,那也是以后的事,想到到会这么快。 在老太太房里跟二房,那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崔管家以前在国公府,哪个见着不是恭恭敬敬叫一声崔管家,崔爷!如今到了二房,老太太底下的便面露不屑,扭头就走。府里的下人也没以前的巴结摸样,表面倒是露了笑脸,底下还不知如何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崔管家气得要命,心里也埋怨当初耳根软,听了叶氏几句就倒戈了。如今倒了霉头,叶氏没事,不过是便宜了二老爷身边多了两个美妾,一概没变,可怜他没了以前的孝敬,又失了体面,心底越发愤恨起来。 李氏听说了二老爷如愿后,不过笑笑,倒是给苏颖说了说:“这人啊,就不能太贪心。这一贪,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崔管家好好的,在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连李氏都要避让一分。现在跟了叶氏,见着谁都要低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苏颖也跟着笑,她心里明白,崔管家的倒霉才是开始呢。不过他到了叶氏身边,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霉了。 想到司尉的话,她又虚心请教道:“太太,公子说二房的事不过几天就要被摆平,是不是要在采荷采莲身上动心思?” 苏颖对内宅不太熟手,只是喜欢看二房倒霉,就颇为费了点心,才琢磨到要在二老爷身边的侍妾动点手脚。要是能让采荷采莲跟叶氏对立起来,那就更好了。 李氏摇头,她原本也想到这一点,只是听了罗嬷嬷的话,终于明白姜始终是老的辣:“老太太把她们教训了一顿,暂时那两个丫鬟是不敢动弹的。” 老太太也只有在二老爷的事上,才会特别精明,其他则糊涂得很,真是怪事了。 苏颖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要是二房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打倒了,也不用拖这么些年了。 “太太也莫要忧心,他们暂时也闹不出花样来了。” 见她笑眯眯的摸样,李氏也忍不住满心愉悦:“你怎么知道,尉儿说的?” 苏颖点头,却把指头点在唇上“嘘”了一声,左右张望后凑到她耳边低语:“佛曰,不可说。” 李氏被她鬼头鬼脑的精怪摸样逗笑了,也跟着低声问:“这也是尉儿说的?” “嗯,公子很厉害。”苏颖笑得大大咧咧的,毫无心机。司尉以前看着就厉害,如今就更厉害了,一动手就把二房耍得团团转。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苏颖如此盛赞司尉,身为母亲哪里能不高兴? 只是等苏颖离开后,罗嬷嬷小声问:“太太怎么看着不高兴?苏姑娘是个聪明懂事的,管嬷嬷和谭嬷嬷私底下都对她赞不绝口。规矩学得又快又好,对太太也是乖巧听话……” 李氏摇头,叹道:“颖儿自然是好的,那双眼里干干净净的,进了这里也没乱了心。只是我想着,尉儿把她带回来,卷入是是非非中,是不是真的对她好。” 罗嬷嬷看着这个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心里不能不吃惊。李氏不是心冷的人,但是也没见过对哪个小姑娘如此上心。现在看着,是真的替苏颖着想了。 “大公子怜惜苏姑娘,无微不至,也是苏姑娘的福气。再者,就算是小家小户,哪里就真的没一点糟心事?” 李氏一笑,回头道:“还是嬷嬷通透,一下子就让我豁然开朗了。哪个家里没点糟心事,不过大小罢了。颖儿看着倒没觉得不适应,反而乐在其中。” 想到她出了不少点子折腾二房,李氏就忍不住想笑。瞥见罗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氏小声对这个贴身嬷嬷说了几句体己话:“嬷嬷是不是觉得,我对颖儿太过上心了?” 李氏也没等着罗嬷嬷回话,自顾自地道:“我是看颖儿眼熟,总有股亲切感,想着对她好一点。” 罗嬷嬷笑着附和:“这就是苏姑娘的福气了,难得入了太太的眼,这也是缘分。” 李氏笑了:“可不是缘分,尉儿蹉跎了好几年,我还想着他以后孤家寡人该怎么过,琢磨着给找个妥当的管家,帮忙把持着,免得出门办差还有后顾之忧。人选都快想好了,谁知他去一趟平城,倒是带回了颖儿,宽了我的心。” 她只盼着两人真是顺顺利利的好,不过想也难了,以老太太的性子,会轻易让大房如愿才怪! 罗嬷嬷也清楚李氏的顾虑,见她微微蹙眉,便岔开了话题:“太太,翡翠这丫头该怎么处置?” 李氏想到翡翠,也是头疼:“嬷嬷瞧着如何了?” “规矩学得极好的,拿捏不出一点错处来。”罗嬷嬷对翡翠叶氏颇为欣赏的,不但人长得好,水葱一样,又聪明伶俐,可惜聪明用在了错处,实在令人惋惜。 “就是让人挑不出错,这才麻烦。”李氏当然明白罗嬷嬷的意思,翡翠很会做表面功夫,但是越是做得好,不等于心里真的对司尉没了心思。 以前李氏想着,司尉身边没有正妻,有个聪明的丫鬟,虽然不能近身伺候,总归有人把持内宅,免得乱了套。这等于守活寡的差事,哪里能让一般人去做。传了出去,司尉还要不要出门了? 挑了翡翠,李氏难免对她多了分愧疚。一个漂亮聪慧的丫鬟就这样守着一辈子的活寡,任是谁都会对翡翠多了一分宽容。 可惜苏颖出现后,司尉动了凡心,翡翠就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尤其因为苏颖,翡翠少女怀春,自认姿容不错,哪里不会对司尉有别的心思? “内家的侄儿在庄子当管事,要是太太愿意的话,便让他来跟翡翠提亲。”罗嬷嬷想了想,小心提议道。翡翠打发到别人家去,乱说话就麻烦了,还不如在眼皮底下盯着。 李氏知道罗嬷嬷是替自己操心,不免有些心动了。翡翠这样好的丫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也不短,随便打杀了也不忍心,倒不如嫁出去。罗嬷嬷的侄子她是知道的,管事一把手,人也憨厚,想要进门的姑娘是一抓一大把,翡翠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 谁知李氏这还没点头,不知道怎的打听到的翡翠就闯了进来,哭倒在她的膝下:“太太,奴婢不嫁——” 第四十五章 狼狈美人 李氏脸色不变,只冷淡地扫了眼膝下哭得梨花带雨的翡翠。熟悉她的罗嬷嬷却知道,李氏这是真恼了,而且气得不轻。 要是说原本李氏对翡翠还有两份愧疚的话,如今是被翡翠闹得一点都不剩了。 罗嬷嬷叹气,翡翠这般聪慧的人,一遇上大公子的事就变得非常不理智。还好有苏姑娘在,要不然翡翠真的跟在司尉身边,也不见得真是好事。 “大白天的,哭哭啼啼,你学的规矩呢?”罗嬷嬷低声呵斥,对着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玲珑使眼色,玲珑知趣地带着小丫鬟和婆子退下,还伶俐地站在门口把风,心底对翡翠十分不屑。 李氏看得起翡翠,那是翡翠的造化。但是李氏改变主意了,那也不是一个丫鬟能够改变的。偏偏翡翠没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以为在李氏心里,她还真是独一无二,那心是越发大了。 玲珑对翡翠不冷不热的,以前一起做大丫鬟,也没见得有多熟络。因为她看出在翡翠乖巧的外表下,有着不是丫鬟该有的野心。翡翠掩饰得好,但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玲珑却看得一清二楚,一向不怎么近着。 后来翡翠果真被李氏看中了,想着以后跟在大公子身边处理庶务。不知怎的,居然让翡翠以为自己成为了大公子的唯一,更加无法无天了。玲珑不屑于落井下石,对翡翠的鄙视默默埋在心底,并不看好她以后的生活。 翡翠一听说李氏有意把她打发出去,立刻就慌了,匆忙赶过来哭倒,借的不过是李氏对她的几分怜惜。只是看着李氏的表情,她心底凉凉的,感觉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不由收了泪,可怜兮兮地告罪。 “奴婢错了,一时悲痛,忘了规矩,还请太太责罚。” 这话听得罗嬷嬷暗自摇头,果真是心大了,越发拎不清。 李氏面无表情,径自喝了口香茶,看也不看脚边跪着的翡翠,一时间花厅里一片沉默寂静,让翡翠渐渐忐忑不安。 “太太,奴婢不想嫁人,只想在太太身边伺候一辈子。”翡翠咬咬牙,抽抽嗒嗒地道。 “伺候一辈子?”李氏念叨着这一句,唇边露出一抹讥笑来:“是在我身边伺候,还是到大公子那里去?” 翡翠一愣,没想到李氏突然会这样问,连忙答道:“奴婢一切听凭太太吩咐。” 李氏冷笑更甚,拿起茶杯便砸了过来:“听凭我的吩咐,便是吵吵嚷嚷说要不嫁人留下来吗?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还需要你这个丫鬟来左右了?” 茶水早就不热了,茶杯砸在身上也没多疼,只是茶水在裙上晕染了一片,夹杂着些茶叶,让翡翠显得颇为狼狈。 她没料到李氏的大怒,急忙低声求饶:“太太身子要紧,都是奴婢的错,莫要气着了!” “我看罗嬷嬷的内侄子是个老实人,以后也是大管事,做管事娘子不算埋汰了你。如今看来,你是不乐意了。也好,那么个好管事,我也不愿意让他埋没了。正好,玲珑的年纪也到了,是该放出去嫁人。”李氏一刻都不乐意看见这个假惺惺的翡翠,以前她怎么没看出这个大丫鬟如此会哭,小脸上满是泪痕,好不可怜。这副柔弱的摸样,也不知道骗了自己多少次,还以为她是真伤心,其实不过是想以此要挟自己罢了。 李氏没想到自己在内宅里呆了二十年,居然会有一天看走了眼,被身边的丫鬟耍得团团转。光是想着,就一肚子的火气! 玲珑在外头听见了,喜不胜收地进来磕头谢恩。罗嬷嬷的侄子,要不是有本事,是不可能得李氏赏识的。这样的人,以后有太太撑腰,她这个管事娘子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哪里会不高兴? 也就翡翠眼角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看着玲珑兴高采烈的样子更是鄙夷。一个她不要的小管事而已,玲珑捡了去,用得着如此欣喜吗? 对于玲珑的识趣和懂事,李氏满意地点头。她是一时之气,却也不是糊涂的决定。罗嬷嬷代她的内侄子谢恩,对玲珑这个侄媳妇也是欢喜的。玲珑没有翡翠的漂亮,清清秀秀的,最重要是懂得内敛,不像翡翠那般锋芒毕露,却不是个软弱的。这样聪明的好姑娘,最是适合的贤内助了。 “多谢太太,我家侄子收拾停当,这边上门来提亲。”罗嬷嬷笑眯眯的,当下就褪了手腕的翡翠镯子,戴在玲珑手上:“这是我常年戴的,玉器最是养人,算是庆贺你结亲。” 玲珑原本要推托,听着便羞得红了脸,感激地谢了恩,满脸欢喜。 “既然你不乐意嫁人,我这里也是留不住,明儿你就去大公子那边伺候着。”李氏想了想,对翡翠吩咐完,见她欢天喜地的,瞅着厌烦,挥手打发掉了。 罗嬷嬷一怔,转眼就会意了:“太太是想让翡翠过去,好好锻炼一下苏姑娘?” 李氏点头,笑道:“颖儿是个好的,只是看着太心软了一些。尉儿不是拈花野草的人,但是禁不住总有些不自量力地贴上去。总不能一直让尉儿和我挡着,颖儿很必要独当一面,也算是杀鸡儆猴。” 她□的丫鬟,留着以后也会出事,倒不如直接给苏颖练手了,总归不算浪费了这些年对翡翠的培养。 “我只是懊恼,这么几年在老太太和叶氏眼皮底下,还是眼拙了,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白白糟蹋了我一番好意。”李氏想到翡翠,就一脸不痛快。翡翠在人前实在太会装了,她又早以为把大房内外无人有这个胆子欺瞒着。不过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养出一个心腹大患来,还不知道要便宜了老太太还是二房的人了。 “太太很不必生气,总归是一个小丫鬟罢了。”罗嬷嬷又奉上热茶,柔声安抚着。 李氏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说颖儿会怎么处置翡翠?” 不等罗嬷嬷回答,李氏自己便笑了:“颖儿也是个淘气鬼,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她要怎么做了。” 翡翠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下午拎着直接去了司尉的院落。 阿一守在门口,见着她冷冷一瞥,翡翠不由身子一僵。阿一脸上的疤痕几乎毁了一张脸,任是她一向胆大,也不敢直视:“我是太太吩咐,来伺候大公子的。” 阿一毫无反应,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 翡翠不由心底一怒,又重复了一遍:“太太让我来伺候大公子,你挡着门做什么?让开!” 这般刁蛮的女子,阿一是见得多了。难得有一个在他面前也能如此大胆,倒是少见。 只是看着,哪里都不如苏颖来得顺眼,阿一继续视若无睹。 从柳宛密道跑来找司尉的苏颖,在书房听见外面的喧闹,打开门一看,便笑了:“原来是翡翠姐姐,太太让你来带话了吗?” 翡翠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来传话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苏颖这话,却让翡翠满心不痛快。 她分明说自己是太太送来伺候司尉的,苏颖充耳不闻,还反问一句,究竟有何居心? 翡翠平复心情,温婉一笑:“苏姑娘,是太太让我来伺候大公子。”苏颖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司尉,奇怪道:“你的院子不是从来不收年轻丫鬟的,太太这是何意?” 她一向直来直往,有疑惑便直接问出来,也没觉得不妥当。 翡翠听着,却像是当面上眼药,恨得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 司尉闻言一笑,他最不喜女子争宠吃醋,苏颖坦坦荡荡的问话很得自己的心:“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母亲叫她过来伺候,你喜欢就让她伺候你,都是一样的。” 苏颖被他绕晕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嘟嚷道:“你的是我的,我的才不是你的!不过也好,她留在你这里也没用处,反而碍事。” 翡翠是留心不擦脂粉了,但是远远见她的头发乌黑亮丽,显然是擦了头油。那味道连苏颖都受不住,更何况是敏感的司尉,倒不如自己带走,免得让司尉的鼻子受罪了。 司尉自然听出苏颖的意思,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默许了。 翡翠脸色发白,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她就让司尉转手给了苏颖。 “大公子,奴婢是太太吩咐来伺候您的,怎么去柳宛?” 司尉理也没理会翡翠的话,李氏还要装出大家主母的体面,他是不屑于跟这个忘恩负义的丫鬟多费唇舌的,只使了个眼色给阿一,自有阿一去料理。 “啊——”翡翠尖利的叫声哑然而止,苏颖望见阿一伸手拎着翡翠的衣领,直接往外走,不由好笑。 “一大哥真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司尉不以为然:“他已经放轻手脚了,要不然直接就拖着那丫鬟到柳宛去。” 苏颖默然,一路上拎着去,路上被不少婆子丫鬟看见,已经让翡翠够丢脸的了,要是真的拖着去,翡翠会不会丢脸得闹死闹活的,还真不好说。 “太太送翡翠过来,是有什么用意吗?” 司尉带着她往书房去,微笑道:“不必在意,母亲是想让你随意处置。” 李氏在花厅里的事,早就传到他的耳边。原本李氏想给翡翠一条生路,全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翡翠不领情,那么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寻个错,打发她出府就是了。” 一个小丫鬟而已,用不着司尉操心,自然有人会去处理她。 苏颖听得似懂非懂的,对翡翠也不太放在心上,被司尉抱在腿上,手里塞了一支毛笔,她耷拉着脑袋求饶道:“公子,还要继续练字啊?” “当然,你这手字不好好练一练,以后怎么见人?”司尉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这里要用力,这里要注意圆润一点……” 苏颖听得专注,被身后的人握住手一点一点地写了起来。 殊不知身后的司尉搂住她,早就心猿意马,没多少心思放在纸笔上。温软在怀,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司尉能感受到怀里的柔软,似乎用力一捏,就要碎掉一样的脆弱。 他的下巴搁在苏颖瘦削的肩膀上,淡淡的皂角馨香飘入鼻尖,带着少女的幽香。稍稍侧过头,嘴唇就要擦过她的颈侧和耳垂,上身前倾,便能贴上她的脸颊,发梢密密地纠缠在一起,如同夫妻结发。 司尉喜欢跟苏颖独处的这一刻,即便两人没有交谈,依旧让他满心的平和舒服。没有刺鼻的脂粉,没有聒噪的声音,没有巴结和谄媚的表情,更没有各种别有用心的接近。 苏颖坦坦荡荡的,脸上的表情生动,总是能轻易看出她的心思。虽然起初对他的相貌十分垂涎,如今不知是否看习惯了,反倒没了以前的热情。 司尉微微蹙眉,第一次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觉得不时时刻刻把苏颖抱在怀里,她会有一天就消失一样。 想到这里,他手臂收紧,不经意地把脸埋在苏颖的肩窝里。 苏颖写着写着,只觉肩上一重,紧接着颈侧热热的,不由侧目:“怎么了,写累了吗?” 她丢开笔,早就写得闷了,巴不得立刻停住,笑嘻嘻地道:“既然累了,我们休息。” 司尉双臂一紧,闷闷地“嗯”了一声,在苏颖颈侧吻了吻。 后颈痒痒的,苏颖笑着扭了扭,一手推开了肩膀的脑袋:“别捣乱,我跟你说正事!” “什么事?”司尉抬起头,眼皮微抬,慵懒的摸样趁着如谪仙般的光洁俊俏,惹得苏颖呼吸一紧,立刻调转了视线,默默在心里念叨。 不能看,不能再被美公子蛊惑了! 苏颖好不容易忍住,没把爪子伸向司尉,深吸了口气才道:“粮食都送去平城了?我还想送信给老爹,报一声平安。” “我们说好的,分批送粮食,上一批已经到了。”司尉坐直身,很满意刚才苏颖看见他失神的摸样。虽然司尉讨厌别人谈论他的容貌,更厌恶那些丫鬟盯着自己的脸看,但是这张脸能够吸引住苏颖所有的注意力,却让他十分愉悦。 苏颖喜爱美色,那就用一招美男计。恰好他有这张得天独厚的脸,虽然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可是有时候要达到目的,就需要用些手段。 而且司尉喜欢苏颖看向他的目光,不带一点令人厌恶的算计和谄媚,更没有其他的用心,只有单纯的欣赏和喜欢…… “至于要跟苏捕头报信,也不是不行。”司尉特地拖长音,吊起苏颖的胃口,才慢悠悠地道:“那要看你最近学字的进度如何了。” 苏颖皱起眉头,不乐意了:“写信给老爹而已,为何要看学字的进度?” 反正她的字一向写得不好不坏,能看得清楚就好。 “写得好了,我让母亲带你出门玩,如何?”司尉抛出一个诱饵,苏颖果然心动了。 她到京城后,也就出门了一次,还是直奔知味楼听书,没多久就回来了,实在不尽兴。 学了规矩,苏颖也明白,大宅门里的闺秀要出门,都要女性长辈陪同,总是跟着司尉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想了想,低头看着自己的字,练了几天,渐渐有几分风骨:“好,一言为定!” 苏颖推了推腻歪在她身上的人,哼哼道:“不过公子得用心教导,别老是打扰我!” 一向都是她调戏别人的,哪里会不知道司尉的小动作。没想到以前自己到处调戏漂亮的公子姑娘,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司尉扣在书房里调戏,苏颖不由默默地郁闷了。 但是人在屋檐下,还不能不低头。反正司尉够好看,被调戏她也不吃亏,苏颖就恨恨地认了。 当然,一点甜头她还是要的,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在司尉的手臂上推了推,顺手摸了一把。不像采荷采莲柔弱无骨的小手,蕴含力量的肌理,被握住后根本挣脱不得…… 被握住偷偷揩油的小手,苏颖僵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写大字,完全没有给人抓包的羞涩表情,让司尉很是无语。不过这一摸,倒是让司尉明白,自己对苏颖的魅力有增无减。 这样的认知,令人十分满意。 第四十六章 拿捏美人 柳宛有管嬷嬷和谭嬷嬷,另有流玉和流霜。虽说没有大丫鬟,但是房里的事早就被这四人管着,翡翠也搀和不上。 被阿一拎着到柳宛来,被丫鬟婆子看见了,翡翠羞愤欲死,却不敢有怨言。阿一是司尉的心腹侍卫,得罪他等于是不给司尉面子,她还不至于这么蠢,让大公子留下坏印象。 反正苏颖一天到晚好不要脸地跟在司尉身边,也不愁见不到大公子,翡翠就勉为其难留下伺候了。 只是一天下来,她就发现了,苏颖身边方方面面被照顾周到,压根不需要自己,翡翠居然成了柳宛最清闲又多余的人。 想要近苏颖的身,更是难上加难。管嬷嬷爱理不理,谭嬷嬷笑眯眯地却油盐不进,流玉流霜都不是容易拿捏的小角色,翡翠那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不由急了。 司尉让她到柳宛,翡翠再不情愿,也明白这是接近大公子唯一的途径。苏颖以后嫁过来,身边少不得陪嫁丫鬟。柳宛没有年轻的丫鬟,简直是老天爷在帮自己。 只有加把劲,得了苏颖的心,留在身边,陪嫁过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翡翠越想越美,更加殷勤,抢着做活计。流玉流霜也不手软,把手里的粗活扔给她,让翡翠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够呛。 她时不时留意门口,想要第一时间迎了苏颖进来。 谁知等到傍晚,见流玉端着食盒就要进去,翡翠不由吃惊:“姐姐,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流玉白了她一眼,好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跟你说一声?” 说罢,没再理会翡翠,她径直进去了。 翡翠面色一黑,狠狠瞪了流玉背影一眼,便琢磨着苏颖估摸是趁自己走开的时候回来,不由可惜失去了一个照面的机会。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她没见着苏颖出门,不由心慌起来。 既没去跟李氏请安,也没去找大公子,一整天窝在房间里做什么? 翡翠特地在小厨房做了拿手的点心,站在门外陪着笑对流霜道:“这是我做的点心,想让姑娘尝一尝。” 小厨房都是谭嬷嬷管着的,这人不闻不问地用了,还好意思送上来直接让苏颖吃下,简直没把谭嬷嬷放在眼里。 谭嬷嬷看着脾气好,不等于是没脾气的。 流霜见状,不由失笑。这个翡翠看着精明,怎么如此拎不清,一下子就得罪了柳宛的嬷嬷? “姑娘的吃食都要谭嬷嬷检查后,才能送进去的。这是管嬷嬷定下的规矩,我们是不敢忤逆的。” 让流霜送,翡翠就是看上她不像流玉那般冷淡不好说话。这番话中规中矩的,倒是让她憋得内伤。 “谭嬷嬷和管嬷嬷也太小心了,国公府里的吃食都是庄子上隔天送来的,新鲜着呢,哪里会出问题?” 流霜没接话,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心里对翡翠的印象又坏了几分。恰好阿一把食盒送来,流霜笑着接下,直接要送进去,被翡翠拦住了:“不是说送来的吃食都要谭嬷嬷检查过的,就算是一侍卫亲自从外面买的,姐姐不好坏了规矩吧?” 她不能送进去,别人的凭什么就能直接送进去? 翡翠愤愤不平,面上还带着一分为流霜着想的假笑。流霜不在意地答道:“这是一侍卫亲手做的点心,他检查过的,谭嬷嬷很放心,也就不必再检查一遍了。” 翡翠听得目瞪口呆,阿一亲自做的点心,连大公子也不检查就入口,谁还敢质疑? 她吃了瘪,狠狠地跺脚,拎着食盒颦颦婷婷地走了。 流霜提着食盒进去打开,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放在桌上,苏颖乐不可支,左右手拿起一块,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咳咳,”管嬷嬷干咳了一声,示意苏颖要注意规矩。虽然在人前她的规矩挑不出错来,在柳宛里能轻松一点,也不能太过分了。 苏颖急忙放下点心,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管嬷嬷跟前:“嬷嬷可是口干了,来喝杯茶润润喉。” “姑娘有心了,”管嬷嬷接过热茶,心喜苏颖的赤子之心,对她们很是维护和尊敬,又担心她这样以后容易被欺负或是受骗,不免忧心忡忡。“那个翡翠总是在门口徘徊,姑娘就这样放任她到处乱跑?”流玉性子最直率,对翡翠看不顺眼很久了,忍不住问道:“她心眼多,说不准哪天都要惹祸的。” 苏颖吃了几块点心,动作慢了起来,有滋有味的,看着流玉板着的脸,就笑了:“她不犯错,我才头疼呢。” 好歹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被打发出来了,不能随随便便就收拾,总要有个正当的好理由。 苏颖琢磨来琢磨去,还是等翡翠先犯错,她才好下手。 流玉立刻明白了,眉开眼笑:“奴婢这就让底下的小丫头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告诉姑娘。” 流玉在国公府呆得时间不短,后来嫁给了二管家,性子爽利,在府里跟小丫鬟关系不错,通风报信的事随手拈来。 苏颖笑着点头,李氏给她的嬷嬷和丫鬟,果真都是有大用处的。 没过多久,小丫鬟跟流玉嘀咕了几句,流玉就笑眯眯地进来了:“姑娘知道,翡翠在花园里遇到谁了?” “谁?”苏颖吃饱了,神色懒洋洋的,随口一问。 “翡翠遇着二老爷了,还聊了好一会儿。”流玉笑得更甜了,遇着谁不好,居然遇到二老爷,也该是翡翠倒霉。 苏颖一听,不由来了精神:“遇着二老爷,都说了什么?” “小丫鬟离得远,不敢走得太近,怕被发现,没听清。不过二老爷动手动脚的,应该是看上翡翠了。”流玉一五一十地说着,刚才硬是赏了小丫鬟一大块碎银,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第四十六章心狠美人 二老爷看上翡翠的事,不到半天就传到了叶氏的耳边,当下就摔了最喜欢的一套瓷器茶具,恨不得撕了这个大房的丫鬟。 “两个采荷采莲就罢了,李氏身边的大丫头也要骑到我的头上来,都当我是死的吗?”叶氏气得满脸涨红,身边的丫鬟兢兢战战,生怕被迁怒,乳娘倒是柔声劝道。 “太太莫要动怒,小心身子。” “身子再好有什么用,老爷都不把我这个嫡妻放在眼内,我还怎么活?”叶氏用帕子沾着眼角,这次是真被二老爷伤透了心。招惹二房的丫鬟还不够,居然胆敢勾搭大房的,分明知道自己跟李氏不对付,那不是在打她的脸面吗? 乳娘陪着笑,不好指责二老爷的不是,只好宽慰道:“太太还有瑞哥儿,怎么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没多久瑞哥儿高中,就得给太太挣个浩命回来。” “你说的对,不为了我自己,总得为瑞哥儿着想。”叶氏擦干眼泪,露出平静的表情:“你说老爷不至于这么蠢,连大房的丫鬟都肖想吧?”“老爷怕是另有打算,太太别让那起子小人乱了心,误了大事。”乳娘顺着她的话,语调小心翼翼的,生怕又刺激到叶氏。 以二老爷的为人,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什么大事去招惹翡翠,怕是看上了那个漂亮的丫头了。 这些话乳娘烂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晚上二老爷难得进了主院跟叶氏用饭,刚坐下就说:“你跟母亲说一声,把大房的翡翠收进我房里来。” 叶氏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好不容易忍下,没扔到二老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来:“老爷,这不好吧。翡翠听说是大嫂给尉儿准备的,打小培养,怎么也是做姨娘的……” 二老爷夹了几筷子菜,不慌不忙地道:“怕什么,一个丫鬟而已,大嫂不至于那么吝啬。那个小丫鬟,作用打着呢!” 叶氏不解,好奇道:“那个丫鬟有什么本事,让老爷这般看重?” “她是大嫂亲自调教的丫鬟,熟悉大房的方方面面,等成了二房的人,想知道什么还不简单?”二老爷压低声线,颇为得意道。 闻言,叶氏眼睛一亮。确实像采荷采莲没在她身边几年的,都对自己的手段很是熟悉。这几天拿捏住二老爷,狠狠挫了她的面子,更何况是李氏身边长大的大丫鬟? 那对李氏的了解,简直了如指掌,想找出把柄还不容易? “听说那丫头倔得很,能有那么容易要过来吗?”叶氏迟疑着,实在放不下面子跟李氏要人。 “你懂什么,今儿在河边翡翠跟我见面的消息谁不知道,她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二老爷胸有成竹,丢下话,吃得痛快,还喝了两杯水酒,满脸春风得意。 见他起身,叶氏没吃几口,也放下了双筷:“这么晚了,老爷要不要喝一碗醒酒汤?” “不用,采荷采莲备着热汤等我过去,今晚我就不留了。”二老爷一撩袍子,抬步就走。 叶氏沉着脸,对着满桌的饭菜也没了胃口,轻轻叹气:“老爷的心,是被那两个小蹄子笼络住了,没出府也有十天了吧?” 乳娘心里叹息,轻轻安慰道:“老爷不出府也好,府外流言满天飞,有那两个贱婢笼着老爷,也不会往外到处跑。家里养的,总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强。” 叶氏满脸疲倦,在乳娘嬷嬷的伺候下沐浴,躺在了床榻上,半晌才幽幽地道:“把翡翠要过来也好,省得那两姊妹以为自己把老爷的心留住了,越发没将我放在眼内。等翡翠一来,她们也就知道收敛了。” 二老爷喜新厌旧也不是一日了,刚到手多了几分兴致,过阵子就丢在角落忘得一干二净,叶氏不知道在后面帮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心里蔫蔫的,疲倦地闭上眼。 老爷的心,哪里有银钱来的重要? 如今最紧要的,便是拿捏住翡翠,好对付大房,拿到管家权! 到时候,她成了国公府最尊贵的女人,谁敢不听话?只怕连李氏,都要忍让自己几分! 叶氏这般想着,嘴角含笑,终究沉沉进了美梦。 翡翠惴惴不安,在房里揪着手帕,心里又惊又怒。那天在湖边偶遇二老爷的事,就像插上翅膀一样,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要说不是有心人刻意散播的,她才不信! 可是到底谁要跟自己不对付,要置她于死地? 一个女子的清白很重要,这流言一起,只怕连李氏都护不住她。翡翠越想越是害怕,跟着二老爷,她真是恨不得绞断头发当尼姑去! 罗嬷嬷这时候派人叫她过去,翡翠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到花厅,只见李氏坐在上首,脸上不喜不怒,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太太,”翡翠心里一颤,忍不住“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面色渐渐发白。 “你来了?”李氏声线淡淡的,挥手示意她站起来:“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太太,奴婢冤枉。”翡翠低下头,再抬头时已是满眼泪水:“府里不知道谁嚼舌根,奴婢也才听见了。太太莫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奴婢冤枉得很。” “冤枉,怎么冤枉?”李氏嘴角勾了勾,眼底却凝着冷意:“无风不起浪,你在湖边没遇到二老爷?” “奴婢遇着了,却是偶然。”翡翠嘴里发苦,她只是在湖边散心,哪里会想到碰着二老爷? “二老爷不是跟你说话了,还说挺喜欢你?”李氏的眼神越发冷了,二房的手居然这么大胆,手都伸到大房里来了。 “……是有此话,但是奴婢没答应。”翡翠拼命摇头,又跪下,苦苦哀求:“太太明鉴,奴婢真的是偶然遇到二老爷,湖边只有一条路,奴婢避不开,但是实实在在地婉拒了二老爷的好意……” 李氏看着她,失望地摇头:“我以前挺喜欢你的聪慧,如今倒是后悔,把你养得确实没上没下的了。” 翡翠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冷,一脸茫然地看向李氏,不明白李氏为何突然对她这般冷漠。 罗嬷嬷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提醒她:“你怕是忘了,一个丫鬟而已,难不成还能跟主子讨价还价?” 二老爷说的话,不是询问,而是直接要了。 李氏也跟着摇头,要是跟二老爷说几句话也就罢了,偏偏在人少的湖边,身边只有二老爷的小厮和崔管家在,翡翠一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只能说,翡翠实在太倒霉了。 “二房太太刚才来了,说二老爷要讨你过去做姨娘。” “太太,奴婢不愿意……”翡翠张了张口,忽然说不下去了。罗嬷嬷的话,就像当头一棒,打得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啊,她一个地位低微的丫鬟,卖身契还捏在李氏手里,怎么就能跟二老爷叫嚣,还妄想婉拒二老爷,就能避开了? 二老爷连大公子的两个侍妾都能抢过去,有老太太开口,大房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大丫鬟? 翡翠越想越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眼茫然无神。 难道她真的要委身二老爷,当他的房里人? 李氏怜悯地看向她,心里惋惜。 知道二老爷不要脸,却没想到会这样不要脸。叶氏说的还算委婉,后来二老爷叫崔管家过来,说的话就难听了。话里话外分明指翡翠勾引二老爷,两人早就不清不白了,索性直接讨要,免得李氏难做。 一下子毁了翡翠的清白,又挫了大房的脸面,李氏气得要命,但是流玉底下的小丫鬟远远见着了,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崔管家派人在府里传得到处风言风语。 除非翡翠立刻自尽,要不然怕是止不住那些流言。 罗嬷嬷对翡翠没什么好感,却也知道不会是个吃里扒外,勾搭二房的,不由多了几分同情:“二老爷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要心里有数……”翡翠一颗心沉到底,茫然地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哭得不能自抑。 她心中的良人,只有司尉一个,如今变成年纪大又爱寻花问柳的二老爷,怎能不伤心? 大哭了一场,翡翠双眼红肿,心里空空的,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窗外突然传来两道压低的声音,打闹了一阵,才小声嘀咕:“你说翡翠姐姐真可怜,莫名其妙就要给二老爷收了房。谁不知道采荷采莲使出浑身解数就要笼络住二老爷,如今突然多了一个美貌的姨娘,怕是心里不知道多恨!” 另外的丫头哼哼道:“采荷采莲算什么,原本是大公子的侍妾,居然爬上了二老爷的床,谁会跟她们一样没脸没皮……翡翠姐姐长得美,跟大公子多相配,如今真是可惜了。” 丫鬟疑惑:“可惜什么,不管大公子还是二老爷,反正都是姨娘。不过,翡翠姐姐怎么就恰好碰上二老爷了?” “嘘!”另外的丫鬟生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又压低了一点:“翡翠姐姐挡住了别人的道,自然要被赶出去!” “你又知道?”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又开始打闹起来,只听一人得意洋洋地道:“当然,我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春儿最近得了一大块碎银,听说是流玉给的……” 渐渐的,两人走得远了,声音听不见了,翡翠站在窗边,只觉心口坠坠的,有一股邪火几乎要把自己烧尽! 流玉?苏颖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娘子。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以为苏颖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粗鄙不说,也没点心眼,却是相岔了。 苏颖不但城府深,有心计,把李氏和司尉蒙骗在鼓里,到头来自己却掉进了她的陷阱,再也不能翻身! 自己碍了苏颖的道,所以便四处散播谣言毁了她吗? 翡翠从来不是鲁莽无知的人,她悄悄拿出一大块银子找来府中一个嘴碎爱打探小道消息的婆子,问了春儿的事。 那婆子掂量着掌心的银子,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黄牙:“姑娘问对了人,府里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春儿确实得了一大块碎银,是流玉姑姑给的。要是姑娘不信,春儿那小丫鬟最喜欢把东西藏在床底下的小木匣里,你去一看就知。” 翡翠半信半疑,寻了个空趁春儿不在进去一看,果真在床榻底下的木匣里找到一大块碎银! 恨意霎时间涌了上来,翡翠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撕碎。委身二老爷又如何,苏颖你等着,她迟早要将这人的真面目撕开,让大太太和大公子看清楚! 第四十七章 陷害美人 苏颖听说翡翠的事,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不由吃惊:“你说什么,翡翠要做二老爷的姨娘了,这是怎么回事?” 流玉也是满脸惊诧,却明白流霜从来不会把似是而非的话说出口,纳闷道:“翡翠这是脑子被门夹了,居然要投靠二房去?” 无法入了大公子的眼,也用不着如此自暴自弃啊! 一想到娇滴滴的翡翠,要落入二老爷那色胚的手里,流玉就忿忿不平。她是不喜欢翡翠不假,但是更不喜欢二老爷的为人! 流霜瞥了流玉一眼,叹了口气:“还不是你上次惹的祸,让翡翠误以为是姑娘故意把二老爷引过去,才让她的名声受损。” 流玉一脸茫然:“这又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儿去看看热闹,哪里会把她推向二老爷。这起子小人才做的事,我才不屑去做!” 流霜无奈,也明白这个好姊妹一向大大咧咧的,苏姑娘又刚进府,很多事还没弄清楚,反而让二房捏住了这个把柄。 “翡翠见着春儿手上大块的碎银,多少人看到是你亲手赏给春儿的。二房的人嚷嚷之后,谁会相信姑娘跟这事没关系?”她最担心的是,翡翠在大房呆了好几年,知道的事不少。二房或许就因为这样,才会想方设法地将翡翠弄过去。 尤其二房挑起了翡翠对大房的怨恨,又委身二老爷后,谁知道会不会帮着反过来对付大房? 到时候,大房怕是要招架不及的! 流玉转眼也想到这些,不由懊恼地皱眉:“我一时想要看热闹,没想到给姑娘带来大麻烦了。” 见苏颖还一脸懵懂,流霜细细过了这其中的周折。毕竟李氏把两人放到柳宛,就是让苏颖更快熟悉国公府的。 苏颖恍然大悟,也跟着郁闷了。原本只是想跟在翡翠后头,等着她犯点小错,给点银钱打发出府,也没想过太为难她。 谁知被二房趁火打劫,竟然把翡翠抢了去。这馊主意,也不知道是二老爷想的,还是叶氏的提议,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苏颖站起身,在花厅里转来转去,实在拿不准主意,苦恼地问:“翡翠什么时候要抬为姨娘?” “就是明天,二房瞒得紧,也是刚刚打听到的。”门房有大房的眼线,那位老大爷以前受过李氏的恩惠,救过他急病的孙子,对大房很是感激。这两天不少人出府,回来的时候抬着十几个笼箱,说是二太太娘家送来的土产。 门房也不能打开来瞅瞅,幸好老大爷心里起疑,时时注意着,这才偶尔发现笼箱露出一小角,正是几件府中规格里的姨娘穿的粉色衣裙,便赶紧来禀报。 稍稍再打听,才知道翡翠已经点头了。 流霜急得团团转,从李氏那边回来,立刻就告诉了苏颖。 流玉却奇怪了:“二太太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翡翠都要进门了,又长得年轻漂亮,知书识礼的,比起采荷采莲,只怕要极为受宠,又有手段,二太太难道真让翡翠轻轻松松的当姨娘?” 这十多年来,二房的姨娘和通房丫鬟,不是死就是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子嗣来。流玉流霜在府里呆了好几年,见识过叶氏的手段,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惜如今翡翠被憎恨蒙蔽了双眼,别人的话半点听不进去。 流霜惋惜,李氏对翡翠的失望显而易见的。这个丫鬟耗费了李氏不少心血才培养起来的,转眼却落到了二房的手里,哪里能高兴? 不过李氏也不认为,区区一个翡翠,就能动摇到大房的根基,也就随她去了。 “姑娘放宽心,翡翠始终是丫鬟,哪里真的能掌握大房方方面面的事,太太心里有数,不会让二房有机会得逞的。”流霜柔声安抚着焦急的苏颖,又使眼色让流玉伺候着苏颖用饭歇息,免得大公子怪罪下来,她们两人也要吃不消的。 苏颖无精打采的,勉强吞了几口饭,神色蔫蔫的,被流玉哄着上塌睡了,流霜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叮嘱道:“你在外间守着,我去去就回。” “姐姐要去找翡翠?”流玉拉住流霜,眼里透着担忧:“翡翠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姐姐何必去自寻其辱呢?” 翡翠的性子向来孤傲,容不得半点瑕疵,因而才会对这事勃然大怒,毫无理智可言。流霜是苏颖房里的管事娘子,翡翠只怕不会给她好脸色。流霜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一笑:“不尽尽人事,我心里始终不安。”说罢,流霜压低声线道:“你也明白二太太的为人,我有不好的预感,今夜不去瞅瞅,只怕要睡不着的。” 跟翡翠也有几分交情,流霜想着跑一趟,也算是全是一场姊妹情。 流玉说不过她,叹道:“姐姐早些回来,翡翠没给你好脸,你也别太让着她了。” “我省得的,”流霜笑了笑,清楚流玉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对她很是关心。提着一盏小灯笼,流霜渐渐融入夜色中,再也不见。 流玉心里一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在柳宛干着急,期盼着流霜早早回来…… 苏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揉着眼起身,便见流玉双眼红红,一看就知道一夜没睡,不由愧疚:“我没什么事了,你去歇息吧。” 流玉眼里含着一泡泪,当下就跪在榻前:“姑娘,流霜姐姐昨晚去瞧翡翠,一夜没回来。我刚让春儿去问,守门的婆子都说没见过流霜姐姐。” “什么,流霜不见了?”苏颖愣了,赶紧起身,流玉帮忙梳洗好,就见春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干什么,没见惊着姑娘了?”流玉宠着春儿这个孤女,也有几分怜悯在里头,一声呵斥,也有维护的意思。 苏颖见春儿满脸惊慌,挥挥手浑不在意,只问:“发生什么事了?” 春儿红着眼,急急答道:“姑娘,翡翠姐姐昨夜悬梁了!” “昨夜悬梁,那不是流霜姐姐去的时候吗?”流玉急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跑过去瞧瞧。 春儿抹了泪,又道:“天还没亮,有婆子去找翡翠,准备净面上妆,今夜就抬到二房当姨娘。谁知敲了很久的门,没人来应,一打开,却见翡翠姐姐悬梁好久,身体也凉透了,流霜姐姐就睡在旁边的榻上。” 说到这里,她仿佛欲言又止,瞅着苏颖不吭声。 “快接着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流玉急了,连忙催促。 春儿这才低着头,一鼓作气地说了:“府里的人都说,翡翠姐姐得罪了苏姑娘,姑娘昨晚派流霜姐姐去奚落翡翠姐姐,这才让翡翠姐姐一时想不开,夜里偷偷悬梁自尽的!” “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流玉气得眼睛都红了,转头又道:“姑娘,这事有奇怪,流霜姐姐昨晚说了,去看看翡翠就回来,没道理留夜也不叫人来说一声。她知道奴婢担心着,从来有事耽搁了,都会叫小丫鬟来传口信。” 苏颖握住流玉的事,让她冷静下来,又问春儿:“流霜如今在哪里?” 春儿一五一十地答了,流霜对她一向很好,自己小心翼翼地到处打探消息,就希望苏颖有办法救流霜:“二老爷一早听说翡翠悬梁,气病了,二太太便叫婆子绑了流霜姐姐,关在柴房里,等候老太太和大太太发落。” 越听越是不对劲,听着滴水不漏,可总有种违和感,苏颖百思不得其解,便让流玉请了管嬷嬷和谭嬷嬷过来。 “两位嬷嬷请坐,”苏颖也不多做寒暄了,开门见山地问道:“嬷嬷应该都听说今早的事了,如今流霜被绑着,翡翠也没了,嬷嬷怎么看?” 管嬷嬷一早听说此事时,也很是吃惊,如今面上倒是不显,蹙眉道:“翡翠不但悬梁,还留了书信,说苏姑娘逼人太甚,诬陷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一生。” 言下之意,有这书信在,跟苏颖拖不开干系! 流玉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整个都愣了,连忙跪下道:“悬梁前留了书信,翡翠真是心灰意冷,又怎会还想得如此周到。还请嬷嬷出手帮忙,恢复姑娘的名声,救出流霜姐姐!” 谭嬷嬷叹着气,摇头道:“翡翠不但寻死,而是在报复苏姑娘,误以为是姑娘派人四处散播流言蜚语,毁了她的终生。那书信让翡翠身边的人都看过了,确认是翡翠的笔迹,并非是模仿的。” 证据凿凿,不但苏颖背负了难听的名声,影响了大公子,也给大房重重一击。要是老太太发话,大太太管家不力,把管家权交出来,大太太也站不住脚,拒绝不了。 管嬷嬷也接着道:“二太太一口咬定是流霜故意去打击翡翠,才让翡翠想不开悬梁了,今天好好的喜事变成了白事,只怕流霜的处境很不好。” 叶氏对付不了有司尉护着的苏颖,对付她身边一个管事姑姑还不容易? 拿流霜开刀,就如同当面狠狠给苏颖扇了一个大巴掌,落了大公子和大房的脸面! 流玉白了脸,满目绝望:“难道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流霜姐姐被罚吗?” 被打板子是小事,就怕二房公报私仇,从中动了手脚,把流霜打残打死。就算是管事姑姑,到底还是一个低微的奴婢,被二房打杀了,连大太太也不能说二房的不是! 苏颖想了想,问管嬷嬷:“难道不能去衙门,请仵作来验身?” 跟着苏老爹去过衙门,苏颖倒是知晓几分,却见管嬷嬷摇头。 “国公府里死了一个奴婢而已,家丑不宜外扬,不止老太太绝不会让衙门的仵作进来验尸,连大太太也会反对。” “难道就让流霜受罪,让翡翠死得不明不白?”苏颖苦恼地咬着指头,到头来,她居然连身边的丫鬟都护不住。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消息,坐以待毙。”她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不能让流霜白白受罪:“流玉和管嬷嬷跟着我去翡翠的房间看看,谭嬷嬷留在柳宛里。” 流玉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果真跟着姑娘是好的,不管到最后能不能救出流霜,有这份想要维护她们的心,已经足够了。 管嬷嬷难得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显然苏颖的做法很得她心。 三人来到翡翠的下人院落跟前,却见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口,见着几人,板着脸道:“老太太命人落了锁,免得污浊之气沾染了主子,还请苏姑娘回去。” “让开!”苏颖扫了两人一眼,不悦道:“我的丫鬟一夜未归,被二太太擅自扣押,待会我还得去老太太跟前说上一说!” 两个婆子满脸涨红,被苏颖噎得不轻。偏偏流霜还没认罪,牵扯不上苏颖,她张口倒打一耙,两人还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苏颖都敢闹到老太太面前了,还能怕她们两个婆子吗? “苏姑娘,还请不要为难奴婢们,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其中一个婆子冷着脸答道,不肯让开。 “不过想进去见见我的丫鬟,连我也敢挡着,看来你们真是胆大。”苏颖退开一步,两个婆子以为她妥协才松了口气,又听苏颖对流玉道:“既然她们不肯让开,你去叫一大哥过来帮帮忙。” 苏颖又扭头对管嬷嬷抱怨道:“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伤了人大公子要不高兴的,可是这些人偏偏都不听话。国公府的下人,看来比主子的脸面还大啊!” 两个婆子吓得不轻,阿一侍卫是跟在大公子身边人,武艺是一等一的好,她们曾见过阿一一只手就抬起几百斤重的野猪,不由抖了抖,苦笑道:“苏姑娘莫要惊扰一侍卫了,是奴婢们不懂事,只是老太太发了话,奴婢们不能不遵守。” 流玉会意,偷偷塞了两人一大块银子,两个婆子这才眉开眼笑道:“姑娘请进,只是莫要超过一刻钟,让旁人看见了,奴婢们不好办。” 又塞了一袋子碎银,苏颖这才进了去:“翡翠的房间在哪里?” 流玉在前面带路:“就在东边,翡翠是大丫鬟,一个人住着,房间也是光线最好的东面。” 翡翠高傲,又在李氏跟前得宠,同住的小丫鬟不是受不住搬走了,就是想办法做别的差事离开。来来去去,让翡翠一直独自住着,出了事反而无人能最早发现。 流玉叹气,要不是翡翠这性子,好歹出事前也有人警醒发现,不至于连累了流霜。 第四十八章 娇嗔美人 当流玉看见柴房里的流霜时,简直不可置信。明明昨晚临走前还光鲜漂亮的流霜,短短一晚就奄奄一息。 浑身是血,布满伤痕,头发凌乱,衣衫破碎,一看就是用过大刑,流玉气愤得双手发抖,小心翼翼地拨开流霜脸颊上的发丝,看到的是她的毫无血色的面容:“流霜姐姐?” 苏颖上前,眼睛已经红了。管嬷嬷也是不忍,却提醒两人:“先别动流霜,她的伤势太重,只怕双腿被人打断了。” 管嬷嬷来之前就知道流霜的状况不会太好,却没想到二房的人如此心狠,暗地里动用私刑,估计是想逼供。要是流霜扛不住,说不准苏颖如今就被二房指责害死一个丫鬟。 一个卖身契在主母手上的丫鬟,打杀就罢了,可是苏颖在府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是个客人,老太太和叶氏开口,说苏颖害死翡翠,到时候送到衙门里,就算全身而出,也要留下一身坏名声。 大公子多做维护,也很难娶苏颖为正妻了。 好在流霜誓死不妥协,才让苏颖如今还平平安安的。 不过一夜,一连串的事下来,打得人措手不及,管嬷嬷暗忖,只怕有人在幕后推动,一环接一环地非要把大房踩到泥里去。 苏颖想要碰一碰流霜,确认她还活着。只是手一伸,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因为流霜全身上下根本没一块好地方。 她眼眶红了,忍下泪水,对流霜轻轻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苏颖后悔来的时候没带上伤药,匆匆闯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流霜浑身是伤,流着血却不能止住。 离开后再进来,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二房肯定派人守着,那两个婆子贪财还好说话,等被叶氏发现换了人把手,只怕要换上油盐不进的心腹。 苏颖咬咬牙,心知流霜一死,恐怕翡翠的事就死无对证了。 流霜受不住妥协的话,便能将她一军,要是流霜不愿意低头,死了苏颖依旧百口莫辩。 二房如今做的,只需要拖着,等流霜扛不住妥协或者直接死了。 “管嬷嬷身上有银钱的话,先借着,给外面的婆子送点伤药来。” 管嬷嬷叹气,流玉暗暗流泪:“没用的,姑娘,外面的婆子贪财让我们进来已经是难得。她们虽然贪财,却不敢背主,给多少银钱,都不会给我们伤药的。” 那些人胆小怕事,说不定会把银钱全部贪下,拖拖拉拉也绝不会送伤药进来。 苏颖大恨,心底被满腔的恼怒填满。如果说以前她还游离在外,没有身为大房人的自觉,如今彻底被拖入这件事里,就不得不置身其中。要不是她,流霜也不会被连累至此。 流霜新嫁,现在打断双腿,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育,简直为了自己毁了一辈子,让苏颖哪能不在意? “苏姑娘,”门外突然出现一道男声,吓了流玉一跳,管嬷嬷很快反应过来。 “姑娘莫怕,是一侍卫。” 阿一来了?司尉也知道了吗? 苏颖开门出去,看到的便是阿一手中的两个红白的瓷瓶:“白色的是宫中赏下的上好伤药,红色的里面是保命的药丸,服下一颗能保住心脉。” 闻言,苏颖大喜过望,连忙接过瓷瓶。 流玉赶紧慢慢掀起流霜的衣裙给她上药,管嬷嬷则是托着流霜的下巴,好让苏颖喂了一颗保命的药丸。 只是刚掀起裙子,看见底下的血肉模糊,流玉险些摔了瓶子,眼睛又红了。管嬷嬷马上接过伤药,满眼疼惜:“时间来不及,先在伤得最重和隐秘的地方上药。” 过于明显的伤药,只怕要被人发现的。为今之计,保命要紧! 三人快手快脚地抹上药,苏颖刚擦了汗,远远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吵闹声,不由心惊:“糟糕,有人来了!” 她打开门,见阿一还守着,立刻道:“麻烦一大哥,先把流玉和管嬷嬷送出去。” 流玉一下抓住苏颖的手臂,拼命摇头:“姑娘先走,奴婢留下。” “不,你和姑娘先走,我一个老嬷嬷,在府里的时间不短,老太太也要给几分脸面。”管嬷嬷摇头,也不肯先走。 苏颖急了,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跟前来了,便向阿一使了眼色。阿一会意,一手分别打晕流玉和管嬷嬷,扛在肩膀上就飞身翻墙而去。 看着两人平安离开,她才松了口气,见到流霜的摸样,实在不想身边人再遭这种罪了。 可是要怎么对付待会来到的人,苏颖心里也没谱。 轻轻的叹息就在耳边,苏颖冷不丁回头,就被身后人双臂搂住,抱了个满怀:“公子……” 她低声呢喃着,就像受了委屈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把脸埋在司尉的怀里,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没事了,”司尉轻轻拍了一下苏颖的后背,一直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见过怀里的女人委屈又难过的表情? 要不是昨晚临时有事离开,翡翠的事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柴房外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苏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不敢开口,拼命向司尉眨眼。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好,要是司尉也在,二房的人还不趁机咬死翡翠的死跟司尉有关? 司尉笑笑,脚尖一点,跃出柴房的窗口,转眼间就消失在墙壁的另一面。两人刚站定,就听见墙那边传来几声惊呼和咒骂声,两个婆子叫喊冤枉的声音生生哑然而止,接着便得意洋洋地说着好听的话,来人停留了一会,可能没有发现,只能暗恨着离开。 苏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闭着气,胸口憋得都有点疼了。她扯了扯司尉的手臂,指着柳宛的地方,暗示他赶快离开。 司尉点头,带着她慢慢向外走。只是不是苏颖想的柳宛,而是湖心亭。阿一早就摆好了茶点,流玉看见苏颖平安出来,身边跟着大公子,眼圈红着,嘴角却露出欣慰的笑声,很快恢复脸色,低头站在亭子外面听候差遣。 苏颖也明白了司尉的用意,与其留在柳宛中被二房的人质疑,还不如直接在最显眼的地方。两个婆子为了留住钱财,肯定不会主动交代把苏颖等人放了进去。她们一口咬定没放,柴房里也没有人,苏颖又跟司尉在湖心亭喝茶吃点心,二房就算怀疑,也奈何不了。 苏颖没有胃口,只灌了几杯热茶。流霜那么凄惨的样子,实在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自己才明白,杀人于无形究竟是什么样子。叶氏根本不用动手,底下人为了逢迎她,自然会替二房办妥。 看看通风报信的,指不定是墙头草,觉得这次大房有难,二房肯定能借机管家,便跟着阿谀奉承了! 要不然,叶氏从来没管家,哪里有那么多的人手和眼线? 苏颖越想越是生气,连司尉递到唇边的点心都没发现,狠狠地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过去:“公子去哪里了?害我被人欺负,都怪你!” 司尉被她嗔怒的一眼看得好笑,又把点心向前一递:“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苏颖咽下点心,不甘不愿地道:“公子不至于看着我被人欺负,也不出手。唯一的原因,就是没在府里,还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所以不能及时收到消息。” 赞许地瞥了她一眼,司尉也不打算隐瞒:“平城的事,有必要禀报。昨日在密室,这才没及时知道消息。” 不用说,禀报的对象,自然是皇上了。见皇上的地方,哪里是下人能闯入的,翡翠出事知道得晚了,也是正常。 苏颖闷闷不乐地点头,又道:“如今流霜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必须早些救出来。” 司尉的指尖绕着茶杯,淡淡道:“这事二太太昨夜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震怒,又觉得不吉利,翡翠的尸首半夜已经送出去了。住过的房间让人清理后才把守,叫二老爷三天内就解决掉此事。” 苏颖听出不对劲来了:“房间已经清理过了?” “嗯,清理得很干净。”司尉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翡翠的房间找不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想要推翻二房的中伤,也苦于没有证据而作罢。 苏颖急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流霜死掉吗?” 司尉向她眨眨眼:“别着急,今早离开时,皇上偶然得知了这件事。” 偶然得知? 苏颖睨了他一眼,分明就是司尉故意让皇上知道的。 换句话说,司尉替皇上办妥了一件事,如今听说他在府里被人欺负了,于是也出手帮一下忙? 有皇帝帮忙,二房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颖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悄悄放下了不少:“不过,皇上真的会出手帮忙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公然插手国公府的事。 司尉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让苏颖心里安稳了不少,用了几块点心,这才回了柳宛。 忐忑不安等了几个时辰,就在苏颖快坐不住的时候,就见流玉脚步匆忙地进来说道:“姑娘,有客人上门,是刑部侍郎。” 苏颖一愣,皇上终于有动作了?但是派谁不好,正大光明地派了刑部侍郎来,不是打草惊蛇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奇怪道:“刑部侍郎突然来国公府做什么?” 流玉摇头,答道:“春儿看见后立刻过来告诉奴婢,不过二老爷就在刑部任职,刑部侍郎过府,估计是有急事找他。” 这般说着,她唇边露出几分讥诮。 二老爷在刑部挂着职,三天两头地请假,要不是有国公府的名头,早就不知道被上峰向皇上弹劾了多少次,丢掉了官纱帽了。 第四十九章 娇喘美人 苏颖这厢正疑惑着,二老爷还在惋惜翡翠这么一个漂亮的丫鬟,刚到了嘴边,居然飞了,懊恼得不行。 他在采荷采莲的伺候下,总算舒坦了一点,却忍不住抱怨:“跟着老爷我有什么不好的,居然去寻死,也是个没福气的!” 采荷娇笑着,替二老爷捏着肩膀,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轻纱,柔软的胸口贴近他的后背,若有似无地摩挲:“就是,翡翠福薄了一点,哪里有我们两姊妹来得有福气?” 采莲锤着二老爷的腿脚,也赔笑道:“妹妹说得对,跟着老爷这么好的男子,是祖上积德,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二老爷伸手轻轻拧了拧采莲的粉腮,得意一笑:“你们两个的小嘴真是甜,跟抹了蜜似的,不枉老爷我疼爱你们。” 提起疼爱,采荷脸色微僵,采莲倒是神色不变,只是腮边被二老爷拧得泛了红,俯身时还能看见胸口一串的青青紫紫。 采荷心叹,昨天才跟二老爷荒唐了一夜,她们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二老爷满足了。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偏偏二老爷跟没事人似的,一早起来又抓着采荷颠鸾倒凤了将近一个时辰,险些错过了早饭。 采荷站着,双脚发软,还有些哆嗦,却不得不笑着继续伺候二老爷,心里发苦,也不得不继续讨好二老爷。 毕竟在二房里,失了二老爷的宠爱来庇护,只怕要被叶氏收拾得渣子都不剩。 可惜,也不知道二老爷贪新鲜,她们两人能留住他多久。 如今能把二老爷的心留在府里,没再去外面跟不干不净的流莺纠缠,叶氏才暂时放过两人。 只等二老爷厌倦了,叶氏多的是手段对付她们。 光是想想,采荷就不寒而栗,与采莲伺候二老爷就更尽心了。 二老爷在采荷采莲的服侍下正昏昏欲睡,快活过神仙,一手把采莲拽到怀里,大手探入薄纱中,肆意揉搓着她的酥胸,便要撕开下裙,提枪而上。 恰好崔管家匆忙跑来,老远就嚷嚷道:“老爷,有贵客来了——” 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任是谁都不能太痛快。二老爷皱着眉头,让崔管家进来了:“乱叫什么,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敢在本老爷面前大呼小叫的?” 崔管家赶忙跪下,一抬头就瞥见采莲半遮半掩的雪白娇躯,在二老爷的怀里被揉搓的娇喘连连,满脸红晕,小嘴娇吟不断,不由难耐地吞了吞唾沫。 二老爷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神色,让崔管家白了连,立刻低下了头:“回老爷,刑部侍郎临门,已经过了二门了。” “侍郎老爷来了,你怎么不早说!”二老爷惊得跳起身,也不管怀里被推到地上,痛得脸色惨白的采莲,急急就要往外走。 崔管家一拦,慌忙道:“老爷先整理一番,奴才已经请侍郎大人在花厅候着,上了最好的茶叶。” 二老爷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让采荷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采莲连衣裙都来不及穿上,赶紧爬起来帮忙戴上玉冠,目送二老爷远去,这才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低声啜泣起来。 “姐姐,地上凉,先起来。”采荷早就没了争宠的心,跟着二老爷每日兢兢战战的,对采莲更是惺惺相惜。 采莲擦了泪,见四下无人,低声说:“要是早些有了子嗣傍身,我们就能在二房站稳了。” 采荷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叹道:“夜夜伺候二老爷,也不见有动静,姐姐,要不要偷偷请大夫来瞧瞧?” “仔细吃食,其他先别着急。”采莲摇头,要偷偷把大夫带进来,对二房只手遮天的叶氏哪里能瞒得住,到时候少不得被整治一把,那点小心思也会让叶氏知道,得不偿失。 二老爷踏进花厅,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连连作揖道:“大人上门,在下没亲自出去迎接,实在失礼了。” 刑部侍郎摆摆手,捻着八字胡笑道:“司文书不必客气,这次上门,是来报喜的。” 推托几声,二老爷才落了座,听他说要报喜,不由好奇:“敢问大人,在下何喜之有?” 刑部侍郎喝了口热茶,不慌不忙地道:“司文书上回整理的宗卷,恰好皇上巡视无意间看见了,很是心喜。看尚书大人的意思,有意提一提司文书的品级,只是……” 二老爷听得心花怒放,早就忘记整理宗卷时心里暗恨侍郎故意给他难堪,要自己整理整个仓库的宗卷,最后拿出一笔钱让底下的小吏帮忙打理的事了:“谢大人提携,才有今日的在下,可是有何难处?” 要上下打点,二老爷是不缺银钱的。不说叶氏暗中帮忙,好让二老爷提携娘家,更别说老太太的私房钱也是不时偷偷给他。 他瞥了一眼,崔管家会意,连忙从袖中拿出五张银票递到侍郎手边,二老爷笑笑:“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刑部侍郎一扫,一张五百两银票,五张就是二千五百两。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早就惊诧不已。知道国公府几代下来,累积的钱财不会少,加上老太太不菲的私房,二老爷才能大手大脚的,在流莺身上一掷千金,却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他伸手一推,笑道:“司文书客气了,皇上对你期许颇高,哪里需要打点?只是大理寺那里我有个同科的友人,今早偷偷给我递了消息,说是国公府上闹出了人命。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提职,小事就得被那起子小人拿捏住,怕是要坏了司文书的事!” 二老爷擦了擦额上的汗,一面咬牙切齿有人铁定嫉妒他的才能,向大理寺告密。一面又懊恼府上在关键时节,居然死了一个丫鬟,还是个可快要当自己姨娘的丫鬟! 要是老太太指的人,死了便是死了,跟自己没关系。偏偏当初翡翠是他向老太太要的,还不能推脱责任。 二老爷谄笑道:“大人来此,可否给在下指点迷津?” 刑部侍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答道:“这事简单,一个小丫鬟,能做司文书的姨娘,那是天大的好事,哪里会去寻死?这其中,肯定有人偷偷动手脚,指不定就是为了提职的事。你该明白,五品提到从四品,这个机会并不多,想要的人却不少……” 二老爷了然地猛点头,对刑部侍郎的话很是信服:“大人说得极是,能做姨娘,哪个丫鬟会去寻死,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跟国公府不对付!大人放心,这件事在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一个交代!” 刑部侍郎捻着八字胡笑了,拍了拍二老爷的肩膀道:“那我就等司文书的好消息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那叠银票在中间推了推,刑部侍郎最后还是笑眯眯地收进了衣袖中,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了。 崔管家在外面听不清楚,见二老爷笑容满面,只怕是好事。叶氏已经打发人来问了好几次,显然是担心二老爷会不会在外面又惹了什么祸事。 “老爷,午饭是摆在姨娘那边,还是花厅?” 二老爷心里得意,恨不得立刻找出那个害死翡翠的幕后黑手,哪里顾得上吃午饭:“让小厨房上几盘点心到书房。” 说完,他又问:“叫人把那个流霜送过来,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崔管家心里一凉,二老爷好色,难道连一个半死不活的丫鬟都不放过,还是个嫁了人的丫鬟? 要是被叶氏知道了,他还不得被剥了皮? “那丫鬟嘴硬,小的就私下整治了一番,如今还装着晕,哪里敢污了老爷的眼?” “混账——”二老爷一脚踹在崔管家的胸口,也不管崔管家疼得冷汗连连和发白的脸色,冷声道:“谁让你没我的允许,就动用私刑的?” 二老爷背着手,来回踱步,对崔管家的不成事十分恼火,派人叫了奶兄来,吩咐道:“悄悄请一个懂药理的婆子,从后门送进来,别让人发现了!” 奶兄打小就替二老爷收拾烂摊子,对他奇奇怪怪的要求早就不在意了,二话不说就带着银子从后门偷偷出去,很快就请了一个婆子进了来。 崔管家也顾不上跌得疼了,匆忙赶去翡翠的院落,想要把流霜弄出来,可惜一去,却是人去楼空,不由急了,抓着守门的婆子呵斥道:“人呢?你们把人弄去哪里了?” 婆子兢兢战战的,没想到崔管家会大发雷霆,小声答道:“刚被二太太的乳娘带人抬走了,奴婢们也不知道送去哪里了……” 崔管家脸色都变了,立刻跑回去禀报了二老爷,二老爷勃然大怒。他还想着赶紧破了命案,好让刑部的同行看见,自己也不是没有能力的,提官的是还不手到擒来? 偏偏叶氏像是要跟他作对一样,哪能不怒? 二老爷带着崔管家,气势汹汹地闯入主院,吓了叶氏一跳。 叶氏放下茶杯,诧异地迎上来:“老爷这是怎么了,也没事先叫人知会一声,要来这里用饭……” 二老爷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直奔主题:“流霜呢?你赶紧把人交出来,我有用处!” 叶氏一怔,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这男人,早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如今居然连一个不死不活的丫鬟也看上了? 一个翡翠不够,如今又多了一个流霜? 好歹翡翠还是黄花闺女,这流霜可是嫁了人的,二老爷的口味真是越发重了! 叶氏咬牙切齿,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流霜犯了事,老爷明白家丑不好外扬,老太太就做主,把人带过去问上一问。” 听说流霜在老太太手上,二老爷反而松了口气。比起叶氏,老太太就更容易说服了。临走时,他不忘教训了叶氏几句:“你是当家主母,私下用刑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让我在刑部怎么做人?” “老爷说得极是,”叶氏见二老爷不顾丫鬟婆子还在,就当面斥责自己,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冷冷应了一句。 二老爷心里有事,也没在意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转身就走。 眼看他走远了,叶氏浑身都气得颤抖起来,甚至有些摇摇欲坠,吓得乳娘连忙扶住了她:“太太还请宽心,老爷也是一时糊涂,说不准是被身边哪个不懂事的奴才教唆了。” 叶氏被扶着坐下,捏着额角苦笑道:“这些年来,老爷身边换了多少奴才,还不是一个德性?乳娘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么多年,我也看清楚老爷的为人了。” 说罢,她忿然道:“只是这次他闹得很了,给我没脸,去老太太那里,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叶氏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索性让乳娘把流霜送到老太太的手上,让老太太来决定,连李氏也搀和不了。幸好送的早了,要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二老爷? 乳娘喃喃半天,实在说不出安慰叶氏的话,只能跟着叹气。 ☆、第五十章 甘甜美人   叶氏没料到的是,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听说二老爷把流霜从老太太手上弄了过来,气得摔了茶碗,恨不得去撕了流霜那个小蹄子。   她又摔了几个上好的瓷器,喘着气被乳娘劝在一边,双眼通红,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就是没下来,恨恨道:“老太太果然宠着老爷,要什么给什么,一个丫鬟说给就给,也不来问一问我,当我这个正妻是什么,摆设吗?”   叶氏最恨老太太这一点,很是偏心,二老爷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只会是身边的奴才,以及作为正室的自己!   她眯起眼,冷笑道:“把消息透出去给大房,流霜的夫君坐着采买,看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要是可以,就把人哄过来!”   乳娘低声答了,忙不迭的出去吩咐好。   “太太,要不要派人盯着二老爷?”   “自然要的,”叶氏唯恐天下不乱,又笑道:“叫人不经意地告诉采荷采莲,这两个小蹄子,终于有了用处,怎能浪费了?”   乳娘听着她阴测测的声音,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怕这次,叶氏是真的被二老爷惹怒了……   苏颖听说流霜落在了二老爷的手里,惊得就要跳起来冲过去,被司尉堪堪拦住了:“公子放手,我要去救流霜。”   “放心,流霜在二老爷手上,才是最安全的。”司尉拍拍她的肩膀,深高莫测地道。   不可置信地回头,苏颖伸手摸着司尉的额头,纳闷了:“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   二老爷好色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流霜虽然被动用了私刑,可是如今更是楚楚可怜,平添了几分柔弱娇美,说不准让二老爷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怎么就最安全了?   司尉好笑地拽下她的手,斩钉截铁地道:“怎么,不信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确定的话了?”   确实没有,司尉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苏颖摇摇头,还是不放心:“公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之处?”   司尉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着看好戏就是。”   苏颖半信半疑,见他不说,扭着腰坐在司尉的大腿上,嘟嚷道:“公子快告诉我,要不然我今晚就夜闯二房!”   居然敢威胁自己,司尉拍了拍她的臀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这是邀请我今晚守着你,免得你到处乱跑?”   苏颖满脸懊恼,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每晚都从密道跑到柳宛里,压着自己睡觉,害她每晚做梦都梦见一座大石把自己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还好意思说今晚才来守着她?   分明就是每晚都来守着,没一天不是!   “公子,要不然你今晚住在柳宛,我到你的院子去。”苏颖扭着下去,被司尉一手托了回来。   他承诺道:“好了,别淘气,你放心不下的话,今晚我带你去看看流霜。”   “真的?”苏颖双眼发亮,抓着司尉的手臂笑道:“我就知道,公子最好了!”   司尉笑了:“不过,也得看你今天听不听话了。”   “我每天都很听话的,”苏颖跳下来,狗腿地给他捏着两边肩膀,还不忘问道:“公子,这力度还可以吗?要不要再重一点?”   “不错,继续。”司尉理所当然得往后一躺,还指挥道:“往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   苏颖捏得手酸,赶紧又送了一盘谭嬷嬷刚洗好的葡萄递到司尉的嘴边:“这葡萄很甜,公子试试?”   司尉挑眉,瞥了她一眼:“我记得,这葡萄是我带回来,皇上赏下的?”   用司尉的东西来讨好他,也就苏颖做得出来。   苏颖谄笑道:“不管是谁带回来,总是我亲自喂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让司尉愣是气笑了,拾起一颗葡萄,塞进苏颖的嘴里,轻轻问道:“甜吗?”   苏颖连连点头:“嗯,跟蜂蜜一样甜。”   司尉避开她拿着的一颗葡萄,把苏颖揽在怀里,直接低头吻上她的唇,舌尖在唇瓣上一舔,趁她失神中微微张开口,立刻探了进去,与她的丁香纠缠在一起,吮吸着葡萄的汁液,甜丝丝的味道在两人的唇舌中蔓延。   直到苏颖被吻得眼角微湿,还泛着红,司尉才意犹未尽地退开一点,鼻尖碰着鼻尖,四片唇只差毫厘。   他的声音含着笑,带着几分低沉,道:“确实比蜂蜜还要甜……”   苏颖无奈,好好的葡萄不吃,反倒要来抢自己嘴里的,也就司尉做的出来:“公子,葡萄还有很多。”   司尉美目一眯,这算是她隐晦地邀请吗?   真难得,苏颖终于开窍了?   他侧过头,苏颖立马把手上的葡萄塞到司尉的嘴里,正要退开,双唇又被含住,那颗葡萄在两人的唇舌中被挤破,汁液沿着唇角慢慢落下。   苏颖只觉脖子痒痒的,汁液一点点滑过颈侧,落进衣襟里,不由伸手要擦,却被司尉抓住了手:“就这样,别动。”   她不明所以,被迫仰着头,司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沿着汁液落在颈侧,然后胸口一凉,居然不知道何时被他解开了衣襟的环扣,隐约露出粉色的肚兜一角来。   苏颖缩了缩,司尉顺势压在她的身上,唇舌在精致的锁骨上流连,舔走了汁液,一寸寸往下,吻在了她的胸口。   “公子……”苏颖伸手推了推司尉,感觉胸前一阵湿热和酥麻,不由哆嗦了一下。   司尉轻轻笑着,声音里含着一丝沙哑:“葡萄的汁液都擦干净了,以后吃葡萄别那么粗心,弄得四处都是。”   苏颖湿漉漉的一双眼狠狠瞪他,明明用帕子一擦就行,偏偏这人压着自己舔了又舔。只是唇舌经过的地方,原本带着凉意,如今却渐渐有种滚烫的感觉。   她觉得很奇怪,伸手摸了摸被舔过的地方发愣。   司尉坐直身,替苏颖整理好凌乱的衣裙,又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这个丫头只懂得摸摸别人的小手,对情事懵懵懂懂的,他的大动作会不会把人吓着了?   司尉琢磨着,要不要安抚苏颖几句,好让她以后习惯自己的存在,就见怀里人回过神来,嚷嚷道:“公子,今晚去看流霜的事别忘了!”说完,她眼巴巴地仰着小脸看自己,把司尉郁闷得够呛。   自己折腾了半天,谁知苏颖心里惦记着的只有流霜,该说他魅力不足以打动这人吗?   司尉说到做到,晚上跟苏颖换上夜行衣,抱着她直奔二房的主院。   流霜被藏匿的位置,他早就让阿一去打探了。   趁着守着的婆子换班的空隙,司尉带着苏颖进了房间。   苏颖看着榻上的流霜,登时红了眼,蹑手蹑脚地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她一愣,倒是大吃一惊,二老爷居然这般好心,给流霜用药了?   司尉压低声线,几乎贴在苏颖的耳边说道:“二老爷请了一个懂药理的婆子来帮流霜上药,那些药阿一检查过,都是上好的伤药。”   苏颖学着他的样子,凑过来小声问:“二老爷会这么好心,莫不是吃错药了?”   司尉好笑,他自然不会说,二老爷想要升官,早就想疯了。   如今有一个难得的机会,哪里会放过?   “那个婆子是信得过的,流霜在这里不会有事,有老太太点头,连二太太都不敢插手。”   苏颖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其中肯定有司尉的手脚,要不然她才不会相信二老爷无端端有了善心呢?   她低头仔细看来,流霜睡得很沉,原本脏污的小脸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裳干净整齐,料子不错。眉头舒开,痛苦怕是消除了不少,看来跟司尉说的一样,流霜被照顾得很好,她才渐渐放心下来。   司尉忽然一动,迅速抱着苏颖跃出窗外,没有立刻回柳宛,而是落在房檐靠近大树的阴影下,点着她的唇示意苏颖安静。   苏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远便去叶氏恶狠狠地呵斥着守门的侍卫,身边一位嬷嬷甚至动手扇了侍卫一巴掌,也没能让侍卫退开,不由恼羞成怒,呵斥的声音更大了。   二老爷果真护着流霜,连叶氏也防备着,苏颖提起的心彻底放下了,对着司尉笑笑。   见她终于放下心来,露出笑容,司尉今夜的安抚终于有了成效,没再理会怒骂的叶氏,带着苏颖走了。   两人没看见的是,前脚刚走,后脚二老爷就匆忙赶来,狠狠给了叶氏一巴掌。在叶氏愣神间,就被老太太的张嬷嬷让两个婆子架着出了院子。叶氏扑倒在老太太脚边,哭诉道:“我只是担心老爷又被那些狐媚子勾了心,这才想去瞧一瞧,没想到老爷居然在那么多下人面前动手,这让我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在府里呆下去?”   老太太蹙起眉,张嬷嬷率先扶起叶氏,柔声道:“刚才是奴婢失礼了,却也是无奈之举。太太不知道,老爷这次是秉公办事,哪里是胡闹?他不能轻易说出去,只能委屈了太太。”   叶氏听得懵懂,不明白二老爷金屋藏娇,怎么就变成秉公办事了?   不过老太太显然有维护之意,她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只能抽抽嗒嗒地站起身,委委屈屈地低头瞅着脚尖不吭声了。   果然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搭着张嬷嬷的手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叶氏的手背:“老二家的,刑部侍郎上门的事,你是知道的。这次难得有一次升官的机会,家里乱糟糟的,没得影响了你家老爷的仕途。尤其这次快入门的姨娘莫名其妙就上吊死了,总是晦气,快快处理好才是。老二会处理好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享福?   或许刚嫁进来的时候,叶氏少女情怀,还有着这样的憧憬。只是一年又一年,看着二老爷的作为,她是彻底死了心。二老爷要是升官发财,估计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自己。   谁让这些年来,有她娘家的钱财支撑着,让二老爷花天酒地,也不至于让刑部的人赶了出去?   这上下打点,不知道花掉了多少银子!   等出了头,二老爷怕是不肯再担着吃软饭的难听名声,一脚就踹了自己,娶一个出身更好又漂亮娇美的妻子了。   叶氏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恰到好处,诧异地问:“老太太,老爷要升官了?这事刑部侍郎能做主,可要再打点打点?”   老太太唇边的笑容更慈祥了,她最满意的就是叶氏的识趣。或许叶氏的出身不够李氏来得响亮,可是这个媳妇儿最是懂她的心,又最是向着二老爷的:“放心,今儿来,就是给了准信,只要府里乱糟糟的事抹平了,老二家的只管等着做从四品的夫人。”   从四品在京城里不高不低的,还不够看。可是对二十年职位没有任何变化的二老爷来说,算得是一个大惊喜了。   明年又是一次科举,到时候有多少青年才俊步入仕途。二老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以后根本不可能再有。   叶氏暗自讥讽一笑,难怪二老爷这次如此积极,怕是担心到手的官职要被人抢了。   想到刚才二老爷毫不留情给她的一巴掌,叶氏就暗恨。还没升官,就开始大发官威了,难怪一直在原位不得提携,根本就是他不会做人,只怕还得罪了不少刑部的官员。   只是她嫁给了二老爷,算是坐在一条船上了。二老爷好,叶氏家族才会更好。   “那是极好的,难怪老爷如此紧张,原是我错了,没事先打听清楚。”叶氏立刻先低头认错,让二老爷先让步,以前或许还行,如今正在关键时候,哪里会再让人说他惧内?   老太太更是满意,嘴上安抚道:“老二家的,我这老婆子最是明白你对老爷的维护。也是老二太急了,没给你说清楚,我先跟你赔不是。”“老太太折煞媳妇了,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让老太太操心了。”老太太先赔罪,叶氏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老二如今正需要帮手的时候,我谁也不信,只有你这个八人大轿抬进来的媳妇,才是老二的知心人。”老太太又慈眉善目地夸了叶氏一通,两人似是真母女那般感情极好,握着手轻声低谈,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等叶氏一走,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淡淡道:“老二家的,那双手伸得太长了,大房不够,还伸到我老婆子这里来了!”   流霜藏匿的地方,正是老太太的一处小院,在国公府的角落,一般很少人过去。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叶氏哪里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张嬷嬷也敛了笑,急忙告罪:“是底下的小丫头不懂事,主子没必要因为那起子奴才动了怒。”   “跪着做什么,我也没说要怪你的意思。”老太太这般说着,等张嬷嬷跪到底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到底是奴婢疏忽,要不然哪里会出错?”张嬷嬷一口把错揽在身上,也没推诿责任,让老太太十分满意。   “好了,我一年一年老了,底下的人就开始不安分了,很该整治一番。这些琐事,你尽管放手去办。”老太太吩咐完,在贵妃椅上合了眼,面露疲倦,已是不再开口。   “是,主子。”张嬷嬷示意两个丫鬟服侍老太太,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刚踏出门,神色颇为狰狞。   没想到她一把年纪,在老太太底下服侍了几十年,如今一张老脸依旧一文不值,被老太太恣意踩在地上。   再掏心掏肺几十年又有何用,说到底只是奴才出身罢了。   张嬷嬷深吸了口气,想到那些为了几个小钱就出卖消息的小丫鬟,就气得心肝痛了:“你们把那两个小丫鬟锁起来,给她们一通教训,就送出府去吧。”   交代了自己的心腹丫鬟绿漪,张嬷嬷转身就回房去了。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她来亲自动手。   绿漪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出门就跟二门的门房低语了几句。她认了张嬷嬷做干妈,门房的人哪个不是谄笑巴结。不屑地扫了几人一眼,绿漪抬着下巴走远了。   门房的人也见惯绿漪高傲的样子,谁让她长得好,一张小嘴又会说话,把张嬷嬷哄得认了干女儿,自从有了大靠山,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内了。   说是教训,其实就是随便打杀了,一张草席就卷着送到后山去。毕竟除了主子恩赐,也只有死人才能出府。   门房收了个半大的小子做徒弟,刚饭饱酒足,也懒得动了,支使小子去走一趟。   小子第一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双手都哆嗦了,幸好有两个做惯的粗使壮汉,轮着棍子几下就把那两个小丫鬟打得浑身是血。   他吓得面色都白了,在门外干呕了几声,被壮汉嘲笑了一把,这才抹了把脸,帮忙抬着两个丫鬟的尸身偷偷送出去。   “咦?”壮汉草席一卷,就把两个丫鬟扔在后山,抬脚就走。   小子有些不忍心,恰好有一个大坑,正要把两人推进坑里,其中一个身子虽凉,却还剩下一口气。   想了想,他看着不远处的另一张草席,暗暗下了决心。 ☆、第五十一章 宠爱美人   叶氏回到院子里,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身边的乳娘倒是担心,撵了伺候的丫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太太,老爷会不会去查翡翠的事?”   “他想查,也得有那个本事。”叶氏冷哼着,二老爷最是懂得风花雪月,哪里会知道内宅的曲曲直直?   加上二房都是她拿捏住的人,二老爷问不出什么来。至于大房,翡翠自尽的事牵扯到苏颖身边的管事姑姑,李氏要面子,自然会让底下人闭紧嘴巴。   二老爷想要知道什么,也要看他能不能撬开那些下人的嘴巴了!   乳娘暗暗松了口气,又道:“听奴婢家的小子说了,这几天二老爷只在府中,也没到采荷采莲的房里,只留宿书房。”   “他装模作样而已,没几天就要忍不住。”叶氏讥笑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老爷能清心寡欲独守空房?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们来打赌,二老爷能忍多少天?三天?五天?”她低低笑着,说不出的嘲讽:“就算老爷忍得住,采莲采荷两个小蹄子怕是忍不住的!”采荷采莲能在二房立足,靠的就只有二老爷的宠爱。要是二老爷几天不踏进她们的房间,到时候着急的就是两人了,还不使出浑身解数让二老爷到温柔乡里,免得失宠,下场惨淡?   “太太说得极是,”乳娘叹了口气,二老爷当年也是一表人才,又是老太太的亲子,以后说不准能继承国公府,叶氏才嫁了进来。   都说叶家,也就叶氏嫁的最好,可是谁又知道自从司瑞出生后,二老爷有多久没来太太的房里了?   就算来了,不是伸手要钱,就是想要抬哪个丫鬟做姨娘,根本不给叶氏该有的尊重和脸面。   要不是叶氏手段厉害,拿捏住二老爷的钱财,早就不知道被厌弃成什么样子了……   光是想想,乳娘就替叶氏觉得心酸。   叶氏刚用了晚饭,就见一个小丫鬟悄悄到门口,跟乳娘低声嘀咕,用帕子擦了擦脸,她才不慌不忙地问:“怎么了?”   乳娘上前几步,低声答道:“采荷采莲这两个小蹄子果然耐不住了,说是端着汤水往老爷的书房去。”   “还真是不安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她们也是不明白的。”叶氏讥笑着摇头,二老爷最喜欢贪新鲜,越是巴结着主动贴上来的,他厌弃的越快。   反倒欲拒还迎的,还能多一段时间的宠爱。那个跟着二老爷好几年的姨娘,最是懂得这一手,哄得二老爷服服帖帖的,要不是后来她动了手脚让那女人生不出来,怕是早就做了贵妾。   采荷采莲的姿色不错,又是一对姊妹花,二老爷贪恋的就是两人一起伺候的刺激和舒坦。等时日一过,有更好的新鲜玩意儿,只怕要把采荷采莲扔的远远的,再也不瞧上一眼。   “太太,就这样让那两个小蹄子得逞?”乳娘一直不喜欢采荷采莲妖妖娆娆的摸样,面上带着几分厌恶。   “老爷如今还宠着,惹怒了老爷没必要,等她们被厌弃了,多的是时间慢慢折磨。乳娘尽管看着就是了,她们得意的日子没剩下多少了。”   叶氏说着,心里对采荷采莲也不以为然,倒是想起了别的事:“瑞哥儿许久没回府了,可是课业很忙?”   乳娘连忙答了:“说是临近科举,瑞哥儿要留在国子监多向先生请教,最近便不回来了。”   听见司瑞勤奋念书,叶氏露出满意的笑容。当年瑞哥儿还小,就说要以后给她挣一个浩命,再也不用跟老太太和李氏低头。   那时候,她听了,立刻就喜极而泣。自己没嫁了一个好丈夫,却有一个好儿子。   这些年来,为了瑞哥儿,叶氏才一直忍耐着,只等儿子出头,她便能好好享福了。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道:“瑞哥儿身边人伺候得可精心,要不要送些吃食过去,别熬坏了身子骨,那就得不偿失了。”   乳娘笑着应道:“太太放心,奴婢早就撵人送了四套新衣裳和鞋袜,又包了一大盒的燕窝,加上两根老山参,还有瑞哥儿最喜欢的两罐茶叶。”   “还是你想得最是周到,我也就放心了。”叶氏赞许地看了眼自家乳娘,她的身边,也就是乳娘对自己最是上心。   “太太谬赞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太太操心?”乳娘说着,又笑道:“瑞哥儿也是个孝顺的,每次都给太太带些回礼。礼物虽小,却是瑞哥儿的一片心。”   “是啊,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有了瑞哥儿。”叶氏欣慰地说着,忽然有些奇怪:“说的也是,瑞哥儿每回都让人包些小玩意来,这回怎么没有?”   乳娘一愣,连忙答道:“兴许近日学业繁重,这才没时间准备。”   “说的也是,学业要紧,少了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叶氏说着,又担忧道:“瑞哥儿的银钱可是够用了,有让人备下吗?”   提起此事,乳娘吞吞吐吐道:“瑞哥儿这个月派人来要了两回,总共要了两千两。”   “什么,两千两?”叶氏吓了一跳,两千两足够二房几个月的嚼用了,瑞哥儿居然一个月就要了两千两白银?   她皱紧眉头,不悦道:“你没问跟着瑞哥儿的小子,他到底买什么了,如此费钱?”   司瑞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以前也没见用掉这么多,十分反常。   乳娘一五一十地转述道:“奴婢多问了几句,说是瑞哥儿买了几套孤本,价值不菲,这才多费了银钱。”   她不放心,反复问了司瑞身边的几个小厮,都一口咬死说是瑞哥儿买的孤本太贵,也劝过,到底没劝住。   叶氏这才吁了口气,放心道:“做学问的,书房里哪能没几套孤本放着?瑞哥儿这钱花得对,以后你也别多问,要多少就给了吧!”   乳娘管着账本,知道叶氏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这些年来存的私房钱不少,两千两完全没放在眼内,只多问了一句。但是瑞哥儿哪次的要求,叶氏不会满足?   幸好瑞哥儿是个孝顺的,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难得这次迷上了孤本,叶氏也就纵着他了。   只是叶氏还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司瑞,而是怕国子监里有人带坏了他:“你让瑞哥儿身边跟着的人小心伺候,别让他跟不三不四的同学交往,没得误了学业,还染上乱七八糟的坏习惯。”   国子监里少数是寒门学子,数年寒窗苦读考进去的,学问是好,出身却差,也没靠山,就算书读地再好,要是不知变通,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这样的人,没必要认识,就算以后高中,在朝廷里可不比学问来得简单,没多久就得被拽下来,何必浪费时间去结识?   至于另外的,大部分是权贵子弟,还有不少是执绔子弟。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对书本毫无兴趣,不过是因为家中长辈的督促和国子监的一个固定的名额进去的,点头之交尚好,若是深交就实在不必,却又不好总是拒绝不给面子。   叶氏对那些权贵子弟也了解一二,当下便吩咐乳娘:“再送一千两给瑞哥儿,我也是想得不够周到,在国子监里那么多的权贵子弟,吃穿都是极好的,出门应酬也不能落了下乘,这些都很是费钱。”   这点钱,却是不能省的。要是省了,被看不起的就是瑞哥儿,以及国公府了。反正她最不缺这点银钱,原本存下来,就是打算留给瑞哥儿的。如今进了国子监,更是不能束手束脚丢了脸面。   乳娘应了,从匣子里拿出一千两银票,派了心腹小厮立刻就送去国子监。她还多了份心眼,虽然叶氏不追究司瑞到底为何最近突然开始大手大脚,乳娘却总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便让小厮进去送钱,顺便查看一番。   小厮伶俐,一张嘴很是厉害,很快就回来禀报了。   乳娘也没避着叶氏,一并把小厮叫进花厅,对叶氏笑道:“太太关心瑞哥儿,那边跟着的人说得不清不楚的,奴婢便擅自做主,让这小厮亲眼去瞧一瞧,也好让太太安心。”   “你做得很好,瑞哥儿是我的心肝,哪里能真的放心?”叶氏知道乳娘体贴自己,笑着看向底下跪着的小厮,红唇齿白,很是机灵的摸样:“你说说,瑞哥儿在国子监过得如何,吃穿都齐全吗?”   小厮低着头,一五一十把见到都一一说了出来,没有添盐加醋:“回太太,小的进了国子监,公子的房间是在最好的东面,冬暖夏凉,刚进去说不出的舒坦。摆设也是极好的,架上摆满了书本,好学的名声在国子监里是传遍了的,连先生也赞不绝口。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妥帖的,有专人负责。公子身子骨有些瘦了,可能读书太辛苦了,但是红光满面,看着精神极好的,笑着打赏了小的一包金裸子。前头的院子里种着青竹,竹如君子,连公子身边的书童小厮都跟画里的仙童一样好看……”   叶氏听着,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高兴的是瑞哥儿在国子监苦读,为的就是光宗耀祖,给自己挣一个浩命。心酸的是,自家儿子那般辛苦,没能回家,眼见着瘦了,国子监却有规定,妇孺人家是不能上门探望的。   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道:“公子赏下的,你只管收着就是。好好办差,看着是个伶俐的,以后送东西给公子,也就接着找你了。”   “多谢太太,”小厮喜不胜收,赏赐这般丰厚,一次就抵得上两个月的工钱,哪里能不愿意做这个差事?   他兴高采烈地磕了头,这才退下了。   乳娘听着也高兴,跟着司瑞的有她家的小子,被小厮称赞为仙童,哪个当娘的能不眉开眼笑?   虽说是小厮不着痕迹的好话,只是听着就十分顺耳了。   叶氏高兴地晚上多吃了半碗饭和一碗莲子羹,谁知刚放下碗筷,就见前头的婆子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险些被门槛绊住,堪堪稳住了才没摔倒。   眼看叶氏沉了脸,乳娘呵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还不跪下跟太太认错?”   “奴婢有罪,只是老爷前头的小厮大晚上跑去后山,抬回了几具女尸……”那婆子看着满桌的饭菜还没撤下去,一时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叶氏一听,只觉胃里翻滚,却也不得不继续问道:“老爷怎么突然想到去后山,是谁提起来的?”   二老爷不是个能拎得清的,做事从来瞻前顾后,哪里有这么果敢的时候?必定是有人在他耳边嚼舌根,要不然绝不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来!   那婆子知道叶氏怒了,连忙答道:“奴婢也不知,只听到零散几句,说是老爷要查问翡翠上吊的事,却发现尸身没了,说是早就被埋在后山,这才去挖了。谁知一挖,不但找到翡翠的,还有几个不见了的丫鬟,便拍着桌子大怒。”   乳娘拿出一把大钱,递给通风报信的婆子,打发她走了,这才忧心道:“太太,老爷这次怕是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了。”   叶氏咬着牙,心里不忿。这二老爷也不知道哪里鬼迷心窍了,突然要查案,还是从自家府里查起,简直是要拾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知道老爷发什么疯,莫不是今晚那两个小蹄子在老爷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她想到采荷采莲今夜到书房伺候,这才入夜没多久,老爷怎么就开始大发雷霆要查案了?   “你去找人打听一下,别让那两个小蹄子得逞了!”叶氏冷笑,还以为采荷采莲不过是孱弱的小猫,到头来居然是惹急了的兔子,想要反咬一口吗?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第五十二章 惩罚美人   几具尸身摆在前院,一股腐烂的恶臭,让婆子们变了脸色,胆子小的丫鬟早就白着脸避开了,几个胆大的小厮也频频撇开脸,不敢直视。   二老爷用白布蒙着脸,还是被熏得快要晕了,退后几步,身边的小厮立刻摆上香炉,他才好受一点:“去,到衙门请一位经验老道的仵作过来。记得,不要吝啬钱财,还有别让人看见了!”   “是,”崔管家苦着脸,一整天被束缚在二老爷身边,来不及给叶氏通风报信,如今那边还不知道多震怒,只能硬着头皮去派人请了仵作。   这二老爷越发不着调了,请仵作到家里,多晦气,还不如把尸身都送去平安院,再叫仵作呢。   没人提醒,二老爷又立功心切,哪里顾及到这些。   仵作很快就从角门请了来,是个黑瘦矮小的中年人,他低头作揖,不卑不吭道:“不知道老爷请小的过来,所为何事?”   二老爷蒙着布,想要笑,却想到对方看不见,便道:“家里出了点小事,只好请先生来看看。”   仵作眼底掠过惊讶,大户人家死几个丫鬟,不过一张草席扔了便是,还没见过特地请仵作到家里验尸的,这位国公府的二老爷到底想做什么?   拿人钱财,□,仵作也不多言,蹲下一一仔细查看草席里已经腐烂的尸首。   虽然有些不明显,但是经验老道的仵作一眼就看出来了,一一指道:“这两个一双腿骨变形,是受不住板子断了气的,另外这个脖子上有勒痕……”   二老爷忙不迭地打断道:“先生说得极是,后面这个丫鬟是用绳子在房间自尽的。”   “不是自尽,”仵作摇头,慢条斯理地指着翡翠脖子上的伤痕道:“这痕迹太深了,丫鬟瘦削,不可能勒得那么深。以小的之见,应该是被人用力勒死后,才做出自尽的样子。”   他又示意二老爷靠近一点,解释道:“勒痕旁边,有一条很淡的痕迹,应该就是老爷所说自尽时勒出来的,那人动作匆忙,估计并没有注意到位置不一。”   二老爷忍着不适细细查看,果真如仵作所说的一样,不由大怒:“府中居然有人草菅人命,实在天理不容!”   他扭头就叫崔管家,把那晚不在房间里的奴才都叫过来:“这种人,府里绝对容不下!”   开玩笑,今儿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了一个丫鬟,明儿受害的会不会是自己?   二老爷原本只想快快结束翡翠这宗命案,好表现自己。如今越是查得深入,却越是有些胆颤了。   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不查出来,他也得寝食难安。   仵作接过厚厚的赏钱,看在重金下,忍不住给二老爷指出一条线索:“这丫鬟的指甲里有一点线头,应该是挣扎的时候从凶犯身上抠下来的,老爷不妨从这里开始查一查。”   二老爷大喜,原本毫无头绪,被仵作指明了方向,又加了赏金,欢天喜地送走了:“去,这线头是谁的衣裳,要是肯主动站出来,老爷我就不追究其他人,要是等我查出来,一家子都送去衙门里!”   院子里的下人兢兢战战的,缩着脑袋就怕牵连上自己。   二老爷扫了一眼,见无人搭腔,冷笑道:“若是知情不报,也是罪加一等,跟凶徒同罪,一并扭送到衙门!”   话音刚落,门角站着的一个小厮“扑通”一声跪下,哆嗦着道:“回、回老爷,那晚我起夜,看到角门进了一个陌生的大汉,远远看着,像是街口杀猪的屠夫。”   二老爷皱眉,杀猪的屠夫那样身份低下的人居然能进国公府,角门守值的下人简直胆大包天:“那晚是谁守着角门,站出来!”   下人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回答:“老爷,守着角门的是瘸腿三,前日被恩放出了府外。”   “恩放?谁放的,我怎么不知道?”二老爷不痛快了,难得找到线索,却在这里断了!   崔管家在旁边提醒道:“老爷,是老太太的意思。”   见二老爷愣神,怕是早忘了瘸腿三是谁,崔管家又细细解释:“当年瘸腿三是跟着老国公爷牵马的,谁知有次打猎惊了马,瘸腿三为了救老国公爷,摔断了一条腿,老国公爷不忍他流落在外,就在府里寻了个轻松的活计,养着他一大家子。这些年他的腿脚越发不灵活了,求了老太太,就还了卖身契,恩放了他一家子出了府。”   “那人呢?走得远了?派人请回来,就说我有事要问。”老国公爷的恩人,二老爷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只让人请回来,好打听那晚为何放一个屠夫进府的事。   走了两天,要追回来也得费不少时辰。   二老爷挥挥手,让崔管家把尸首都抬走,没得污了院子。只是刚抬起,他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个丫鬟的手腕上戴着的翠玉镯子,有些眼熟,便皱眉道:“等下,那丫鬟是谁?”   有人认得丫鬟常穿的衣裳,便道:“以前是打理后花园的丫鬟,后来指派到老太太身边伺候。”   二老爷想了想,不记得这么一个人,转身就走了。   回去被采荷采莲伺候着梳洗了两遍,又在屋里放了浓郁的熏香,他这才感觉好受点,没嗅出自己身上有那股子尸臭的味道。   采荷捏着他的肩膀,笑吟吟地道:“老爷今儿真威风,两三句话就查出翡翠姐姐是冤死的。”   “老爷英明,这点小事哪里能蒙蔽得住?”采莲接口附和,剥了一片橘子递到二老爷的嘴边。   二老爷被夸得飘飘然,叼着橘子,舌尖不忘含住采莲嫩白的指头,轻轻一舔,惹得采莲轻轻笑着贴了上来,不由伸手环住:“你们这张小嘴不但会伺候人,还很会说话。”   他伸手探入采莲的红纱衣裙里,一边肆意揉搓着她的酥、胸,一边把人抱在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支毛笔,撕开纱裙,在采莲白玉般细腻的身子上勾勾画画。   毛笔是上好的貂毛,流连在身上,又酥又痒,采莲扭着腰,低低呻、吟着求饶:“老爷,奴婢要受不住了……”   “这才开始,就要受不住了?”二老爷不爱读书,当初只买通了先生,舞弊得了一个举人的名头。只是为了门面,书房里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没用在写字,却灵机一动有了别的作用。   他拿着毛笔,在采莲身上玩得不亦乐乎。先是在胸口打着圈,尤其在顶端上厮磨,直到采莲喘息着满身布满红晕,这才一寸寸滑落,在幽、谷中来回拂动,直到采莲在一声尖利的惊呼中,紧绷的身子软倒下来。   瞥见毛笔湿哒哒的,二老爷不悦道:“一刻钟都坚持不住,还弄脏了毛笔,你说该不该罚?”   采莲余韵尚未散去,脸色一点点发白,瑟瑟发抖道:“单凭老爷做主,奴婢该罚。”   “的确该罚,把诗集拿来。”二老爷笑笑,没伸手接过采荷递来的诗集:“你闭上眼,随手翻一页。”   采荷面色煞白,狠狠心闭眼翻开一页,却听二老爷得意大笑:“不错,这诗够长。”   她瞥了一眼,不由歉意地看向采莲。   二老爷用毛笔沾着采莲幽、谷的湿意,让她翻过身,在背上写起诗句来。采莲无意中看了眼摊在书桌上的诗集,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足足四十句诗,她的身子轻轻哆嗦起来。   随意看着诗句,二老爷在采莲身上挥笔,湿漉漉的比划在后背时轻时重,惹得采莲娇喘连连,却也身子紧绷。   片刻后,果然二老爷失了兴致,瞄见采莲越发湿哒哒的下、身,眯起了眼:“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这是赏你的。”   把毛笔一递,采莲不敢不接,在二老爷的注视下,咬咬牙把笔调转,一点一点从身下吞入,仰着小脸,露出似是欢愉又似是痛苦的神色。   二老爷看得尽兴,撩起衣摆在书桌前坐下,盯着采莲吞了吞唾沫:“动作快一点,今晚没吃饱吗?”   采荷也不敢懈怠,跪在他的身前,双手和小嘴低头含住顶端服侍起来。   “还是采荷最是乖巧,那张小嘴最得我心。”二老爷拍了拍身下的女子,一下抓着采荷的头发,拽近了几分。   采荷呜咽一声,不敢怠慢,还是尽力伺候着,听见二老爷低低的喘息声,更加卖力。   采莲抓着毛笔,动作渐渐加快,“啧啧”的水声在安静的书房尤为明显,二老爷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抓起一支两指粗的毛笔捅了进去:“夹紧了,要是一刻钟之内掉了,你今晚的惩罚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话音刚落,采莲急忙夹紧,二老爷的手段她们是见识过的,最是会折腾人,哪里敢不听话?   为了固宠,两人什么羞于开口的事没做过。即便在风月场里观摩过,也为二老爷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而胆颤心惊。   采荷服侍得二老爷舒坦了,脱掉红纱裙,里面赤条条的,连肚兜亵裤都没穿。这是二老爷的一点小规矩,说是反正都要脱的,何必穿那么多?   刚开始采荷采莲不习惯,外面虽套着一件大披肩,但是走动间不经意会露出边角,羞得满脸通红,很少走出房间。   渐渐习惯了,其他人也没留意,两人才开始大了胆子,到如今已经麻木了。在二老爷跟前,即便是丫鬟,又有何尊严可言,不过是两个漂亮的玩偶罢了,连人都算不上。   她们要做的,就是尽早怀上二老爷的子嗣,好巩固在二房里的地位。免得失宠时,下场凄惨。   采荷坐在二老爷腿上,面上露出勾人的娇笑,只是猛地被用力向下一扯,霎时脸色发白,痛呼一声后,立刻又刻意张口吐出娇嗔的呻、吟,仿佛在享受着极致的愉悦,实际上不过是承受着旁人不能想象的痛楚。   除了第一次,二老爷在药物下,还算是怜香惜玉。可是渐渐的,他有些厌倦了千篇一律,便越发恣意妄为。   采荷想到有一晚,她伺候得二老爷不满意,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眉头,就被二老爷赶了出去,身上光溜溜的,连一件布料遮挡都没有。   当时她羞愤欲死,站在屋檐下,双臂抱着胸,身子发抖,滚滚泪水落下,恨不得立刻撞墙寻了短见,再也不受这种罪。   可是听到采莲在屋内的惨呼,采荷才惊醒过来。一个人如何能熬得过,若是她先死了,采莲必定也要熬不住的,倒不如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起,总有个盼头。   从那之后,不管有多痛,采荷都能笑着,把苦楚悄悄咽下。   刻意逢迎下,二老爷很满意,把采荷压在墙上又痛快了一回,这才放过了她。   采荷双腿发软,后背在撞击下早就淤青了一大片,她还只能笑着。   一刻钟过了,采莲也平安无事。二老爷终于折腾累了,倒在床榻上睡得香。   采荷扶起浑身僵直的采莲,不敢开口吵醒二老爷,见采莲幽幽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她们算是又平安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二老爷,随手赏了采荷采莲一对玉镯子。   采荷采莲娇声谢恩,二老爷看着她们玉碗上露出的一截白玉镯子,忽然想起昨天看见的丫鬟尸首上的镯子,为何这般熟眼了。   二老爷常常见色起意,懒得多琢磨,一律喜欢送玉镯子。他记起以前在后花园散步,偶然间遇着一个漂亮的丫鬟,送了一个玉镯子,半推半就地压在花丛里得逞了,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估计被老太太知道了,生怕丫鬟怀孕,便收在了身边,没想到最后犯错被打了板子丢了性命。   一个漂亮的丫鬟而已,国公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丫鬟。   二老爷想起这事,不过是因为那个丫鬟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大白天两人在花丛中行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往来的人,紧张又刺激,实在别有一番滋味。   他瞥向一旁娇媚的采荷采莲,琢磨着待会带两人去后花园,重回旧地,三人行只怕更让人难忘。   采荷采莲被二老爷看得后背冰凉,也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折磨她们的主意,腿脚就开始发软了。   幸好二老爷尚未开口,崔管家就前来禀报:“老爷,瘸腿三一大家子在路上遇上土匪,财物被抢得一干二净,人都死得精光!”   “死了?这么巧合?”二老爷拍案而起,觉得有人故意阻拦,才让这个简单的命案变得扑朔迷离:“看得真切了,真的是土匪做的?”   崔管家点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打听过了,那一带确实有一群土匪,过路的商队就没活着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官兵剿杀了几次没成功,十分狡猾。”   线索断了,二老爷恼火得要命,采荷采莲怕被迁怒,退得远远的。   崔管家擦着额上的汗,硬着头皮建议道:“老爷,要不要请教老太太?老太太管家多年,经验老道,只怕能给老爷指点迷津。”   二老爷赞许地瞥了他一眼,赏了崔管家一包金裸子,又一脚踢了过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路? ☆、第五十三章 精致美人   二老爷匆忙找老太太拿主意,李氏眼瞅着二房闹哄哄的没消停,她反而轻松了不少,原本就是心病,解开了之后身子一天天便好了起来,如今面色红润,更是年轻了几岁。   李氏看着苏颖,哪里都满意。这姑娘真是福星,一进府,多年的宿敌就开始倒霉。叶氏和二老爷离了心,房里多了两个姨娘争宠,如今命案更是没牵扯到大房,简直是一帆风顺,哪里都顺心,她怎能不高兴?   知道司尉等不及了,李氏也打算把苏颖带出去见见京城的贵妇,好尽快定□份。   她素来风风火火的,做事果断,前天就给手帕交写了信,今儿对方就下了帖子,办了一场花宴,邀请李氏和苏颖前去。   谭嬷嬷和流玉折腾了苏颖两个时辰,终于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苏颖昏昏欲睡地被她们推出来,李氏笑眯了眼,果真是个标志的姑娘。一收拾起来,比谁都要好看,不愧是自家儿子看中的。   秦晟回家跑了一圈,替李氏把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完全没牵涉到大房,特地被李氏叫过来,看看苏颖的打扮是否妥当。   毕竟年轻人的花宴,不比其他。这些年李氏很少出门,光是对付二房就焦头烂额,也就很少关注这些。秦晟却是每次的花宴都不会错过,叫他过来帮帮眼最是适合。   见苏颖出来,一袭鹅黄色的抹胸裙,勾勒出身侧瘦削娇美的曲线。发髻上只戴着一支白玉钗,在国公府照顾周到,谭嬷嬷又特地每晚给她擦药膏保养,一双小手白嫩如豆腐。   素净的脸上,如水的双眸透着清亮,因为瞌睡含着一丝泪意,不经意一瞥,慵懒的娇媚让人移不开眼。   管嬷嬷的管教下,苏颖身姿挺拔,每一分恰到好处,光是站着,倒是显露出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来。   秦晟原本端着茶杯,险些摔了。他见过苏颖调皮的一面,不修边幅的一面,穿得乱七八糟的一面,倒是没见过如此精致可人的她,吓了一大跳。   被司尉不悦地扫了一眼,秦晟才收敛了,对李氏笑道:“姨母,我敢担保,苏姑娘去了,百花都得失色了。”   李氏掩嘴一笑:“借你贵言,颖儿第一次在京城在贵妇面前出现,就得留下最好的印象。”   “姨母放心就是了,不过苏姑娘这一身还是随意了一点。”秦晟提了几句,流玉连连点头,推着苏颖又进去了。   不一会,苏颖换了发髻,戴的是另一支司尉送的流云钗,衬得面庞如玉,少了一分娇媚,多了一分高贵端庄。   李氏连连点头,要说京城里流行的衣裳首饰,没有秦晟不知道的。尤其他这份眼光,什么样的人要穿什么样的衣裳,配什么样的挂件首饰,他都相当在行。   这让秦晟在京城贵妇中十分受欢迎,他虽然身为权贵不能从商,但是奶兄开的一间衣裳铺子,上门的人络绎不绝,每年赚得手软,可见这侄子的厉害。   马车上,李氏牵住苏颖的小手,细细告诉她待会花宴要注意的地方:“我们去的是礼部尚书的府上,下帖子的是刘夫人,也是我出阁前的手帕交,这些年来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却一直有通信。她有一儿一女,长子外放了,还有一年才回来。女儿闺名刘瑶,性情温和知礼,你不妨跟她多聊聊。”   京城里,要打入贵妇人的圈子,就不能少了交际。多认识几个姊妹,坐在家中也能消息灵通,这是内宅妇人的圈子,是少不得的。   苏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都记在心上了。   刘府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远,马车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刘夫人带着女儿在大门前迎接,慈眉善目,圆圆的脸庞,很是有福气,拉着李氏的手笑吟吟地道:“可盼着你来了,听说你病了些许日子,恰好我家老太太也病了,前几天才慢慢好了起来,也就没能到府上去看看你。”   “幸好有颖儿在,让我舒心了不少。大夫就说我是心病,心情好了,自然就好了。你家老太太如今好些了?可缺了些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李氏跟刘夫人感情很好,说话也不忌讳,很是快人快语。   刘夫人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多年不见,李氏还是出阁前爽利的性子,十分讨人喜欢,可见被国公府的大老爷疼着怜着:“老太太闷着好一阵,听说我准备办一场花宴,立刻就吩咐底下的人下帖子,务必办得热热闹闹的。”   刘夫人说得有些无奈,她家老太太不爱插手府里的琐事,对举办花宴情有独钟,最爱当红娘,很是喜欢乱点鸳鸯谱,让自己颇为头疼。   “老太太那是老当益壮,精神着呢,哪像我府上那一位,唯恐天下不乱。”说到最后,李氏的声音一低再低。再是不满,也不敢让其他人听见了,指不定说她在背后嚼舌根,说自己指责婆家没有善待呢。   刘夫人苦笑,她是听说过国公府那位老太太,惹是生非没少干,偏偏还不愿意承认,着实让李氏不太好过。京城中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位老太太不好相处?   也就明面上不敢吭声,背地里不知怎的同情李氏呢!   “你啊,就该放宽心。还有儿孙的福气要享,哪能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刘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心疼地劝解道。   “你说得对,可见我以前是个糊涂的,为了不相干的事闹得自己身子骨也不好了。”李氏感叹着,可不是以前她太好强,什么事都想要独一份,争一口气。   到头来,管家权确实拿捏在手里了,但是老太太和二房的人天天来生事,让她睡不好吃不香,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着实令人不痛快。   李氏如今也想明白了,像大老爷那般避退开去,那是不可能的。只要稍微退让妥协,老太太和叶氏就会得寸进尺,更逼近一步。一大家子以和为贵,也得对方有这个心思才行。一厢情愿,到头来还是苦了大房。“这个就是你提起的苏姑娘了吧?果然是个俏佳人,看这身打扮,跟花仙子一般。”刘夫人瞥见一旁的苏颖,狠狠夸赞了一番。苏颖这身打扮,确实适宜又不显张扬随意,实在很得她心。   刘瑶也上前挽着苏颖,笑道:“我痴长妹妹一岁,以后就姐妹相称,如何?”   “姐姐也很漂亮,眉眼跟夫人一模一样。”苏颖嗅到刘瑶身上淡淡的脂粉味,不显刺鼻。尤其刘瑶个子高挑,胸前鼓鼓的,显得腰肢纤细,似是一臂就能圈上,加上柳眉大眼,精神奕奕的,透着那一股子邻家姐姐的温柔,光是听着那柔和的声线,就让苏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果真京城的美人,跟小地方就是不一样。光是这通身的气派,大家闺秀的端庄却不显刻板无趣,大大方方的,举手投足有着自然而然的优雅,看着便赏心悦目。   苏颖眼神真诚,唇边的笑意更是甜美,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刘夫人心花怒放。哪个妇人不喜欢女儿被夸,尤其自己也被隐晦赞了一通。   “不说的话,谁也不能信苏姑娘才来京城几个月而已。还是你养得好,把我家瑶儿都要比下去了。”刘夫人打趣着,携上李氏的手向内走去。门外突然停下一辆小马车,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几步就跟上了一行人,怯生生地道:“大伯母,琴儿来迟了……”   李氏脚步一顿,瞥见她,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苏颖奇怪地瞅着这个身板瘦小的姑娘,看着只有十三、四岁,扶风弱柳,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虽然脸上涂了胭脂,仍能看出苍白的面色,   一双黑眸湿漉漉的,仿佛李氏高声说一句,泪珠儿就能滑落脸颊。   刘瑶不屑地看了眼,见苏颖不解,跟她咬耳朵介绍道:“这是国公府三房的女儿司琴,你没在府里见过吗?”   苏颖摇头,她不是在柳宛,就是到李氏的院落,很少在外游荡,更别提三房的人深居简出,根本很难遇上。   “她可不像看着那么柔弱,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刘瑶撇撇嘴,又小声跟苏颖嘀咕,免得这个喜欢的小姊妹会被司琴的外表骗了。   刘夫人也十分不悦,她下帖子请的是大房的夫人和苏颖,司琴居然擅自跟着来了,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吗?   李氏不想在大门口给司琴难堪,好歹是同一个府上的。而且司琴不是个容易相与的,她还要脸面,三房的人是豁出去都不要脸的。要是语气重了一分不肯妥协,司琴就敢在刘府门口哭得肝肠寸断,闹腾一场!   “行了,既然来了,就跟着进来吧。”李氏扫了一眼,没见着其他人,不由诧异:“三弟妹没跟着你一起来?”   司琴搭着老嬷嬷的手,细声细气地道:“娘亲病了,担心过了病气给客人,那就不美了,就没跟着来。再说有大伯娘在,娘亲很放心把琴儿交给大伯娘。”   倒是会说话,李氏睨了她一眼,司琴很像生母阮氏,尤其这种柔弱无骨的身姿,很是吸引大男子的注意。   她可没忘记司琴上回第一次参加花宴,愣是让两个大家公子打了起来。那场面混乱的,让李氏就算在宅里呆着,愣是听到了几回。   这种招蜂引蝶的,李氏才不想带她来,没得影响了苏颖的名声。不过司琴厚脸皮地跟上来了,她总不能在大门口就把人赶回去。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司琴一眼,不知道这一招先斩后奏,到底是司琴自己的主意,还是阮氏的。不得不说,这两母女深居简出,却不是一般的有心机。   难为阮氏病歪歪的,心思还那么多,指不定是累的。   “三弟妹过誉了,”李氏语气淡淡的,拉着苏颖就在前头走,没再回头看司琴一眼。   不请自来的人,总是不怎么受欢迎。又是一个小姑娘,刘夫人不必特地招呼这么一个晚辈,索性在旁边沉默听着李氏说话,便领着李氏一行人往里走了。   “司家大夫人来了?上来给我瞧瞧。”   花宴摆在刘府的后花园,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府上花匠精心伺候的花儿含羞盛开,姹紫嫣红,美丽如画。   上首一位盛装打扮的老太太笑眯眯地招手,李氏便笑着上前行礼:“拜见霍老夫人,霍老夫人可好?”   “人老了,不中用了,三天两头地病着,闷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老太太似真似假地抱怨着,拉起李氏的手笑道:“你也给我管管,哪家媳妇把自家婆婆关在房间里不让出去耍的?”   李氏掩唇一笑:“老太太息怒,我这就罚她给最好的见面礼,让刘氏心疼心疼。”   刘夫人瞪了李氏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老太太,我看她就是冲着让我心疼来的。”   她退下手上的白玉镯子,戴在苏颖的腕上:“瞧瞧这小姑娘多白嫩,戴着就是好看。”   刘夫人想当然地忽略掉苏颖身后的司琴,也没理会司琴煞白的脸色,心叹真是晦气,这小姑娘一副白惨惨的脸色,在大喜日子里居然出来吓人,实在不应该!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一会,惊讶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这般好看?”   刘夫人推着苏颖向前几步,笑着介绍道:“老太太,这就是李氏家的可人儿,藏着好几个月没给人瞧一瞧,宝贝着呢!”   苏颖笑着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道:“霍老夫人长得真好,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   司琴心里嗤笑一声,还以为李氏看中的未来媳妇是什么样的厉害人,把大公子迷得团团转。瞧着像模像样,骨子里还是边城没规矩的土包子,一张口就得罪了尚书府的霍老夫人。   李氏和刘夫人也当场变了脸色,霍老夫人虽然平日慈祥和蔼,但是该有的规矩一个也没落下,在贵妇的圈子里十分有身份。苏颖这一张口,实在轻佻,要是惹怒了霍老夫人,以后在京城里只怕不会有好名声。   苏颖奇怪她说完,花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隐约有种沉重的气愤,满脸不解。刘瑶白了一张俏脸,心想苏颖还是太鲁莽了一点,不过心思直白倒是真的,以后相处起来只怕也不用担心会被背后捅刀子,这样的人倒是值得深交。   思及此,刘瑶有心给苏颖解困,扶着霍老夫人道:“奶奶,苏姑娘是我刚认识的小姊妹,您可不能生她的气。”   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忽然笑了起来:“瑶儿好眼光,这小姑娘心眼直,我老婆子多少年没被人当面夸过了,也就这小姑娘敢开口。”   刘瑶暗地里松了口气,拉过苏颖到老太太的身边:“苏妹妹这么好,奶奶膝下就只有我一个孙女儿,多寂寞啊,不如多一个妹妹来伺候你?”这话一出,司琴险些撕破了手里的锦帕。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跟在李氏身后进了刘府。要是偶然得了这位老太太的青眼,做红娘撮合了她和哪个大家公子,三房的面子就大了。   这霍老夫人可是当初皇上和公主的奶嬷嬷,皇上登基后特意请辞出宫建府的。花宴上请的公子哥儿都不是一般人,要是能被霍老夫人指给其中一个,都能给司琴一个好姻缘。   她不是不恨阮氏身子骨不好,只能在叶氏身后摇头摆尾,谄媚讨好中得一点好处。自家爹爹也是懦弱,胆小怕事,没有出息。   叶氏当然不会替自己的婚事着想,三房跟着二房,大房的李氏哪里会想着她,司琴只能自己谋算。   没想到,苏颖轻而易举就得了刘夫人的青睐,如今又被推在老太太跟前,得了老太太的喜欢!   司琴不甘心,她比苏颖漂亮,学规矩的年岁更长,怎么就没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眼?反倒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简简单单就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苏颖靠得近了,老太太仔细一看,眼底骤然闪过一丝诧异。   若是不注意,谁也没能看出老太太一瞬间的不妥。刘夫人一直伺候在老太太跟前,对这位婆婆最是了解,没有错过那份诧异,不由奇怪这个苏颖有哪里让老太太惊讶的地方?   老太太颤着手,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艰难牵住了苏颖的小手,叹了口气:“小姑娘姓苏?家里还有什么人?今年多大了?”   若说之前老太太还带着几分客气,如今是真真切切的疼爱和欢喜了,着实让李氏大吃一惊。   她原本想着,苏颖第一次出府见见世面,能让老太太留下好印象,然后求老太太恩典,开口让苏颖做谁家夫人的干女儿,就能抬高身份,嫁入国公府。   没想到老太太对苏颖很是喜欢,那份慈爱如同孙女儿般,连刘瑶也从未试过的。   刘瑶心里有点吃味,更多的却是惊诧。她家老太太可不是容易亲近人的,居然对只见过一面的苏颖这般亲切,着实透着古怪。   刘夫人和李氏面面相觑,眼底都有着不少的诧异和奇怪。   苏颖就没有她们这些曲曲直直了,老实地答道:“回霍老夫人,我的养父姓苏,娘亲很早就去世了,今年正好十八岁。”   听见苏颖说十八岁,老太太又急切地追问道:“你娘亲叫什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苏颖摇头:“养父很少提及娘亲的事,我也是来京城前,才知道养父并非生父的事。”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轻轻叹气:“是个苦命的孩子,生父母早早走了,幸好有个好心的养父。”   又听说苏老爹至今未娶,一直费心养大了苏颖,更是赞叹:“你养父是条汉子,以后要是可以,你该接他过来好好享福。”   “我会的,”苏颖用力点头,虽然她觉得在京城的生活,并没有平城来得痛快恣意。估计苏老爹也是这般认为,并不会喜欢离开平城。但是她要孝顺,也可以跑回平城孝顺的,就怕司尉不答应。   见老太太十分喜欢苏颖,刘夫人特意安排把位置换了,让苏颖坐在了老太太的右手边。   老太太很是满意,让身后的布菜的丫鬟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到苏颖碗里,慈爱地道:“多吃点,瞧你这小身板瘦的。”   苏颖乖乖地吃着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菜,没有拂了老太太的好意。看她如此受老太太喜欢,李氏心底叶氏高兴的。   有霍老夫人做靠山,国公府的老太太也不敢再说苏颖的出身了,嫁给司尉,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一想到很快就能抱孙,李氏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她等着司尉娶妻抱孙,已经等得够久了……   一场花宴,众人喜气洋洋的,唯独被忽视的司琴不痛快。   霍老夫人直把苏颖当做亲孙女一样,带在身边介绍给京城的贵妇。即便夫人们对苏颖的出身颇有微词,但是有霍老夫人亲自提携,哪里会不给霍老夫人面子,很是当场狠狠夸了一通,直把苏颖夸成了天仙。   苏颖只管跟在霍老夫人身边乖巧地笑着,一面行礼,这番不惊不喜的淡定摸样,倒是给夫人们印象颇好。霍老夫人能看中的,哪里会是那些张扬不知身份的傻姑娘?   一圈走了下来,苏颖笑得脸颊都僵了。好不容易等霍老夫人倦了被嬷嬷扶着进屋,她才能躲在角落里偷偷松了口气。   刚刚那些夫人们衣着光鲜,笑得矜持,张口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还一个个送了贵重的东西,苏颖看着双手腕上一大串的镯子,不由头疼。   这些东西不小心磕着碰着,那就坏了不值几个钱了。她小心谨慎,就怕不留神什么时候掉了或者碰坏了,提心吊胆了好一会,自己可吃不消。“你怎么在这里?”一人从小道走来,看见凉亭有人正要离开,却发现是苏颖,便上前问道。   苏颖抬头一看,认出是秦晟,便奇怪道:“秦公子怎么在这里?”   “跟着尉儿叫表哥就是,反正也不差这么些日子。”反正李氏已经点头了,司尉又喜欢,苏颖嫁入国公府不远了。早叫晚叫,反正都得叫他一声表哥。   “嗯,秦表哥。”苏颖从善如流地张口就叫,免得秦晟继续唠叨。   秦晟满意地点头:“花宴里没认识其他姑娘家,一起玩儿?我是喝了几口酒上了头,出来走走散散酒气。”   苏颖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味,凑过去嗅了嗅,一脸羡慕:“桂花酿?竹叶青?还有烧刀子?这些酒至少有十年了,秦表哥真是有口福。”   原本她靠近过来,让秦晟有些不自在。在京城里都是些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行为举止跟尺子一样量多过的,绝对不多说一句,多笑一声,多走一步,对苏颖的随意有些不习惯。   只是苏颖一开口,让秦晟那么一丁点的尴尬被驱散得无影无踪,诧异地问道:“光闻着味儿,你就知道是什么酒,年份也清楚,到底怎么分辨出来的?”   苏颖得意地摇头晃脑:“喝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秦晟佩服,好奇道:“你家里是酿酒的?对酒水这么熟悉?”   苏颖点头又摇头,她家不是酿酒的,但是自己当酒馆是第二个家,天天都要去一次,应该算是熟能生巧吧?   秦晟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是不是?”   “不是,只是我喝得次数比较多……”苏颖眯着眼笑了,回味醇香的水酒,不由舔了舔嘴唇。很快她又耷拉着脑袋,苦着一张脸:“可是公子不给我再喝酒了,一滴都不让沾!”   秦晟没想到司尉的独占欲居然这么强,还是安慰道:“他也是为了你好,在外喝醉了容易失态,喝多了对身子骨也不好。”   话音刚落,他眼神骤然一凛,扭头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第五十四章 瘦削美人   苏颖被吓了一跳,秦晟快步过去,看见的是一只白色的猫咪,哆嗦着弓着身子对他们吼叫。   “原来是一只猫,真可爱!”苏颖伸手逗了逗猫咪,猫咪却像受了惊,“嗖”的一下跑得没影。   “是啊,一只小猫,居然让我大惊少怪的。”秦晟眼底存疑,摇摇头很快抛在脑后:“回去吧,别让姨母担心了。”   “嗯,”苏颖扶着手臂上一串的玉镯子,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走远。   没多久,就遇到来找她的刘瑶:“你跑哪里去了,霍老夫人刚睡醒,正想找你去后院说说话呢!”   轻轻拧了苏颖的脸颊一下,刘瑶故作不高兴地嘟嚷道:“你这妹妹可好,刚来就得了娘亲的喜欢,连霍老夫人都让你抢过去了。”   “好姐姐,快饶了我吧!”苏颖讨好地笑笑,挨着刘瑶蹭了蹭,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娇小的身子在刘瑶怀里乱窜,让后者哭笑不得。   “你这滑头,快消停下来,衣裳头发都要乱了,看你待会怎么好意思去见霍老夫人!”   虽这般说着,刘瑶还是伸手先替苏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裙和发髻,又略略整理了自己,瞥见她手上的镯子,便好笑道:“怎么还都戴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呢?让她们好好收起来就是,一直戴着不累吗?”   苏颖见完夫人们就躲起来,没来得及遇着管嬷嬷和柳玉,这才明白玉镯子能不戴,着实松了口气:“幸好能收起来,要不然一直戴着乖累的!”   刘瑶点着她的小脑袋,对苏颖呆呆的摸样真是又喜欢又好笑:“谁让你都戴着了,快取下来,跟我去后院,别让霍老夫人久等了。”   苏颖赶紧找到流玉,让她帮忙将玉镯子都收起来,这才急急跟着刘瑶进了后院。   她刚踏入花厅,就见刘夫人和李氏低声说着话。   李氏连忙把苏颖叫到了身边,小声问道:“你以前可是见过霍老夫人?”刚问完,李氏自己也是好笑。霍老夫人几十年没出过京城,苏颖则是十多年都在平城长大,这两人见过才怪!   果然苏颖听完,疑惑地摇头:“京城离平城那么远,霍老夫人不可能去的吧。”   “我就说了,霍老夫人估计是跟苏姑娘有眼缘,一下就看上了,这才疼爱得跟亲孙女一样。”刘夫人也是惊奇,只是李氏是她的手帕交,两人感情好得跟姊妹一样,李氏的媳妇能被霍老夫人看中,也是一种福气,连带自己也能沾沾光,让霍老夫人另眼相看,哪能不乐意?   “好了,快进去,莫让霍老夫人等久了。”李氏问完,笑着推了推苏颖,让她进内屋去。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苏颖一个小孤女,哪能跟霍老夫人早早就扯上关系?   霍老夫人在躺椅上,脸上的倦意怎么也掩不住。即便精神再好,年纪大了,一时大喜大悲,身子骨也受不住。   她见苏颖来了,露出愉悦的笑容,握住苏颖的小手不放:“叫你来,只是给些东西你耍一耍。小东西而已,你只管收着。喜欢的什么,跟我老婆子说一声,让人送到国公府去。”   霍老夫人不是没听说国公府里二房闹腾的事,不由稍稍敛了笑容:“要是被欺负了,派人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一个老嬷嬷恭敬地递来一个两巴掌大的木匣子,苏颖接过,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霍老夫人,今儿我收的礼物够多了……”   想到流玉手忙脚乱收了两匣子的玉镯子,她就开始头疼。   霍老夫人笑了,对身边的老嬷嬷说:“看这孩子,谁不喜欢贵重的礼物,多多益善,只有她怕麻烦不敢收。”   老嬷嬷是霍老夫人当年的陪嫁,成亲没几年丈夫病死后就一直跟着霍老夫人,膝下没有儿女,一直没有改嫁。   “霍老夫人,如今知足的姑娘家可不多了,苏姑娘是个好的,难怪得了老太太的青睐。没瞧着外头的夫人和小姑娘们,羡慕得眼睛比平常都要亮上几分。”   老嬷嬷把木匣子往苏颖怀里一塞,笑道:“霍老夫人一片心意,姑娘就别推托了。要是喜欢,以后多点上门来陪陪霍老夫人说说话就好。”   苏颖也很喜欢霍老夫人这样慈祥的长辈,立刻点头道:“霍老夫人要是不嫌弃,我就时常上门来叨扰一二了。”   霍老夫人满意地笑笑,又问:“国公府那位大公子从不参加花宴,下回你也把他叫过来,让我老婆子瞧瞧。那大公子,可是有二十了?”   老嬷嬷答道:“回霍老夫人,正是二十了。”   “那岁数不小,怎么就一直没娶妻,据说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霍老夫人爱做红娘,各家的事总知道那么一点。   “国公府的大公子极为自律,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老嬷嬷跟着霍老夫人在宫里生活了好些年,皇帝对她也很是敬重,偶尔也会过府来见一见,说上几句话。   “皇上夸过的,自然是极好的。”霍老夫人笑眯了眼,让老嬷嬷送一送听得懵懂的苏颖:“你可答应的,过几天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别拘束,当自己家里就好,时常来玩,正好瑶儿也喜欢你,一块坐坐,做做女红也好。”   苏颖心叹,坐坐就好,做女红就不要了。她那手艺,连流玉都摇头,更别提其他人了。   霍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亲自送苏颖出院子,让不少夫人侧目。看来这个默默无闻的苏颖,这一天之后怕是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忘了。   能这么快得了霍老夫人的欢喜,苏颖恐怕是第一个!   李氏回到府里还笑不拢嘴,打发掉黑着脸的司琴,她还没那个闲工夫来搭理三房的女儿,拉着苏颖的手就感叹道:“你果真是有福气的,一下子就得了霍老夫人的眼缘,还亲自送了厚礼。既然答应了,过几天你便带礼物上门看看霍老夫人,莫要失信于人了。”   苏颖点头,当着李氏的面,打开了霍老夫人送的木匣子,霎时间两人被木匣里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李氏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天啊!这难道是霍老夫人的私房?”   管嬷嬷也诧异,仔细看了,皱眉道:“只怕真是霍老夫人的私房,里头有不少是宫中的精品,可能是皇上赏的。”   合上匣子,李氏的神色有些凝重:“你说霍老夫人无亲无故的,怎么给颖儿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要说喜欢,可能真有一点。但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霍老夫人就如此出手大方,实在让人想不通。   管嬷嬷也是一头雾水,迟疑道:“或许苏姑娘真是入了霍老夫人的眼,才会另眼相看吧。”   李氏只能这样说服自己,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这些东西务必收好了,别落在其他人的手上,丢了哪一样都是对霍老夫人和皇上不敬的!”苏颖被吓得连连点头,回房后一股脑地都塞进了流玉手上。   在屋内坐着等她的司尉见了,不由挑眉:“这就是霍老夫人送的礼物?”他在府内已经听说苏颖被霍老夫人青睐的事,虽有疑惑,但是没看出恶意,索性没再深究。   苏颖挨着司尉坐下,灌了一口茶才说:“霍老夫人让我下次拜访的时候,你也能去见一见她。”   “见我?”司尉有点惊讶,霍老夫人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显然苏颖确实入了她的眼,才会多番为苏颖着想。想见自己,算不算是给苏颖掌掌眼,看他是不是个好的,配得起苏颖?   不过有霍老夫人撑腰,连老太太都不敢对苏颖不敬。只是见一见,何乐而不为?   “好,我会备份厚礼去见霍老夫人的。”   苏颖对霍老夫人也挺有好感的,一个慈祥的奶奶,是她在平城里没有感受过的。霍老夫人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却平添了几分沧桑和韵味,握住自己的手已经有了沟壑,却很温暖,令人眷恋。   李氏对她很好,刘夫人也带着亲近和怜爱,霍老夫人的疼爱更是真切。这一点,苏颖能看得清清楚楚。   “对了,三房的女儿也去花宴了。”   司尉点头,对司琴的印象并不好。这个堂妹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善于算计,让人十分不喜:“不用理会她,远着她就是了。”   苏颖心思通透,说不定要在司琴那里吃亏,还不如离得远远的。   “瑶姐姐也这么说,看着倒是身子骨不怎么好,大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样。”苏颖想到司琴三步一喘气,一直要老嬷嬷扶着的摸样,不由皱眉。   司尉挑眉:“她那是装的,国公府又没缺了三房吃食,更没少了银钱请大夫,哪里就真的身子骨那般孱弱?”   不过是以弱示人,好占着先机,让对方松懈的时候一击即中罢了。   看他的神色也不怎么喜欢司琴,这位三房的女儿真是不得人心,苏颖疑惑道:“瞧着她也就十三、四岁的摸样,真有这般厉害?”   “她已经十五了,到了年底就该十六,能议亲了。”司尉说完,又叮嘱道:“别小看了司琴,要不然你就得吃大亏的。”   “快十六岁了?那娇小玲珑的身子骨,还真是看不出来。”苏颖大吃一惊,没想到司琴只比自己小两岁,瘦瘦小小的,脸色苍白,哪里像是国公府里锦衣玉食的小姐?   司尉冷哼一声,最不喜欢的就是司琴这个摸样,好像管家的李氏苛刻了三房,没给他们吃饱饭似的。   每次司琴出门,都不知道惹来多少风言风语,着实令人讨厌。   “扫兴的事就别提了,”把苏颖抱在腿上,一天没见,司尉竟有些想念,一时有点后悔没跟着李氏去花宴。只是曾经去过一次花宴,那些姑娘家身上的脂粉香气,险些把他淹没掉,无奈地逃回来,再也没去过了。   李氏知道他受不住,也不再勉强。好歹有秦晟撑着场面,大家也没忘了国公府这么一位大公子。   司尉埋首在苏颖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她得了霍老夫人的青睐,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不用再这样躲躲闪闪地跟怀里人见面和亲昵?   司琴回到院子,一把甩开扶着她的老嬷嬷,一脚踹在门口等着的大丫鬟胸前,不管大丫鬟跌在地上痛得泪眼婆娑,不悦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我洗漱?”   大丫鬟抹掉眼泪爬起来,给司琴换了一身常服,摘去光鲜的首饰,乖巧地退到门外。   老嬷嬷抚着司琴的脸颊,含泪心疼道:“我的好小姐,你只管忍忍。凭你的姿容,以后必定能嫁个好郎君。”   房间里没了下人,司琴这才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埋入老嬷嬷的怀里,小声啜泣道:“嬷嬷,我就是不甘心。连姓苏那样的土包子都能得了霍老夫人的青睐,为什么我每次去,那些人都不当我是一回事?不就是庶出吗?除了庶出的身份,我有什么不好的?”   拍着她的后背,老嬷嬷叹息道:“小姐莫要伤心,是那些人有眼不识明珠,以后肯定要后悔着呢!那霍老夫人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过活,小姐哪里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姓苏的小姑娘再厉害,还不是霍老夫人一时兴起另眼相看了。等过个几年霍老夫人一走,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没看那些夫人们,哪个不是看在霍老夫人的面子上,才跟姓苏的寒暄几句?”   听了老嬷嬷的话,司琴这才破涕为笑:“嬷嬷说得对,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姓苏的出身低微,也不知道霍老夫人中了什么邪,忽然对她好得紧。”   她想了想,面色沉了下来:“嬷嬷这次一定要帮我,小心找人打听打听,究竟姓苏的身上有什么秘密,让霍老夫人的举动如此诡异?”   “小姐尽管放心,一切都会好的。”老嬷嬷眼底闪过狠戾,谁挡了司琴的道,都是碍脚石,必须除去!   “还是嬷嬷对我最好了,”司琴笑眯眯的,在老嬷嬷怀里扭来扭去,让老嬷嬷笑得眯起了眼。   “小姐是奴婢养大的,想当年小姐才一点点大,转眼就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司琴笑得欢畅,门外的大丫鬟隐约听见房间里的话,低着头越发瑟缩在角落了。   每次小姐笑得这般开心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老嬷嬷终于把司琴哄笑了,催着她道:“夫人怕是等急了,小姐不去见一见?”   “有什么好见的,见了面,不外乎叮嘱我,让我赶紧找个乘龙快婿,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司琴嘟着嘴,对阮氏没什么好印象。   阮氏嫁进来后就一直病歪歪的,好不容易生下司琴,更是卧床休养了好几个月,只好让有经验的老嬷嬷照顾女儿。   等阮氏好了,已经将近两年,司琴早就不认得这个生母,只认得老嬷嬷了。一个女儿罢了,阮氏并没放在心上,抓紧机会好好调理身体,想要再一举得男。   只可惜她原本的身子就不结实,生下司琴后又伤了元气,十多年来一直没再怀上。对司琴,不由又爱又恨。   这个独生女,或许就要成为自己以后的依靠。要是嫁得好,阮氏也能跟着一起风光,三房也不至于一直跟在二房的后面唯唯诺诺的。   但是也就这个女儿,为何不是男儿身,让阮氏在三房里的地位十分尴尬,主母的身份也当得不稳。   幸好三老爷性情懦弱,也不像二老爷那般好色,只有一个跟着十多年的通房丫鬟,年纪比三老爷还要大五岁,如今已经年老色衰,乖乖在偏院里过着日子,阮氏也没为难她,吃穿都没克扣,以姨娘的份例养着   三老爷知道了,也只管赞阮氏是贤妻,连一个通房丫鬟也厚待着。   只有阮氏心里明白,那个通房丫鬟从一开始就让自己偷偷灌下了绝子汤,什么都生不出来,何惧之有?   阮氏又在叶氏跟前受了不知多少委屈,三老爷越发疼惜她,渐渐也不去通房丫鬟那里,更不提收姨娘的事,两人安安分分过着小日子,她主母的位子也就一直稳固到如今。   只是女儿渐渐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阮氏又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嫁得比任何人都好。   但是阮氏的身子骨不好,又是嫁的庶出老爷,代替国公府带司琴出去,怕是要被人嘲笑的,连带司琴也不好,索性深居简出,想方设法让司琴跟着李氏去花宴。   也不晓得今儿去花宴,是不是遇着一个好郎君了,阮氏等了又等,直到太阳下山了,才见司琴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来。   “怎么这时候才来?”阮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派丫鬟去催了催,没想到司琴拖拖拉拉到如今才来。   司琴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喝了口茶,才慢吞吞道:“我去花宴累着了,便小睡了一下。嬷嬷疼惜我,就没让丫鬟进来吵醒我了。让母亲久等,是我的错。”   虽是道歉,她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歉意,反而维护着身边的老嬷嬷。阮氏听得心酸,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丫头,就因为那两年身子骨不好没养在身边,就跟自己疏离了,一心只想着那老东西!   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怎么教的司琴,一副目无尊长的样子,连她也没放在眼内,以后还不就反了天!   可是司琴对老嬷嬷的信赖和依恋太深,想当初阮氏曾想法设法分开两人。这个女儿就敢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直把自己饿得奄奄一息,险些丢了性命。   阮氏只好妥协,又把老嬷嬷送回司琴的身边。可惜就这么一次,彻底毁了司琴原本就孱弱的身子骨,才比同龄人更要瘦小苍白。   她不是不后悔,只是更是暗恨那老东西的手段,让司琴对老嬷嬷更加百依百顺,对自己却完全生分了。   阮氏忍下火气,挤出一点笑容道:“哪里就真怪琴儿了,恰好到了饭点,琴儿跟我一起吃?”   “不了,母亲,我已经吃过了。”司琴干脆利落地婉拒了阮氏,淡淡道:“不知道母亲叫我来,是有何吩咐?”   阮氏碰了软钉子,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了:“吩咐倒没有,只是今天琴儿去花宴,可有遇上适合的好郎君?”   “适合的郎君,自然是有的。”司琴笑笑,小脸却很快阴沉下来:“秦家的大公子,家财万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学识渊博,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阮氏先是一喜,转眼就心底沉了下去:“秦家的大公子,莫不是大嫂家的侄子?”   司琴诚实地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真是胡闹!”阮氏气得拍案而起,等着一脸无辜的司琴道:“看上谁不好,居然看上大嫂娘家的人?”   以后两人成亲,她岂不是要跟大嫂变成亲家?   这些年,阮氏可没少帮叶氏给李氏下绊子,李氏会同意两人的婚事才怪!   而且秦家大公子,阮氏也是知道的,是京城里少有的如意郎君。不知多少大人打听他,想要把闺中女儿嫁过去享福。秦晟以后还要继承二等公的爵位,司琴一个国公府庶出的女儿,会不会眼光太高了一点?   阮氏喘了口气,慢慢平复心绪,试探道:“难不成那位秦公子跟女儿说了什么?那些大家公子逢场作戏,说的话哪是能信的?”   司琴摇头,自嘲道:“我没跟秦公子说过话,却看见他跟苏颖在凉亭里私会。”   “大嫂家的苏颖?你确实看得真切,两人的的确确在凉亭里单独见面了?”阮氏心下一跳,面上有了喜色。   “我亲眼看见的,哪里有假。两人挨得很近,黏糊了好久,直到我不小心踩到树杈弄出响声,他们才惊慌失措地分开走了。”司琴当时躲在树丛里咬牙切齿,一时间没注意到脚边的枯枝,差点让秦晟发现了。   “什么?你被他们发现了?”阮氏脸色一白,险些晕倒,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尖利的声音让司琴听着十分刺耳,冷哼道:“母亲放心,我身子瘦小,躲在树丛里没被秦公子发现,又正好有一只猫出现,他们心虚之余哪里有闲心四处查看,匆忙离开了。”   “幸好没被发现,幸好……”一惊一乍的,阮氏抚着胸口,感觉有点头晕目眩了。被身后的嬷嬷喂了一颗养心丸,她这才面色好转了一点,又劝道:“琴儿,秦公子再好,大嫂是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的。除了他,难道就没别的青年才俊了?”   “秦公子是最好的,我就是要嫁他一个人!”司琴还存着希望,以为听见这事后,阮氏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她。可惜到头来,还是让自己失望了。别说支持,阮氏只怕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心,担心跟李氏做亲家要怎么没脸!   口口声声说疼爱她这个女儿,实际上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阮氏自己的利益和面子!   司琴真是看够了阮氏的嘴脸,一刻都不愿意留下,冷声道:“母亲不愿意帮我就算了,但是也别想着试图阻拦我!有这个把柄在,我就不信秦公子不肯娶我!”   说完,她再不看阮氏一眼,带着老嬷嬷转身就走。 ☆、第五十五章 狠戾美人   阮氏气红了眼,望着司琴头也不回地走远,身后的老嬷嬷亦步亦趋,只觉胸口闷痛:“你说我好不容易生下来的丫头,心不向着我,居然向着一个奴才,真是白生了她!要是第一胎就生下男孩,我哪里要受她这气!”   她不止一次悔恨,要是早知道司琴会这样对自己,早就放在身边养着就是,哪里会交给一个外人养成这般不敬母亲,不听母亲的话?   嬷嬷抚着阮氏的后背给她顺气:“太太消消气,那老嬷嬷年纪不轻了,又是老太太旁支的表亲。虽说隔着老远的表亲,总归是沾着一点关系,要是下手太狠了,老太太也是会开口的。”   要不是顾忌老太太的面子,阮氏早就忍不下这口气,让那老嬷嬷滚得远远的,而不是像如今那般好吃好穿的供着,还得受着母女离心!   “那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秦晟都看上了,大嫂要是知道了,还不晓得如何闹腾呢!”阮氏越想越是担心,秀眉一皱:“你说琴儿的话可不可信,她真的非秦晟不嫁?”   嬷嬷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回太太,看小姐的意思,的确是上了心。不过小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又拿捏住了秦公子的把柄,就算大太太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阮氏想了想,也觉得司琴说得不是虚的。要是李氏内定的媳妇儿跟娘家的表侄有一腿,为了脸面,只怕会快快把苏颖打发出去,又给秦晟尽快定一门亲事。   不管怎么看,司琴亲眼看见了两人的龌蹉,有老太太镇着,李氏又不可能对三房下手,到头来不是便宜了琴儿?   她越想越是美,催促嬷嬷道:“快请老爷过来,就说有要事商榷。”嬷嬷应了,出去一圈,却只身回来,阮氏不高兴地问:“老爷呢?不是让你去请,怎么没请过来?”   嬷嬷赔笑道:“三老爷刚刚被二老爷请过去了,在书房里谈事,奴婢不敢打扰。”   “被二老爷请去了?”阮氏一怔,有些紧张道:“有打听出来,二老爷叫三老爷去做什么?”   “不清楚,二老爷身边的小厮嘴巴很紧,奴婢一点没问出来。倒是院外的婆子跟奴婢有几分交情,只说书房里不仅有两位老爷,二老爷的两个姨娘也在旁边伺候着。”嬷嬷散了几十个大钱,才打听到这么个小消息,却不敢不报。   果真阮氏变了脸色,恨恨道:“书房里男人谈事,两个姨娘在旁边伺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没丫鬟了吗?”   她在花厅里急得团团转,生怕三老爷被那不成器的好色二老爷带坏了,心慌慌道:“你说老爷进去多久了?什么时候才出来?”   阮氏说完,又拦住嬷嬷道:“你派人在书房外面守着,老爷一出来,就立刻请到我这里。”   嬷嬷应了,匆忙去找伶俐的小厮去守着,免得晚了,让阮氏大发雷霆。   这一等,便等到了将近子时,三老爷才满脸疲倦地回来。   “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阮氏一愣,三老爷一向对她说话细声细气的,何曾试过这般不耐烦,心里更是笃定二老爷身边那两个狐媚子一样的姨娘勾引了他,惹得三老爷胳膊向外拐,登时就含着一泡泪,哀哀凄凄地哭了起来:“老爷你凶我,难不成嫌弃我不如二老爷的两个丫鬟年轻漂亮了?”   “你胡说什么!”三老爷狠狠瞪了她一眼,平日斯斯文文又怯弱的面孔显得有几分狰狞:“我和二哥谈事,怎么就扯到二哥的姨娘去了?二房的姨娘,你吃醋也扯得太远了!”   阮氏被他突然露出的凶狠摸样吓了一大跳,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哭,擦着眼泪时不时瞄过去一眼。   “我问你,前几日身边的大丫鬟紫菱是不是出去了?”三老爷坐下,又烦躁地问道。   “确实有这么个事,紫菱的弟弟得了伤寒,特地跟我要了半天假去药房买药。”阮氏奇怪,三老爷怎么会突然提起紫菱。这个丫鬟跟着她很久了,长相最是平凡老实,长得虎背熊腰的,不是三老爷喜欢的类型,才被自己留在身边。   难不成三老爷最近换了口味,喜欢这样壮实的丫鬟了?   三老爷一叹气,愁眉苦脸道:“你这糊涂的,二哥说有人看见紫菱进了药房,买的不是伤寒药,而是麻沸散。”   “麻沸散?”阮氏目瞪口呆,没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紫菱居然会骗她:“买麻沸散做什么?她弟弟的伤感难道是假的?”   “伤寒是真,不过有人送走了紫菱的弟弟,威胁紫菱买了麻沸散回府。”三老爷越发愁苦了,今儿在书房里二老爷难看的脸色,他就知道坏事了,原本还算平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她、她拿着麻沸散,用在谁的身上?”阮氏听得心惊胆颤,一时想到二老爷最近调查的事,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哆哆嗦嗦地问:“难道是……翡翠?”   “不错,就是翡翠!”三老爷头疼得要命,二老爷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最后却查到阮氏的心腹丫鬟身上,简直是在打三房的脸面!   阮氏惊慌地尖叫起来:“紫菱做的,跟我们没关系。翡翠死了的事,难不成还赖到三房头上来?”   “你疯了?那么大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三老爷几步上前,粗鲁地捂住她的嘴,免得阮氏继续大声嚷嚷:“紫菱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卖身契捏在你手上,弟弟又被人先送走了,谁都会怀疑是你指使的,才安排妥当……”   见阮氏在怀里瞪大眼拼命挣扎,三老爷继续捂住她的嘴无奈道:“先别慌,二哥暂时没有证据,他还是顾念兄弟之情的,也不想国公府抹黑,就跟我说一说,看你有没头绪。你最好仔细想想,最近紫菱有跟谁来往过?”   阮氏这才停止了挣扎,三老爷放开手后,她喘着气拼命摇头:“紫菱一直跟在我身边,除了那次突然要出府半日,从来没离开过啊!”   她越想越是害怕,抓住三老爷的手臂急急道:“我们把紫菱叫过来,让人细细审问,肯定能问出蛛丝马迹来!”   三老爷这才回过神来,他们两人光是在这里烦恼,倒是忘记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丫鬟!   “去,把紫菱绑过来!”他吩咐门外的小厮,立刻去抓人。自己就不信,撬不开那丫鬟的嘴巴问出真相来!   谁知等了又等,只等着一个小厮惊惶地跑回来,摔在地上白了脸:“回老爷太太,紫菱投井了!”   “什么?”阮氏恨得双眼满是血丝,瞪着小厮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扭曲可怕:“怎么会让她有机会投井,你们这些饭桶,一个两个都抓不住一个丫鬟吗?”   小厮看着平日温柔纤弱的主母突然化身母夜叉,吓得声音都是颤着的,哆哆嗦嗦答道:“回、回太太,我们到的时候,紫菱房间已经没了人,   匆忙找出去,就看见紫菱要投井。不敢吓着她,我们就想着把人劝下来,谁知道紫菱大叫了一句就投井了,我们根本拦不住!”   三老爷一听,急了:“她说了一句什么?”   小厮瞅了阮氏一眼,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紫菱说,她下辈子再报答太太的恩惠……”   “你先出去!”三老爷眼看阮氏双眼发直,显然是惊着了,连忙打发了小厮,扶着她坐下:“你先别急,就凭着这么一句话,二哥怎可能怪罪下来?”   阮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得啜泣起来:“老爷,这可怎么办,分明是有人嫁祸给我们。紫菱这一投井,死无对证,临死前又喊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谁能相信不是我们做的?”   三老爷也没了主意,他刚从二老爷的书房出来,没多久紫菱就投井死了,二老爷怕是要怀疑自己杀人灭口了!   偏偏他们百口莫辩,紫菱是阮氏的心腹丫鬟,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阮氏身子虽弱,脑子却不笨,急忙说:“老爷,无缘无故的,我怎会去害死翡翠?单凭这一点,说我们杀人就站不住脚!”   三老爷却难得灵光,使劲叹气:“你总是跟在二嫂身边,平常人看了都说你们姊妹情深。翡翠入门,受到威胁最大的就是二嫂,你一时鬼迷心窍不想她难过痛下杀手……这理由算不得牵强!要不是二哥突然查了起来,哪里有空闲理会一个丫鬟的死活?”   阮氏直接软倒在地上,差点晕死过去,虚弱道:“老爷,难道这祸事就得我们不明不白地咽下了?”   三老爷咬咬牙,下定决心道:“二哥为了仕途,肯定会置三房的死活不顾,还赚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找大哥帮忙了!”   “这行吗?”阮氏心里忽上忽下的,这些年来她没少帮叶氏给李氏下绊子,三老爷也跟着二老爷向大老爷对着干。如今落难了,大老爷和李氏真的会出手帮忙吗?   光是想想,大祸临头,二房却要为了仕途牺牲他们,原本孱弱的阮氏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三老爷只好暂时先放下此事,抱起阮氏回了房,又派小厮匆忙去请大夫,折腾了整整一宿,天明前才让阮氏服了药,安稳下来,他也累倒在软榻上。   自己一向没有主意,还是等睡醒了,写一封信,派心腹日夜兼程送去给大哥,好帮三房渡过难关……   阮氏一晚上大怒大悲,身子骨垮了下来,昏迷了足足三日才醒来。   只是刚醒,她就立刻叫嬷嬷把三老爷请来,沙哑着哭喊道:“老爷快拦住琴儿,别让她出去了,尤其身边的人,一个都别给他们出门,不然就要坏事了!”   三老爷写了信让人送出去了,心里轻松了几分,这两天一边留神阮氏,一边吟诗作对,过得十分惬意,就没注意司琴的举动。   听见阮氏刚醒来,甚至没来得及梳洗便叫了自己来,三老爷不由拧紧了双眉:“琴儿一向乖巧,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忧心?”   阮氏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三老爷厌烦了,看向他身边的嬷嬷喝道:“老东西,还不快说!”   嬷嬷“扑通”一声就摔在地上,兢兢战战转述了司琴看上秦晟的话,眼看三老爷的脸色越来越冷,她趴伏在地上恨不得缩成一团!   三老爷通红了眼,指着阮氏,手臂都在哆嗦:“好,很好,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女儿,要气死我吗?”   他好不容易送了信给大哥求救,转眼自家女儿却去谋算李氏的亲侄子,这不是打大房的脸吗?   大哥会出手帮忙,那才怪呢!   三老爷派人把司琴叫来,司琴刚进门,他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说,你到底有没去招惹秦晟?”   司琴没想到三老爷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立刻肿了起来,疼得她双眼含泪,立刻不甘地叫嚣道:“你凭什么打我?我是喜欢秦晟,非他不嫁,又碍着你们什么了?”   说完,她悲沧地大笑起来:“爹爹问迟了,我一早就派人去给秦公子送了一副有趣的画儿,这个时候他已经看见了……”   三老爷手脚发凉,没料到司琴的动作这么快,恨不得撕了这个唯一的女儿:“你这个不孝女,哪个黄花闺女会像你这样倒贴上去的?你也不怕掉价,传了出去,谁敢娶你?”   司琴被老嬷嬷扶着,冷哼道:“爹爹不必担心,秦公子肯定会娶我。谁叫我没一个有本事的爹,喜欢风花雪月,却不敢读书,免得越过二伯被打压,满腹才华却只懂乖乖缩在家里当乌龟!我不替自己谋算,难不成还等二伯娘给我找婆家吗?呸,我才不稀罕!也就你们以为二伯家的好心,出什么事,他们第一个就把你们推出去做挡箭牌,好保住自己!”   “你——”三老爷气得脸色涨红,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要不是我们忍气吞声的,你以为能过现在的好日子吗?我们养大你,不是让你跟亲生父母对着干的!嫁入秦家,你也不拿出镜子来照一照,国公府一个庶出而已,秦家一出手对付你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养我?开玩笑,从小到大母亲有抱过我一次吗?母亲不是总嫌弃我不是男儿身,不能替她出一口气,没让她脸上有光吗?跟缩头乌龟一样,过的什么好日子,我才不喜欢,这些都还给你们!”司琴一边哭叫着,一边把玉镯、金簪子和玉佩一件件摘下扔在地上,跺着脚恨恨地掉头就跑。   三老爷看着散落一地的首饰,心肝都疼了。原来在女儿的眼中,他就是个不成器的缩头乌龟,根本没放在眼内吗?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有本事就别回来,别认我们做爹娘——”他大怒,伸手一扫,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 ☆、第五十六章 处置美人      不到一个时辰,李氏就听说了司琴离家出走的消息,不由蹙紧眉头。也不知道阮氏怎么教导女儿的,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居然只带着一个老嬷嬷就离府,要是出了什么事,国公府以后在外人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她管着家,还不能不理会,没好气地问道:“三小姐跑哪里去了?小厮丫鬟都跟上了?”   罗嬷嬷打听回来,对司琴的举动也很是不屑,答道:“太太放心,四个丫鬟八个小厮四个护院,绝不会让三小姐出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李氏头疼,这司琴又闹出什么事来?   罗嬷嬷犹豫了一会,才咬牙答了:“太太,三小姐到秦府去了。”“什么?”李氏大吃一惊,司琴莫名其妙的,怎么跑到秦家去了?   “她去秦府做什么?”   罗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听说,三小姐去找表少爷了。”   “真是荒唐!”李氏怒不可歇,司琴不要脸就算了,还没定亲就直接跑去找未婚的公子,这简直连清白名声都不要了!   “晟儿怎么会跟三小姐扯上关系,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李氏又是心惊又是忧心,要是司琴闹得厉害,最后丢脸的不仅是国公府,还有秦府!   到时候,连累了秦晟的名声,还不知道京城里的人怎么嚼舌根!秦晟以后的婚事,还能有好的选择吗?   想到这里,李氏越发头疼了。   “太太,表少爷来了。”   丫鬟来禀报,李氏立刻道:“马上叫晟儿进来!”   秦晟沉着脸进门,身后跟着司尉和苏颖,面色也不好看。   李氏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晟儿跟三小姐,你们两人究竟……”“姨母,侄儿只在花宴上见过三小姐一次,离得远,连句话都没说过。”秦晟对姑娘家很是体贴温柔,但是也懂得分寸,不会做些让人误会的事。尤其这个司琴,因为三房跟着二房一直给李氏找麻烦,他连带着对这个三小姐也没什么好印象,哪里会主动靠近?   他把手里的画卷递给罗嬷嬷,头疼道:“姨母先看看,这是一大早三小姐送上秦府,指明要我单独打开来看的。”   罗嬷嬷小心翼翼地展开,看见画,不由愣了。   李氏粗粗一瞥,画里寥寥数笔,把凉亭里的一男一女勾勒出熟悉的轮廓,气得她心肝都疼了。   苏颖探头一看,惊讶道:“这不是我和秦公子,瞅着像是在花宴的时候?当时秦公子察觉附近有人,却没想到竟是三小姐?”   “不就是她?”秦晟冷哼,为自己当时的大意十分恼火,着了司琴的道!   “送这幅画来,摆明是威胁。要是这画流落到别处,我和苏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姨母,你说这三小姐是什么意思?想要跟秦府要什么好处,还是三房指使要跟您不对付?”   李氏瞥了他一眼,实在哭笑不得:“你这惹祸精,还不是晟儿长得太好,让三小姐看上了!枉你还说阅人无数,这点小女儿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   秦晟惊住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侄儿没听错吧,姨母说三小姐对我有意?”   他对司琴没什么好脸色,最多疏远客气地点点头,怎么就让三小姐看上了?   “我只跟三小姐见过一面,从来没说过话,她怎么会对我有意思?或许,她看上了秦府?”   不是秦晟自夸,有他这几年的经营,铺子越来越大,银钱是不缺的。秦府又是官家,父亲是从三品翰林,想跟他们做亲家的人也是不少的。   只是国公府已经有李氏,秦家怎么也不可能再跟国公府联姻……   秦晟冷笑道:“三小姐的画工是不错,可惜心思不纯,用在了歪路上,看着真让人生厌!”   李氏也不知道司琴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阮氏是如何打算的,只问:“听说三小姐到秦府去了?”   “是,没下帖子,突然上门来。不好把她拦在大门外,母亲就做主让三小姐到花厅了。侄儿只好从角门溜出来,到姨母这里避一避。”秦晟无奈,有家不能回,他还得跟司琴避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苏颖听着,还真是佩服那位娇娇弱弱的司琴。把主人家逼得都要逃了,也就她有这个本事。   司尉睨了秦晟一眼,淡淡道:“要不是你不小心,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苏颖粗心,又不懂武艺,没发现偷偷藏匿身影的司琴很正常。但是秦晟学了三四年,虽说武艺不及司尉,一般人还是能察觉得到的。正是因为他粗心大意,才让司琴钻了空子。   再说,花宴里男女客人分开,这两人怎么能单独在凉亭里见面说话?即便是他的亲表哥,该避嫌的时候就该远着!   看出司尉的不悦,秦晟苦着脸道:“是我的错,还求表弟帮帮忙,给我指点迷津,好解决这件麻烦事!”   “我能有什么办法,是你先招惹上三小姐的,自己去解决!”司尉心里不满,自然不会给秦晟好脸色。   秦晟懵了,又是求饶又是许了不少好处,却见司尉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你最近从海外运来几样有趣的玩意儿,正好颖儿也闷着,送来让她把玩?”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可是秦晟还不能不应,心疼地点头答应了:“没问题,明儿就从过来给苏姑娘慢慢玩。要是喜欢,就留下来,当是我提早庆贺两人成亲的礼物!”   “那么,承你贵言,免得夜长梦多,我们的亲事还是提早办了吧。”司尉握住身边苏颖的小手,微微一笑。   苏颖有点愣,秦晟已经嚷嚷起来了:“表弟你不厚道,说要帮忙的,怎么又扯到你们的婚事上了?”   他们两人的婚事,跟解决司琴这个麻烦有什么关系?   司尉眯起眼道:“釜底抽薪罢了,我们成亲了,你也尽早定亲,那幅画就失了意义,司琴就得死心!”   秦晟恍然大悟,高高兴兴地偷偷回府跟父母商量去了。   李氏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掩唇笑得欢畅:“晟儿一向吊儿郎当的,一直没能定下来。这次迫在眉睫,他也不敢再拖拖拉拉的了。姐姐听见了,必定高兴极了!”   不但甩掉司琴这个惹事精,还能解开姐姐多年的心事,确实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可是你爹还没回来,老太太肯定不会随便松口,你要怎么跟颖儿定亲?”李氏叹气,虽说婚事是父母之言,但是国公府的老太太还在,真不能越过了她去。   司尉拍了拍苏颖不安绞在一起的双手,道:“母亲不必担心,老太太再不愿意,有霍老夫人亲自做媒,她也不能再反对。”   李氏双眼一亮,看向苏颖时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来:“也是,颖儿很得霍老夫人的喜欢,请霍老夫人做媒,连老太太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恰好霍老夫人开口,让我们两人一起拜访她。拜帖一早已经送了,明早就过去。”司尉知道,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没想到除了二房,三房也不让人消停,惹出那么多麻烦事来。   “你办事我放心,要什么只管跟罗嬷嬷说,让她到库房里拿。”李氏满意地点头,即使丈夫不在,独子也可靠,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舒心的了。   “不用,我已经交代阿一准备妥当了。”司尉胸有成竹,如今只等明早上门,看看霍老夫人的意思了。   “去见霍老夫人,衣裳首饰可不能马虎了事。罗嬷嬷今儿就去柳宛,跟管嬷嬷、谭嬷嬷一起好好琢磨颖儿明早的装扮,务必打点好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李氏交代完,罗嬷嬷便带着苏颖先回柳宛去了。   眼看苏颖走了,司尉的目光才转回来,李氏见着,心里不由感叹。当初她费了多少功夫,都没让独子对姑娘家有一丁点的兴趣,后院里一群年轻漂亮、更有特色的侍妾,也没留住他的一丝注意。   李氏都打算着,再不成以后分府了,让司尉偷偷过继秦晟的孩子,这辈子就如此过了。如今有了苏颖,真是大大的惊喜,怎能让她不高兴?   司尉知道李氏借故让苏颖离开,肯定有事要单独跟他说。   李氏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又含着几分轻快:“二房查出了端倪,矛头指向了三房,你怎么看?”   “窝里斗罢了,以后还有的闹腾。”司尉眸底一冷,早就清楚到底是谁下手,不过是让二老爷慢慢查,偶尔悄悄给一点线索推着他,走向那个已知的真相。   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知道二老爷的表情该多精彩?   谁让他们越发胆大,不知收敛,把手伸到大房里来了,是时候得到教训了。趁着爹爹不在,不会有人对这些人再心软,姑息养奸了!   李氏冷着脸,又道:“派人去请三小姐回来,要是不愿意回府,送去郊外的温泉庄子里,免得继续在秦家丢人现眼!”   反正三房两母女都是病歪歪的,隔三岔五请大夫,名贵的药材也是一箱箱地要。送去温泉庄子养病,也不会惹人注目。   司尉直接叫阿一亲自去送:“要是三小姐不配合,只管打晕了扛走!”阿一领命,他早就看那个三小姐不顺眼了。娇滴滴当个大家小姐不好么,居然敢算计公子的未来夫人!   既然公子有令,自己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司琴在秦府等了又等,热茶已经换了两次,秦夫人才姗姗而来,没看见秦晟,她不免有些失望又懊恼,但是不能给秦家的人坏印象,她还是颦颦婷婷地站起身行礼:“琴儿见过秦夫人。”   “不必多礼,”秦夫人虚扶了一把,瞧着司琴柔弱的身子骨,心里暗暗摇头。就算秦晟喜欢,她也实在担心这样的身子骨,以后连孩子都生不了。秦晟是独子,要给秦家开枝散叶,哪里能娶一个孱弱的妻子?   “不知司姑娘上门来,所为何事?”她开门见山,不打算跟司琴兜圈子了。   司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娇羞一笑:“秦夫人,不知秦公子可在?公子他跟我讨要一幅画,我担心下人会弄坏,便亲自送来了,也不知道公子是否喜欢?”   她是豁出去了,那幅画只要一流出去,苏颖、秦晟、司尉甚至秦家和李氏都讨不得好。自己很有信心,秦晟必定会顾念名声而娶国公府的三小姐!   提起那幅画,秦夫人的笑容淡了不少。她老早就听秦晟解释了,对司琴的印象极差。一个耍心眼有点小聪明的丫头罢了,还敢算计到李氏和秦家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说到底,不过是想威胁晟儿,好让秦家娶了她!   这样动歪心思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国公府三房是怎么教出来的,简直出来丢人现眼。要不是在秦家,在别的府里,国公府的面子早就被丢得一干二净了!   秦夫人是看在李氏的面子上,才来见一见这位三小姐。如今一看,果真是入不了眼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摸样,实质心思阴邪,今天算计秦晟和苏颖,明儿还不知道算计谁……   这样的媳妇儿,她还真是没福享受!   “那幅画儿,我们瞧着有趣,晟儿就亲自送去国公府,让我妹妹和大公子也瞧上一瞧。”秦夫人掩嘴笑了笑,眼看司琴白了脸,又道:“估摸着时辰,晟儿也该回来了,不知道看完画,妹妹和大公子是怎么看的,三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听一听?”   司琴脸色惨白,没想到秦家完全不顾自己的脸面,直接把事情捅到李氏的跟前去。   可是就算捅出来又如何,她就不相信为了苏颖的名声,秦晟还真的不肯屈服!   司琴挺直身,露出自得的笑意来:“琴儿也想听听,还请秦夫人请秦公子过来一见。”   秦夫人挑眉,还以为能让司琴知难而退,实在太小看了这个三小姐,脸皮真够厚的。小阴谋已经被识破,还不肯妥协吗?   这是看秦晟好说话,还是秦家好欺负了?   她是与人为善,也得看对象,究竟值不值得!   “既然三小姐想听,那就让晟儿过来吧。”秦夫人脸色淡淡的,秦晟回来,已经说了司尉的打算,她这才安下心来,应付着司琴。   秦晟来的时候,身后的两个小厮满头大汗地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他先是跟秦夫人请安,这才吩咐小厮打开箱子,箱子里是一个个画卷,无视司琴笑道:“这是刚送来的画卷,让人筛选过了,母亲也来看看?”   “也好,”听说秦晟终于肯成家立室,秦夫人对司琴歪打正着实在感激得很,等秦晟避嫌退了出去,她兴高采烈地让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把箱子里的画卷,一幅幅打开,很快就摆满了整个花厅。   “这是四品知府的女儿?长得真是可人,我记得当初看见她的时候,只有丁点大,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秦夫人赞叹着,又看向另外一张:“这是三品大理寺卿的三女儿?果真看着就是端庄贤淑的,听说她娘亲是书香世家,果真不凡。”   她一个个都评点了一番,既不夸大,也不刻意,带着赞赏的口吻,瞧得花了眼。   司琴不是个蠢的,这时候哪里会不知道秦夫人的意思。这些画像上的姑娘家,娇媚的、贤淑的、可爱的、伶俐的,哪个不比她好?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官家的待嫁小姐,不但是嫡出,父兄的官位甚至比国公府二老爷花大笔钱捐的五品官都要高,更何况是她勉强出身秀才的三老爷?   秦夫人婉转地告诉了她,以秦家的条件,足够配更好的姑娘,而非一个国公府庶出一房的女儿!   仿佛才看见司琴,秦夫人笑道:“险些怠慢了贵客,那幅画儿大公子已经收下了,明儿必定会给三小姐回礼。”   说完,她眯起眼,似是累了:“我有些倦了,嬷嬷送一送三小姐吧。”该说的已经说了,要是司琴再不明白,那就真是个没脑子的。   司琴不敢再拿大,司尉已经开口,那“回礼”自是不轻,自己的那幅画不但得罪了秦家,还得罪了厉害的国公府大公子。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为自己谋算,以后难道要继续像父母那般窝窝囊囊在二房的阴影下过日子?   “秦夫人,我……”   打断了司琴的话,大丫鬟扶着秦夫人向内走,嬷嬷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司琴:“三小姐,这边请。”   强行把司琴推出了花厅,看见门外等着的阿一,司琴霎时面无血色,尖叫道:“丑八怪,你别过来!我是国公府的三小姐,你这个肮脏的下人不准碰我!”   尖利的喊叫没让阿一皱起一点眉头,反正他早就预料到司琴不会太配合,却没想到会在别人家大吵大闹。   “三小姐,大公子请你回去。”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司琴白着脸瑟缩在老嬷嬷的身后,只敢用大声叫嚣着,谅阿一再厉害也是国公府的奴才,哪里真的能对她这个小姐动手?   “真吵,”阿一不耐烦地大步上前,一手推开挡着的老嬷嬷,迅速用手刀劈晕了司琴,像拎小鸡一样抓着她的衣领,扔进准备好的轿子里。老嬷嬷爬起来,扑到晕倒的司琴身边,扭头想要呵斥阿一的粗鲁,可是一对上那张刀疤脸,便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家小姐不吭声了。   秦晟躲在角落看得尽兴,忍不住出来抚掌笑了:“还是表弟有办法,让你来了,才能把三小姐请回去。”   阿一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三小姐不想回府,门外已经备下马车。”   秦晟忽视被阿一嫌弃的表情,似乎在无声地控诉自己到处招蜂引蝶,诧异道:“姨母打算送三小姐去哪里?”   “对了,国公府在郊外有一个温泉庄子,确实适合三小姐养病。她这病,实在病得不轻,很该好好休养。”秦晟嗤笑,这司琴不自量力,妄图攀上他,还牵扯到苏颖。司尉的逆鳞,哪里是那么好摸的?   阿一坐上马夫的位子,让老嬷嬷半扶着司琴从轿子里上了马车,一抽马鞭,飞奔而去。   终于解决掉司琴这个大麻烦,秦晟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烈女难缠,更何况还是个小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倒不如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为好。 ☆、第五十七章 处置美人     司琴被李氏不声不响地送去郊外的温泉庄子,阮氏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愿意看见别人自作主张,哭着闹到了叶氏那里。   叶氏这些日子过得不痛快,听得早就不耐了,只是被乳娘提醒,倒是明白这是个指责李氏的好机会,便带上阮氏哭倒在老太太跟前。   被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请来,李氏看见阮氏,惊讶道:“三弟妹,别说我多管闲事,琴儿都病得那样重了,却不肯请大夫,一再拖延,这下晕倒在秦府外,好在下人发现了,这才急急禀报到我这里来了,要不然可怎么办?”   被李氏一张口就扣了一个不怜爱女的罪名,阮氏目瞪口呆,忘记了哭,反驳道:“今早琴儿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病了?分明是秦家对她下了手,我可怜的女儿啊……”   说着说着,阮氏悲从心来,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被那哭声闹得心烦,皱了皱眉头:“老三家的,你先起来。老大家的,事情慢慢说,琴儿到底怎么了?”   李氏摇头道:“媳妇也不清楚,秦府请了大夫,说琴儿病得不轻,那病还可能传人,只好先安置在郊外的温泉庄子里,慢慢养着。”   听说会传人的病,老太太指头一动,点头道:“老大媳妇做的对,先安置好,请大夫看着,等好了再回府就是了。”   李氏低头道:“不敢受老太太的夸奖,这是媳妇应该做的。琴儿晕在路上,也怪可怜的,那身子骨一向孱弱,很该细细调理一番。”   司琴那副小身板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跑,老太太看着也十分不喜。好在是庶出的孙女儿,要是娶来的媳妇,哪里是个能生养的,早被她撵得远远的。   “是该调理,老三家的平日身子骨也不怎么好,没精力照顾琴儿,那就先去温泉庄子住上一段时间,等调理好了,再让琴儿回来吧。”老太太不是耳聋的,司琴闹腾的事,她多少听到一点风声。幸好国公府如今只得三房这个庶出的女儿,要是有其他姊妹,早被她连累得通通嫁不出去了。   这样的祸害,还是送得远远的,免得在京城里还丢了国公府的脸面!看老太太完全没被打动,有回旋的地方,阮氏傻眼了,悄悄看向叶氏,要她拿个主意。   叶氏也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站在李氏这一边。可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老太太始终是疼爱二老爷的,连带也怜惜司瑞,不想司琴的事连累了两人的名声和仕途,便笑道:“还是老太太英明,琴儿那身子骨是得好好养一养。只是大嫂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来跟三弟妹说一声,让她急得都哭了好久。”   李氏从容一笑:“琴儿得了急病,我们谁也不想看见。要是大夫去迟了,救不了人反而不美,索性等琴儿安置下来,才告诉老太太和三弟妹。”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噎得叶氏说不出话来。   阮氏也没了主意,瞅着老太太压根就不想理会司琴的事,只低头小声啜泣。她性子绵软,不过有些小聪明,哪里比得上李氏。平日小打小闹还好,如今司尉回来了,李氏有了主心骨,恰好大老爷还没回来,对她们也强硬了许多。   她打定主意,等大老爷回来,就去哭闹一番,必定能把琴儿带回来!   叶氏见阮氏起了怯意,心里十分不痛快,自己为她出头,到头来没得什么好处,反而落了个没脸。   装出为难的表情,叶氏对老太太道:“琴儿莫名其妙被送去了郊外的温泉庄子,要是别的夫人问起,该怎么办?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正是议亲的时候,养病久了,这婚事怕是不容易。”   老太太被叶氏提醒了,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庶出孙女,有着国公府的光环,要是嫁得好,对二老爷也是一番助力。琴儿身子骨看着瘦弱,但是脸蛋摸样还算过得去,不少官家公子也喜欢这种调调,便道:“只说温泉庄子最是能养人,琴儿身子骨弱了点,去调养几天就回府。”   说罢,她转向李氏道:“老大家的,琴儿在温泉庄子也不能呆太久,你看在府内挑一个僻静的小院,过几天就把琴儿接回来吧。”   “是,老太太。”李氏爽快地应下,到时候把司琴缩在院子里,派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就不怕她再闹出事来。至于阮氏,她的麻烦多着呢,哪里有机会腾出手来帮司琴?   李氏率先退了出来,瞥了眼身后的院子,老太太从来不留她用饭,自己也不稀罕。只是先赶走大房媳妇,却留下两个小的,也就老太太能做得出来。要是传了出去,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老太太的老脸也不知道能不能挂得住。   李氏一走,老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道:“老三家的不懂事,老二家的也来搀和什么,嫌府里还不够乱吗?”   她又看向阮氏,眼底闪过厌恶:“老三家也是的,不在院子里好好养病,乱跑什么?琴儿都到了该议亲的年岁了,还让她到处胡闹,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阮氏发着抖低声哭着,叶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嫁进来这么些年,何曾被老太太当面斥责过?   都是阮氏这个扫把星,叶氏恨恨地想着自己就不该鬼迷心窍来帮她!   叶氏不像阮氏,乖乖低头认错:“是媳妇不对,让老太太操心了,实在该死。”   老太太见她上道,这才隐约有了笑意:“老二媳妇是个明白的,别只盯着老二的身边人,多看着府里的事才是。”   叶氏咬牙应了,心里恨得不行。那两个小蹄子真是反了天,竟敢吹枕边风让二老爷告到老太太跟前来吗?   不要盯着二老爷的身边人?开玩笑,要不是她这些年死死盯着,来历不明的庶子庶女不知道有多少,估计一大个院子都住不下!   她这些年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功夫,才让二老爷如今体体面面的。老太太不赞自己辛苦就是了,还张罗着给二老爷身边塞人。   叶氏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硬是挤出一点笑容说不少好话哄了哄老太太,才带着阮氏走了。   “琴儿的事勉强解决了,你以后可别让她再出去闹事。要是被别人知道她是瑞哥儿的庶出妹妹,还不让他在国子监里丢尽脸?”她冷冷地警告了阮氏一番,这才出了一口恶气,搭着乳娘的手走了。   阮氏抹去眼角的泪水,狠狠瞪着叶氏的背影。   她在叶氏面前低下了多少次头,求着帮忙了多少回,自己都不记得了。每一次叶氏都昂着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就跟对着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样,根本不给阮氏一点体面。就算当着满院的奴才,叶氏都能高声呵斥自己。   这些年来,阮氏真是忍够了!   从叶氏那里受的委屈,她总有一天会加倍还回去!   阮氏匆忙回去告诉三老爷,三老爷也没想到老太太这次居然不帮口,叹道:“那就只能等大哥回来再说了,大嫂是个仁义的,就算琴儿在温泉庄子也肯定不会受委屈。”   三老爷为了在国公府好好过下去,不得不依附二房。毕竟不管怎么说,二老爷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儿,好歹他能稍微喘口气。大老爷是前头嫡妻生下的,就算多顾忌兄弟情,也很少把他这个庶出的兄弟真正放在眼里,加上不常在府中,有老太太在,三老爷实在很难讨得好,倒不如跟着二房。   不过在心里面,三老爷对大房一家子,印象还是极好的。不管是大老爷或是李氏,在明面上该做的事一点不会让人拿捏出丝毫的不是来。做事光明正大的,更不会跟庶出的三房计较。   司琴由李氏亲自安置,三老爷比任何人都要放心。   阮氏也明白,司琴要是给叶氏安排,随手扔在哪个小庄子里,十天半月不闻不问是小事。底下人怠慢,叶氏银钱又计较,估计琴儿吃穿都跟不上,白白受苦。   她去哭诉,也不过是心里不平。再就是平日的习惯,怎么也得在老太太跟前摆一个姿态,三房始终是跟二房一条心的。   要是不闻不问,老太太多疑的性子,还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想着三房跟大房私下里勾搭在一起呢!   “老爷,琴儿这样一闹,就算秦家人没吭声,知情的人也要不少。不知情的听说琴儿被送去温泉庄子休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的身子骨不好,以后可怎么找好人家?”阮氏急了,司琴这时候闹这么一出,婚事只能一拖再拖。原本趁着还没分家,顶着国公府庶房孙女的名头,还能殷实的人家,举人也是可以的。   如今只能让司琴嫁的远远的,这京城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娶她?   三老爷想到那个任性的独生女,也是头疼:“我去请二哥问问同僚,有没适合的人选,琴儿这事不能再拖了。”   阮氏听了,更担心道:“二老爷的同僚介绍的人,会不会性情跟他一样……”   看司琴那般火爆的性子,嫁了四处拈花野草的夫君,少不得家里有的一闹。   三老爷沉着脸,不悦道:“琴儿如今这名声,能有人家愿意娶她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计较这些?而且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你以为谁都跟大公子那样的?”   司尉的古怪,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也就有人私下猜测罢了,不敢在他跟前嚼舌根。   阮氏闻言,泪眼婆娑道:“三妻四妾?原来老爷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是不是怨我只生下一个女儿,又开始年老色衰,还没帮着老爷纳妾?”三老爷听得烦了,刚开始他还会怜惜阮氏,因为身子弱,只艰难地生下了司琴一个女儿。自己不是不遗憾,心底隐隐还是有些难过。但是他一个庶出,能够养活一家子已经不错了,哪里像二老爷能挥霍着老太太的私房,到处鬼混?   而且他也不屑二老爷那种浪荡日子,□无情,又是些千人枕,表面光鲜,内里早就不知道腐烂成怎样了,三老爷连碰都不想碰。   不过自己也是男人,阮氏养病的时日越发多了起来,他也需要舒缓,但是这个曾经柔弱可亲的小妻子,却变得多疑和难缠起来。三老爷稍微多看新来的丫鬟一眼,她就哭哭啼啼闹上一天,让人烦不胜烦。   当初迷住自己的那柔弱,如今慢慢变得令人厌烦,三老爷不耐地呵斥道:“你又胡乱想什么?放眼整个京城,府里的老爷又有谁像我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二哥说的对,我对你太纵容了。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的,我累了倦了,回来只听到你哭,哪里有来关心体贴我一番?”   阮氏惊住了,三老爷何曾用这么厌烦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每次她一哭,老爷总会温柔地哄着自己,逗自己笑,如今真的是厌倦了,所以变得不耐烦了吗?   三老爷气冲冲地走了,阮氏哭倒在软榻上,红肿着一双眼,听见三老爷搂着一个漂亮的丫鬟到书房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忽然哭不出来,呆怔地坐在原地,像是一个失去感情的木偶那般。   嬷嬷怜惜她,跪在阮氏脚边叹息道:“太太又何必呢?这些年老爷对太太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第一时间亲自送到太太的身边。对小姐不上心,却也没苛刻她,大家闺秀该有的小姐样样不缺。只是奴婢说句心里话,男人啊更想要小意温柔的贴心人。”   “我明白,嬷嬷的话说得对,只是快二十年了,我早就习惯了老爷处处忍让,哪里还能改变得了?”阮氏抹着泪,不免心灰意冷。她的姊妹都说自己嫁得好,老爷也事事让着她,哄着她。没想到有一天,老爷也会厌倦她的一天。   阮氏虽然出身小户人家,却是捧在心尖上的嫡女,从小事事顺心,哪里有放□段的时候?   她以为三老爷会对自己一辈子好,到头来还是奢望了。   “嬷嬷,那丫鬟是谁?”阮氏擦干眼泪,幽幽问道。   嬷嬷后背一寒,低头答道:“是刚进三房的丫鬟,紫菱死了,三房少了一个缺,大太太原本要重新买一个,二太太觉得麻烦,就把二房一个丫鬟送过来了。”   阮氏咬牙切齿,捏着帕子手中青筋突起:“叶氏,又是叶氏!”   那个丫鬟,想必又是二老爷多看了两眼,被叶氏寻了借口撵道三房来的。没想到颇有手段,转眼就勾搭上了三老爷!   阮氏嘴角含着一丝浅笑,吩咐道:“让人请二老爷到老爷的书房,就说有事商榷。”   嬷嬷刹那间明白了阮氏的用意,心底一沉:“太太,这有些不妥吧……”   阮氏冷冷一扫,让嬷嬷不由住了嘴:“有什么不妥?他不仁,我不义!不是想要三妻四妾吗?那我就成全他!”   只是要看三老爷有没本事,跟二老爷抢人了!   嬷嬷忐忑地出去,趁四下无人,给角落一个新来的半大小子塞了一块银子。小子垫着手里的银子,在嘴里咬了一口,满意地撒腿去报信了。   等老嬷嬷走了,阮氏才叫了一个黄脸的婆子进来。   “郑婆子,这么些天,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黄脸婆子是府外的牙婆,最是喜欢嚼舌根打听小道消息,阮氏辗转找到这人,帮忙去查紫菱的事。   有些暗地里的动作,还是府外这种给钱办事的人来得有用。郑婆子嘴碎,以前在主家做事没少惹麻烦,被撵出府后索性自己做牙婆,专门给内宅的太太们办事,收入颇丰。   阮氏给的银钱不少,郑婆子自然更尽心尽力,拍胸口道:“小人办事,太太只管放心就是了。”   “啰嗦什么,打听到什么快说!”阮氏哪里有耐性应付这种市井婆子,满脸不耐地催促道。   郑婆子也不卖关子了,直奔主题:“小人打听到了,紫菱的弟弟是被一个衣着光鲜的婆子和一个壮实的短卦大汉接走的,据说要送去外地的私塾念书。那私塾的束脩不少,一年三十两,一口气还交了整整三年。阮氏皱眉:“那么多的银钱,紫菱从哪里得来的?”   她对心腹的赏赐不算少,却也不算多,毕竟三房的月例有限,自己的陪嫁庄子出息也就一般,勉强维持嚼用。   大丫鬟在国公府的月例才二两,紫菱进府两年却一口气拿出九十两,看来瞒着自己的事还真不少!   郑婆子满脸笑容,露出一排黄牙,笑道:“太太有所不知,前两年紫菱的爹娘欠债跑了,是一户好心的太太帮忙,才让紫菱免了被卖入红楼接客的。”   紫菱是不漂亮,但是红楼里多的是接待普通客人的地方,不过几十个大钱就能睡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是有不少贩商船夫光顾的。那些人四处奔波,身强力壮,钱财不多,卯足劲往死里折腾,一般的红楼姑娘都不愿意接待。   要是进了那地方,熬上一两年就得满身病,一般好人家的姑娘宁愿一头撞墙死了。可惜紫菱还有个亲弟弟,一家子的独苗,要不是那位太太出手,她就得认命进红楼去。   “这年头如此好心人,倒是少见,你打听到时谁了?”阮氏嗤笑,她从来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善心,那个人必定从一开始就开始谋划,还把人刻意放在自己身边,就等着东窗事发时能撇清关系。   郑婆子搓着手,赔笑道:“小人到处打听,听说是一位权贵夫人,实在是费了不少心思,这双老腿险些跑断了,每天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香。太太,您看……”   阮氏蹙眉,就知道这人不知足,随手把一袋银子扔到郑婆子的怀里。贪财也好,钱财两清,以后也省了不少麻烦。   郑婆子掂量着手里的钱袋,那分量让她笑眯了眼:“太太是爽快人,小人也就不兜圈子了。原本小人只打听到那位带走紫菱弟弟的嬷嬷,是个外乡人,胃口太大,拿了银钱办事,还想着拿捏这个把柄再去讨要点好处。小人偷偷跟着两天,见她到贵府的角门找一位嬷嬷被赶出去,在门口嘟嚷了几句,才知道那贵夫人是谁。”   她伸手,得意洋洋地在阮氏眼前伸出两指,贼兮兮地笑了:“太太交代的事,小人已经办妥了,钱财两清,这事只会烂在小人的肚子里,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很好,”阮氏找这郑婆子,就清楚她是知情知趣的。虽然贪财,口风倒是把得紧,从来不会走漏了风声。这笔钱花得实在,又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消息,她乐意再给了几颗金裸子打赏郑婆子。   阮氏冷笑,果真是叶氏动的手脚。死了一个紫菱,又送了一个来,果真是个生性多疑,想把三房也牢牢捏在手心里。   她是个软弱的,一向不愿意惹事,却不代表有人骑到自己的头上来,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还能处之坦然,毫不计较!   郑婆子咬了一口金裸子,眉开眼笑道:“太太出手如此阔绰,小人也就不好藏私,免费赠送太太一个小消息,给太太逗个乐子。”   “是什么?说来听听。”阮氏知道这郑婆子说得出口,那就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事。   郑婆子压低声线,故作神秘道:“贵府的二公子在国子监,前几日听说被先生呵斥,赶出了去。”   “什么,赶出国子监?”阮氏的脸上隐隐有着一抹笑意,衬着苍白无血色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郑婆子一顿,低声解释道:“小人有个熟识的婆子给国子监的先生洗衣做饭,偶然听见的,也就闲聊的时候提起。具体因为何事,小人就不清楚了。”   阮氏挑眉,会意地又拿出一袋银子扔了过去:“别说虚的,我只要一个答案。”   又接了一门生意,郑婆子自然不会推辞,满面笑容地收好钱袋,只觉袖子鼓鼓的,那分量比她一个月接的活还要多,便爽快地说出来:“听说是二公子跟书童在房里嬉戏,被先生发现了,大为震怒。那书童也不是原来的奴才,而是一个漂亮的伶人。”   国子监是读书人的圣地,哪里容得下这般伤风败俗的人,二话不说就赶了出去,永不录用。   阮氏忍不住大笑起来,眼底满是张扬的得意:“叶氏也有这一天了,最看好的儿子居然在国子监养着伶人,自毁前途。老天有眼,真是报应啊!”   她笑得满面红晕,喘息着对郑婆子吩咐道:“你替我办一件事,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做的隐秘些,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是,太太,只管包在小人身上!”郑婆子拍胸口指天保证了一番,笑眯眯地走了。   阮氏已经等不及看见叶氏听道这消息时的脸色,会多么的精彩了! ☆、第五十八章 撩拨美人      三老爷对阮氏还是有感情的,搂着丫鬟去书房,也不过是气着了,倒是没有别的意思,一进门就让那丫鬟斟茶,他闷头喝了一壶,皱着眉叹气,琢磨怎么灭一灭阮氏的气性。   只是坐得久了,愈发闷热起来。三老爷让丫鬟打开一扇窗子,扯着衣襟好不舒服,一头热汗擦了又擦,心头似是燃起了一簇火苗,烧得他双眼通红,渐渐不耐起来。   丫鬟名为喜鹊,知情知趣地替三老爷脱下外袍,娇笑道:“老爷,让奴婢帮你捶捶腿?”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鼓鼓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三老爷的大腿,只蹭得三老爷一个激灵,就把喜鹊抱在腿上,在那娇嫩的脸上胡乱亲了起来。喜鹊一面双手推了推他,一边避开三老爷的狼吻,好笑道:“老爷莫急,奴婢这就伺候你。”   她一番欲拒还迎,让三老爷更是失了耐性,双手隔着薄薄的衣裙揉捏着喜鹊胸前的柔软。   听见喜鹊娇滴滴的□和难耐的喘息声,三老爷一把扯开碍事的裙衫,将那绣着睡莲的肚兜撕下扔在脚边,埋首在她的胸口恣意品尝起来。   “啊,老爷,不要——”喜鹊红扑扑的小脸仰着,双手抱住他的头,嘴里说着违心的话,胸、脯一挺,往三老爷唇边贴近。   “不要?”三老爷眯眼一笑,伸手向她身下一探,湿了一手:“这样还不要了?”   “老爷,奴婢错了。”喜鹊不过十六岁,正是刚长开的花骨朵儿,微垂的眼帘,睫毛一颤一颤,犹如蝴蝶展翅,一张小嘴咬得红润娇艳,巴掌大的脸显得弱弱可怜。   三老爷仿佛记得,当初洞房夜掀起头巾时,看见的阮氏便是这个摸样,娇弱得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一直好好怜惜着。只不过这份怜惜,渐渐变成了不耐。任是谁十几年如一日,每天都要费劲心思哄着小妻子,也有厌倦的时候。   “知道错就好,老爷赏你。”他甩掉脑海中阮氏的面孔,看着怀里瘫软成一团的漂亮丫鬟,嘴角露出一分征服的愉悦来。国公府连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都看不起他这个庶出的三老爷,尽管是老太太的陪嫁,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如今有个漂亮的丫鬟主动伺候着自己,三老爷心底说不出的舒坦。而且这个丫鬟,听说还是张嬷嬷的干女儿?   光是想想,三老爷就满身兴奋,随意揉搓了几下就在喜鹊的娇声惊呼中挺、身而入。   书房里一时喘息声与□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旖旎之气。   三老爷正要尽兴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他一怔,便见二老爷走了进来。   看见凌乱的书房里,喜鹊正被三老爷压在桌案上,亵裤还未完全褪下,半挂在小腿上,一身衣裙敞开,小脸红霞满布,胸前一双玉兔在三老爷的大掌蹂、躏留下几道暧昧的红印,更添了一分暧昧。   “……二哥?”三老爷惊得身下有点软了,一下子交代在喜鹊的体内,只听喜鹊一声娇软的呜咽中软在桌案上,闭着眼低低喘息着,似是感受着刚才的余韵。   “三弟好兴致,”二老爷沉着脸,扫向桌案上的漂亮丫鬟,让三老爷心底咯噔一下,霎时回过神来。   匆忙穿戴好凌乱的衣衫,三老爷脸色颇为尴尬:“二哥过来,怎么不先让人知会一声?”   “三弟在书房里红袖添香,怎么能少得了我?”二老爷上前,大手在喜鹊起伏的胸口游弋,惹得喜鹊浑身轻轻颤了起来。   三老爷对他的举动着实一愣,才听见二老爷道:“这是我房里的丫鬟,趁我不在府里,被你家嫂子打发到三房来了。”   闻言,三老爷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他随意挑的一个丫鬟,怎么就是二老爷房里的?   叶氏也是,吃醋就罢了,怎么把人打发到三房,当这里是什么?   如今他动了二老爷的丫鬟,三老爷真是后悔不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颤声道:“对不住二哥,小弟没想到这丫鬟是二哥的人。”   二老爷盯着他,直到三老爷冷汗连连,忽然又笑了,拍着三老爷的肩膀道:“一个丫鬟而已,哪里能坏了我们的兄弟情谊?既然三弟喜欢,只管收进房里就是。”   他随手揉搓着喜鹊的胸、脯,两指掐着顶端,便听见喜鹊高声尖叫,声音里又是痛楚又是欢愉,听得三老爷心痒痒的:“这丫鬟是个尤物,最是懂得伺候人,三弟不妨好好享受。”   三老爷听了,只觉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原本看着这丫头胸大腰细是个天生的尤物,搂在怀里让人心猿意马。如今一听便知道是被二老爷沾染过的,不由皱了皱眉头。   一个破鞋,被人用过了还收房里,他真没有那样的豁达心思!   二老爷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大笑起来:“二哥开玩笑的,三弟怎能当真?小丫鬟耍耍便是,府里多的是漂亮的丫鬟,也不差这么一个。”   他轻轻踢了踢喜鹊的小腿,呵斥道:“还躺着装什么死,还不起身好好伺候三老爷?”   “是,”喜鹊连忙爬起来,跪在三老爷的脚边,扯下亵裤便用小嘴含住了他的身下。三老爷原本要推开,被那湿润销、魂的小嘴一含,霎时浑身快活如神仙,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二老爷又踢了踢喜鹊的臀部,她知趣地撅起来。二老爷撩起衣摆,双手扶住喜鹊的纤腰便是用力一挺、身。   没想到这一挺,让喜鹊含得更深,是三老爷从来没试过的销、魂滋味。   二老爷见三老爷满脸沉浸在愉悦中不能自拔,笑道:“这丫鬟是在风月场里□过的,身子天生柔软,什么姿势都能做得出来,那口技更是天赋异禀,我花了一大笔银钱才让老鸨放人。”   三老爷被伺候得浑身舒坦,这是在阮氏身上得不到的。迷迷糊糊中听见二老爷的话,他不由心想,难怪二哥喜欢流连在风月场里,果真媲美天上人间的曼妙味道,着实令人流连忘返。   二老爷身下动作不停,低声问道:“你可有跟三弟妹说一说,那翡翠的事?”   三老爷被喜鹊一含一吸,早就把读书人的羞耻心忘得干干净净,毫不保留地说了:“阮氏身边的大丫鬟紫菱投井了,死无对证,二哥可有法子解决?”   “简单得很,只要找几个婆子丫鬟指正紫菱妒忌翡翠,心生愤恨下了毒手,谁也不会怀疑。”二老爷早就想结案了,只是拖着日子,免得刑部侍郎会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了事,便大张旗鼓地在府里查案,最后的结果草草了事就是。   “二哥英明,”三老爷原先听说命案牵扯到三房,险些魂儿都被吓飞了。如今听着二老爷的保证,他才放下心头大石,身子一颤便交代在喜鹊的嘴里。   二老爷几个耸动,狠狠销、魂了一把,用喜鹊的衣裙随意一擦,便整理好衣衫,笑道:“三弟慢慢享受,二哥先走一步了。翡翠的事,三弟只管放心。”   “嗯,谢二哥。”三老爷眯着眼早就在喜鹊的伺候下找不着北了,懒洋洋地坐在木椅上也没起身去送。   二老爷浑不在意,只身离开时却提醒了他一句:“对了,找我来的是三弟妹底下的小厮,三弟也得管管弟妹,大老爷的事还是莫要管得太宽了。”   三老爷脸色涨红,没想到阮氏居然不顾他的脸面把二老爷叫到书房里。一个丫鬟而已,她一个正妻居然容不下吗?   喜鹊伺候得用心,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抬起,从下至上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柔弱无依的小摸样让三老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恣意揉搓了一番,又压在书架前颠鸾倒凤了几回,浑身无一处不舒坦,昏昏欲睡中忍不住想要把人留下:“明儿你跟我去见太太,以后就当三房的姨娘了。”   喜鹊喜滋滋的,跟着二老爷没得几个钱,几天后还被厌倦,倒不如三老爷更是长情一点,果真如此,伺候了一晚便得了姨娘。她心知男人的孽根性,更是柔弱无骨地依偎在三老爷的怀里,湿漉漉的双眼看向他满是喜悦和全身心的信任:“奴婢听老爷的,这辈子都只是老爷的人。”   二老爷惋惜还没耍够的丫鬟就平白便宜了三老爷,对叶氏抱怨道:“你这法子真的凑效?别赔了一个丫鬟,又白费了我的功夫!”   叶氏心里暗恨,那个丫鬟看着无辜,内里就是个荡、妇,小心眼多得是,二老爷舍不得,她只好使计送去三房,当下赔笑道:“老爷只管放心,有喜鹊在,拿捏着这个把柄,三弟自是对老爷服服帖帖的,绝不会有异心。”   二老爷略略颔首,他也是察觉到司琴的事让三房的心倾斜到大房,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苗子掐灭在前头。   他还没尽兴就送了人,有点惋惜是真,转眼就抛诸脑后,抬脚去找采荷采莲继续消火了。   叶氏气得咬牙,却也知道采荷采莲被她叫身边的老嬷嬷暗地里放了药,绝对生不出来,便勉强放下了,问道:“司尉带着姓苏的去见霍老夫人了?”   老嬷嬷答道:“回太太,两人带着厚礼去的,听说是霍老夫人指名要见大公子。”   叶氏冷哼:“李氏想的馊主意,居然打算攀上霍老夫人。霍老夫人是这么好相处的,没见这么多年来想巴结霍老夫人的,哪个不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老嬷嬷听着,不敢说霍老夫人对苏颖另眼相看,明显跟别人不一样。但是依照叶氏的性子,她只会想要好听的,越是诋毁大房她越是高兴,便附和道:“太太说得极是,只怕待会大公子就得灰头灰脸地被霍老夫人赶回来了。”   叶氏这才有了点笑脸,回头做了一天的帐,一人独自睡在床榻里心底又狠狠骂了二老爷和采荷采莲两个小蹄子一通,这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刚起来,就见老太太身边的陪嫁张嬷嬷却亲自上门来,叶氏惊讶地急忙起身迎接:“张嬷嬷怎么亲自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张嬷嬷只道:“老太太有事要跟二太太商量,便让老奴亲自过来了。”叶氏一头雾水地跟着张嬷嬷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还没踏进花厅,就听到老太太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大怒道:“你给我跪下……”   她一进去,就见司瑞跪在地上躲着老太太的拐杖,吓得连忙扑上去抱住老太太的腿哭喊道:“老太太有什么事,只管教训着就是了,莫要跟小辈生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没有先替司瑞求情,叶氏清楚老太太的性情,越是护着,越是罚得狠了。也不知道瑞哥儿做了什么,居然惹得老太太这般生气。   张嬷嬷赶紧上前给老太太顺气,扶着她坐下,老太太喝了口茶,这才痛斥道:“老二家的,你教的好孩子,居然被国子监赶了出来!当初国子监的名额是从老大家硬是要过来的,如今丢了,整个国公府都要没脸,你说要怎么办?”   司瑞被国子监赶出来,这犹如是晴天霹雳,叶氏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晕了过去,被乳娘赶紧扶住了,她哆嗦着手,大哭道:“我的儿,你怎的这般糊涂,好不容易进了国子监,光宗耀祖。如今被赶了出来,以后的仕途该怎么办?”   她哭了一阵,又急急道:“老太太仁慈,还请帮媳妇这一回。瑞哥儿被赶出来,立刻跟先生们负荆请罪,或许能被饶恕,重新回到国子监……”   不等叶氏说完,老太太又气道:“老二家的,你问问瑞哥儿,他到底做了什么!就算豁出我这张老脸,那些国子监的先生都不可能让瑞哥儿回去!”   叶氏听得心凉了半截,看向司瑞,见他一副懊恼的摸样,低着头嗫嚅道:“母亲,我喜欢青岚,没想到会被先生闯进来看见了……”   司瑞说得支支吾吾的,叶氏却听明白了。那青岚不但勾引了她的独苗走上歧途,居然还是个伶人!   她怒不可歇,恨恨道:“瑞哥儿的书童怎会换上一个不入流的伶人,把那个叫青岚的带上来让我好好瞧一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竟然敢毁了瑞哥儿的前途!”   “母亲,是儿子的错,跟青岚无关。他拒绝了儿子好几次,只是儿子情不自禁,才会让先生看见了……”司瑞焦急地解释,直到青岚被两个粗壮的小厮押着进来,又扑过去要解开青岚手腕上的绳索:“快放开,谁让你们这样对青岚的!”   “是我,怎么着,瑞哥儿还想跟我老婆子算账?”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一敲,司瑞顿时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叶氏瞪着青岚,果真是好摸样。一身阴柔气,不男不女的,必定是手段了得,这才勾搭上瑞哥儿:“把他送得远远的,别让他死了!”   “不要,母亲!”司瑞跪在叶氏的面前,苦苦求情:“儿子对青岚是真心的,他去哪里,儿子就去哪里!”   “说什么混账话,难道你为了一个伶人,连老太太和亲生爹娘都不要了?”叶氏气得胸口发疼,她辛辛苦苦养大的独子,原本还等着他给自己挣一个浩命回来,如今却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伶人,说要抛下国公府的一切跟着对方走!   “儿子非青岚不可,还请老太太和母亲成全。”司瑞向两人不停磕头,“砰砰”的声音听得叶氏心酸,老太太更是愤怒。   “好,很好!我老婆子还以为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没想到却跟你不成器的爹一样栽在美色上,你爹喜欢漂亮丫鬟还能开枝散叶,你竟然喜欢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你是想让二房以后断了香火,后继无人吗?”被老太太呵斥,司瑞趴跪在地上,悄悄看了青岚一眼,瞥见他身上隐约可见的血痕,忽然又提起了勇气:“反正我只要青岚,其他什么人都不要!”   叶氏一听,怒极攻心,登时晕了过去。   老太太一脸疲惫,对这个一直报以期待的孙子霎时失望得一塌糊涂:“既然如此,你便跟青岚走吧。”   “谢老太太成全,”司瑞面露喜色,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忧心地瞅了眼还晕倒的叶氏,也恭恭敬敬地磕头道:“瑞儿不孝,还请老太太和母亲保重。”   张嬷嬷目送着司瑞扶起青岚蹒跚离去,忧心道:“老太太,真的放瑞哥儿出府?”   司瑞打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苦,出去只怕要活不了的。   老太太何曾没想到这些,冷哼道:“我就是要让瑞哥儿出府看一看,没有国公府,他其实什么都不是!那个伶人看中的不就是他的身份和地位,要是这些都没了,我就不信那青岚还会乖乖跟着瑞哥儿!”   估计没几天,得了教训,司瑞自然会乖乖回府,到时候老太太再出手教训那伶人,瑞哥儿也无话可说!   老太太感叹道:“人啊,就是要受点苦,经历点教训,要不然怎会知道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张嬷嬷替老太太捏着肩膀,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这些年瑞哥儿只是埋头苦读,心思简单,一时不察才被伶人勾走了心。等知道了世间冷暖,自然会明白老太太的苦心,定会好好孝敬你。”   “瑞哥儿别再气我就是,没看他连亲娘都能扔下,我这老婆子就不敢等着他孝顺,别再闯祸就是。”想到司瑞被国子监赶出来,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派人到先生们的府上走动走动,再适时传点消息,只说瑞哥儿一时糊涂被一个伶人迷了心失了理智,不必多说。”   “是,老太太。”张嬷嬷心叹,老太太还是喜欢这个孙儿的,肯豁出老脸替他求情,只盼瑞哥儿是个好的,以后能领了老太太这份心。   叶氏醒来,听说司瑞竟是带着青岚离府了,哭得险些背过气去,红肿着眼哭诉道:“老太太真是个狠心的,怎能放了瑞哥儿出府?瑞哥儿打小在国公府精心长大的,哪里吃过苦头,出去该怎么过活?”   她又派人去瑞哥儿临时租的住处看了,并没见两人回来。叫来身边的小厮,才知道司瑞身上有五十两银,是这些日子剩下的。   叶氏狠狠打了这些小厮板子,看在他是乳娘儿子的份上饶了他一命,恶狠狠问道:“瑞哥儿最近支了那么多的银子,是不是被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偷偷拿了去,怎的他身上只有那么点银钱?”   “太太,小人冤枉。银票拿来,都是青岚收着的,二公子一点都不让小人碰。”小厮让人从司瑞的住处拿来放银钱的箱子,里面除了点碎银,居然一点没剩,不由懵了。   叶氏见他的脸色不像作伪,不用想也明白,那些银票是青岚哄着瑞哥儿问府里要,拿去后又全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果真是个贪得无厌的戏子,不过他们有这么多钱傍身,瑞哥儿好歹有口吃的穿的,不至于流落街头了去,叶氏这才稍稍放了心。   她偷偷瞒着老太太,派人沿路追了过去,一天一夜却没找着司瑞,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只好去采荷采莲处寻二老爷。   二老爷在温柔乡里过得舒舒服服的,听见叶氏的哭喊声甚是不耐烦:“一个大男儿能消失到哪里去,瑞哥儿分明是躲着你,怎能轻易寻得到?倒不如派人在城门守着,只要他们不出京城,总能找到的。”   听见他对瑞哥儿的漠不关心,只想着在丫鬟身上流连,叶氏恨得咬牙,冷眼扫向床榻上衣衫不整的采荷采莲,不得不撑着脸面,对二老爷挤出一点笑意来:“老爷擢升近在眉睫,要是让瑞哥儿的事影响了反而不美。而且那伶人哄骗瑞哥儿,根本没把老爷放在眼里。”   二老爷直把采荷压在身下弄得娇喘连连,又搂住了采莲道:“老太太已经放了瑞哥儿出去,必定会找人盯着的,你只管放心,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儿,哪里真的不管他?”   叶氏心底不忿,要不是老太太趁着她晕倒答应了瑞哥儿,如何会让他跟着那伶人出了府?   “二房的事,何必总劳烦老太太?瑞哥儿尽早回府,外头的人就知道的越少……”   二老爷冷笑道:“他敢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居然被一个伶人哄得连姓什么都忘了,这样的儿子要来做什么?没的以后丢了我的脸!”   说完,他也不管叶氏青白交织的脸色,搂着采莲快活去了。 ☆、第五十九章 蛊惑美人     二房这边闹腾,司尉却带着苏颖见霍老夫人。   刘夫人已经在门口迎接两人,看见司尉不由笑笑:“总算是见着司公子了,果然一表人才,要是平日在花宴里多转转,秦公子都得让路。”   “夫人谬赞了,”司尉跟刘夫人寒暄两句,便直奔霍老夫人的院落。   霍老夫人瞧着司尉,心里默默点头,这相貌气质,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李氏确实会养人,这翩翩公子若是出了门,不知要勾得多少大家闺秀偷偷掀起马车帘子瞧上一瞧。”   身边的嬷嬷附和道:“司公子不常出门走动,要不然花宴里的姑娘家只怕要看不上其他公子了。”   听见夸奖,司尉不过微笑着收下,倒是不骄不躁,霍老夫人心里又满意了一分。   她招手让苏颖坐在身边,感叹道:“我一见着苏丫头就觉得亲近,听她提起司公子,忍不住多管闲事见一见。如今瞧着,倒是我这个老婆子多心了。”   司尉起身道:“霍老夫人言重了,颖儿的父母早逝,养父又在千里之外,母亲待她虽好,却并非娘家人,总是隔着一层。如今有霍老夫人疼爱着,也是她的福分。”   “你说得对,以后要是他欺负了你,苏丫头只管跑来老婆子这里告一状,看我怎么教训司公子!”霍老夫人半真半假地说着,苏颖却听得心里妥帖,喜滋滋地笑了。   她亲昵地歪在霍老夫人的怀里,调皮地蹭了蹭:“果真是霍老夫人最好了,以后有霍老夫人撑腰,我就不怕司尉欺负人!”   司尉扫了得瑟的苏颖一眼,示意她的举止别太过分了。   而且提起欺负,他最多也就在夜里多欺负几下,这种“欺负”实在不能登上大雅之堂,要是说出来,只会让霍老夫人尴尬。   霍老夫人却是欣喜苏颖的亲近,搂着她笑得更开怀了:“好,好!苏丫头以后就跟我孙女儿一样,高兴的不高兴的只管跟我说!”   刘夫人看得诧异,却也心叹苏颖真是个有福气的。霍老夫人金口玉言,有霍老夫人撑腰,以后就算是国公府也不敢亏待了她。   霍老夫人和苏颖腻歪了一会,两人偶尔低语,苏颖说些平城好玩的事儿,逗得霍老夫人甚是开怀。   身边的嬷嬷突然上前在霍老夫人耳语几句,便见霍老夫人起身牵住苏颖往外走:“贵客临门,苏丫头也一起见见,沾点贵气。”   她回头看了司尉一眼,又道:“司公子也跟着吧。”   苏颖有点摸不着头脑,听李氏的意思,霍老夫人在权贵圈子里已经是德高望重了,连她都说的贵客,该有多厉害?   司尉却听出来了,使眼色示意苏颖稍安勿躁,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霍老夫人见两人时不时眉目传情,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欣喜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颇好。   苏颖在霍老夫人眼里什么都好,司尉如果对她有一丁点的不好,霍老夫人就算得罪国公府,也得拦着两人在一起。如今瞧着司尉是个稳重又重情的,霍老夫人压在心头的闷意倒是少了一些。   后院的凉亭里坐着一个华衣男子,约莫四十岁,眉目俊朗,贵气逼人。单单这样坐着,举手投足带着迫人的气势。   苏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不免有些拘谨,退后一步躲在了霍老夫人的身后,怯生生地伸头看了一眼。见那人看过来,不由立刻缩了回去。司尉无奈,把她拽到身边,率先行礼:“拜见皇上。”   皇……皇上?   苏颖愣了愣,僵硬地跟着行礼。   “免礼!这个小姑娘,就是霍老夫人最近喜欢上的丫头?”皇帝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来。只是走得越近,脸色陡然有些微变,不着痕迹地看了霍老夫人一眼:“难怪霍老夫人这般喜欢,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他解下腰上的玉佩,递给苏颖道:“拿着,算是朕的见面礼。”   苏颖懵懵懂懂地接过玉佩,便感觉到发上一热,皇帝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普通长辈表达了对自己的喜欢,很是亲近,心头的拘束不由减轻了不少,仰头脆生生地道:“谢皇上,这礼物很好。”   皇上笑了:“这玉佩怎么好?苏丫头你说说?”   苏颖想了又想,诚实地答道:“很值钱,能换很多银钱买吃的。”   司尉一惊,心底有些不喜皇上对苏颖的亲近,却更担心苏颖的回答让皇帝不高兴。   伴君如伴虎,天子一怒,苏颖只怕以后要不好过了。   谁知皇帝只是叹了一口气,又揉了揉苏颖的脑袋:“那就好好收着,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朕一声就是了。”   苏颖听得迷迷糊糊的,她想吃什么,有司尉张罗,再不是还有李氏、霍老夫人,跟皇帝有什么关系?   她把玉佩小心收好,双手挡在脑袋上,再不让皇帝弄乱自己的发髻。皇帝低声笑笑,又对司尉道:“你们的婚事,等你爹回来再说,不急着这一刻。”   司尉心头一沉,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扰得他心绪不宁,低声应下,便带着苏颖离开了。刚上马车,他就把苏颖紧紧搂在怀里,直到她就喘不过气来挠了自己一下,才放松了一点,仍旧不肯松手。   “怎么了?”苏颖不解,在司尉怀里抬头看他。   “……没事,”司尉伸手揉着她的脑袋,把那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发髻又弄乱了。   苏颖嘟嚷着不高兴了:“我才刚刚弄好的,又被你摸乱了!”   皇上喜欢摸她的脑袋,自己不能反抗就算了,如今连司尉也来捣乱,待会回府自己还不得顶着一个鸟窝吗?   不知情的,以为苏颖不是去见霍老夫人,而是爬树捣蛋去了!   司尉看着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嘀嘀咕咕的可爱摸样,不由笑了。苏颖比刚看开始见面时长开了一些,皮肤变得白皙细腻,个子高了一点,胸前也慢慢变得鼓鼓的。原本就这样好的苏颖,除了自己,是不是也有另外一个男人,开始发现她的美好了?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站在权力巅峰上的那个人……   司尉轻轻叹气,对着苏颖的无知无觉,没有多说什么。很多时候,糊涂一些反而能过得更好。不管皇帝的想法如何,他都绝不会轻易放手就是了。   “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皇上,还以为皇上年纪不小,肯定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看着不过三十出头,挺年轻的。”苏颖歪着脑袋,忽然提起:“只是那通身的气派,实在厉害,难怪戏文里都说,皇帝微服私巡,知府大人也得吓软了腿。”   说着说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司尉睨了怀里的女人一眼,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偏偏说些让自己不痛快的话!   他搂紧苏颖,阴测测地道:“你的意思是,觉得皇帝很好看?”   听着司尉像是生气了,她立刻狗腿地摇头道:“当然,没有公子好看!”   “真的?”司尉挑眉,俯身逼近。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苏颖眨巴着眼,笃定地拼命点头:“比珍珠还真!”   要不是地方不对,司尉真想直接就吻上那张总是让人生气的小嘴。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小小的惩戒一下苏颖,叫她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担心,快要收进怀里的宝贝被人觊觎!   回到府里,司尉这才听说了司瑞带着青岚离开的消息,有些诧异地挑眉。   司瑞苦读十多年,叶氏看得紧,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司尉知道这个他会动心,却没料到会鲁莽至此。   离开国公府,司瑞就什么都不是,甚至无法养活自己,更别提书呆子身边跟着一个狡猾狠毒的狐狸!   既然司瑞为了青岚不顾一切地抛下国公府的所有离开,那么司尉不介意成全他:“阿一,把跟着他们的人都撤了,顺便阻拦二房的跟班。”   “是,公子。”阿一知道司尉是铁了心,让司瑞吃点教训了。   一个大家公子被叶氏养得像闺中女儿一样,手不能抬肩不能挑,身边跟着四五个小厮,没有奴才就活不下去,简直比大公子还要气派,自己早就看这位二公子不顺眼了,二话不说就撤掉了所有盯梢的人,还给二房丢了不少迷魂弹,叫他们到处乱窜就是找不到方向。   至于青岚会怎么对司瑞,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司尉自然不会相信像青岚那样的戏子,从小被卖到戏班,吃了多少苦头才活下来的人,会把感情当作全部,真的跟着司瑞浪迹天涯,做一对苦命鸳鸯。   别说他不信,只怕连青岚自己也不信!   “对了,这件事先瞒下来,别让爹知道了。”司尉清楚大老爷有多心软,因为老国公爷的遗愿,那份愚孝连他也渐渐看不过眼。   他和苏颖的婚事要尽早定下来,并不想大老爷为了旁人分了心思。“母亲,该给颖儿准备嫁妆了。”   司尉把苏颖先送回了柳宛,直奔李氏的院落,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养父还在平城,在京城没有亲属。虽说被霍老夫人认了做干孙女儿,也总不好让霍老夫人准备嫁妆。”   李氏赞同地点头,对霍老夫人收了苏颖做干孙女的事感到很惊讶:“没想到霍老夫人这般喜欢颖儿,以后在京城,也没人敢欺负她了。嫁妆的事你别担心,我原本就打算给琴儿添妆,可惜这些年琴儿被阮氏养成那个样子,也没个上门提亲的人,那份嫁妆我再多添点大件。加上霍老夫人之前送来的木匣子,勉强能过得去。”   只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媳妇儿,怎能不风风光光地嫁进来。想到这里,李氏有些坐不住了:“回头我问问几个手帕交,哪里有适合的赶紧定下来。”   她琢磨了一会,准备妥当至少也得两个月,便问:“你和霍老夫人商量过了,什么日子最好,让颖儿进门?”   司尉没有告诉李氏,在霍老夫人那里还见到了皇上,甚至皇帝对苏颖颇为亲近,便含糊道:“日子还没确定,只是也快了,母亲先准备着就是了。”   “也对,不说大件的东西,就是一些瓷器布料就少不得一番功夫。”李氏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具体的数目,拉着罗嬷嬷就商量起来,完全忘记了司尉还在。   司尉也不介意,李氏对苏颖越是上心,他越是高兴。苏颖是他喜欢的人,自然也希望母亲能像自己这般喜欢她。   罗嬷嬷提醒,李氏才想起独子还在,笑了笑又急急催促道:“对了,我险些忘了,嫁衣该绣起来了,赶紧叫管嬷嬷和谭嬷嬷过来。颖儿的女红只算勉强,让她绣嫁衣,只怕要三五年,尉儿还不得急疯了?”   司尉也想到苏颖那手惨不忍睹的女红,不由好笑:“这事少不得母亲和嬷嬷们费心了,三五年怕是……不够的。”   李氏失笑道:“要是被颖儿听见了,她又得不高兴了。”   苏颖生母早亡,养父又是忙碌的,只把她当儿子养,邻居的大婶教的简单缝补的功夫,哪里算得上是女红了。也就是进府后,她跟着谭嬷嬷学了好几个月,勉强有点起色已经是下了不少功夫。前阵子看着苏颖十个指头都是针头,别说李氏,就是司尉也看不过眼,索性让她别学了。   到头来,苏颖的女红功夫仍旧不上不下的,谭嬷嬷没少跟李氏笑言,这还没过门,就有这么好的夫君和婆婆宠着,苏颖的女红只怕很难再有精进。   “你啊,也别太宠着颖儿。这还没过门,就不怕我吃味?”李氏掩着唇,忍不住打趣司尉。   司尉无奈道:“母亲分明也宠着颖儿,怎能只怪到我头上来?”   李氏一见苏颖就喜欢上了,那样爽利可爱的丫头,谁能不喜欢?   都说宅门里婆媳感情最是不好,她跟苏颖倒像是一对真母女似的。   京城里都是些人精,一个比一个会算计,像苏颖这样单纯通透的早就看不见了。谁又喜欢每天跟人勾心斗角,只是不精明,就得被别人算计上,吃了大亏。   李氏出嫁前在家里姊妹情深,家中没有庶子庶女,倒还好,嫁入国公府,先前老国公爷仍在,勉强算得上和睦。可惜老国公爷一走,老太太就越发厉害起来,让她吃了不少闷亏。加上老太太偏宠二房,没少给自己穿小鞋。   碰上苏颖这样简单明白的,不用在她面前掩饰心情,不用担心被算计,大宅门里龌蹉事那么多,难得的清净干净,谁能不喜欢?   李氏以前因为大老爷的孝顺,隐忍了许多年。如今媳妇快要进门,她倒是不愿苏颖也被牵扯进那些龌蹉事里,逼得变了性情。这分家的事,就得摆在前头了。   她琢磨了一会,不得不撵了屋内的丫鬟小厮,问道:“尉儿,这颖儿快要过门,分家的事是不是要跟老爷提一提?”   司尉点头,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大老爷坚持,三令五申不让自己提起。加上老太太仍健在,就大房单独分家离开,怎么也说不过去。“母亲不必担忧,分家的事不必我们先提起,自然有人会帮忙代劳!”李氏知道独子是个稳重聪慧的,打小就不用她操心。   司尉说的出口,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只管张罗颖儿的嫁妆便是。” ☆、61第六十章 攀附美人   司尉离开李氏的院落,走向柳宛时,忽然想起后院的事还没处理掉,便问:“那些侍妾都送走了?”   阿一答道:“发还了卖身契,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下几个,说是无处可去。”   “身世都查清楚了?”司尉眯起眼,从来不相信什么无家可归。剩下的人要么是别人的眼线,不愿离开,就是有其他意图。   “身家背景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有一个叫杜艳的,曾跟苏姑娘见过一面。”阿一面无表情地说着,简单明了,没有一句废话。   “杜艳?”司尉听苏颖提起过,说是被家里大嫂发卖的。苏颖虽然心思单纯不懂阴谋,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既然她说这人没有问题,又肯费心交往,应该不会有诈。   不过他根本不敢放松一点,尤其苏颖的身边,决不能有丝毫的危险存在,要是这个丫头真是好的,也需要锻炼一番,免得以后被人利用伤了苏颖,便吩咐道:“三叔不是刚收了一个姨娘,三房恰好缺了一个丫鬟,就把那个杜艳送过去。”   只要杜艳是个洁身自好的,便不会牵扯到三房的糟心事去。要是个心大的,说不准又是一个姨娘。   “是,公子。”阿一听令安排去了,司尉走进柳宛,看见的便是苏颖对着面前两个大箱子很是愁眉不展。   “这是什么?”司尉看着箱子,问道。   苏颖摇头,皱眉道:“刚才四个黑衣人嗖的一下进来,险些把管嬷嬷吓晕了,放下这两个箱子,说是皇上送的,就又从窗口离开了。”   司尉双眼一眯,他们刚回府没多久,皇帝就秘密派人送来了礼物,看来确实对苏颖很是上心。这个丫头,只是偶尔出府一趟,看来惹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里面都是什么,有打开来看吗?”   “还没有,”苏颖一手撑着下巴,不解道:“公子说皇上怎么会突然送礼物给我,不要说我长得倾国倾城,连皇上都迷住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司尉不信,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司尉愣是被苏颖逗笑了,替她打开了箱子,不由一惊。   满箱子的华贵瓷器,都是上上之品。这些应该是宫中之物,最令人诧异的是,瓷器被人去掉了皇宫的印记,显然是皇帝特意交代的。   他拿起一个瓷器,细细端详,不由惊诧:这真的是巧合吗?   李氏刚提起嫁妆,需要瓷器,皇帝就命人立刻送来。这算是一次隐秘的警告,告诉司尉,国公府里有宫里的眼线和耳目,还是皇上默许了苏颖嫁入国公府?   司尉放下瓷器,看来有些事,关键之处在大老爷身上。只有等他回来,才能明白皇帝的用意。   苏颖好奇地打开另外一个箱子,全部是一卷卷光鲜漂亮的布料。她伸手一摸,滑腻柔顺的触感,说明这些布料都是极好的:“皇上真是阔绰,一出手就是两大箱子,而且一看就都是好东西。”   司尉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没好气地道:“皇上赏赐的东西,不能卖了换钱!”   闻言,苏颖惆怅了:“不能卖,这么多我和大夫人两三年都穿不完,岂不是要放着发霉,多可惜啊。”   司尉听见她把李氏放在心上,显然是当亲近的长辈,便心下一暖:“怕什么?这些布料都裁了做衣裳,你每天换着穿新的就不算浪费了。”苏颖听着就觉得肉疼,那么多的布料做衣裳,每天换着穿,实在太奢侈了。想到她以前在平城,就那么一身白袍,一年到头都穿着,小心刷洗,还能再穿三五年。   不愧是京城,实在闲得慌,衣裳总是多得穿不完。   “公子忘了,来京城之前还送了我一大箱子的衣裙没穿完呢!”苏颖伸出手,数了起来:“大夫人也送了两箱子衣裳,这算起来好几个大箱子,换着穿一整年都能不带重样的!”   司尉摇头:“之前的衣裙不过是凑合着穿,料子和款式都是过时的,在京城里不能穿出去,要不然得被笑话的。”   他想起那时候苏颖穿着那一件件漂亮的衣裙,居然是为了勾出采花贼,就恨得咬咬牙。看来自己得把苏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的话还是朴实简单点为好。   要是可以,司尉真想用一个大麻袋,把苏颖罩上,灰扑扑的不起眼,谁也注意不到!   苏颖正惋惜那些挺好的衣裳,到京城后居然就要被人埋汰,就听老太太撵了身边的张嬷嬷来,说是要见她和司尉。   她觉得奇了,老太太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又打听到什么事来折腾自己。皱着小脸,苏颖一边跟着张嬷嬷,一边凑到司尉耳边道:“老太太又想做什么?”   司尉冷笑,能做什么,不外乎是想从他们这里得什么好处罢了!   老太太依旧是老样子,瞧着慈眉善目,身上的绸缎衣裙看似简单,却是用上万个寿字,还是金线银线绣出来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和银钱。抹额也密密地绣着一个个福字,中间镶着一块玉佩,碧绿色的玉佩水头很足,如湖水般,绿意盎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一身行头下来,派头很足,老太太笑着让行礼的苏颖和司尉坐下,眯着眼道:“苏姑娘在府里过得可好,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只管跟张嬷嬷提。”   张嬷嬷闻言半蹲行礼,又笑着附和道:“老太太心善,瞧着苏姑娘进府后气色越发好了,只怕是沾了老太太的福气。”   这两人自话自说,苏颖听得迷糊,司尉则是皱眉,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老太太的耐性从来不怎么好,迟早会开口,只管等着就是了。果不其然,老太太刻意寒暄了几句,司尉不答话,苏颖也一副懵懂无知的摸样,气得她心肝疼,只好挤出一点笑意直奔主题:“宫中选秀也就是下个月,恰好老大也要回来了,让老大家的细心准备,莫要丢了国公府的脸。”   司尉蹙着眉抬起头来:“孙儿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看着他,笑了:“既然皇上开了口,尉儿也该明白,有些人是要不得的。”   听罢,司尉深深地看向老太太,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位国公府掌管内宅数十年的人。   虽说老太太经常做出些糊涂事,但是她的人脉极广,耳目众多,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能探听到皇上曾到老太太府上,又对苏颖另眼相看的事。   司尉忽然笑了,如若春风,看得苏颖呆了:“老太太说什么,孙儿并不明白。有些事没有亲眼所见,又如何能确定?”   他扶起呆呆的苏颖,又道:“而且老太太似是忘了,有些人的行踪,不是谁都能去打听的。”   司尉恍然一笑,转身道:“对了,母亲今早说是缺了几样贵重的瓷器做门面,不过半个时辰后就有人亲自送到府里。老太太刚才说的话,怕是不用一刻钟就传了出去吧。”   老太太惊得后背发冷,眼睁睁看司尉带着苏颖离开,狠狠喘了口气:“你说,他那是真话,还是吓唬我的?”   张嬷嬷迟疑道:“大公子的摸样不像有假,奴婢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大房是否真的得了瓷器。”   司尉与苏颖拜访霍老夫人,回府的时候马车里并没有箱子。各处小门都没有人进出,瓷器到底从哪里送进来的?   光是想想,老太太就开始冒冷汗了,用手帕擦了擦,挥挥手道:“你赶紧去看看,尽早回来。我倒要看看,大房这次是不是有能耐了,不但霍老夫人,连……也攀上了。”   她始终有些畏惧,不敢把那人说出来,只隐约指了指上面。   张嬷嬷了然,小脚麻利地出了去。   司尉没有刻意隐瞒,大大方方把瓷器都摆满苏颖的花厅,惹得流玉担惊受怕,一不留神磕了碰了那些瓷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华美的瓷器在苏颖看来,既不能吃,又不能卖了换钱,不过是碍着地方的东西而已,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抱着李氏刚送来的葡萄吃得香甜。流玉暗叹苏颖暴殄天物,大公子居然顺着她的意思胡乱摆出来,实在让下人们头疼。   张嬷嬷底下的小丫鬟混在好奇的下人里,看着名贵的瓷器,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赶紧回去报信。   老太太捏着佛珠的手一顿,冷哼道:“大房看来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以后很快就会想甩掉我这老婆子和两房的兄弟!”   她对大房恨得咬牙,要是碍于大老爷如今仕途不错,能给二老爷帮一把,早就让大老爷把国公府的爵位交出来了!   没想到司尉暗地里得了皇帝的召见就算了,连苏颖也入了那位的眼,这是老天不开眼。李氏知道了,还不要骑到她这老太太的头上来?   “叫老二过来,最近天天躲在书房里做什么?”   自家儿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哪里不知道二老爷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弟子,怎么可能在书房办公念书?   二老爷正跟采荷采莲在书房里嬉戏,听说老太太要见他,依依不舍地让两个美婢伺候穿戴好,又抚了一下采荷青青紫紫的娇美身子,笑道:“等老爷回来,再好好疼爱你们。”   采荷白着脸,在采莲的搀扶下送走了二老爷,几乎要瘫软在的地上。她忽然面色涨红,捂着嘴跑到书房外的角落干呕起来。   采莲吓了一跳,急忙给她披上外袍,关切地问:“妹妹还好吧?”   “姐姐,你说会不会是……”采荷好不容易顺了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诧异地抬起头来。   “真的?”采莲又惊又喜,警惕地看着四下无人,连忙扶着采荷往里走。好在二老爷平日玩得太凶,也就不让人走近书房,扰了他的好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二老爷问起,我就说你不舒服起不了身。”   采荷反手握住她,担心道:“姐姐一个人伺候二老爷,会不会太勉强了?”   采莲苦笑:“有什么好勉强的,如今最紧要的是你的身子,晚些我去找大夫,装成小厮进府来给你瞧瞧。”   不让大夫确定,她也不安心。采荷连连点头,自己猜测而已,要是错了,连累了采莲受苦就要不得了。   “老太太急着找儿子,是有什么要事?”二老爷规规矩矩地行礼,老太太原本满脸不悦,看见他乖巧的摸样,渐渐缓和下来,口气却还是有些严厉。   “你别只顾着胡闹,翡翠的案子还不查好,大好的仕途不要了?”   二老爷捻着胡子,笑道:“老太太安心,儿子懂得事情轻重的。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可是却查到了三弟妹身边的大丫鬟身上,偏偏那丫鬟畏罪投井自尽了。在那丫鬟的屋子里找到了迷药,床底下还藏着一截麻绳。”   案子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查到三房的头上,就不好办了。   “家丑不意外杨,母亲你看……”   老太太捏着佛珠停也不停,冷哼道:“即使是国公府,几十年来也没见包庇过谁。杀了人,就得偿命,刑部官员大义灭亲,才是一场美谈不是?”   二老爷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这是舍弃掉阮氏,抬高他的名誉。一个不计较私情,秉公办案的刑部官员,在皇上跟前也是极为有面子的,仍旧有些迟疑:“三弟对阮氏感情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十多年来没纳妾,让他休妻,只怕是不肯的!”   老太太眯起眼,冷笑道:“你不是送了一个玩意儿给他,他天天流连在书房,别以为其他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二老爷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跟亲兄弟把玩一个丫鬟,实在上不了台面。可能是没玩尽兴了送给了三老爷,他自己才一直心心念念的,加上那喜鹊确实是天生的尤物,身子骨柔软得能随意摆弄,性子也是张扬的,从来不哭不闹,很是让人称心。   “三弟肯定能明白母亲的苦心,等我得了刑部的职位,必定会提携他。”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却是一点就通,跟她心有灵犀,便打发他走了。   二老爷想来想去,倒是不好跟三老爷直接说,便将喜鹊叫到书房来,等伺候得三老爷舒坦了,才慢悠悠地道:“三弟啊,弟妹的事实在不好办。证据确凿,紫菱临死前的话又直指阮氏,二哥也没有法子了……”三老爷一个激灵,推开喜鹊急急道:“二哥就要升官了,刑部的事不就是你说了算?”   二老爷听得洋洋得意,虽然是从四品,不过也是刑部里的小官,只是被自家弟弟这一说,倒是舒坦:“二哥就算升官,头上还有更大的官员压着,又有皇上在,哪里真的能一手遮天。要不是证据确凿,指着紫菱为凶徒,走走过场就是了,可惜……”   “可惜什么?”三老爷对阮氏的感情很复杂,以前的怜惜渐渐变得厌烦和麻木,如今有了喜鹊,更是不再踏进阮氏的屋子。曾经的感情早就日夜的争吵中淡了,心上不在乎,身子又有了更年轻漂亮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讨好伺候着,跟阮氏愈发疏远了。   冷不丁听着二老爷说证据确凿,阮氏这就要被牺牲,送入大牢成全二老爷的仕途,三老爷不是不心冷。   看着阮氏柔软的身子骨,这些年来都是名贵的药材和舒适富足的生活吊着命,一进了大牢,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三老爷轻轻叹气,喜鹊善解人意地蹭了过来,娇嫩的肌肤轻轻在他胸前摩挲着,惹得自己心头一热,对阮氏那点愧疚和不忍又淡了不少:“二哥该知道,阮氏看着柔软,却是个厉害的,只怕不会好好听话。”   “这事包在二哥身上,三弟只管写一张休妻书,列明阮氏的罪名就好。”二老爷笑笑,阮氏这些年来只生了一个女儿,又不给三老爷纳妾,犯了七出的“妒”,又险些断了三房的香火,这时候休妻也绝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他看了眼卖力伺候着三老爷的喜鹊,舔了舔嘴唇,想着夜里再把她叫道房里来好了,便拍了拍三老爷的肩膀出了去。   喜鹊坐在三老爷身上,扭着柔韧的纤腰,娇滴滴地问道:“老爷,有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三老爷伸手捏了捏她的腰侧,听着喜鹊娇声惊呼,软倒在自己怀里,便抚着她的后背,感受着那柔嫩的触感,这是已经年老色衰的阮氏即使怎么保养都不一样的,沉浸在余韵中幽幽说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   喜鹊胸口的柔软蹭着三老爷,娇软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二老爷的话让奴婢很是忧心,三太太只怕要恨上老爷,要是指认三老爷是共犯的话……”   三老爷一惊,倒是觉得阮氏敢爱敢恨的性子,真有可能把他也一起拖下水。反正总归是一死,带上自己,她在黄泉路上也就不寂寞了!   手一顿,三老爷皱起眉头,又在喜鹊的身上抚慰起来:“还是你最替我着想,二哥只念着他的仕途,哪里会顾忌我的生死?怕是直接跟阮氏说,我贪生怕死,未免三房的名声受损,就把发妻推出去做替罪羊。到时候,不怕阮氏不回头咬我一口,二房却是干干净净,毫无损伤。”他咬牙切齿,二房哪一次不是把自己当枪使?   三老爷不止一次觉得,老太太和二老爷都当自己是傻瓜,被人卖了不知情,不过是自己一再忍耐罢了!   可是二老爷越发过分了,真当自己是傻子毫不知情吗?   喜鹊轻轻喘息着,断断续续发出娇媚的呻吟,柔软的小手在三老爷身上四处点火,委屈道:“奴婢刚才多嘴了,老爷可千万别告诉二老爷。”“怎么了?”三老爷捏着她的下巴,不悦道:“他还敢欺负我三房的姨娘?”   阮氏还没认,不过是三老爷自作主张抬了她做姨娘。喜鹊如今在三房的地位很尴尬,说是姨娘,却没有主母承认,份例还是丫鬟,叫着姨娘却名不正言不顺的。   喜鹊双眼噙着一泡泪,楚楚可怜道:“夜里二老爷总是派人来叫奴婢奴婢不敢应,躲到别的丫鬟房里。只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奴婢怕二老爷知道刚才的话,气得急了,今夜要躲不过去的!”   “真是欺人太甚!”三老爷刚开始以为喜鹊水性杨花,跟着自己,又去勾搭二老爷。如今才知道,这二老爷根本没无心把人送过来的,还时不时叫喜鹊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偶尔一起,那是情趣,背对着自己跟喜鹊胡混,那就是打自己的脸面!“别怕,有我在,二哥不敢动你。”三老爷想了想,又道:“你今晚悄悄躲在我房里,别搭理就是了。”   “多谢老爷……”喜鹊一脸感激,趴在三老爷身上,腰身一扭,红扑扑的小脸上全是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这样的目光,三老爷从来没在谁身上得到过,不由有些飘飘然,把喜鹊压在软榻上胡乱亲着,喜滋滋地承诺道:“只要你的心向着我,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回应他的,是喜鹊修长的双腿圈在三老爷的腰上,卖力地迎合。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身世慢慢揭晓中~~~ ☆、62第六十一章 抹杀美人     三老爷翻来覆去把喜鹊折腾了一宿,瘦削的身板差点撑不住,脸色发白,双腿绵软,挂着两个黑眼圈,嘴角却带着餍足的笑意。被浑身绵软的喜鹊伺候着穿戴好,他又低头亲了一口,这才走出书房,笑意马上褪得干干净净。   听说三老爷来了,阮氏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扭头负气道:“嬷嬷,把他赶走,我才不要见。”   三老爷最近宠着那丫鬟,日日夜夜在书房里嬉戏,妄为读书人,居然在那清净的地方胡闹,读那么多的圣贤书都进狗嘴里了?   嬷嬷哪敢真的赶人,急忙劝道:“我的好太太,跟老爷呕什么气,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阮氏想想也是,不情不愿地坐起身,被三老爷颓然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着他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嬷嬷,还不去请大夫进府给老爷看看?”   “不用去了,”三老爷拦住嬷嬷,打发掉屋里的小丫鬟,握住阮氏的手,双眼微红:“雅儿,是我对不住你。”   除了新婚的那几年,三老爷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的小名了。阮氏脸上一红,接着又是一白,焦急道:“老爷说的什么话,究竟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和二哥,为了仕途,怕是要牺牲我们三房了。”三老爷犹豫着,吞吞吐吐说出了二老爷昨天在书房的话:“我想了又想,这事还是我们两夫妻一起扛下来,好过便宜了二房!”   “老爷……”阮氏哽咽着,没想到三老爷如此情真意切,愿意跟她一起扛下所有的罪责:“我这么多年都病在床榻上,没好好伺候老爷,老爷居然还愿意为我分担责任。”   她红了眼圈,想到二老爷的行径,又怒道:“总归是亲兄弟,就算是同父异母,怎能这般心狠,踩着亲弟弟的肩膀爬上去?二老爷也不怕以后有报应!”   说罢,阮氏又笑了起来:“是了,二房已经得了报应。不是说那念书最好的二公子被国子监赶了出来,还跟着一个戏子浪迹天涯,也不知道在哪里流落街头,饿着冷着连乞丐都不如的。”瞧着她眼底的冷光,三老爷惊得一身冷汗。幸好喜鹊提醒了自己,要不然被阮氏恨上,他以后就很难脱身了。   想到这里,三老爷忍不住又道:“瑞哥儿的事,自有二哥操心。如今老太太步步紧逼,要是我们不在,琴儿以后该怎么办?”   阮氏也想到自己远在庄子上的独女,垂泪道:“老太太和二房这是要逼死我们,枉费这些年在她跟前孝顺着。”   她看着跟前的三老爷,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年轻俊美了,可是依稀还带着一股书生气,白白净净的,仿佛能看出当初的那份儒雅来。阮氏暗暗下了决定,依偎在三老爷的怀里,沉浸在回忆中,没感觉到三老爷的僵硬:“老爷要是不在,琴儿该怎么办?反正我这个身子骨也熬不过几年了,没有母亲,琴儿还有父亲在,以后的婚事总是好的。没有父母,往后该怎么办?”   嬷嬷在旁边听得垂泪,三老爷低下头,伸手拍了拍阮氏的后背:“委屈了雅儿这么多年,没让你享福,怎能让你继续受着这么大的委屈?”“我不委屈,嫁给老爷,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阮氏笑着落了泪,轻轻咳嗽着推开了三老爷:“老爷先回去,没得让我过了病气给你。”   “不碍事的,”三老爷拍着她的后背给阮氏顺气,阮氏受宠若惊,挨着三老爷,两人睡在躺椅上,紧紧靠在一起。   几年来,他们不是争吵,就是横眉冷对,何时有过这般平静温馨的时光?   阮氏突然发觉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不该管得太多,由着性子耍泼,倒是跟三老爷生疏了。   三老爷心情复杂,看着阮氏在他的怀里,嘴角含笑地闭上眼睡了。   二老爷叫了叶氏来见阮氏,叶氏长吁短叹,难得给阮氏好脸色:“老爷也是没办法,弟妹忍着点,走一下过场,就把弟妹送出来好好养着。”   阮氏红着眼低下头,嘴角含着冷笑。去大牢里走一圈,她还有命出来养着吗?   叶氏说得好听,眼底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是,阮氏打算给她送一份大礼,也全了这么多年所谓的“姊妹情谊”了……   拿出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阮氏轻轻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也不能连累了老爷。”   叶氏心喜,赞许道:“还是弟妹深明大义,娶着弟妹也是三弟的福气了。”   阮氏羞涩地笑笑,又关切地问:“不知道瑞哥儿如今怎样了?姐姐有派人找到了吗?”   听她提起司瑞,叶氏脸上的笑僵了僵,用帕子沾沾眼角道:“那孩子一时糊涂,素来孝顺,终归是念着我这个当娘的,很快就要回府来了。”阮氏嘴角的讥讽一闪而过,真是念着叶氏这个生母,就不会抛下国公府,跟着一个戏子离开了。   叶氏被人戳了痛脚,瞥了她一眼又问:“妹妹,听说三弟收了一个丫鬟,不尴不尬地做着姨娘,份例也不知道该拿丫鬟的还是姨娘的,这实在不妥当。”   阮氏面色淡淡的,没有叶氏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能怎么样,趁着我还在,回头就提了姨娘,免得以后我不在,老爷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是听说这丫鬟也是二老爷心心念念的,我家老爷也是没办法,只好把人供着,免得以后二老爷要回去,坏了两兄弟的感情就不好了。”   叶氏没想到阮氏一张嘴如此利索,噎得她险些说不出话来,皮笑肉不笑道:“弟妹果真是贤良人,临走前不忘给三弟留下一个贴心人。至于其他的事,下人胡乱嚼舌根的话能信吗?丫鬟是我亲自送过去的,跟二老爷有什么干系?”   阮氏似笑非笑道:“要是没干系,那敢情好,回头我就把那丫鬟提为姨娘。只是若无干系,让二老爷别夜里没事就叫三房的丫鬟过去,莫要那丫鬟为难。”   叶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丫鬟送了人,二老爷居然好意思去把人半夜叫过来,能有什么好事?   在采荷采莲那里胡混还不够,竟然敢染指弟弟的丫鬟!   三老爷也是个蠢的,居然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看不住!   倒不知道那个叫喜鹊的丫鬟如此好本事,让二老爷和三老爷都为她神魂颠倒,都不顾伦理了!   阮氏离开时,难得的痛快,叶氏却又气又怒,但总归是完成了二老爷交代的事。   二老爷听着阮氏如此上道,抚掌而笑:“流霜已经醒了,说是那晚上去找翡翠,刚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晕之前隐约看见翡翠已经悬梁的身影。人证物证都在,这案子终于可以好好交差了。”   想到以后五品变成从四品,很快平步青云,跟大老爷平起平坐,二老爷就说不出的得意。   叶氏见二老爷心情不错,连忙提道:“老爷,瑞哥儿……”   二老爷脸色一黑,想到去刑部时看见侍郎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提那个逆子做什么,没得坏了心情!”   他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叫人带上阮氏到刑部交差,叶氏派了多少心腹四处查看,就是找不到司瑞的踪影,别提多揪心了。偏偏二老爷在气头上,不愿意撵手下仔仔细细去寻。她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有那么多人手找瑞哥儿?   嬷嬷急忙安抚她:“太太莫要担心,公子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叶氏叹了口气:“希望如此,那青岚瞧着就是个坏胚子,瑞哥儿又如此信他……就算再生气,总归是自己的独生子,老爷怎的就那般冷情呢!”   “太太,这话说不得!”嬷嬷吓了一跳,看着门外只有心腹丫鬟守着,这才松了口气。二老爷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叶氏动不得,不等于不动她身边的嬷嬷丫鬟!   “瞧你这没出息的摸样,老爷再厉害,怎会跟我一个妇人计较?”叶氏忧心得几天没睡好,懒懒地躺在软榻上吩咐:“让你家的再好好去找,城门派人盯着了,瑞哥儿没离开京城,只管在客栈酒楼仔细问了。”想了想,叶氏又皱眉道:“京城里几个有名的戏班子也悄悄找人盯着,说不准青岚又走旧路,少不得躲在戏班里掩人耳目。”   嬷嬷恭敬地应下,满是忧心。她家男人就快把京城掀起来,都没能找到二公子,真是奇了怪了!   青岚又不是能飞天遁地的,带着二公子能跑哪里去?   叶氏难得睡沉了,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别提多难受了,扬声道:“嬷嬷,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在外面吵闹,吵得我脑仁疼,都拖出去打板子!”   嬷嬷慌慌张张地闯进卧室,扑倒软榻前颤声道:“太太快醒醒,衙门撵人来了,说是要太太到刑部走一趟。”   “去刑部做什么?老爷有派人带话来吗?”比起嬷嬷的慌乱,叶氏反倒镇定,起身整理着衣裙。   嬷嬷哆嗦着手,显然吓得不轻,发钗几次没戴好,叶氏只得自己伸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怕什么,二房不管出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还有老太太顶着呢!”   “太太说得极是,”嬷嬷这才吁了口气,确实府里有老太太在,谁能对二房不利?   话音刚落,果真见老太太身边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赶来报信:“回二太太,官爷跟前,三太太认了罪,却说是二太太指使的。”   叶氏身子一晃,被嬷嬷扶住了,面色苍白道:“阮氏指认我派人杀了翡翠?”   小丫鬟怯生生地点头,又道:“老太太的意思让二太太先别慌,二老爷自是有办法脱身,只是要二太太辛苦走一遭了。”   老太太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叶氏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衙门派来的婆子往刑部大堂去了。   叶氏平生第一次如此丢脸,跪在地上,看见对着自己冷笑的阮氏,张口就道:“大人,我冤枉啊——”   惊木狠狠一拍,打断了叶氏的哭喊,堂上的刑部尚书冷冷道:“本官尚未问话,还请夫人不要扰乱大堂,要不然就得受点苦头了。”   闻言,叶氏扫了眼周围虎背熊腰的侍卫,心慌慌地连忙点头。   “阮氏说你把紫菱送到身边,又命她害死翡翠,叶氏你可认罪?”刑部尚书亲自开堂,素来浸淫在刑堂里,一身的煞气,让叶氏忍不住颤抖起来。   “回、回大人,绝无此事,阮氏血口喷人,还请大人明鉴!”   “请证人,送证物上来,”刑部尚书干净利落,没跟叶氏废话,直接把了人证物证呈上来。   叶氏以为来的人是流霜,流霜刚进门就晕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只是一回来,她却险些晕了过去。来的不是流霜那个妇人,而是一个年轻瘦弱的小公子。   “叶氏你可认得此人?”刑部尚书一拍惊木,冷声问道。   “不认得,从来没见过。”叶氏吞了吞口水,立刻摇头否认。   那小公子却抬起头,瞪着叶氏仿佛要撕碎一般:“夫人不认得,小子却是认得夫人。去年二月,要不是承蒙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手,小子的姐姐就得被卖到见不得光的地方。真没想到,原以为夫人好心,却是谋算着我们姐弟二人。”   他握着双拳,眼圈一红,趴伏在地上道:“大人明鉴,这位夫人就是爱死小子亲姐姐紫菱的人!姐姐紫菱不是投井而死,是被她逼死的!”“胡说八道!”叶氏尖叫一声,不屑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逼死了紫菱?紫菱分明是三房阮氏的人,当初我一时好心给你们还债,如今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报答?”小子又哭又笑,高呼道:“就是因为姐姐想报答夫人,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要不是我们信了夫人,小子也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叶氏,擦干眼泪,阴测测地笑了:“夫人没想到小子还能活着吧,当初说要送我去私塾,让姐姐放心,其实要把我骗去乱葬岗解决掉。幸好有路过的剑客救了小子,要不然小子到死还感激着夫人,不明不白就到阴间跟姐姐重逢了!”   “大人,这小子莫不是傻了,又哭又笑的,还指认我买凶杀人,无凭无据地诽谤官夫人,是要吃板子的!”叶氏眯起眼,刑部尚书亲自开堂,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二老爷都要升官了,刑部怎么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又怎会真的治罪?   刑部尚书没理会叶氏的话,只道:“把那两人带上来!”   叶氏心下一凛,看到来人不由瞪大了眼。   小公子指认道:“大人,这两个就是带走我,又想要杀我的凶徒!”两人穿着囚衣,老嬷嬷原本衣着光鲜,生活奢靡,早就受不住大牢,瘦骨如柴,另外的车夫受了刑,满身伤痕,染得囚衣上血迹斑斑,很是吓人。他们看见叶氏,争相恐后地指着她道:“大人,就是这位夫人让我们办事的,就是她!”   “不,不是我——”叶氏拼命摇头,没料到这两人会反咬自己一口。明明计划得如此完美,又嫁祸给阮氏,最后居然砸了自己的脚!   她不甘心,让一个翡翠进了门来,索性一石二鸟,叫紫菱动了手,又把人放在阮氏身边,将自己撇清得一干二净。   还劝说着二老爷,让阮氏替了罪,一切都按照她所想的,怎么忽然都乱了呢?   刑部尚书拍着惊木,示意叶氏安静:“人证物证俱在,叶氏指使紫菱杀害翡翠,又买凶杀紫菱的弟弟灭口,罪证确凿。皇上念及在国公府世代的功劳上,赐叶氏一杯鸠酒。”   叶氏茫然地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眼前一杯酒就要送到嘴边,不由拼命挣扎。挣扎中,冷不丁听见刑部尚书接下来的话:“国公府二老爷包庇凶犯,嫁祸他人,德行有亏,不可继承国公府爵位,朝廷永不录用,去掉乌纱,贬为庶民……”   她满脸震惊,二老爷丢了官,永世不能进仕途,势必影响了瑞哥儿的前途。叶氏这时候才开始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不敢当面阻拦二老爷纳妾,便派人杀了翡翠,到头来不仅自己丢了命,连司瑞也被误了前途。叶氏在满心的悔意中被灌下毒酒,瞪大眼看着阮氏,哀求道:“瑞、瑞哥儿,找到他……”   阮氏目瞪口呆,原本只想要摆脱罪名,便把叶氏拖下水。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刑部就找到了人证物证,指认了叶氏的杀人罪名,皇上还赐了毒酒。   她不是个蠢人,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也不信。可见二老爷查案,根本就是一个□裸的陷阱,等着二老爷和叶氏跳进去!   不过要不是叶氏起了坏心思,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想到自己的独生女司琴,叶氏将死,阮氏难得起了好心,点头答应了:“我会帮你找到瑞哥儿,让他到你坟前尽孝。”   叶氏硬撑着一口气,这才缓缓闭上了眼。   可怜她到头来,连司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63第六十二章 折煞美人   叶氏在刑部大堂突然得了急病去了,老太太惊得险些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抓住身边的张嬷嬷道:“找老二过来,叶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去刑部走一转,怎么人就没了?”   张嬷嬷也吓得不轻,好好一个人转眼就这么没了:“老太太莫要慌,指不定是底下的人没看清楚,胡乱说的。”   来报信的是府里的老人了,决不可能胡言乱语,但是她没敢说,只得柔声安慰着老太太。   等二老爷被削了官职,因为德行有亏,永世不得继承国公府,不得朝廷录用的消息传来,老太太直接晕了过去!   她心心念念花了一大笔的私房钱给二老爷捐官,就是让他能好好发挥,说不准哪天就要被皇上看中,平步青云,不再被大老爷压一头。   可是十多年来二老爷在刑部一直是小小的五品文书,老太太虽然失望,也知道这事可遇不可求。如今二老爷被削职,再也不能为官,甚至失去国公府的继承权,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一样痛心!   张嬷嬷打发了一干丫鬟婆子,扶着老太太上了榻,又是打着扇,又是喂着参茶,又是给她服下了护心丸,好不容易才让老太太缓缓转醒过来,却是张口就痛哭道:“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以后可怎么办?”   老太太突然紧紧抓住张嬷嬷的手,焦急道:“老大呢,还没到家?赶紧派人发信,就说府里出事了!”   大老爷最是心软,二老爷如今出了事,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老太太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恨不得一直不喜的大老爷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张嬷嬷连连答应,派了心腹的小厮连夜出府,谁知不到半个时辰就回了来,只好禀报道:“老太太,大老爷半个时辰前已经进京来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不悦道:“那人呢?半个时辰,还不回府给我请安,他的孝道丢哪里去了,莫不是出京办事,得了皇上几句夸奖,就没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   张嬷嬷可不敢应,无奈地解释道:“听说大老爷刚进京,就被皇上召入宫了。小厮在宫门口守着,大老爷一出来就请他回府。”   老太太点头,对张嬷嬷的安排十分满意:“很是该如此,老二的事可拖不得!”   谁知这一等,却等到天黑了,大老爷依旧没从宫门出来。老太太急得吃不下饭,在花厅里来回踱步:“皇上莫不是留了老大用饭?但是再过一会,宫门就要落锁了,老大一个男人有家不回,难不成还要呆在后宫过一夜?”   张嬷嬷对老太太的口不择言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劝道:“老太太,皇上留大老爷一起用饭,那是天家的恩典。说不准大老爷办差的事需要细细禀报,这才费了不少时辰。再说这宫里还有外臣住的地方,哪里会惊扰道后宫的娘娘?”   老太太也明白自己是急得乱说话了,可是二老爷一直没回来,她是担心得不行:“老二的事,有打听出来吗?”   张嬷嬷叫来自己的儿子跑得腿快断了,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天气热,衙门已经请人将二太太已经入殓,封好棺木,三天后就是难得的好日子,便要下葬了。”   老太太眼皮一跳,不高兴道:“老二家的人,凭什么让衙门入殓下葬?国公府难道还出不起一口薄棺的银钱,需要衙门帮忙吗?三天后下葬,如此匆忙,哪里是国公府二太太的体面?你去跟衙门说,把二太太接回来,下葬的事由国公府操办就行。”   张嬷嬷为难道:“老太太,听我家小子说了,衙门这是得了令,不愿意放人。又说二太太这病,指不定传人,不好送府上来。”   听说是要传人的病,老太太狠皱了一下眉头,终究没在这事上多做纠缠:“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家小子帮忙操办,多烧些纸钱,也全了我跟老二家的这些年的婆媳之情。”   她摆摆手,对叶氏这个媳妇说不上多喜欢,没了便是没了,大不了给二老爷再娶一房更好的。只要保住二老爷,何愁没有更多的子嗣?   想到这里,老太太脸上缓和了一点。张嬷嬷却有些齿冷了,叶氏好歹服侍老太太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去了,听说是传人的急病,老太太便不再坚持把二太太的棺木接回来。   就算不能亲自去,人死了好歹给些体面,打发人把二公子找回来,怎么也要送二太太一程……   “不是说老三家的也在,怎么也不回来?”   老太太的问话,让张嬷嬷回过神来:“二太太在大堂上突然发病,三太太听说受了惊吓,还昏迷着,衙门请了大夫和婆子照料,等醒了再叫人送回国公府。”   “老三怎么不去接他媳妇,跟丫鬟耍得什么都忘了?”老太太想起不争气的老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叫老三,今儿就把他媳妇接回府,在衙门呆一夜,也不嫌晦气!”   张嬷嬷明白,老太太急着把阮氏接回府,不过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形,哪里会真的忽然关心这个一直厌恶的媳妇?   三老爷正跟喜鹊耍在兴头上,两人衣衫不整在床榻上滚作一团。他身上还被喜鹊开玩笑地挂着一件粉色的肚兜,双手给束缚在后背上,任由喜鹊坐在自己身上扭着腰,别提多痛快了。   听着门外小厮吞吞吐吐的话,三老爷不耐烦地答道:“三太太既然晕着,何必急着送回来,路上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还是让身边的婆子先照料着!”   打发掉小厮,他又对身上的喜鹊皱眉道:“我的心肝儿,阮氏这命挺硬的,估计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喜鹊一双小手在三老爷胸膛前轻轻勾画着,听见他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娇媚一笑:“奴婢不急,如今能呆在老爷身边,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还是你最得我心,可惜不把你套牢了,我真担心你转眼就被人抢了去。”三老爷手不能动,只得讨好地笑着催促道:“心肝儿,快动一动,老爷我要等不及了。”   “老爷真心急,奴婢这就好好伺候你。”喜鹊舔着下唇,在三老爷看得发直的目光中扭着纤腰,娇声□着。   昨日又跟喜鹊在书房里耍到半夜,三老爷早就疲倦不堪,还是舍不得离开这尤物,强打精神应付着。要不是好好满足这小丫头,说不准又跑去找二老爷。   别以为三老爷不知道,这丫鬟就是食髓知味,天生的尤物,一日都少不得男人的疼爱。   偏偏三老爷喜欢得不行,这么多年来感觉自己都白过了,在喜鹊身上驰骋的时候,犹如回到了当初的年轻冲动,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把这丫鬟一点点拆骨入腹!   “心肝儿,你实在太棒了!”三老爷身子疲倦不堪,心里却十分畅快满足。   喜鹊却觉得不够尽兴,柔弱无骨地缠了上来,鼓鼓的胸脯在三老爷胸前似有若无地蹭了蹭:“老爷,我们再来?”   看着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眉梢里满是妩媚,眼睛波光潋滟,勾得三老爷心痒痒的,忍不住点头:“心肝儿想要,老爷定要好好满足你!”喜鹊笑嘻嘻地吻着三老爷的胸口,小腰扭得更欢了……   “啊——”一道尖利的惊叫声传来,扰得才勉强睡下的老太太满心怒火地睁开眼。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一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张嬷嬷刚出门,就见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丫鬟猛地冲过来,把她撞得摔在地上,口中还大声尖叫。   老太太被吓得不轻,好歹那丫鬟被两个婆子拦住了,气得直哆嗦:“哪来的疯丫头,打出去,赶紧打出去!”   那丫鬟被婆子制住,张嬷嬷仔细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三老爷身边的新姨娘喜鹊吗?怎么不在房里伺候三老爷,跑到老太太这里来了?”听见她提起三老爷,喜鹊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哭道:“老太太,今早奴婢醒来,发现榻上的三老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身子冰凉。奴婢大着胆子探了鼻息,老爷他、他……没气了!”   明明两人半夜里还在火热地缠绵,醒来三老爷就没气了,喜鹊吓得不轻,直接一头闯入老太太这里,害怕得不行。   “什么,老三没气了?”老太太脸色都白了,叶氏好好的就没了,三老爷如今也没了,莫不是国公府最近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频频让人丢了命?   她原本想请寺庙的大师过来一看,想了想,还是先让大夫过来瞧瞧。只是老太太在张嬷嬷扶着,去三老爷那里远远一看,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三老爷的双臂还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挂着一件粉色的肚兜,其他地方不着寸缕,脸上隐隐带着一丝餍足的笑意,整个房间弥漫着浓厚的暧昧气息,让她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   大夫皱了皱眉头,要不是跟老太太有些交情,说什么都不会来,他只看了一眼便道:“三老爷这是马上风,怕是连续几晚操劳,加上身子原本就单薄,这是一时受不住便没了。”   老太太狠狠瞪着身后哆嗦着的喜鹊,都是这个勾人的丫鬟,惹得三老爷夜夜流连在她身上,如今居然要了三老爷的命。   大夫倒是唏嘘,还以为二老爷流连花丛,最后只会死在女人身上。没想到一介书生的三老爷,却是先死在自家美妾的床榻上。   张嬷嬷却是感叹,要是三老爷昨日去接阮氏回来,没跟喜鹊胡闹,哪里会有这般不堪的下场?   老太太等大夫一走,便冷冷道:“把这个谋害三老爷的丫鬟绑起来,直接打杀了就是。”   喜鹊白了一张小脸,跪在地上哭喊道:“老太太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你敢说三老爷不是你害死的?”老太太不屑再看她一眼,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便将喜鹊绑了起来,拖了出去。   今儿勾引的是三老爷,害得三老爷死在床榻上,以后要是二老爷被蛊惑了,岂不是危险?   喜鹊原本还是二房的丫鬟,幸好叶氏早早打发到三房,老太太对叶氏颇为感激,要不然今天死的就可能是二老爷了。   她不忘收拾三老爷的烂摊子,吩咐道:“给大夫五百两封口费,让他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对外就说,三老爷听闻二老爷的噩耗,一时怒极攻心,加上身子单薄,夜里便去了。”   要是被人知道,国公府的三老爷是死在美妾身上,老太太还丢不起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 ☆、64第六十三章 拜别美人   二房和三房接连发生的事,李氏也听得有些懵了,她不由对罗嬷嬷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对手,转眼就没了,到头来,叶氏连瑞哥儿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三老爷怎的那么糊涂,被一个漂亮的丫鬟迷惑住,到底丢了性命。”   老太太在府外拼命掩盖,府里看见的下人却不少,要打听出来并不难。不管怎么掩饰,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李氏轻轻叹气,又道:“也不知道三老爷这一去,三弟妹以后该怎么办。把琴儿先接回来,这时候有人陪着总是好的。”   虽说连李氏也说不准,司琴到底会不会安抚阮氏,还是让阮氏更痛心。不过这时候再分开两母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她也不想继续做这个坏人。   罗嬷嬷赞同道:“太太想得极是周到,不管如何,三小姐也该接回来,免得惹人诟病。”   李氏点点头,却又疑惑道:“嬷嬷,这事透着古怪。叶氏身子一向健壮,没道理一下子就得了急病,衙门还不让把棺木送回来,只管操办着三日内就下葬了。说是会传人的病,怎么衙门的差人就不怕?”   显然衙门不送回来,肯定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叶氏的死因。   罗嬷嬷却劝道:“听衙门说,这是上头的命令。能让刑部尚书听令的,能有谁?”   李氏闻言,更是担心,迟疑道:“嬷嬷你说,是不是皇上对颖儿……”   柳宛里的瓷器,她亲眼看了,没一件不是珍品。虽说宫中之物就没不精致的,只是那些瓷器,除了皇上,怕是皇后和贵妃才能用上的。   她不得不担心,宫中选修在即,皇帝这是看中了苏颖,想要苏颖进宫吗?   司尉好不容易找来的媳妇,难道要被拐到宫里去,就这么丢了?   皇上后宫还能有佳丽三千,但是司尉只得一个苏颖,怎能让李氏不着急!没了苏颖,司尉可能再找不到第二个媳妇了,该如何是好?   李氏急得嘴角都要冒泡了,愁眉苦脸道:“要是皇上真看中了颖儿,我们拦都拦不住。”   国公府再厉害,终究是皇上的臣子,哪里够格跟皇帝抢女人?   “太太很是不必忧心,或许皇上并非这个意思。”罗嬷嬷早就把苏颖看做大房的媳妇了,如今皇帝突然搀和进来,她也不免担心。   但是看着皇帝的举动,怕是只得宫中的宠妃才能够得上这份恩宠了。能让刑部尚书迅速判案,又拦住国公府要回叶氏棺木,这其中没有皇帝的意思,谁能相信?   “老爷还在宫里没回来?二老爷呢,怎么去了刑部也一直没回府?”既然被削了职,二老爷只怕是没脸继续呆在刑部里,该早早回来才是。至于大老爷,李氏只担心他是一根筋,想着在皇帝面前帮二老爷求情,惹得皇上不高兴,才一直没回府。   李氏叹气,大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对两个兄弟不免太过宠溺和纵容了。要不是如此,二老爷怎会花名在外,三老爷又懦弱迂腐?   “老太太也紧着让人在宫门守了一夜,奴婢瞧着,老太太愁得一晚间白发似是多了不少。”罗嬷嬷让小子远远避开老太太的人,免得碰上了惹来是非就不好了。   李氏冷笑:“老太太怎能不愁,二老爷是她的命根子,眼看着被削了职,以后不能为官,又不能继承爵位,只怕以后又得顶着一张老脸豁出去,逼得老爷不能不退让!”   老太太被逼急了,这次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大房呢!   想到老太太多年来,反反复复用孝道和老国公爷的遗愿压着大老爷,李氏就一肚子的火气。如今二老爷丢了官,最高兴的莫不是她了。老太太再怎么折腾,也不能让皇帝改变主意!   李氏忽然头疼起来,揉着额角道:“老爷不会真的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这才迟迟没回府吧?”   罗嬷嬷也迟疑起来,大老爷还真有可能如此:“太太,要是老爷一意孤行,惹怒了皇上可怎么是好?”   李氏担心的正是此事,叹息道:“只盼老爷念着尉儿,别让他以后越发为难了。”   谁知李氏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大老爷出言顶撞皇帝,惹得皇上大怒。念在他办差有功,这才免了板子,令其在国公府闭门三个月自省,没皇帝的口谕不得出门,更不能进宫。   被两百名御前侍卫送回来,李氏吓得脸色发白,瞧见大老爷有些狼狈,却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老爷,这又是何苦呢?”   原本风风光光地受皇命出门办差,却是狼狈不堪地回来,为的是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何必呢?   大老爷苦笑着,只摇摇头,吩咐道:“让人每日定时给侍卫送饭送水送被,莫要怠慢了。”   李氏惊住了,小声问:“老爷,御前侍卫要留在府门守着?”   “这是皇上的意思,闭门自省三个月,侍卫怕是一直都得留下。”大老爷被李氏扶着往里走,颇为苦恼地皱着眉头。   听见风声赶来见大老爷的老太太闻言,险些晕倒:“你说什么,御前侍卫要守在府门三个月?府内外采买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也不能出府了?你这个逆子,闹得是什么事,怎生让皇上如此震怒?”   李氏大怒,要不是为了二老爷,大老爷哪会如此狼狈地回府。老太太不感激就算了,居然有脸指责大老爷的不是,她也不管不顾,冷笑着答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老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胆敢冲撞皇上替二弟求情,惹得皇帝震怒,把御前侍卫都撵来了……”   老太太被噎得满脸通红,很是不悦,大老爷看了李氏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便上前一步恭敬地作揖道:“是儿子的不是,好歹是让二弟先离开了大牢,住进了刑部尚书的偏院。虽说有衙门的差人看守着,吃穿总归好一些。”   听说二老爷被捞出了大牢,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缓了脸色:“辛苦老大了,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大老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下巴满是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瞧着颇为狼狈,只怕还没梳洗好就赶着面见皇上。好在皇上没介意,要不然这身就足够冒犯了,治罪也不为过,而不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尽管放心,皇上会让人采买送到府上来。”   老太太一听,不由忧心,她还打算趁着采买出门,好打听二老爷,再给刑部尚书塞点银钱好办事呢。如今府外两百个御前侍卫守着,采买也有专人送来,她再有办法,也施展不了。   “这点小事,很是不必麻烦皇上了。”   大老爷笑道:“儿子也是这般想的,可是皇上执意,作为臣下只能服从。”   老太太觉得这几日越发不舒心了,搭着张嬷嬷的手回去好好琢磨,要怎么救出二老爷来。   李氏伺候着大老爷梳洗好,止不住地心疼:“瞧老爷瘦的,在外有好好照顾自己吗?那些小厮婆子是怎么办事的,怕是没用心妥帖着。”   她正要好好惩罚那些跟着的奴才,被大老爷笑着拦住了:“替皇上办差,要是我出去一趟反而发福了,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李氏愣是被大老爷逗笑了,她一个人在府内撑着,司尉不在的时候,险些撑不下去,如今大老爷回来了,就像有了主心骨,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老爷平安回来了,比什么都重要。”   大老爷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李氏瘦了一圈的手腕,心疼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短短一句话,惹得李氏双眼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即便在老太太的刁难下,叶氏的冷嘲热讽下,她都没示过弱,唯独大老爷这么一声心疼的话,倒让自己这段时日来的坚持没白费:“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向着老爷,帮着老爷管家,哪里能说辛苦二字?”   大老爷眯起眼,笑道:“娶着你,真是我的福气。莫要担心,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李氏听得红了脸,知道如今二老爷和三老爷,一个削了职,一个丢了命,老太太再厉害也没几年福可享了,二房和三房再也翻不出天来。忽然想到苏颖的事,她又道:“正好老爷回来了,尉儿的亲事该准备起来了。”   虽说府里刚有了白事,叶氏死的蹊跷,三老爷死的难堪,谁也没敢宣扬出去,估计草草下葬了事。京城里消息最多,不到两三个月,只怕就没人记起国公府两位老爷的事。这段时日,恰好把苏颖的嫁妆准备妥当了,也能早些抱上孙子了!   李氏想得美滋滋的,冷不丁听大老爷说道:“尉儿的婚事不着急,这其中牵涉众多,只怕最后还得皇上来决定。”   她听得急了,眼看着一个好媳妇要丢了,忙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真的要召颖儿入宫为妃?我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尉儿有了个动心的人,谁知道以后……”   大老爷颇为哭笑不得,摇头道:“听谁胡说的,苏姑娘就算入宫,也绝不是为妃。只是她的身世复杂,少不得有些波折了。”   李氏听得迷糊,大老爷却闭口不再谈,明白多问无益,心底难免忐忑不安。好歹苏颖不会入宫为妃,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服侍着大老爷睡下了。   不过苏颖身世复杂,养父只是平城的一个普通捕快,难不成是亲生父母的身份有古怪?   想到平城接近边境,与敌国交界,李氏脑子里一团乱。一会想到苏颖如果是敌国的贵女流落到这边,一会想到苏颖的父母曾是奸细,一会想到苏颖苏颖是哪个权贵的私生女,直想到半宿才勉强睡着了。   第二天,李氏一脸憔悴地起来,便听闻皇后派人请苏颖入宫一见,惊得心里乱成一团麻:“快,让谭嬷嬷给颖儿打扮妥当了,衣裳首饰不要太出挑,却也不能太朴素了,叫人看轻了也不好。”   可惜流霜身子骨被照顾得虽好,经历了一番,又被囚禁了多日,总归是单薄了一点,正卧榻休养,要不然性子稳重的她跟着苏颖入宫最是合适:“让流玉也打扮好,叫她进宫后少看少说,别冲撞了贵人。”   柳宛里一通乱,苏颖睡得迷糊还没清醒,就被谭嬷嬷压着换了衣裳梳了头,流玉扶着她出来的时候还眯着眼没完全清醒,坐上轿子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   流玉见她一脸慵懒不曾清醒的摸样,愁得不行:“我的好姑娘,待会进宫,可不能在贵人面前失礼了。”   苏颖懵懂地点头后,奇怪地问:“不是要出门,这是见什么贵人,霍老夫人吗?”   流玉急得要哭了,敢情她刚才压根没听管嬷嬷的叮嘱,只好简略地解释道:“姑娘被皇后娘娘召见,这就要入宫去。”   “什么,进宫?”苏颖吓了一跳,也不瞌睡了,惊得跳起身,一头撞到轿子顶上,捂着脑袋疼得直哼哼。   流玉手足无措,不敢上前去揉,免得揉乱了苏颖好不容易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   司尉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苏颖泪汪汪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流玉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的摸样。   “这是怎么了?”   “我疼……”苏颖抬起头,嘟着嘴双眼湿漉漉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鼻音,最是楚楚怜人。   司尉听到她一头撞到轿子上才疼的,不由好笑:“瞧你心急的,不过进宫而已,上回不是也见过皇上了?”   想到那个和蔼和亲的皇帝,苏颖倒是不怕的,被司尉轻轻揉了一下脑袋,感觉好多了,不敢再坐进轿子,索性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你说皇后娘娘要见我做什么?”   司尉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袖子,看着苏颖忽然若有所思地笑道:“不管皇后娘娘问什么,你想什么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苏颖懵懵懂懂地点头,在府门被管嬷嬷扶着上马车,瞅着外面的司尉,颇为依依不舍,直到国公府的大门渐渐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见苏颖闷闷不乐,流玉连忙安慰她道:“姑娘不必担心,进宫后只要谨言慎行,贵人们不会为难的,很快就能回府了。”   她沉默地摇了摇头,自己有种预感,或许没那么快能回到国公府,再见到司尉了……   作者有话要说:=3= 撒花~~ ☆、65第六十四章 贵女美人     苏颖闷闷不乐地进宫,金碧辉煌的皇宫,没让她提起兴趣来,只低着头跟上领路的小太监。   管嬷嬷却是有眼力的,这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身上的服饰不菲,衣摆绣着不显眼的大红,只怕是皇后宫里的奴才,很可能是心腹。皇后对苏颖越是重视,她也有些忧心。   出府前李氏把利害告诉了管嬷嬷,让她好生盯着苏颖,免得司尉内定的媳妇儿给弄丢了。   这位小太监对苏颖很是恭敬,看来皇后娘娘并没有为难苏颖的意思,着实让管嬷嬷松了口气。要是皇帝有意纳苏颖为妃,皇后娘娘这才把人叫进宫里来,只怕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皇后与皇帝是少年夫妻,感情极好。如今看皇上对苏颖的态度,难免让皇后不舒服,当面给苏颖难看。   管嬷嬷忧心忡忡踏进皇后的雍和宫时,却见皇后身边的八大宫女在门口亲自迎接,不由吓了一大跳。   宫女们盈盈下拜,一串粉色的裙纱袅袅如仙,举止优雅,不愧是皇后的身边人。苏颖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伸手去摸摸,确认眼前的会不会天上下凡的仙女们,一个比一个漂亮。   “姐姐们真好看,”她由衷地夸奖着,让管嬷嬷很是心惊胆颤。如此轻佻的语调,皇后身边的人不是没脾气的,要是得罪了,他们只怕不用进殿里,就被皇后厌弃了。   好在八大宫女举止优雅,气度亦是不凡,掩唇一笑,便簇拥着苏颖进殿:“姑娘谬赞了,皇后娘娘有请。”   苏颖嗅着宫女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清清淡淡的,并不浓郁,有股说不出的惬意幽香,勾得她心猿意马,想要凑过去再闻闻。   管嬷嬷跟她相处的时日不少了,一瞧就明白了苏颖的心思,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让姑娘好生注意场合。   听见咳嗽声,苏颖讪讪地收回手摸着鼻子,蔫蔫的跟在宫女后头进了内殿。   一进正殿,便见上首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庄贤淑,裙摆几簇牡丹刺绣犹如真的一样,栩栩如生,更衬得妇人容姿不凡。   苏颖带着管嬷嬷规规矩矩地要跪下行礼,还没蹲下,就被一个中年嬷嬷扶起,瞧着自己似是红了眼:“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那华贵妇人便是皇后,她搭着宫女的手快步走来,看着苏颖也微湿了双眼,喃喃道:“果真是像了,就是瘦了点。”   皇后拉着苏颖的手,带到自己身边坐下,反复瞧着,直把人瞧得心里发毛,才微微笑开了:“莫怕,好不容易见着你了。当初我见着你娘亲的时候,她还比你还小几岁。你们两母女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不由跟身边那中年嬷嬷抱怨道:“林嬷嬷,你说我一眼就瞧出来的事,皇上怎么折腾了这么多年?”   林嬷嬷慈爱地看着苏颖,笑道:“皇上也是谨慎小心,天下间长得相似的人不是没有,总是确定好,免得娘娘空欢喜一场。”   “你说得对,只是我一看颖儿就有一股熟悉感,便知皇上是找对了人。当初要是让我去瞧,怕是能早些把颖儿接回来。”皇后感叹着,又摸着苏颖的手道:“苦了颖儿,平城在边境,这几年有人中饱私囊,那边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难为苏捕头辛辛苦苦养大了颖儿,很该让皇上赏一赏。”   管嬷嬷听得震惊,没想到苏颖的身世比李氏想得更复杂,生母居然是皇后亲近之人。听着那亲昵的语气,只怕交情不浅。   难怪皇帝对苏颖的态度如此之好,怕是皇后的关系。还好,不是让苏颖进后宫就行,太太该放心了。   她这边想着,苏颖满脸迷糊,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娘娘认识我娘亲?她长得真跟我那么像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是,你打小就没见过你娘亲,只怕是没有印象的。”可怜苏颖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出生后没多久母亲也去了,皇后心底满是怜惜,略略解释道:“你娘亲是个了不起的,骑射不逊男儿,可惜不是男儿身。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娘亲叫霖兰。”   霖兰是谁,苏颖可能不知道,管嬷嬷却已经惊得腿软。那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先皇后的小公主,跟皇上相差十多岁,感情极好。   二十年前不顾皇帝反对,霖兰公主执意嫁给了当年的骠骑大将军苏朝晖,新婚不到一年,苏朝晖出征,霖兰公主偷偷跟去。后来苏朝晖战死,霖兰公主失踪,没想到竟然留下了苏颖这个遗腹子。   当初霖兰公主还小,皇帝早已大婚,皇后直把这位公主当做女儿那般疼爱,可以说是看着霖兰长大成人,又亲手置办嫁妆送她出嫁。   后来苏朝辉战死,霖兰失踪,皇后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幸好上天有眼,霖兰虽然去了,却生下了苏颖这个女儿。   皇后索性把苏颖揽在怀里,细细说了霖兰小时候的事,又笑道:“你跟霖兰就是一个性子,胆子大,还喜欢捣乱胡闹。皇上以前没少为霖兰的事头疼,不过霖兰成婚的时候,也没少失落难过。可惜这才没几年,苏将军就……”   苏朝辉皇后是亲眼见过的,不但容貌出众,又是正直的大好男儿,很是配得起霖兰。要不然她也不会松口,让霖兰嫁给他。   唯独有一点不好,苏朝辉是个将军,每次出征,府里的霖兰就要日夜担心。   皇后永远都记得那一日,霖兰特意进宫跟她说的话。霖兰不想,只做那个在府里日夜担忧等着苏朝晖回来的小妻子,更希望能跟他并肩作战。当初皇后是怎么说的,不过当霖兰是开玩笑,揶揄她太想念苏朝辉了。可是第二天,霖兰就离开了将军府,再也没有回来……   皇后不是不后悔,若是当年警醒些,或许霖兰不会死,还能留在京城好好的活着。但是皇上说的对,霖兰决定好的事,谁也不能改变。皇后留得她一时,留不住她一世。   就算勉强留住了,霖兰的心已经不在这里。苏朝晖一死,只怕她也活不下去了……   皇后想起当年,不由低头拭泪。   苏颖拿起帕子,笨拙地给她擦着眼角的泪珠,安慰道:“虽然我没见过爹娘,但是他们两人不管生死都能够在一起,那不是很好吗?我小时候有苏老爹疼爱着,后来有大夫人和公子照顾着,如今又有皇上和娘娘。爹娘知道了,肯定会替我高兴的。”   “真是个好孩子,”皇后收了泪,忍不住欣慰地摸了摸苏颖的脸颊:“你说得对,霖兰跟苏将军在黄泉路上能碰面,怕是高兴坏了。”   霖兰那么喜欢苏将军,不顾自己怀着苏颖也执意跟随到战场,盼着的就是生死不离。   “当初苏将军战死,霖兰失踪,皇上派了不少人在战场附近秘密查探,一无所获。没想到霖兰聪明,躲到了不起眼的平城,把你交托给苏捕头。幸好,国公府的大公子到平城,无意中把你带到京城来了。”   曾是照顾皇上和霖兰的霍老夫人,在花宴看见苏颖,那相似的容貌让她记在心上,立刻就请皇帝来确认。她们能遇上,是不是霖兰冥冥之中的指引呢?   她失去了似是女儿般承欢在膝下的霖兰,就让苏颖回到自己和皇帝的身边继续尽孝,抚慰两人曾因为失去霖兰而伤痛的心?   “回来了就好,以后便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霖兰以前住的曲兰殿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要是哪里不喜欢,只管跟我说。”皇后笑吟吟的,又指着八大宫女道:“这几个宫女你要是喜欢,就挑四个过去服侍你。”   苏颖突然听说自己的身世,脑子很乱。她想过娘亲当年逃到苏老爹的门前,奄奄一息,却没提起父亲,还以为父亲没保护好娘亲。到头来,她的爹爹是一位厉害的将军,却早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她猛地想起还在国公府等自己回去的司尉,摇头道:“皇后娘娘,我不能回去继续住在国公府吗?”   皇后叹息道,拍了拍她的手背:“皇上很快就要下旨封你为公主,赐封号为岚,哪里还能住在国公府里?国公府再好,也是外人,怎么比得上自己家里舒服?”   说完,她转向底下的管嬷嬷,冷着脸道:“回去告诉你家大夫人和大公子,就说我把苏颖留下了,有劳国公府这段时日对岚公主的照顾。”管嬷嬷无奈,只得应下,匆忙回去国公府报信了。   皇后却又是一声叹息,问道:“颖儿确定,司尉是你的良人?你在小城长大,少见世面,难得看到国公府的大公子难免会惊艳。我不想你往日会后悔,暂时先别定下来。皇上打算过几天昭告天下,便开宴请京城里未曾成婚的大家公子哥儿,让你仔细瞧一瞧。”   霍老夫人和皇上对司尉的印象都不错,皇后却想为难一下他。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太珍惜。再说,苏颖好不容易才回到她身边,转眼就得嫁人,伺候相公,服侍公婆,光是想想,皇后就不痛快了。   苏颖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艰难才长大,还没享福,就要伏低做小做别人家的媳妇了?   皇上听说后有些哭笑不得,却随了皇后的意思。   毕竟有些事,他还需要司尉亲自去办,苏颖留在国公府,倒是危险,不若留在宫中为好。而且在迎娶苏颖之前,司尉怎能不交出更大的诚意,让苏颖心甘情愿地下嫁?   皇后没让苏颖立刻回答,叫她回去好好想一想,只等着宫宴后再做打算。   苏颖被一连串的事情砸下来,没回过神,就被皇后留在宫里不能出去了。曲兰殿已经收拾好了,皇后钦点了四个大宫女跟着来,都是她最喜欢的美人。   要是以前,苏颖早就高兴地找不着北了。能跟四个大美人吃住在一起,大饱眼福,是自己最喜欢的事了。   如今却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她看着满桌的佳肴,反倒有些食不知味。四大宫女一人布着菜,一人倒汤,一人拿着帕子伺候,一人飞快地记录着苏颖尝过的菜式,准备回头跟皇后禀报。大堂里虽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还有八个小宫女,却是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自己咀嚼和喝汤的轻微声音。   苏颖感觉很不自在,国公府的规矩再大,也不至于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宫女太监轻手轻脚,生怕惊扰到她一样。   只要她略略露出一点不悦,对方就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求饶,似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令自己的心情糟透了。   苏颖摸着自己的脸颊,难不成身份改变后,她的样子也变丑了,吓得人不断磕头求饶,额头都要磕出血来也不停下。   大宫女见苏颖发怔,仿佛吓到了一样,急忙把那小太监打发出去了,笑着劝道:“公主如今是曲兰殿的主子,掌握着底下人的生死,刚进宫的小太监难免犯怵,公主尚且不曾适应,以后就见惯不惯了。”   苏颖才不想见惯这样的情景,让人像猛兽一样害怕。   她摆摆手,示意四大宫女退下,然后踢掉脚上镶着一颗拳头大夜明珠的绣鞋,终于能够不顾规矩仰头躺在床榻上,郁闷地滚了又滚。   在国公府里,苏颖在人前大规矩只要不犯错,管嬷嬷都不会多说一句,李氏更是包容,她过得很是自在。流玉虽然嫁人,夫君很是宠着她,还保留着少女的性情,爽利得很,平日叽叽喳喳的,也没当自己是外人,就跟姐姐一样和苏颖相处。   进了宫,身边跟着的四大宫女是皇后亲自□过的,规矩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苏颖的举动有所不妥,偶尔会开口婉转提出,要不然就是一味沉默着,让自己浑身不自在,想不注意言行都难。   手脚都像是被锁链束缚住,苏颖把脸埋在锦被里,瞥见剔透的白玉枕,用手敲了敲,沉沉的没有一点脆声,是个好东西,给公子看见了,肯定又得说她贪财,警告自己说,宫中的东西是不能卖了换钱的……想到这里,苏颖嘴角一弯,只是抬眼瞥见满室的空寂,刚刚扬起的笑容又褪得干干净净。   她不太明白皇后所说的良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自己只是明白,没有司尉的地方,总是空荡的可怕。   苏颖抱着被子,辗转难眠。若是在柳宛,这时候司尉总会偷偷溜过来,抱着自己一起睡。司尉瞧着瘦削,胸膛却是精瘦结实,肩宽窄腰,握住她的手很暖和,令人安心。   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司尉这么一个人,如今皇后让自己再细细考虑换一个,却是太迟了。 ☆、66第六十五章 面具美人   苏颖一脸几晚没睡好,眼底浓厚的青影,脸颊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没了,显得更小了,看得皇后心疼。   司尉也过得不好,早就习惯怀里有个不安分的丫头一起睡着,如今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睡了,反而不适应,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得早早起来练武。   看来,皇上交代的事,他只能尽快完成,才能尽早抱得美人归,再不用继续孤枕难眠。   晨练结束,司尉沐浴后直奔大老爷的书房:“父亲,事情该有个了结了。”   大老爷背着手站在书桌前,颔首道:“辛苦你了,莫让你娘亲等太久了。”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揶揄眼前这个转眼间长大成大的独子。不知不觉中,这个儿子已经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了。   司尉倒是好眼光,去平城走了一转,带回来的一个小姑娘,谁知道居然就是皇帝苦苦寻觅的小公主。   司尉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儿子不会让父亲也等太久的。”   “好!”大老爷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儿子从来都让自己感到骄傲:“小心行事,别看轻了对手。”   “儿子明白,”司尉应下,就算是一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一只皇榻之下伺机扑过来的狼!   他们张开多年的天罗之网,是时候收起了!   第二日的早朝,大老爷因病放弃爵位,国公府的爵位便落在了司尉的头上,便有了上朝的资格,站在了最前头。   第一次上朝,司尉没有像惯例那般一直保持沉默,而是一开始就跪下呈上折子,弹劾一品大员的丞相!   朝臣哗然,司尉年纪轻轻的,居然如此胆大,倒是让人另眼相看。   皇上略略挑眉,皇后说苏颖吃不香睡不着,这司尉只怕也是坐立不安。短短几天也没耐性等下去,立刻就发起了攻势。   苏颖和司尉,倒是难得一条心。   不过苏颖瘦得厉害,看着皇帝也心疼,便任由司尉豁出去了:“弹劾丞相,不是儿戏,罪证何在?”   “十八年前苏朝辉将军战死,经由臣下父亲多年秘查,是军中混有叛将所致。幸好苏将军机警,兵分三路,三名将领分别领命,这才避免了敌军破城。叛将身后的指使人,正是丞相大人!”司尉不卑不亢,把事情一一吐出。   丞相面色不变,眯起眼道:“年轻人总是冲动些,司小爵爷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年苏将军不是估算错误中了敌军的陷阱,这叛将也有可能是敌军的奸细?”   司尉俊美的面庞似笑非笑,淡然道:“丞相大人有所不知,叛将心中有愧,可惜家人的性命被威胁,不得不为之,最后将一封遗信藏在了隐秘的地方,留下线索给后人,免得有人污了苏将军的名声。不得不说,他实在太明智了,一切都在叛将的预料之中。”   当年苏朝晖战亡,首先四处而起的流言,却说他不顾士兵的性命一再深入敌营,才会遭到陷阱而死。要不是皇帝立刻找出散播流言之人,只怕如今苏将军的名声早已被损。   人死了,连一点好名声也不放过,实在歹毒至极!   丞相依旧不慌不忙地反问道:“既然那叛将留下了一封信,为何将近二十年后才找到?又有谁知道,那封信不是有心人杜撰出来,污蔑我的?”   依附丞相一派的官员纷纷附和:“死无对证,又近二十年的旧事,爵爷弹劾丞相大人不免有诽谤之意。”   “丞相大人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劳心劳力为社稷造福,何必为难一个将军,坏了自己的名声?”   “丞相大人劳苦功高,还请皇上明鉴,莫让小人中伤了!”   一连串抬高丞相,指责司尉小人的话砸了过来,司尉等他们闹腾得差不多了,才不慌不忙道:“各位大人不必心急,既然我说得出口,自然是找到了当年的人证。”   “人证?”朝臣面面相觑,想不通十八年前的旧事怎么突然被提起,这人证又从何找起?   丞相身后一名官员大着胆子出列,皱眉道:“爵爷还请不要信口开河,十八年前苏家军尽数战亡,其他三名将领,一人随之战死,一人几年后因旧伤病发而亡,一人剿匪时被杀,何来人证?”   司尉不忙着回答,向皇帝请示道:“皇上,臣下斗胆,想请人证上朝。”   “准!”查案的事,皇帝全权交给司家大老爷和司尉两人负责,极少过问,如今司尉向丞相发难,他倒要看看司尉会怎么做。   丞相这些年来门生满天下,朝臣关系盘根错节,很是让皇帝头疼。偏偏此人安安分分,素来低调,任何事都不经他手,倒是叫人很难捏住他的错处。   只是丞相的势力越发大了,看看这朝堂中有将近半数的人都为他说好话,压根没把上首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再过几年,只怕朝中无人识皇帝,只认丞相了!   帝王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皇帝决不能任由丞相继续一人做大!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人证不但瘸着一条腿,一张脸似是被红烧过,看不清原来的容貌,丑陋的脸令许多朝臣皱起了眉头。   等人证跪下行礼,哆哆嗦嗦地说出身份时,才有人恍然大悟:这人居然是那位叛将的小儿子章恒!   叛将是苏朝辉的章参将,一路跟着苏将军,事发前谁也想不到章参将会背叛苏将军。事后章参将心中愧疚,为护着苏将军而亡。要不是大老爷察觉古怪,大胆推测战事,又千辛万苦找来参战的小兵对质,也不会确定章参将正是那个泄露军情的叛徒。   后来花了数年,才找到章参将的遗信,表明自己被奸臣以家人性命相威胁,不得已为之。大老爷反反复复,最后只找到章家余下五口人被土匪所杀的消息。   只是大老爷无意中被人追杀,躲到偏远山脚的小村农户里,被章恒所救。大老爷夜里发现章恒拜祭的木牌背面,写着苏朝晖的名字,向章恒表明身份,又拿出皇帝的密旨,章恒这才放声大哭,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当年章参将深知自己的家人或许逃不过,便将乳母的小孙子跟么子章恒交换了衣裳,藏在了后山的洞穴中。章恒颠簸流离,四处被追杀,不得已只好用火烧毁了容貌,又狠心敲断了自己一条腿,装出落难流民的摸样躲过了追杀,在这山脚下安家。   章恒看着丞相红了眼,哆嗦着拜倒:“小人一家正是被丞相派人所杀,还请皇上为小人一家五口性命做主!”   丞相嗤笑一声,慢吞吞道:“皇上明鉴,司爵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小混混,想着毁了容就能自认是章恒,污蔑本官。口口声声说是本官派人杀了章家,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章恒气得哆嗦,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发黄的破旧信函,高声道:“皇上,此乃丞相与家父来往的信件,其他都被人所毁,这封信是小人千方百计保留下来的!”   皇帝命太监总管呈了上来,细细一看,转身交给了丞相:“这笔迹,确实与爱卿十分相似。”   丞相身后的官员出列,反驳道:“这世间懂得模仿笔迹的人何其多,这人妄图仿似的笔迹诬告丞相大人,若皇上定罪,岂不是让众多人冒仿,诬陷清官,让朝臣心寒?”   他们一口咬定章恒模仿丞相的笔迹,却见章恒笑着从怀里又拿出一封信,不慌不忙地道:“大人们觉得丞相的笔迹能模仿,难不成连丞相的私印也能仿造?”   这封信上的私印,确实是丞相无疑。丞相常年处于高位,私印请有名的雕刻大师花费了一年才雕刻而出,刻印华美繁复,雕刻大师去世后,根本无人能仿造得出。   不等丞相门人反驳,司尉笑问:“难不成丞相府的侍卫无能,连大人的私印也被盗了?”   堵住了丞相的退路,不信他还有理由推脱!   丞相确实没想到,章参将早就死了,一家子也没个活口,最后却突然冒出死而复生的么子,不仅毁了容,还瘸了一条腿,躲在深山里,细心收藏着这两封信,等待着对他复仇的机会。   尤其他一直派人在后面紧盯着司尉,没想到司尉到平城查粮食被瞒报的事,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在私下查案的却是国公府的大老爷!丞相只暗恨,当初在途中就不该小心谨慎,没痛下决心杀掉司尉!   果真是小看了这对父子,国公府的大老爷一副木讷寡言的摸样,时不时出外办些无关紧要的差事,都是皇上故意的,暗地里却是四处挖掘当年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丞相再不能辩驳,忽然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司尉忍不住一问:“丞相大人当年已是文人之首,为何要置苏将军于死地?”   “权力面前,谁能经得住诱惑?”丞相怅然一笑,当年苏朝辉战功赫赫,深受皇帝宠信,要不是除掉他,丞相哪里能有如今的地位?   皇帝雷厉风行,因苏朝辉之死,斩杀丞相,大肆翻出丞相的帮凶,一时间朝堂风腥血雨,丞相的门人大多落马,不是死就是流放,当年参与的人一概当众斩首,丝毫没有丁点手软。   尽管如此,死去的人依旧不能复活,只能让还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一点。   尘埃落定,司尉交出了令皇帝满意的结局。   司尉趁热打铁,向皇上求娶苏颖。不过几天,他已经开始等不了。   皇上失笑道:“朕可不想被颖儿埋怨,但最后拿主意的却是皇后。不过瞧着颖儿消瘦的摸样,皇后也是心疼,原本说好的宫宴,只怕是办不成了。”   听闻皇帝有心办一场盛大的宫宴,请来京城里所有未曾成婚的公子哥儿,好让苏颖见见世面,司尉就恨得咬牙。   皇上这是好意,还是暗地里给他下绊子,好让苏颖没那么容易答应自己?   司尉求道:“皇上,臣想见一见岚公主。”   “朕准了,不过大婚之前两人不见面是规矩,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一次,劝劝颖儿,别风光出嫁的时候瘦得走不动。朕还想看见颖儿做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让霖兰瞧着,总算没委屈了她的女儿。”皇帝感叹着,轻轻叹息。要是霖兰还在,少不得替苏颖一番张罗:“对了,朕已经派人请苏捕头到京城来,颖儿这些年来,少不得他的照顾,很是应该给他些补偿。”   苏捕头对霖兰的那点儿心思,皇上心里像明镜一样明白。   虽然有点不高兴,自己宠爱着的公主狼狈流落到一个平民的门前,不明不白地为了避开追兵跟苏捕头做了一段时日的假夫妻。皇帝却是感激苏捕头对苏颖的抚养,甚至为此终生未娶。   他素来赏罚分明,苏捕头有功,自然要赏!恰好兵部有空缺,即使是五品小官,在京城里也是能说上话的了。   司尉并不认为苏捕头会接受,却没有帮忙回绝。该怎么选择,也该由苏捕头亲自跟皇帝说,轮不到他这个准女婿代劳。   皇上脸色忽然淡了一些,道:“国公府剩下的那位,你也带回去吧。”   司尉不明所以,等到了大牢才明白,二老爷听说剥夺了爵位继承权,又永世不能入朝为官,受不住噩耗,彻彻底底地疯了。 ☆、67第六十六章 痛恨美人   二老爷能活着回来,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可是看见他疯疯癫癫的,一会笑呵呵,一会又哭了起来,偶尔还一头撞向墙壁,喃喃自语,看得很是心疼。   亲生儿子疯了,却不能没了继承的香火,司瑞也找不回来,老太太便做主在府外买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小丫鬟给二老爷。   谁知以前好色的二老爷,对着那些丫鬟毫不感兴趣,靠的近了还大发雷霆,把手边的东西扔过去,碎片割伤了好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地再不敢伺候二老爷,把老太太急得够呛。   她咬咬牙,找大夫要来不伤身的药给二老爷灌下去,又买了两个□过的清倌推进去伺候。   清倌撩拨了半天,二老爷浑身发烫,哼哼唧唧了好久,依旧没反应。她们只好偷偷又灌了一遍药,硬是坐上去,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二老爷舒坦,最后还把人弄伤了。   老太太吓住了,又悄悄请来熟悉的大夫,却说二老爷原本底子就掏空了,如今药灌得多彻底坏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近女色。   不近女色,等于是将来不能再有子嗣,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等老太太醒来,半边身子不能动,张口不能说话,只有眼珠子能动,张嬷嬷不由傻眼了。   没办法,张嬷嬷只能把李氏请过来。   李氏二话不说,拿了大老爷的拜帖请来御医,却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急怒攻心,能保住性命还是平日精贵药材吃得不少,如今只能细细调养着,想要再坐起来走动是不可能的了。   张嬷嬷听着险些哭了,二老爷疯了,三老爷没了,老太太如今这样瘫在床榻上。府里的奴才哪个不是抬高踩低的,她们这些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只怕没了靠山,以后就得被欺负死了。   爵位是司尉继承的,司尉跟老太太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又隔着一层,张嬷嬷便只好请大老爷过来,这位老爷素来孝顺,肯定不会不管老太太。   果真大老爷一来,后面的小厮抬着两大箱的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说是给老太太补身子。若是不够,只管跟李氏去库房取就是了。又打发掉一些笨手笨脚的丫鬟小厮,留下老太太身边伺候惯了的人,照顾着老太太的起居饮食。   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老太太平日所需的银钱也是李氏单独分出来,罗嬷嬷亲自送来,绝不让人有私下克扣的机会。   张嬷嬷激动地给大老爷和李氏磕头,果真这府里心肠最好的,便是大老爷了。老太太以前这样对大房,大老爷却既往不咎,对不是生母的老太太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确实一等一的孝子。   老太太躺在床上,任由张嬷嬷轻柔地擦拭遍全身,看不得这个陪嫁嬷嬷对大老爷恭恭敬敬又有点巴结谄媚的摸样。   尊敬嫡母,原本就是应该的,大老爷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就成了美谈?   在老太太看来,大老爷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出点银钱叫她身边人照顾自己,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让房里的人对他感恩戴德,不过是收买人心之举。   大老爷每隔三四天便过来探望,张嬷嬷也见怪不怪了,行礼后端着水盆放心地离开,还把门外的婆子一并叫走,留下这对“母子”单独好好聊一聊。   在张嬷嬷看来,大老爷做得足够多了,只是老太太心存芥蒂,两人才会有隔膜。等他们谈开了,各退一步,尴尬自然能消除。   老太太含糊地哼唧一声,想要扭头不看大老爷,可惜动不了,索性闭上双眼,打算眼不见为净。   大老爷也不介意,站在榻前柔声道:“母亲不必担忧,二弟我已经派人好好照顾着。二弟身边的姨娘采荷已经怀上了,瑞哥儿也叫人找着了,母亲不用担心二弟以后会后继无人。”司瑞找到了,采荷又怀了孩子,对老太太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睁开眼,神色急切,喉咙发出“嗬嗬”的破声,听不清究竟说的什么,大老爷却意会了,继续说道。   “大夫已经看过了,采荷肚子里是个女儿,快四个月了,细细调养,以后肯定出落得亭亭玉立。至于瑞哥儿,他也是个可怜人,出府后被青岚骗去小倌馆卖了,被逼着接客……”   老太太两眼一翻,险些又一口气上不来。二老爷的独子居然被卖去小倌馆卖身,即使找到了,还有脸面回国公府吗?   大老爷皱着眉头,似是很苦恼:“儿子三番四次派人去接,主人家已经愿意放人,但是瑞哥儿不愿意回来。说是在小倌馆的生活比府里自有快活多了,少了许多束缚。”   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急促的喘气声,带着几分急切。   大老爷继续道:“既然瑞哥儿不肯回来,我们总不好逼得太紧,要不然他跑出京城,就很难再找到了,倒不如在眼皮底下,好歹能帮衬一二。母亲放心,没有人知道瑞哥儿的身份,他的恩客多数是来往的客商,并没有京中的熟人。”   听见恩客二子,老太太喘得更厉害了,气得满脸通红。   叶氏教出的好儿子,落了名声就罢了,如今被一个戏子卖到了小倌馆,居然食髓知味得不愿意回来了?   她勉强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   大老爷点头道:“儿子告诉了瑞哥儿,二弟疯了,二弟妹也急病去了。瑞哥儿只说,二弟妹他会找时间去拜祭,至于二弟在府里肯定有人细心照顾,少一个他也不算什么。”   老太太气得直咳嗽,咳得胸口都疼了。她狠狠瞪着大老爷,似是执意他为何纵容司瑞胡闹。呆在小倌馆,只接客商,难道就真的不会遇到熟人?   要是被别人知道二公子居然成了小倌之流,以后国公府还有脸面见人吗?   大老爷倒是笑着摇头:“母亲若是看见瑞哥儿,恐怕也很难认出来。”司瑞脸上擦了粉,画了眉,声线里含着一丝挑逗的妩媚,身穿鲜艳的外袍,赤足而行,浑身一股子的风尘气,哪里还有当初在国子监时的书生摸样?   即便是相熟的同窗,面对面碰上,只怕也很难认得出来。   老太太咳得更厉害了,哆嗦着一只手稍稍抬起来,指着大老爷,瞪大了双眼。   大老爷敛了笑,转过身背对着床榻,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昏暗,遮掩住他脸上的神色:“母亲或许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僵硬的脸上有着震惊和厌恶。   “不管我做得多好,父亲被母亲吹着枕边风,渐渐偏向了二弟。要不是父亲突然病了,这爵位兴许就要落在二房。”大老爷转过身,脸上一改平日的木讷,换上一张轻松的笑脸:“母亲,我做得够好吧?孝顺嫡母,谦让幼弟,包容庶弟。整个京城,无人不夸无人不赞,倒是让老太太委屈了,令府外嫡母冷待非亲生长子的流言越传越厉害。”   老太太喉咙里“嗬嗬”的声音愈发响了,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恶狠狠地恨不得吃了大老爷一样。   “父亲有句话说得好,要骗过别人,必定要先骗过自己。这些年来,连我自己都以为真的忠于父亲的遗愿,好好侍奉嫡母,费心照顾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低下头,凑到老太太的耳边低语:“母亲肯定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叫做‘捧杀’……”   二老爷站得越高,得到的越多,想要得就更多。大老爷事事顺着他,老太太更是从没忤逆过他,二老爷只会越走越外,整个人从内里慢慢腐蚀衰败。   大老爷无需做什么,甚至不必要误了自己的双手,只要等到一个恰当的机会,二老爷便会慢慢毁了自己。   果真如此,不枉大老爷等了这么多年。   他嘴角噙着一抹轻快的笑意,对上老太太满含恨意的双眼,轻轻柔柔的声调似是在安抚,柔和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若是外头的人看见,不过是以为这是一副母慈子孝、低声耳语的亲密情景:“母亲始终是嫡母,余下的日子儿子都会让人好生照顾你,叫母亲能安享晚年。”   老太太眼睛恨得红了,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连翻身都做不到,口不能言,甚至连抬起手都费劲,任何事都不能自理,像废人一样被婆子伺候着。这样的生活,大老爷想要自己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原本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要是这样,老太太还不如咬舌索性了断了自己。   没等老太太琢磨完,大老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母亲若是好好的,二弟也能好好的……”   恨意若是能用眼神化成刀子,老太太早就把大老爷千刀万剐了。这人居然用二老爷威胁自己,可惜她还真不敢赌。原来那个心软木讷的大老爷,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挂着一张面具,愣是骗了所有人几十年。   只怕当年的老国公爷也没看出来,这个长子是个厉害的角色,还妄图剥夺他承袭的资格。   老太太想到平日这个任由她呼呼喝喝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只等着哪天抓准机会扑咬过来,打心底不寒而栗!   果然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老太太只恨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把大老爷尽早捏死,自己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老太太忽然扯了一个难看的笑意,费力地伸出手指着天。她就不信,若是大老爷对二老爷下手,皇帝能饶得了他!皇上最重手足情,当初霖兰公主失踪,前前后后将近十年都没放弃四处寻人。   二老爷和大老爷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若是大老爷动手,只怕皇帝第一个就容不下他!   大老爷低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榻上忽然衰老了十岁的老太太。保养精致的面容,短短几日就苍老起来,满布皱纹,僵硬的半边脸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哪里是这些年来高高在上又爱对他指手画脚的嫡母?   他俯视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看着老太太在做困兽之斗:“母亲在家休养或许不知,尉儿带回来的苏姑娘,正是霖兰公主的独生女,苏将军的遗腹子。这几天,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封苏姑娘为岚公主,我朝最尊贵的嫡公主。”   老太太彻底懵了,那个举止粗鄙、从小城里的土包子,居然是霖兰公主的独女?   大老爷摇头道:“翡翠的案子,二弟想要包庇二弟妹,却被三弟妹发现告发了。二弟妹还想嫁祸给流霜,母亲该知道,流霜是谁的人。”   闻言,老太太终于明白了,叶氏怎会突然暴病而亡,分明是被皇上发现,立刻处死的!敢伤害霖兰公主的女儿,就是对皇帝的不敬!想到这里,老太太自知她当初对苏颖也颇为看不起,叶氏对苏颖冷嘲热讽,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太太不由暗恨,当初怎么有眼不识泰山,没把苏颖供起来好好对待?要不然今儿,起码就有人替她和二老爷求情了!   如今,即便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皇帝也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找大老爷问罪了。   老太太想到司尉和苏颖的关系,国公府怕是准备尚公主了。她和二老爷这样,是不是如了皇帝的愿,没让苏颖嫁进来后再受委屈?   她不敢想下去,所有的希望被击碎,往日的风光不在,自己只是国公府里一个瘫在床榻上的老婆子,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巨大的反差震得自己昏昏沉沉,瞳孔渐渐变得涣散起来。   大老爷不再看老太太一眼,只觉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不再一直折磨着自己。   他对迎向自己的李氏轻松愉悦地笑笑,握住妻子的手忽然道:“我们年纪也不大,等尉儿娶亲了,府里怕是要空荡许多,不如我们给尉儿再添个兄弟姐妹?”   李氏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羞得满脸通红,啐了大老爷一口:“你个老不修的,胡说什么?等尉儿娶亲,很快就得添个大胖孙子,有的你烦的了!”   大老爷牵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想到这些年他东奔西跑四处办差,只为了搜集丞相的证据,找出苏朝晖战死的缘由,忽略了这个家,委屈了李氏,便对她更是心疼:“皇上免了我的差事,以后我就在府里好好陪着你。”   李氏瞪了身边捂嘴笑着的罗嬷嬷,扭头对大老爷笑道:“那敢情好,这几年铺子庄子的出息都不错,我啊还养得起老爷你,能管饱!”   大老爷难得听见李氏的调皮话,就像她当年刚嫁进国公府的时候一样。想到当初在花烛下年轻娇俏又害羞的新娘子,变得如今大方爽利的主母,李氏付出了很多。他握紧李氏的手,点头道:“那么为夫以后就等着你养着,管饱就行!”   李氏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圈。总是压她一头的老太太只能在院子里瘫着被人照顾着,难缠的妯娌,叶氏去了,阮氏等琴儿远嫁后也打算到尼姑庵静修。   很快,国公府会迎来新的女主人,她盼了好久的媳妇儿,看着司尉成家添丁,自己也能好好享受一下子孙的福气。   大老爷也不再四处奔走,李氏再不用反复看着书信来慰藉相思之苦,有什么比这些还让人高兴和满足? ☆、68第六十七章 携手美人   司尉与苏颖在宫中的御花园见面,四大宫女和两个教导嬷嬷守着,两人离得远,只寥寥几句,打了个照面便分开了。   远远看着,倒是解了两人的相思之苦。   皇后对司尉冷冷淡淡的,没说几句就打发走了,只道公主的嫁妆繁复,不得马虎。言下之意,还想留苏颖在宫中几个月。   司尉不动声色的,转身就向皇帝求去礼部帮忙,让皇上颇为哭笑不得。   好好一个栋梁之才,为了能让苏颖尽早嫁过去,居然要跑到礼部去!皇后舍不得苏颖,皇上更舍不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侄女,这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可是皇帝瞧着苏颖瘦的下巴都尖了,倒是面容长开了一点,与霖兰更是相似,不免心软:“皇后,颖儿嫁出去了,也可以随时召她进宫来见一见。再拦着两人,颖儿的身子骨怕是要受不住的。”皇后红了脸,她那点小心思在皇帝面前表露无遗。但是长嫂如母,当初霖兰可以说是自己亲手养大的。说没了就没了,好不容易留下这么个伶俐乖巧的独女,皇后能不当亲女儿一样宠着吗?   她瞥了皇帝一眼,娇嗔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真能隔三差五地把颖儿叫回来?到时候,颖儿在国公府跟婆婆的关系也得不好了!”   皇后还是疼着苏颖的,皇上揽着她的肩头笑道:“皇后只管放心,朕自然是看准了,才让颖儿嫁到国公府去的。”   大老爷和李氏,他都是看在眼内的,对苏颖足够好。加上司尉特殊的体质,以后也委屈不了自己的岚公主。唯独子嗣这一关,还得小心斟酌。皇帝皱了皱眉,问道:“颖儿在平城生活得颇为艰难,吃不饱又尝冷着,莫不是伤了底子,可要细心调理。”   “皇上放心,我留着颖儿在宫里可不是给她好好调理?”皇后早就考虑到苏颖身子单薄,毕竟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身子不好可是大忌。宫中太医和擅长药膳的教养嬷嬷都不是吃干饭的,一点点把苏颖的底子补起来,才能让她放心。   皇后考虑周到,让皇帝很是满意,笑道:“催促礼部加紧了,朕也得给颖儿添箱。朕的侄女,自是要风风光光的大嫁!”   苏颖出嫁,十里红妆,抬嫁妆的队伍最前头已经进了国公府,最后头还没出宫门,惹得百姓津津乐道地谈论这位岚公主深受帝后宠爱。   四大宫女是陪嫁,却是梳着女官的发髻,不过是照顾苏颖的起居饮食,并不能随意配人,更别提做准驸马的姨娘之流了。   尽管司尉的特殊体质,皇后是知道的。但是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一手。不偷腥的男人虽少,谁知道司尉的体质有一天会不会突然恢复如常人了呢?   苏颖被两位教养嬷嬷大清早天还黑着就被迷迷糊糊地沐浴上妆,昏昏欲睡地塞进十六抬的宽敞红轿子里,在舒服的垫子上打瞌睡。   陪着的四大宫女哭笑不得,一个扶着苏颖,免得她弄花了脸上的妆容,一个把苹果放回苏颖手心里,免得掉了,一个打理着她衣摆的皱褶,一个飞快地整理着略略凌乱的发髻和凤冠。   等饺子停下,红巾重新罩在苏颖的凤冠上,喜娘背着她从轿子里出来,跨进了国公府的门槛。   终于能见到司尉,苏颖兴奋了一晚,加上教养嬷嬷昨晚塞到她手里的小本子,里面尽是今晚洞房要做的事。书里的两个小人姿势各种各样,就像在打架一样,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惊呼这个姿势有趣,一边感叹那个姿势很有难度,听得门外的四大宫女面红耳赤,教养嬷嬷脸色也颇为尴尬。   要苏颖做一个平常家羞涩忐忑的新娘子,估计还有难度。   苏颖在红巾里偷偷打了个哈欠,心里琢磨着,晚上要跟司尉一起研究一下本子里的小人哪个最好玩!   被喜娘放下,扶着跨过了火盆,手里给塞了红带子,苏颖一板一眼地听着喜娘的吩咐行礼。   大老爷和李氏也起身回礼,毕竟苏颖如今是公主之尊,品级在他们两人之上。幸好皇后早下了旨意,说是一切从简,不必过于繁复,这场婚事才能如平常公卿家一样,免得公婆极为尴尬。   苏颖眼尖,瞥见大老爷和李氏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子,男式的靴子是她亲手缝制的,一眼就认了出来,撩起红巾便惊呼道:“老爹!”   坐在大老爷右手边的,正是从平城赶来的苏捕头。他看见红巾下苏颖妆容精致的小脸,半年不见,这个养女脸色红润,被照顾得很好。那张面容也跟她母亲更相似了,让苏捕头回忆起当年那个柔弱却坚强的女子。司尉眼明手快,抓住苏颖要掀开红头巾的手。开玩笑,这头巾是新郎亲手掀开才吉利,新娘子自己掀开算什么事?   苏老爹原本激动得红了眼,见苏颖还是毛毛躁躁的性子,跟以前一样,那股子因为身份小小的尴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这孩子,急什么,难道成亲后就见不到老爹了?放心,我跟知府大人说了,这两个月都会留在京城里耍一耍。”   闻言,苏颖这才放心了,被司尉整理好头巾,乖乖地完成剩下的礼程,被喜娘送入了洞房。   公主大婚,起哄的人自然少了,众人不过跟司尉敬酒了一圈,便放他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很是不必耽搁了这对新婚小夫妻的良宵。   只有几个长辈心里惋惜,司尉一表人才,今日一身红袍新郎服饰,骏马披红,俊美的容颜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柔和笑意,路上不知迷了多少姑娘家的心。   可惜司尉对岚公主情有独钟,皇帝对这位公主又极为宠爱,哪个姑娘宁愿做小想要进国公府,怕是不可能的了。   司尉大步踏入柳宛,国公府婚事前修缮了一番,柳宛周围的院落都并了进来,足足有半个国公府都是属于苏颖的住处。要不是如此,只怕苏颖还得在旁边修一座公主府,两人得分府而居。   另一边则是大老爷和李氏的院落,老太太和二老爷则是在宁静偏院休养,司尉这个驸马算是住进了苏颖的院子。   他用杆子掀起红盖头,只见底下的苏颖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来。她头戴凤冠,微微一侧头,两串珠花盈盈而动,衬得面白如玉,添了几分雅致。两耳戴着金镶珠宝坠子,身穿的大红通袖袍,袖边用金线绣着云纹、花卉,衣身织五彩云肩,内饰麒麟,裁剪得当,革带一系,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比起平日跳脱的苏颖,如今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在大红百子锦被和红烛的映照下,脸颊红霞满布,湿漉漉的双眼似是波光潋滟,娇羞不已。司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托着苏颖的脸颊,微微俯身便要吻上那张红润的双唇,却被苏颖轻轻一推,笑道:“公子,我脸上有脂粉,还没来得及洗掉呢。”   出嫁喜庆,哪里真都能一点脂粉不沾。皇后想尽法子,去掉了脂粉的香气,稍微在苏颖脸上点了淡妆,这才出了宫门。   生怕司尉敏感,苏颖还是叫了候在门外的四大宫女进来伺候着,洗去了脸上的妆容,摘下了厚重的凤冠,拆去发髻,长发披在肩头,只用一支嵌宝金簪松松挽起一束,素着脸又换上了一件绣有鸾凤的锦衣红袍,坐在了司尉的身边。   大宫女替两人斟了交杯酒,苏颖一口饮完,意犹未尽,又伸手道:“再来一杯。”   司尉伸手按下她的玉杯,无奈道:“空腹喝酒,别醉了。”   大宫女伶俐地给两人布菜,苏颖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喝,早就饿了,连连吃了几筷子,又开始馋起酒来:“上好酒,这女儿红太淡了。”   大宫女失笑,皇后早就摸清苏颖贪酒的性情,提前交代下来,要在酒里对上三分水,免得新娘子还没洞房就喝得醉醺醺的。   司尉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来,直奔床榻。再让苏颖喝下去,今晚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只怕要毁了。   大宫女和嬷嬷识趣得退了出去,司尉伸手扫掉百子锦被上的花生莲子等物,飞快地脱掉苏颖的大红外袍,刚要解开亵衣,被她一挡,笑眯眯地滚到了床榻里头,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公子,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   司尉不悦,随手脱掉他的外袍,坐在她身边一看,便认出是婚事前一晚嬷嬷交给新娘子看的小书,不由黑了脸:“看这个做什么,难道我还不会办事吗?”   捏着苏颖的小下巴,让她的注意力从小本子上回到自己这里,司尉又道:“还叫公子?我们成亲了,该叫我什么?”   “夫君……”苏颖皱了皱鼻子,有点不习惯这个新称呼,却很快丢开了,翻开小本子道:“我昨晚看了半宿十分有趣,夫君觉得哪个最好?”   司尉恍然大悟,看来苏颖不是嫌弃他不懂,而是邀请自己选一种姿势,不由大为感兴趣地凑过去,翻了几页道:“这个不错,那个也挺好。”   果然不能按照平常人家的眼光来看他的小妻子,苏颖总是能给人莫大的惊喜。   “我也觉得这个挺好的,那个也好……”苏颖还没说完,就被司尉揽在怀里,身上的亵衣早就不知不觉被脱掉扔在了床下,胸口一凉,肚兜也被丢在了床脚。   “既然觉得好,我们来试试?”   “试什么?”苏颖还没问完,已经被司尉压在身下,她手里还拿着小本子,歪着头看向身上的人。   司尉单手解开亵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乌发散落在肩头,衬得面如白玉,俊美非凡。   苏颖忍不住伸手拂开他脸颊的黑发,覆上司尉的面庞,一点点顺着颈侧和锁骨,缓缓抚下。掌心的肌理,活跃的跳动,一如她自己。   原来,司尉也会紧张?   她笑了笑,搂住司尉的脖子道:“那我们先试哪个?”   司尉的声音带着低沉,被苏颖蛊惑,黑眸一暗:“哪个都好,只要是你……”   他慢慢脱掉亵衣,瞅见苏颖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由嘴角微弯,更是放慢了动作。白色的亵衣从身上落下时,苏颖的眼睛似是放着光,看向他的胸膛闪闪发亮。   这般直白的喜欢和欣赏,让司尉浑身都觉得妥帖。要是平常羞涩赧然的小新娘,怕是得不到这样张扬的欢喜了。   也只有苏颖,胆子大的,这世上唯独司尉能承受得住。   司尉最喜欢苏颖这般毫不掩饰自己思绪的样子,仿佛心底所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以及那双褶褶生辉的眼眸里,讨喜得紧。   以前还怕这样的苏颖会吃亏,如今上面没了老太太压着,叶氏也不在了,阮氏又去了尼姑庵,有皇上和皇后撑腰,还有谁敢欺负岚公主?苏颖完全不必改掉她的性子,只要平日在外面稍微端一下皇家公主的架子就好。在柳宛,甚至在国公府,都是她的家,能够轻松快活的,完全不受束缚地过日子。   这也是皇帝所希望的,要不然纵使苏颖再喜欢司尉,也不一定能让他抱得美人归。   皇帝歉疚于苏朝辉和霖兰公主,想要补偿给苏颖,只会是最好的,连一丁点的苦头都不会让她尝到!曾经欺负过苏颖,算计过苏颖的人,只会是叶氏和老太太那样的下场!   司尉瞧着身下越发娇俏的人儿,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苏颖粉色的唇瓣。他们分开了两个月,思念像是疯长的藤蔓,几乎要缠缚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又像是让心长了翅膀,想要飞到森严的皇城里,到达苏颖的身边。   每一天,每一夜,司尉都会想念曾经在怀里的柔软和温暖。每每夜里不能眠,便会想着苏颖会不会也在窗前,跟他同样仰头看着夜空,赏着月色,想念着自己。   这一刻,苏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怀抱里,司尉感觉到喜悦要把自己包裹住,恨不得立刻把她揽入怀里,紧紧的,再不分离!   他不敢太用力,怕是把身下人弄疼了,在美好的洞房花烛夜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和回忆。   他又怕太着急,吓到了苏颖,让她害怕了,犹豫了,再不愿意跟自己亲热。   他又担心太磨蹭,会让心机的苏颖没了耐心,质疑自己的能力……   司尉轻柔地舔舐着苏颖的唇瓣,一点点地勾勒着唇线,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尝试着让身下人慢慢适应自己。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苏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司尉趁机长驱而入,勾起那四处躲闪的小丁香,撩拨着她敏感的每一点,一起翩翩起舞,品尝着彼此的甘甜,辗转缠绵,撩起她心底深处的悸动。   这些时日里的想念、担忧、烦躁,在这深深的一吻里仿佛终于被逐渐平息下来,感觉到苏颖笨拙调皮的回应,司尉眯起眼,扫过她的贝齿,一寸寸地把无尽的欢喜融入这个亲吻里,也让她明白,这段日子里他浓重的不安和忐忑。   苏颖被吻得双颊微红,耳尖一热,断断续续地低声□。双唇又热又麻,手脚发软,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和欢愉。她喜欢司尉看着自己的专注目光,喜欢司尉怜惜的亲吻,更喜欢司尉拥着自己用力的双臂。这个人跟她一样,认定了,便绝不放弃,也不会再放手!   双臂不自觉地搂住司尉的脖颈,苏颖勾唇一笑,在宫里学会的,不止是皇家的规矩,还有妃嫔们邀宠的小手段。   她是皇上钦点的岚公主,妃嫔为了巴结自己,少不得说些隐秘的事来讨好,笼络男人心自然是新婚的小娘子最想知道的,苏颖得了不少真传,哪里能浪费掉?   苏颖抱住身上的人,仰头凑到司尉的耳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只觉他浑身一僵,抬起眼来,目光复杂地瞧着自己。   这才是开始,苏颖抬脚环住司尉的腰侧,一点点滑落,似是不经意地在他的大腿根部蹭了蹭,微微笑着,满脸无辜,仿佛无意为之。   司尉原本苦苦压抑着,被苏颖略略一撩拨,就觉得浑身的灼热都要把自己烫伤那般,险些要爆发出来,不由略略起身,无奈地看向她:“别乱动,想要明早起不了身给爹娘请安吗?”   苏颖眨巴着眼,坦然道:“大夫人说了,夫君第一次尝人事,难免会激动一点,明早的请安不去也是可以的。”   司尉哭笑不得,李氏这是让自己多努力点,好早些抱上大胖孙儿吗?   不过也是,他年纪不轻了,同龄人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自己才刚娶亲,李氏能不急吗?   “娘亲想得周到,那我们可以多尝试一番。”   他这般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落在苏颖的胸口,轻轻揉搓。   宫中的吃食果真能养人,苏颖不过住了一阵子,便长大了不少。殊不知皇后花费了多少心思,请擅长药膳的嬷嬷给苏颖调理,这才能长开了。   指尖在苏颖胸口打着圈,听着她难耐的呜咽声,司尉微微笑着,低头在她身上落下一连串湿润的碎吻。时不时还在苏颖敏感处落下一小块红痕,在白皙如绸缎般丝滑的肌肤上更显暧昧。   吻落在肚脐上,还调皮地用舌尖勾了一圈,苏颖痒得笑出声来,推了推身上的人。   司尉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免得苏颖乱动。身子被宫中的嬷嬷细心保养过的,脚上皮肤白皙滑腻,五只粉白的指头,小脚丫恰好大掌能一手包裹住,可爱精致得令人垂涎,忍不住在手心里把玩。   他侧头吻了吻苏颖的脚踝,沿着粉白的小腿一路慢慢往上,留下串串湿漉漉的湿吻。   司尉的唇瓣很凉,碰触到身上,却留下一小片的灼热。渐渐的,小片的灼热似是连成了一线,让苏颖整个身子慢慢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心头痒痒的,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吟,扭着腰感觉心里越发空空落落,想要什么来填满一样。   司尉将苏颖笔直修长的双腿圈在自己的腰上,低头吻上她的指尖。一个个精致的指头,舌尖舔过,灼热后留下一片微凉与酥麻,撩得苏颖不由自主地用脚尖轻轻踢着他的后背,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他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双手扶起苏颖的腰侧离了床榻,正要挺身,却被她低声叫住了:“等、等一下……”   司尉皱眉,这时候叫停,谁也停不住!   苏颖慌乱地翻开手边的本子,指着里面一幅图道:“夫君,姿势不对,不是这样子的……”   闻言,司尉只觉额头青筋暴起,附身堵上她喋喋不休的红润小嘴,一寸一寸挺入。   身下突如其来的充实和疼痛让苏颖眼角渗出了泪珠,司尉低头轻轻舔去,吻住她的唇角含糊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还是信为夫,乖乖躺着就是了。”   苏颖不甘心地扭了扭腰,惹得司尉倒抽了一口气,撅着嘴不高兴地道:“明明说好的,你出尔反尔,不算数!”   司尉郁闷,那本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经人事的老先生画出来的,根本不能用。要说完全相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一般人只是略略粗看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哪里会纠结姿势的准确?也就苏颖看得太认真,稍有不对就发现了,嚷嚷着要重来!   司尉觉得,很有必要禀明皇后,让人重新制定这些新娘子看的小本子,免得误人子弟,坏了好事!   当下也不管苏颖抗议,司尉沉□一次次地挺入她的深处,让身下人除了破碎的□声,再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他的洞房花烛夜,真是比四处办差还要累!   一场欢愉结束后,司尉将苏颖搂在怀里,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起感受着尚未消散的余韵。   第一次女子总是要累一些,司尉不想苏颖明日真起不来,即便还没满足,也打算忍一忍,毕竟两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谁知休息了一会,没等他闭上眼,就见苏颖突然翻身坐在自己身上,扭着头嘟嚷道:“说好的第二个姿势呢?”   司尉眼皮一抬,见她兴致勃勃的神色,淡淡道:“这些日子准备大婚,我有些累了……”   苏颖摸摸鼻子,说不愧疚是假的。她在宫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虽然有些想念司尉,但是有皇后娘娘陪着聊天,皇上经常带些有趣的玩意儿过来给她,还有多才多艺的四大宫女伺候着,做得一手好药膳的两个教养嬷嬷,每次桌上的菜肴都能让自己放不下双筷。   大婚的准备,她丝毫不用插手,自有礼部操持。   只是昨日,皇上提起司尉早早进了礼部帮忙,就是想督促礼程加快,好早些把自己娶回家,让苏颖颇为感动。   司尉如此努力,倒是衬得她过于轻松了,不由讨好一笑:“没事,夫君躺着就好,我来伺候你。”   苏颖看一眼小本上的姿势,挪着动了动,又看了一眼,再挪动,好不容易摆正了位置,她猛地做下去,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被司尉堪堪扶住了:“又胡来,摔着了可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夫君肯定不会让我摔着的!”苏颖笑笑,小幅度地动了动,低低喘息着,卖力地开始讨好司尉来。   司尉闷哼一声,倒没见过比苏颖更胆大的新娘子了,都骑到了夫君的身上来。   可是换了上下,从下往上看着她白玉般的身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卖力地扭着腰,微微眯眼娇喘着,实在别有一番滋味。   伸手扶住苏颖的腰侧,大掌一寸寸地抚慰,惹得苏颖痒痒的,手脚更是软绵无力,便狠狠低头瞪了司尉一眼。   司尉趁机稳住她的纤腰,狠狠向上一顶,惊得苏颖一声声既欢愉又难耐的□断断续续地溢出。   一起一落,□渐渐含着几分鼻音,惊喘中苏颖早就没了力气,借着司尉一双手勉强稳住,犹如一叶扁舟在风浪中浮浮沉沉。额角渗出的湿汗沾湿了鬓角和脸颊上的一小束乌发。她微微张开红唇,难以自抑的娇吟一声比一声高,最终化成一滩春水,软在了司尉的臂弯中,被他仰头攫取了唇瓣,交换着彼此激荡的气息,缠绵得难分难舍。   苏颖枕在司尉的肩头,抓着他的大手,想起第一次借酒壮胆给这人看手相揩油的事,不由好笑:“公子的命不错,妻妾成群是没有的了,不过有一个世间上最好的妻子。”   司尉失笑,侧头吻了吻她红润艳丽的唇瓣,问道:“那么如今的子孙线呢?有了吗?”   吐着小舌头,苏颖也想起自己半调子的功夫,当时没看出他的子孙线险些胡说八道被阿一砍了。不过如今她成了司尉的妻,子孙线必须是有的:“公子子孙满堂,等着享福就是。”   司尉笑着又问:“那么敢问苏大师,我是子多一些,还是孙多一些?”苏颖皱着一张小脸,若是说子多些,难道自己要跟母猪那样一下子生十个八个?   若是说孙多些,以后她的子女怕是要辛苦一点了……   “这个,应该都挺多的。”她含糊地想要一带而过,司尉却翻身将自己压下。   “既然如此,为夫更要多努力了!”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似是从来不曾分开一样。情浓到深处,苏颖忍不住低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不会像她的爹娘,跟自己阴阳相隔。甚至苏颖还没出生,苏朝辉已经战死,连霖兰坏了这个女儿,他到死也不曾知道。   司尉握紧苏颖的手,深深地看着她道:“我们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还要等着享儿孙满堂的福气不是吗?”   闻言,苏颖望着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由笑了,笃定地答道:“是的,还请夫君多费心,莫要我们的子孙等太久了……”   说话间,一室旖旎,四片唇紧紧贴在一起,如同两人的心……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